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氏族的势力还在, 但若是仔细留意就可发觉其已经大不如前了。
若是平常的八旗贵族但也平常,可钮钴禄氏原来煊赫有名,又出了一位皇后, 还有其嫡妹温贵妃和十阿哥。
就算太子之位固若金汤, 但这不代表着氏族不能再进一步。
尤其是氏族正慢慢的推到军功外, 他们不得不审视思量皇上对他们态度。
婉绣就算没有说话,可她在慈仁宫宫门前上了御撵并无遮掩, 哪怕不知道那杯子是她摔的, 但宫里的风声也并不减弱半分的尘嚣直上。
因着宫中贺喜,许多福晋一等进宫请安。
喜塔腊氏也递了牌子,还尤为小心的问道, 钮钴禄氏毕竟是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可要千万小心阿!抱怨女儿的话喜塔腊氏是说不出的, 更多的是担心顾虑。
乌雅氏本就不显, 他们又只是其中的一支新贵, 真要硬斗那是不明智的,但也不能怯弱。
想到这里,喜塔腊氏犯了难,自打抬旗上来就有不少的八旗家眷交好, 虽然说不上多厉害, 但是也有些人脉。
像兵部婉绣嗤的笑出了声,额吉又说混话了。
哪怕她再不上心,可乌雅府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人隔三差五的细细禀报,尤其是谁家家眷走动这一流的。
事实上, 喜塔腊氏这一点做的很好, 只是婉绣确实用不上。
喜塔腊氏哂笑, 我糊涂了。
放心吧。
婉绣伸手覆在喜塔腊氏手背上,她是骆驼,可宫里水深的不止她一个。
尤其是她们几妃盘踞宫中多年,和她一个明面上的贵妃是表面和气的利益关系。
婉绣在四妃中靠前,地位早就水涨船高,常人轻易是动不了的。
就算是当年的皇贵妃佟氏,也都要三妃互相审夺才可,更何况是她?温贵妃不是孝昭仁皇后,若不然这宫里的消息还不至于传的如此之快!这边喜塔腊氏放心离去,那边就有觉罗氏一等进宫请安。
婉绣虽然不喜欢这些客套,但也没有全都拒绝,和几个亲近的过了脸后又忙些琐碎,年节也就到了。
康熙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假寐,婉绣则坐在身侧为其手心擦药。
原来的痂早就脱落干净,只是他伤口深,虽没抢到骨头却也养的很慢。
她低头给粉色的嫩肉擦药,耳畔是稚子的读书声。
胤禵被突如其来的康熙抓包,走不得还被考校学业。
他可怜巴巴的向着婉绣投以乞求的目光却不得回应,又实在没有真材实料的在背起了最近背的朱子家礼后杵在原地。
宫里的流言蜚语数不胜数,尽都传进了耳朵。
莫说康熙,便是婉绣听了开头都格外诧异。
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这么促狭,竟然要他读家礼。
康熙将其神色看在眼里,笑着问了两个问题后,胤禵更是呆若木鸡的没有反应。
没反应?没学会?那就读吧。
按照阿哥晨学的习惯来,拿着读两百遍才算交差!念书的声音和节奏也是有讲究的,胤禵紧紧地瞧着康熙的脸色来,直到闭上眼后便渐渐地声色低了下去。
低一点没什么,可问题是康熙并不是真的睡着了。
婉绣看着听着他的呼吸声,这些年来虽然她仰仗了不少的外物帮助,但是对于他的了解却是本能的渐渐熟络全面。
常人看不出这是狮子假寐还是沉睡,她却能听出其中蹊跷。
康熙醒着呢!兴许是察觉到婉绣和胤禵的目光太过殷勤,他的手指勾了下婉绣的裙边,出去,今日之内将这一篇抄百遍交上。
胤禵脸色发苦,他这一篇不太多,但抄百遍,他就是不吃不喝都可能今日之内抄完,除非叫人代笔帮抄。
可是会不会发现?胤禵思绪着,只听里间的药盒子收起来的声音,这才惊回身来,抬眼对上婉绣戏谑的目光忙道,那胤禵先去抄书了。
说着话,人就连忙跑了出去。
瞧着那一溜烟不见的身影,婉绣直摇头,你就吓唬他。
这也叫吓?康熙偏过头,嗤之以鼻的笑,你该去听听旁人是怎么告他的状!有着众人撑腰,年纪又小,简直就是宫中一小霸王也!婉绣知道这些,但胤禵从不无事生非,看似张狂得意却也少不得胤礽胤禛等人的偶尔敲打和欺负,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至于宫里的流言蜚语,本来就是不能尽然截止的,乾清宫那里的消息就更不要说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可能她想不到的!这么一想,婉绣不免抱怨,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康熙睁开眸子看了过来,却见她脸微低,神色是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
甚至在察觉到他目光后还抬眼瞪了过来,嘴里碎碎念叨着,这么长时间我都依了在宫外,这里头的怎么都犯不着胤禵这孩子的事。
偏偏人善被欺骗,折腾了大的就挑小的,怎么没人敢对老的半点脸色?真是……老的?覆在腹部的掌心下是他愈发结实精壮的肌肉,康熙气极反笑,他以前在宫里常年办公或有懈怠,但今非昔比。
康熙长臂一展,顺着近身的腰肢一把揽到怀里。
碎嘴开了头就难收尾,婉绣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年岁上涨后人也婆妈起来,说起话来也没完没了起来,孩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别人说什……诶!婉绣偏着头,额上是其微青的胡茬子,扎的忍不住往后仰。
只是她脑后是宽厚的巴掌,头上沉声传来,老的都躺在这里了,谁还敢说什么?话语一出,婉绣白了眼,那方才不就有人说了。
那人该罚。
怎么罚?罚……跟他去乾清门。
乾清门并非嫔妃可随意踏足,除非是今日康熙亲口御言。
婉绣并不清楚何事,但听了也高兴,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意外惊喜。
至于胤禵的事,婉绣斟酌思量后决定先放一放。
等哪天和康熙有话谈了,再拉出来絮叨絮叨。
说句实话,女人还是有适当的哭诉要好些。
像这一回回畅春园,还是胤礽帮着办的。
婉绣后知后觉的恍悟过来,索性揪着那衣裳不说话了。
倒是康熙颇有兴致,搂着她问了好些话,她挑着应两个,不想说的时候就用手指点点他胸口。
脑袋下的肩颈瘦削咯人,婉绣扯了软枕的边角放在中间,侧过身子便闭上了眼。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
婉绣抚着额头满是纠结,竟然睡了这么久!是啊,皇上说主子睡得好,让奴才们都不能搅了您休息。
知夏笑着将温水端了进来。
皇上呢?外间呢,说天色深了抄书对眼不好,想着要去看看十四爷抄的如何了。
婉绣点头,她接过茶碗刚抿了一口,已经去了?应该没有,奴才方才进来还见皇上坐在那儿呢。
更衣。
婉绣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换了下来,想要出去还要重新拾整才可以。
主子也要去看十四爷?快拿衣裳来!婉绣连忙起身,她没有功夫和知夏解释太多。
知夏忙点头,转身又叫了两个小宫女进来帮忙伺候着。
只是等婉绣出来的时候一看,康熙早已不见踪影。
婉绣并没有让人声张,康熙想着走一走,回来等她醒了再一起用晚膳。
他嘴上说不是,但胤禵确实少了些关心,便想着若是这孩子懂事些,等会儿就免了他的罚,此后再徐徐图之。
康熙只带了近身的几个奴才,悄声的来到了屋外,正巧遇见开始摆晚膳了,他不由挑眉。
主子,先喝汤。
嗯,怎么有香菜?这是鱼汤……鱼怎么了?你看鱼吃过香菜吗?没,没有。
世上怎么有香菜这种非人的东西?拿走拿走!碗重重的放在了矮桌上,声音听着力道不小,也叫人忍不住皱眉。
下一瞬却听里间又道,主子,那吃豆腐。
兴许东西还算满意,嫌弃的话止了几个呼吸,又听着勺碗磕碰声响,人也气急败坏起来,吃个饭都抖,不吃了!主子,这说故事吧!主子不是要抄书吗?爷手这样还不能歇息?胤禵气得拍了桌子,反正他今儿是不能睡了,这睡前故事还不能预支不成?奴才拗不过,应着话的样子就变了声,说起了一段书生与富家小姐的感情故事。
按照通俗的发展,哪怕书生穷困潦倒也无功身,但凭他富贵不能淫的傲骨便让自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倾心一片。
康熙透着窗角,看着那书生儒雅和小姐娇柔等人的声音从奴才嘴里吐出,眉头直跳的看着兴致昂扬的胤禵。
这个女的有点意思,好像我认识!胤禵听得很过瘾,发抖的手一直在拍大腿又晃了晃脑袋,你是不是学的哪个人?这话哪是能随便应的!那奴才吓得忙跪下,奴才不敢!可是……爷想想。
这个奴才……康熙不由得捻了扳指,身侧听着应该等他回去的人笑道,这人是皇上拨的,每日里给胤禵说些故事打趣。
那把好嗓子一度把花都骗过去了。
迎着她盈盈一笑的脸,康熙嘴角抖了抖,正要说话却听里头惊呼一声,想起来了!是司寝姑姑!她和汗阿玛说话就那样!婉绣轻笑,司寝?作者有话说:几天没更新,真的蛮羞愧的昨天刚好和客户聊天才发现周四,已经断了几天。
早上紧赶慢赶想着上来更新,然后……存稿箱你干了啥!!!!!!留言的小天使发个小红包吧,真的是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