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等会儿。
婉绣不慌, 她知道胤礽这孩子有分寸,就怕别人心术不正。
胤礽生来贵重,对人一向是不假辞色, 高兴就高兴, 生气就生气, 反正有人舔着脸奉承就是了。
他对女人也向来孤傲漠视,再加上对胤褆与伊尔根觉罗氏之间抱以调侃, 在婉绣看来他一是眼光太高, 二则是还没开窍。
想当初她不过一个宫女,可因着和康熙的暧昧就很能明白他人前人后,还有自己顺利成了后宫女人的转变。
人都是多面性的, 纵是手拿人生死大权的一国天子,到了私底下时没脸没皮的样子多了去了。
嫔妃们嬉笑欢快,当时气氛都是好的, 但彼此都不一定认了真。
可这是有前提的, 康熙的沉稳聪慧更多的是从早年成亲, 扩建后宫和前朝官臣斗智斗勇磨炼得来的。
胤礽虽然聪慧,可婉绣很清楚,胤礽至今表面上是没有女人的,一个什么都没试过的太子, 正值情窦初开……这怎么放心!婉绣忽然感受到了纳喇氏的焦急心情, 她定心想要去听,却发觉这些野外的花草都格外的有脾气,又不敢太过引起让人注目。
站在原地有一会儿了,终是忍不住的往那边走去。
主子您这是去哪?方便。
婉绣流行大步的上前去, 她仿佛没有丝毫察觉到前情, 便直直地遇到了小太监。
这小太监脸有些生, 估摸是刚抬举起来不久,他惊事少心里虚,见了婉绣愣是没忍住吓了一跳,高声唤道,德妃娘娘吉祥。
你站这儿做什么?奴才,奴才是太子是孤出来散散酒气,不想叫人打扰罢了。
夜色深深的林子里,一身宝蓝色常服的胤礽踏步出来,他面色和熙带笑,仿佛平常模样,还有些喜色,姑姑气色大好,看来还是汗阿玛的法子好阿!婉绣本来想看一看情形的,倒不是说要做什么。
不想胤礽开口就拿她开涮,她自认没有什么行径失仪的地方,迎着胤礽戏谑目光,她随着笑了笑,我这身子不争气,确实有劳皇上照顾。
这不刚齐整了出来,正好看着有个年轻的格格给皇上倒酒,便想着出来走动走动。
没成想太子竟然出来散酒,等会儿可还要回去?胤礽面色一滞,他瞧着婉绣神情玩味,他心里尴尬,面上却呵呵一笑,这些个个都是能耐人,孤托辞不得。
小酌怡情,太子还是仔细些身子,意思意思也没人敢说你。
胤礽走前两步,只离着有三步远的距离才停下,好,就听姑姑的。
你呀!婉绣回头看了一眼。
胤礽眉头拢了拢,这才窘迫的往前迈步低声道,姑姑,给孤留点面子。
婉绣有些惊奇,你这会子要面子了?方才怎么不给她面子?胤礽这才笑了笑,这不是看到姑姑高兴吗?你啊,都要娶太子妃了,竟然还这样孩子气。
婉绣眉眼微动,适时的提了一句。
一国太子妃可不是简单的阿哥嫡福晋,不能像胤褆那样因为喜欢,然后运行一番就能顺利的抱得美人归。
就像是那个女人,又是蒙旗人,就算是喜欢也顶多是个侧福晋。
而且在康熙当权下,他的喜爱也是需要一定斟酌的。
胤礽哪能不想这些?他笑着点头,乖乖的应着。
你别光是点头啊,和姑姑说说别的。
也没别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不过这些大哥去了沙俄,汗阿玛盯溏淉篜里着孤越发的紧了……小太监跟着太子在后面,步步相随婉绣再回去的时候,康熙见她和太子一同出现不由看了两眼。
两人只当不知,婉绣更是觉得折腾了半天,饥肠辘辘的等着人将满是油脂的鹿肉切了大片端上来。
鹿肉鲜美,端上的一碗烤的极嫩。
因着她来的迟,后面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婉绣连着吃了几口后,端酒上前的人也来了。
来了不说,有两个福晋身边还领着几岁大的小格格,小模样还挺俊俏的。
婉绣客气了几句,眼瞧着郭络罗氏对她眨了眨眼,显然是打趣的意思。
她抿了口酒,看向下面,却见格格们还好些,阿哥们却是众生百态。
单说自家的孩子,胤祾红着脸撸起了袖子和人开始划拳,而胤禛这个原来最不用顾虑的孩子竟然打眼看不见。
直到底下的胤礽往一侧指了指她这才惊觉里头那个和人互相守望,摆着肩头臂膀蓄势待发要攻击的人。
胤禛和人试探较量了两次,人头一矮便先撩人的脚,将人顺势撩倒下去。
那一群大小的哥们又吼又叫,得胜一句的胤禛的脑瓜都看不见了。
竟然比胤祾还活泼。
婉绣不由看入了神,只觉得比宫里年宴上的表演还要好看。
胤禛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彩衣娱亲,他借着酒劲儿闹了一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门晕沉不说,连身上都觉得酸疼。
他晃了晃脑袋,睁眼仔细一看,自己竟然在车辇里。
车辇里不只他一人,还有胤祾。
胤祾睡得很香,还带着点小呼噜。
等到两兄弟都清醒了,发现不止他两人如此,除了太子微醺外,就连文气翩翩的胤祺也是头疼,安静内向的胤祐更是揉着他那不大好的脚哭,昨日不知道做了什么,连奴才都不清楚,偏偏就是肿了一大块!胤禛想到他脚跟的青色,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只是一众人去请安的时候,少不得就被打趣了。
早有分寸,也磨炼了酒量的胤礽得意,他坐在一侧好整以暇的看弟弟们低头认错,乐的连帮忙‘求情’的话都忘了说。
不过这都是路上的小事,说笑过了,仪仗走的反而更快了。
事后婉绣在康熙来的时候还一副泛酸的模样,提起了那个格格。
康熙不以为然,他甚至皱起了眉仔细的想,半响后才道,你说的哪个?婉绣气急反笑,皇上都忘了,我哪知道是哪个?朕说实话你还不信?康熙记性是很好的,脑子里全是前朝后宫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心里留着一本账本。
他想了想,朕记得那日敬酒的不少,倒是有个格格,是镶黄旗蒙旗旗主襄亲王之女,她当年还入宫住了段日子,你也是见过的。
婉绣眼角一抖,襄亲王?还进过宫?那不是?康熙点头,他颇为得意的笑,就是那个被胤礽气哭的丫头。
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当年欲要与她嫡亲哥哥相看做大格格的驸马,结果刚进宫没几日就被胤礽挑剔没样子没肉的嫌弃哭了。
想到胤礽半是哀求的目光,婉绣忍不住白了一眼,亏她还以为那个格格脸皮薄,想要留着面子给两人呢,没成想原来是这里头的缘故。
可这两人怎么能说到一处的?胤礽,你的脸不疼吗?婉绣匪夷所思,却见康熙毫不惊讶,她又为自己和胤礽那点小事遮遮掩掩的感到好笑。
有什么事情,还能是这位爷不知道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婉绣摇摇头不想再去多管闲事,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康熙拂在她松松的发髻上,散着淡淡的香气,丝毫不被这舟车劳顿所影响。
大约是心情舒畅,婉绣的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原来的憔悴模样。
连这点子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这人有多懒散。
康熙想着好笑,倒也没戳穿的意思,反是拿起了手边的书看了起来。
他看的自然不是婉绣平日里的杂书,需要认真的专研琢磨才能吃透,再加上抱着怀里人心里也平静许多,一不留神竟然一口气看了半本之多。
婉绣都睡了一觉了,她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康熙还看得津津有味。
皇上仔细伤眼睛。
婉绣袖口掩着打了个哈欠,她浑身犯懒的坐起身。
康熙意犹未尽的点头,他抬头看着婉绣两腮通红,他伸手捏了捏,热乎乎的还润手,旁人巴巴的陪着朕说话,你倒是一口气睡了足,醒了还念叨。
这语气,还有些不满。
婉绣侧过脸,揉了揉腮,这不是爷贴心嘛,车辇里这样舒服,怎么能不好好睡一觉?这会儿醒了,我就好好陪你说话可好?话说的好听。
康熙呵笑。
婉绣勾他臂膀,真的。
果真?果真!康熙定眼瞧她,语气扬了扬,今日不用给丫头们说书了?婉绣大惊,她说好了每日都要和孩子自主的学前教育,这可不能随意断了!她将手抽回,忙将绣鞋穿上,爷可算是提醒了,我这就去说书!你刚才不是说了……康熙满腹言语被堵住,巴巴的看着人影出了御辇,顿时无话可说,无人可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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