## 第 57 章

2025-03-22 07:24:55

楚贺潮直接跑出了庄园。

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击一般, 楚贺潮不敢停,等到停下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田地旁结冰的小河边。

天寒地冻, 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

楚贺潮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河旁蹲下, 魂不守舍地看着结冰水面。

水面倒映着他的影子,狼狈惊惧。

但影子变着变着,变成了另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楚贺潮被吓得脸色骤变,猛地伸手搅碎了池子里的影子。

人影晃了晃,冰水碎成了数片,倒影没了。

楚贺潮的脸色却没有好转, 他余光一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可笑,北周战神的手竟然因为一个少年郎在抖。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楚贺潮动也不动, 大腿好似结成冰凝在了原地。

他好像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大脑一片空白,额上甚至在大冬天的出了一片冷汗。

夜幕之下,眼前的河流也不再是河流,而是变成了一道乱.伦的漆黑深渊。

亲情伦理、礼义廉耻,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妖魔鬼怪一般的包围着楚贺潮、拷问着楚贺潮。

你竟然对你嫂子动情了?你在想些什么!——那是你兄长的夫人。

是你爹娘给楚明丰娶的媳妇!匈奴单于曾经试图激怒楚贺潮的话也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楚贺潮面无表情, 眼底浮浮沉沉。

哪怕他想要否认, 但也认清了事实,他对元里确实……有超过叔嫂之外的想法了。

心在跳着,火一般地想要吞噬舔舐掉元里。

蠢蠢欲动的念头从骨头里冒出, 楚贺潮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在面对元里时都越过了那条线。

那不是一个小叔子该对嫂子会有的心思,而是一个男人火热地在戏弄着看着想占为己有的人。

这种肮脏的心思, 显然见不得光。

更何况,元里还和楚明丰情投意合。

楚贺潮呼吸粗重,隐约流露出几丝痛苦。

眼前一花,就好像出现了楚明丰冷冷看着他的模样。

楚明丰冷嘲热讽地道:辞野,我让你多照顾我的夫人,是让你这么照顾的吗?楚贺潮道:滚。

声音消失不见,楚贺潮闭了闭眼。

*没过几日,元里的风寒便好全了。

疾医对他能够如此快速的痊愈感到很惊奇,元里觉得这也许和他每日用花椒盐水泡脚驱寒有关系。

他还将这个办法告诉了刘骥辛,让刘骥辛也照着这个方法做,刘骥辛的病情果然也好转了很多。

元里找了个时间去看望了刘骥辛,还有为他救火而受伤的士兵们。

等元里走了之后,刘骥辛的夫人郑氏将他送来的药材好好整理放到了库房中,不安地去同夫君说道:公子送来了许多的珍贵药材,只怕你风寒好了也用不完。

这些药材里有一些实在名贵,我们就这样收下是不是不太好?刘骥辛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拿着手帕擤鼻涕,你安心收着吧。

主公既然送来了,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看着夫人还是忐忑的模样,刘骥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主公向来对自己人安护有加,又礼贤下士,出手大方。

你看我自从拜入主公门下,家中又何尝少了吃穿呢?郑氏笑着应是。

刘骥辛又道:况且这些药材放着也不是无用。

我已写信给了我的好友和你的弟弟,我记得郑荣身体瘦弱,正好可以给他补一补。

郑氏惊讶地问:弟弟要来幽州吗?郑荣是刘骥辛的妻弟,郑家是商户,出身并不好。

但刘骥辛的这位妻弟却很是聪明,刘骥辛曾和这位妻弟见过几次,知道他心怀大志。

这位妻弟之前也很是上进,做了很多官员的门客,但因为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能,所以一直不被主人家看中,他郁结于心,最后索性回到了家中闲情野鹤度日,不再想着能做出什么大事了。

那就要看他来不来了,刘骥辛摸着胡子笑了,郑荣做事聪慧,主公麾下缺少人才。

他若是有心想要出头,那自然会来。

郑氏却不这么看,她这个弟弟一向喜欢享乐,怎么会跑来幽州呢?郑氏委婉地道:但幽州地处偏僻,远在千里,远远比不上洛阳繁华……这小子怕是不愿意来。

刘骥辛笑而不语,那就等着看吧,夫人。

*元里探望完人之后,又去看了猪崽和土豆。

土豆实验基地里的炕已经烧了起来,埋在地里的土豆已经开始发芽,绿芽从泥地里冒出,长势格外喜人。

元里看了之后心情大好,等回到庄园之后,发现庄园的院子里堆积了不少木块。

这些木头是楚王府中未被烧坏却被大火熏黑的一些木头,它们不能再用在楚王府之中,但木料都是好木料,扔了很可惜。

郭林记得主公曾想用木料做些什么东西,便给送到了庄园中。

元里看到这些木料,就想起了自己要做的立式风车和水车,正好如今闲着没事,他找来了工具,自己照着图纸打算试着做出缩小版本的风车和水车,看一看这两样农具的效果。

如果效果很好,他再请木匠来做大的立式风车和水车。

元里准备先做立式风车,因为立式风车比水车简单很多,他找出一块差不多的木头,量完尺寸之后就开始动手。

削木头的过程很像在玩积木,有趣又打发时间。

元里很快便全神贯注地投入了进去,时间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

差不多在第三日,元里弄出来的立式风车已经有了雏形。

立式风车从外表上来看,是一种类似后世旋转门的东西,拥有八个风帆,能够接收各个方向吹来的风,并由风力驱动转轴,转轴下面则会带动磨或者水车,以此来达到研磨谷物或者取水灌溉的目的。

*风车中最主要的组件是平齿轮、立轴和风帆。

其中最难制作的就是平齿轮和一个小的竖齿轮的啮合,要将木头修成完全可以契合的程度,精细度不必多说。

元里在齿轮上卡了一两天,搞得吃饭都没有多少心情,吃到一半就急匆匆地继续研究齿轮。

这一天,他正继续磨着齿轮,就见楚贺潮从门外走来。

元里有六七天没见到他了,不由朝他挥挥手,将军?楚贺潮脚步顿了顿,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坐在一地碎屑中的元里,干什么?少年郎浑身都是木屑,头发上更是飘着雪似的一层,活像是个木匠。

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元里抬头看着男人,好奇,你最近很忙?楚贺潮淡淡应了一声。

元里哦了一声,觉得他今日好像有些冷淡,又问:将军上次抓走了不少人拷问,有问出什么吗?有的问出了一些,有的则没有,但他们身上的疑点却无从解释,楚贺潮冷漠地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斩杀。

这些人或多或少地接触过肖策,即便肖策死了,也不能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

元里对楚贺潮的处置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继续处理着手上的木头。

楚贺潮想走,脚却动不了。

他低头看了一会,漫不经心地问:你弄的是什么?立式风车。

元里将一旁的图纸递给了他,低头一边小心翼翼地磨着齿轮,一边将立式风车的作用原理讲给了他听。

立式风车的原理并不难理解,楚贺潮听完之后再看着图上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做个什么东西了。

他看了会儿,你做的不对。

元里头疼,我也总感觉做的不对。

齿轮啮合不到一块。

楚贺潮突然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元里将信将疑地把东西递给了他,将军,你行不行?不行别乱弄。

楚贺潮席地而坐,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笨?……元里顿时呵呵一笑,把东西等着他,等着他这个聪明人闹出笑话。

但没想到一上手,楚贺潮还挺有模有样的。

他对比了两个齿轮的缝隙,拿着匕首修改着平齿轮上的细节,神色认真,下颚紧绷,看起来很是英俊。

没过多久,凝神聚气而出的汗意便凝成了珠子,顺着楚贺潮的下巴滑下,男人味十足。

但在元里眼里,齿轮要比楚贺潮的色相更有吸引力。

元里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将军,何琅跟我求娶两个虞氏美人中的长姐。

我问过了这位虞氏美人,她愿意跟着何琅离开。

你回头问问何琅,他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楚贺潮停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问道:邬恺何时成亲?农历十二月廿八那日,过年前两天,元里笑道,也快了,就七日后了。

不知不觉间,还有九日就过年了啊。

这一年过得真够快,但匆匆回顾一番,却又格外精彩。

元里感叹一声,又开始想过年的东西自己是否准备齐全了。

米粮肉食,新衣酒水,该有的全都有了。

给洛阳的楚王夫妇,汝阳自家爹娘以及欧阳廷送去的年礼早在几个月前便送出去了。

想了一遍,没有什么地方出错,元里放下了心。

楚贺潮一锤定音,那就让何琅明后两日回来,让他同邬恺同一日把人接走。

元里道:好。

那另一个呢?楚贺潮冷不丁地问,继续让你养着?元里道:她姐姐倒是想将她带走,但她觉得待在王府挺好,希望能继续待在这里,以后也想要回报我为我做事。

为你做事?楚贺潮舌尖品味着这四个字,扯唇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件事,楚贺潮又不说话了。

他今日如此沉默,元里还有些不习惯,将军,你今日的话可真少。

楚贺潮又淡淡应了一声。

不止话少,楚贺潮好像都没看元里几眼。

元里狐疑地看了楚贺潮好几眼,楚贺潮懒声道:别看我,看我手里的家伙。

元里低头一看,楚贺潮手里的齿轮越来越清晰,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凑得越来越近,想要近距离看看齿轮。

没在意之下,他的发丝打在了楚贺潮的脸上,楚贺潮手一抖,差点削坏了齿轮。

关键时刻他及时把匕首拿远,这才没把手里的玩意给弄坏。

楚贺潮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额头突突地蹦着,对元里的一举一动敏感到了极点,低声,你离我远点!元里茫然地转头看着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肩头,我身上很难闻吗?元里的气息飘在楚贺潮鼻端,全是香皂和木头的味道。

没什么特别,但却让楚贺潮心里发痒。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扭着元里的头转向了一边,低头继续看着齿轮,不怎么耐烦地道:你挡着我了。

元里乖乖地:哦。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倒是没怎么说话。

元里也在搞立式风车其他的部分。

楚贺潮在心里松了口气,但余光却忍不住地朝元里的身上看了好几眼。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又面无表情地快速收回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查自资料你看你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