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冤家最宜解

2025-03-22 07:25:07

婉绣贪凉, 受了风寒。

画没有作完,她人就被康熙不分奏说的牵走。

路边的奴才早早背过身低下头,可难得在人前拉扯, 这让婉绣很有些羞涩, 手下拉动两下, 慢点。

康熙沉下眉头,你好好的怎么就凉着了?这人, 还生气了一样。

婉绣不喜欢得病, 毕竟中药调理缓慢,这才让她总是细心呵护自己,免被病疾祸害。

她也有发愁, 遂叹了口气,我哪知道。

这么多奴才跟着你还不知道!朕看你宠得她们跟小主子似的,结果都是没用的东西!这句话太重了!正如皇上所言, 主子极宠她们, 却也改不了她们是包衣奴才的事实。

知春等人担不得这样玩忽职守的罪名, 当即齐齐跪在了秋水阁院前。

婉绣回头看去,放下又被拉了一下。

无奈只能转回去,另一手背在身后往上抬了抬,是我把人赶了出去, 后来犯困懒得动才贪了凉。

可这样的天受寒, 不也是常事么?就说太后老人家,身子骨多硬朗的人,三两年总有几回是躺着的。

宫里头争风吃醋豁得开的,就喜欢头疼风寒和动胎来叫嚷。

出宫前, 那个方常在, 还陈答应不就是凉着了?康熙神色莫名, 他似乎想笑,不记得了。

也是。

康熙听她有些醋了,近身低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仔细?婉绣拉起裙角,脚下快了两步,慢点。

无奈只能放缓脚步。

留在院子里的奴才见了,连忙把茶水奉上。

他们没想到主子天大亮的时候就回来,顺带的还带了,不对,是被皇上带回来了。

婉绣赶紧吩咐下去,去备些温水洗漱。

即便她不觉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因为她染上风寒,难免会被太后怪罪。

近身的那些朝臣就算不会参奏,也会愈发的记得她。

她靠着恩宠起身,好在娘家争气才不至于摇摇欲坠担惊受怕。

如今是儿女当道的时候,她避讳的躲在后面,更不能插脚出来坏了名誉。

进了屋子里,婉绣反而拉住康熙坐下,她亲自伺候着洗漱,又看着康熙喝下热茶。

等到姜汤送过来时,婉绣看着来往的二等宫女和澹宁居的人,低头倒了两碗送到康熙的嘴边,不知道会不会染上,爷快喝一碗。

还是叫太医过来吧。

不用的,人受寒本来是小事,难免都会有。

婉绣一点都不喜欢吃药看太医,她一口否决,嘴下不慌不忙的安抚,药再好,那也有三分毒。

我今儿早些歇息,捂得暖和些就好了。

倒是爷,赶紧把姜汤喝了。

您案牍劳形,一身子乏累,更要小心才是。

哪里这么容易?康熙不爱喝这些,却也没有拒绝的受了。

婉绣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完,这才放下心来,将手边擦洗过的布巾丢开,爷可用过晚膳了?朕才从前院里出来,本来打算去给汗额吉请安的。

康熙记着自己说的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罢抬头看她,天热口味不佳,你随便叫点就好了。

婉绣点头,那就来按着爷平日的来,再换金银肉,黄芽三丝还有素鸡。

康熙挑眉。

是苏州的师傅,素斋做的很好。

这阵子太后就爱吃他的手艺,素鸡更是一绝。

婉绣笑着递上茶,她虽然打了喷嚏,但是自己没有什么受寒的模样。

康熙看她面色红润,并无勉强之意,神情微霁,再来个凉拌千丝,你爱吃。

可是,我吃过了。

婉绣不敢欺瞒,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硬着头皮吃,逞一时口舌之快,夜里就要遭殃受难了。

康熙怔愣,吃得这样早?早吃些好消化。

嗯。

康熙抚着扳指应着,他斟酌不语。

婉绣想到方才被信手插上一笔的画来,这人今日过来姿态放的很低,她按下嘴角的弧起,左右无事,不如爷帮我把画色都添上。

方才走得急,只怕还要知春回头去捧着回来。

耽搁的这些时间,约摸也该干了。

康熙没有应话,婉绣便起身出去了,去把画带回来,皇上要作。

知春等人看着。

魏珠见此站了出来,奴才手脚笨拙不知轻重,让奴才和知春一同去吧。

婉绣莞尔,好,余的人都去收拾收拾,再把晚膳给皇上送来。

方才洗漱姜汤流走时也一样跪着不能动,看着自己的奴才被迫如此,她自然的两句把人都使唤走。

婉绣进去时,就见康熙看她,怎么了?是不是还要别的?康熙回身到正堂坐下,目光在婉绣身上从上至下的打量一遍,忽的指着她呵了声,你啊,越老越小气!……手指忍不住的捏紧,婉绣挑眉看去,爷说的小气,指的是什么?说罢不等康熙言语又道,若说是因为方才,不是给您喝了姜汤么?再说老,婉绣轻抚面容,她自得又嘲讽的笑,谁不夸我像个年轻人,夸的多了,连我自己都信了。

咳,你长得秀气,确实不显。

康熙不好自打嘴巴,委婉承认后却听婉绣不肯服气的说道,是啊,好在今日爷的肺腑之言提醒了我,若不然还真就蒙在鼓里信以为真了。

这话可不能接。

几乎是对着嫔妃最难得闲情和耐心的康熙哑口无言,加上罚了她的奴才自然心疼,再跟着话说都是无济于事,还会越说越乱,比着他这个皇帝不对似的。

但有些纵是不介意,也不能让她借风而上。

康熙指节敲了敲矮几,不过随口两句,你就斤斤计较着,你还真要逼朕?不敢。

普天之下,谁敢逼皇上?可惜婉绣应得爽快,反而更像是顺应了他的想法般,康熙叹了口气。

子不教,父之过。

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有了毛病,那为人父母就要担下一半的责任,因为这是他们的不称职和疏漏之过。

他当初生气,不过是顺嘴两句罢了,对比旁人而言可谓是轻如鸿毛。

偏偏这人,还要顶嘴说是禁足,自己闹起了脾气。

等他苦心的和孩子言谈一番,回头来还要他苦哈哈的低着头来。

想到他方才慌不择言,说出让人啼笑皆非的借口,康熙更是叹气,你这倔脾气是哪来的?婉绣顺着坐到炕边,巍然不惧的直视他,祖传。

你爷真气了?婉绣有些疑惑,她歪过头来打量康熙,满面的匪夷所思,还以为您又要把我冷上一年半载的。

你看你!康熙指着婉绣,像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头还那么抖了两抖。

婉绣挑眉,我怎么了?康熙气笑了,又是呵一声坐到一侧去,果糖还一个劲儿说你好,是她自己歪着心思想多了。

朕看,就是你心里这么想的,才引着孩子胡思乱想!爷是这么觉得的?婉绣目光透彻,直直地落在康熙身上,语色微冷,您觉得我就是这样狭窄心肠的人?那你说,朕何时有过冷落你?你可好,倒打一耙……不高的呜咽声传来,话还没说完,身边人便红着眼抹了起来。

婉绣的委屈半真半假,她吸着鼻子,酸得她眸子顿时湿了起来。

她不是粘人的性子,可是发觉老夫老妻的关系未免太过平淡后,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嫔妃啼哭惹人怜爱有,叫人厌烦也有。

婉绣不喜欢哭,侧过身背着人擦眼角。

好好的,你哭什么?……你说不过人就这样?……康熙头一回后悔过来找婉绣,心里不自在,又有些狐疑的身子前倾,打量她的后侧身。

婉绣没有应他,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更是别过身去。

你再哭,果糖怕又要怪罪说是朕的错!到时候十张嘴都说不清!康熙苦巴巴的想着,头疼的拍着脑门。

婉绣回身看他愁眉苦脸的,你就是欺软怕硬!康熙挥开长袍,撑着腿坐到婉绣跟前来,抵着她的眸子看了进去。

还有些窃喜,却被眼前人猛的凑近来的亲近吓了一跳。

婉绣惊的往后仰去,爷康熙搂住了腰,再进一步便抵住了额头。

温温的热,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看着那眸子,朕看看你。

你,谁要你看了?婉绣低着头要躲,可惜她一动,康熙就仗着手劲儿顺势向前而去。

她成了梦中抓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眼珠子紧挨着都成了斗鸡眼了。

这样的人,哪还有半分好看的?康熙一乐,朕要看,看看咱们不服老的德贵妃。

说着伸手在她的眼皮的抚过,啧,连点泪水都没有,皮子都搓得又红又肿!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哪怕是床榻多年知根知底的也一样,心里不痛快了,心思反而是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会折腾。

他心疼又认真的看着,还是这么好看!撒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何况是朕?婉绣被看得耳根发红,不自觉的垂下眸子不敢相触,连着知春扶画而入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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