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过后,阿青对闻肇似是也有了着耐心,还把人留下吃了个饭。
下午阿青没有出门,甚至连房门都没出,还是松松垮垮地披着那件朱红色外衣,斜靠在软榻上。
相反闻肇已经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看起来与今早来时没什么分别。
闻肇看着软榻上漫不经心的女人,只觉得骤然间两人的距离又一下子拉远了。
今早的事,就好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绮梦。
闻肇心里清楚,不论之前有过多亲密的接触,现在他想达成目的,不会那么简单了。
城主。
闻肇唤了她一声,再看到阿青投来的目光后,微微一顿。
虽然她什么也没没说,但对于闻肇想做什么,她早就心知肚明了。
给我倒一杯酒来,你,慢慢说。
阿青懒洋洋地支使着人。
闻肇也不生气,他起身提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送到了阿青跟前。
显然他的乖巧,让阿青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她捏住酒杯,翘起了嘴角,给闻肇一种感觉,好像天下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然而,当触及到那双淡然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后,他又清醒了过来。
陶瓒和杭拾甫等人谈判陷入僵局,但今日坐在这的闻肇和阿青即将开启的才应该是两方势力真正的谈判。
闻肇拿起另一只酒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他不像阿青,慢慢轻酌,而是仰首一饮而尽,显得极为洒脱。
我来时,准备了两份圣旨。
闻肇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已经空了的酒杯续满了酒。
只不过这一会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口给干了,而是把酒放在桌子上,盯着荡起波光的琼浆,又说:一份是封后圣旨,一份为空白。
闻肇停下了,抬首去看阿青的反应。
都是聪明人,话说三分,余下的也不用说出口,也都明白。
可是,当看清阿青脸上连半分波动都没有后,他垂下了眼,嘴角溢出了苦笑:是我妄想了。
早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还是想要成全自己试一试。
这大约是这么多年来,闻肇唯一一次,这般放纵自己了。
可是他的这些,阿青没有办法感同身受,闻肇喜欢她,或者还有比喜欢更深的感情,阿青知道。
只是她这感情深到想娶她,还是让她稍稍有点意外。
闻肇其实也让阿青喜欢,只不过这份喜欢来得有些肤浅,达不到闻肇的那种入心的。
所以阿青愿意分给他一些耐心,但也仅此而已。
应城是我的,任何觊觎它的人,我都会杀了他。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阿青突然开口说道。
闻肇一怔,紧接着神情肃然。
他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掌微握,屋内的也一下子变了氛围。
到这个时候,这场谈判才正式开始了。
应城主虽然无心天下,但是手里握着的东西,却让在下胆寒。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管是谁,应城主都会让人寝食难安。
这话说得再对不过,阿青没有否认,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其实都无法容忍应城的存在。
可是偏偏它存在了,还动不得。
所以,你来找我了。
阿青说。
是,没错。
天下初定,你我双方都不适合再起冲突。
我想要的,是应城的归顺,是城主手里的玉玺,和应城手里银子。
闻肇双目闪着精光,他毫不掩饰袒露自己的野心,应城是个香饽饽,也是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巨斧。
端看怎么用它。
阿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吟吟地看着闻肇,因为心情好,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会儿也格外悦耳:想从我手里拿走东西,挺有野心的。
阿青评价道,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她看起来并不生气,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说服我,说服我,我就答应给你想要的东西。
阿青行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这一点闻肇一直都很清楚,但如今听到这些话他还是不免怔然。
她没有要闻肇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只要他能说服她,就能达成所愿。
但是说服应青,这件事何尝不是难于登天。
她行事捉摸不透,做事全凭心情。
若是今天她不高兴了,你的话说得再有道理,她也能当你是在放狗屁,说不定还会嫌臭了,一把捏死你。
所以这话看似是阿青松了口,没有刻意为难了。
但何尝又不是另一种为难呢。
闻肇陷入了沉默。
阿青喝了一口酒,也没有催促他,只泰然自若地品尝手里的杯中酒。
良久。
闻肇摇了摇头,说:在下说服不了城主。
阿青挑眉看着他,弹了一下舌道:东西,都不想要了?闻肇倏地抬头看向阿青,一字一句地说:不,我要。
他的神态里尽是志在必得。
闻肇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手,从来都是如此。
这时阿青被闻肇挑起了兴趣,她问:我说了,你能说服我,东西都是你的,你要说不服不了我,这些东西你又要怎么拿到手?闻肇这会儿反而不像之前一样心里就跟绷了跟弦一样,他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他盯着阿青道:在下听闻,城主今日喜好去赌坊,不若城主就和在下赌一局吧。
赢了,我想要的城主都给我,输了在下退出应城,城主看如何?关于阿青最近喜欢赌这件事,满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
闻肇私下打探出这些事,本是为了私心,但自从听说阿青喜欢赌这件事后,他便心中有了想法。
第130章 完结 阿青似笑非笑看着闻肇,半响……阿青似笑非笑看着闻肇,半响道:你拿什么,和我赌?闻肇一怔,生生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阿青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凤眸,一时间喉咙就像卡主了一样,吐不出一个字来。
没错,他与阿青之间,从来都是他对于她的渴求更大,也从来都是他向她索取。
彼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这会儿徒然惊醒,他身上的确没 有价值,于阿青而言。
今日这番,倒还显得他……恃宠而骄!这个词钻进了闻肇的脑子里,他暗自反复的在心里念叨了几次。
想清楚了吗?阿青微抬下巴垂眸看着他,眼底的漠然就是面上的笑也不能冲淡。
闻肇手指微曲,抿了一下唇,面上恢复如常,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青。
像是要将那张美人脸镌刻在心头。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瞧着倒像是放下了心中的某些担子:城主曾说过,在下浑身上下,唯有这张脸能入城主的眼,这话可对?阿青挑眉,目光凝聚在闻肇的脸上,从他的头发,到额头,鼻子眼睛唇,每一处都细细打量。
看着她摩挲了一下指腹。
纵使是带着十分的挑剔,她也未能从这张脸上找出一点瑕疵。
这的确是一张极好看的脸,也正是阿青所喜欢的脸。
她点点头,脸上带着喜爱之情:是,你这张脸,我很喜欢。
闻肇舔了舔嘴角,脸上的笑止不住的扩大。
少年时的经历让他并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长相。
男生女相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阿青不一样,闻肇喜欢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这样才能让他觉得,面前这个人,不是绝对的无欲无求。
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来说,阿青每一次对他的夸赞都能让他很高兴。
在下虽然身有些长物,但城主都看不上。
不如就以在下这个人来做赌注吧。
他望着阿青已经空了的酒杯,提起酒壶往她走去。
走至近前,他提壶往酒杯里添酒。
空旷的屋内,只听得酒入杯中的声音。
酒杯满了,他也停下了。
须臾,闻肇抬头直直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眼睛。
阿青的眼睛生得很美,外翘内勾,眸光清亮像是能一眼望到底。
但明明是一双很妩媚的眼睛,可在她身上却添足了侵略感让人不可直视。
无人能在这双眼睛里看见半分情谊,闻肇也不能,但他控制不住地沉溺其中。
阿青手里的清冽的酒泛起了波纹,她没有躲闪于闻肇的眼睛。
但当她看清这人眼底的东西时,竟是少见的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道:你爱慕我。
她没有问闻肇,这话说得十分肯定。
闻肇蓦地笑了,颔首:是,在下心悦于你。
阿青:你胆子很大。
闻肇失笑,摇摇头说:在下只是实话实说。
阿青眼睛微眯,又说道:你喜欢我,又把自己当赌注,说来说去,你还真是不吃亏。
闻肇没被这话给问着,他只说:城主赌吗?现在什么状况已经不用多加赘述,闻肇想一统天下做天下的主人,应城他必须收复。
只是若兵戎相见,天下势必动乱,闻肇好不容易赢得的局面又会被打乱,重新洗牌。
周而复始,迎来的无非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阿青自己当皇帝,要么她死。
两种情况以目前的形式,和阿青自己的选择来说都不可能发生。
所以才会有今日闻肇站在这里。
其实相比其他人,阿青给于闻肇的宽容要多得多。
赌未尝不可,但是得按照她的节奏来。
阿青顺手将酒被递给闻肇端着,人又从塌上直起了身子,逼近他说:应城有金银无数,能人无数,地盘也比一般的城池大,抵得上一方诸侯的封地。
我手里握有上等战马,私盐,烟火与其他的生意,一城的收入能比得上一个国家的收入。
城中的护城军数十万,以一敌五没有问题。
而我自己,这天下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换句话说,我手里掌控的东西,只要我愿意,我能随时把你的天下抢过来,这点明白吗?阿青的话说得极为嚣张,此时她看起来也格外张狂。
闻肇却不禁为这份张狂感到心颤:是,我知道。
听得他的话,阿青神色莫测,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响她身子往后撤,突然笑了。
阿青又恢复了那疏懒的模样,说:那就赌吧。
……这一场赌,原本并没有张扬出去。
可是下头人去准备东西时,恰好碰上了来找阿青的涂西奉。
涂西奉也是顺嘴就多问了一句,结果得出了这么个答案。
这么些天了,他大约也是摸清了阿青的想法。
所以在听说了这么一场赌以后,他现在原地捏了下胡子,然后立马转身就走了。
出了城主府,涂西奉马不停蹄地去了府衙。
他到时,双方还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照这么下去,和之前一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涂西奉也不多费口舌,捡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等场面安静了,便三言两语将阿青喝闻肇相赌一事说了个清楚,说完人就转身走了。
临了丢下一句:这事你们说了不算,吵几天,该去看看能做决定的人。
众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同时起身追在了涂西奉身后。
他们到的时候,赌桌已经摆好了,上面摆上了筛盅和筛子,阿青和闻肇分坐两边。
他们赌的是最简单的,赌大小。
摇筛盅的是侍从,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的,脸色发白浑身打哆嗦。
涂西奉大步流星走进来,拨开了侍从,在桌子中间站定朗声说:今日就让属下来为城主摇筛盅吧。
他的声音颇为洪亮,举手抬足间又临时洒脱,一派狂放不羁。
阿青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点了下头:摇吧。
跟在他后面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以陶瓒的脸色尤为难看。
这干系的乃是天下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正当他要开口时,被最后赶来的徐靖拉住了,他低声对陶瓒说:陶老,应城主不好惹,谨言慎行。
陶瓒猛得转头看向他,但见徐靖满脸认真,他那话又咽了回去。
陶瓒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何况当初京都皇城内,应青留给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陶瓒不开口,他的人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一场豪赌即将开始,屋内众人开始各自找位置站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筛盅上。
请二位下注。
涂西奉拿起骰盅,笑眯眯地看着阿青和闻肇。
阿青几乎想都没怎么想,随口说:大。
闻肇的人听后刷地转头看向闻肇,面色凛然紧张。
闻肇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远不如阿青放松,他搁置在桌下的手捏紧了拳头。
他声音微哑地说:小。
涂西奉开始了,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骰子叮叮当当撞击的声音。
他摇的时间不久,啪地一声涂西奉把筛盅按在桌子上。
这时所有人都呼吸都放轻了,死死瞪着那骰盅,恨不得透过它,看清里面骰子的点数。
屋内立时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气氛忽然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压抑了起来。
涂西奉感到了兴奋,他不知道点数是多少,但也格外期待。
这当中恐怕只有阿青最为放松,她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俯视众生把所有人的模样都尽收眼底。
片刻后,她垂下眼眸,忽然就感觉到了兴趣。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才答应闻肇的,是输是赢,她并不在乎。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阿青无法对这些的情绪感同身受,但是她喜欢看戏,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在乎加大筹码。
等一下。
涂西奉正要开盅,却被阿青突然叫停,他动作一顿,看向阿青。
众人原本是紧张的,被这么一打断,喉头一哽不上不下的颇为难受。
但也没人敢说她不对,也只能按下情绪,抬头看向她。
阿青红唇一弯,深邃的眉眼间染上了些许兴致,她用手指轻轻叩响了桌子:我要加注。
加注?别说别人,就是涂西奉都不解了,还要加什么注。
这局,你要是赢了,私盐我给你如何?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闻肇倏地睁大了要紧,呼吸都加重了。
他动了动唇,想问阿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私盐声音是怎么来的,他一清二楚,中间夹杂着多少血,地上铺了多少白骨,他更清楚。
为了这个,阿青险些身败名裂,成为天下共敌。
可现在,她轻而易举地就将其丢出来当做赌注。
闻肇一时间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应城的人也看向阿青欲言又止,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是他们城主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
而涂西奉也定定的看了阿青许久。
这其中关于生意一事他最有发言权,因为大多数都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
可是这会儿听了阿青的话,又转头看向她脸上的神情,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这一笑,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痛快,痛快,痛快!涂西奉笑过后,连说三声痛快,世人皆被名利所困,瞻前顾后从来没真正舒心过。
而今从城主身上我方才明白什么叫随心所欲,肆意洒脱。
好,好,好!涂西奉也自诩是个洒脱性子,可是他明白,他差阿青选矣。
这也才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心甘情愿跟在阿青的身边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她强大,聪明,更是因为她的身上有涂西奉一直以来渴望的东西。
涂西奉年龄已经不轻了,这么些年也是操了不少的心,鬓角早就见了白。
可这会儿似是想通了某些事,他显得神采飞扬,眼睛里全身神光,整个人竟然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又因为心思通透了,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这会儿他扬手捋胡须,衣袍翻飞瞧着,像是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一样。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便是悟了。
赌坊小赌赢几个银子算什么,要赌就赌这天下。
我应城地盘大,财力丰厚,战力卓绝,这些东西能让城主今日痛痛快快好生赌一把了。
今日我涂西奉就陪着城主赌,替城主摇骰盅,看看咱们今日到底是输是赢了。
这股气势感染了其他人,杭拾甫,陆旷之等人也不由得热血沸腾再次尝到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的滋味。
应城这么大个家业已经挣下了,付出了这么多,还不能享受一把吗。
所有人都认同了涂西奉的话,这服,就要赌得畅快淋漓。
徐靖和陶瓒等人则面露古怪,他们诡异地看向应城的人。
这是疯了吗?他们不解,可双方要的东西不一样,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阿青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她对涂西奉说:开吧。
是。
涂西奉没有犹豫猛得揭开筛盅,或许是没有了心里负担,当看到筛盅下的点数后,他表情都没变,只是抬首可惜地对阿青说:城主今日赌运不太佳呀。
因为有涂西奉开的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到这话时,陶瓒等人都懵了一下,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桌子上的骰子上。
骰子一共五枚,13214是小。
过后又是新一轮,阿青还是买大,闻肇依然是小。
骰盅开出,56789大。
最后一把,涂西奉摇过后,陶瓒等人已经是汗如雨下,嘴唇泛白,而脸颊处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们眼神狂热,鼻孔微微放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一个已经癫狂的赌徒。
这一把就是定输赢了,上一把阿青的加注是塞外匈奴人的战马,可惜输了,而这一把则是税收。
他们赢了,阿青上交两倍的税收,输了,应城永不交纳税收。
当初谈判时,应城的态度也是不交税收。
所以这一把至关重要,必须要赢!强大的压力已经让人呼吸变得不畅快了。
涂西奉就在这样的压抑的气氛中揭开了筛盅。
14232小,是小!等他们意识到这点时,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陶瓒脚下一软,要不是徐靖扶了他一把,险些就栽倒在地上了。
这是赢了,赢了!闻肇和阿青的这把赌乃是三局定输赢。
所以是小,就意味着闻肇赢了。
他这下不仅能收复应城,还从应青手里拿回了私盐和往后两倍的税收。
恍惚间,这事好得都让人以为这是在做梦了。
连闻肇都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慢慢抬眸看向对面,这一看就看入了一双带笑的双眸,他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阿青谈了一下舌,脸上笑意不减:输了,看来明天也不适合上赌坊了,昨天就输了。
她语气平常好像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屋内热烈的气氛久久不散,因为之前涂西奉的话,应城的人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恼。
本来他们城主也没有要当皇帝的想法,应城百姓众多,又以商户最多,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所以不可能单独拎出来,成为三不管地带。
所以早晚会被朝廷收复,端看这次城主放闻肇进城,还让他们去谈判,就知道闻肇应是城主选中的皇帝。
这会儿这个结果说不准就附和城主心意呢。
正想着时,就听见阿青说:去把玉玺拿来。
杭拾甫上前一步,拱手应道:是。
说罢人就转身出去了。
闻肇得偿所愿,脸上却并无多大喜色,竟也一直沉默着。
徐靖本是高兴得脸都要笑僵了,可转眼看见闻肇的模样,他愣了一下,随后一点一点收回了笑容。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杭拾甫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给他吧。
阿青懒散地指了指闻肇。
杭拾甫没有半点犹豫,把玉玺放在了闻肇面前。
随后又贴心地打开盒子。
闻肇垂眼看去能清晰地看见玉玺有一角磕破了,那是当年阿青扔在地上时摔破的。
闻肇下颚微微绷紧,他说道:徐靖,把东西给我。
徐靖听到闻肇的话,呆了一下才意识到闻肇所指的东西是什么。
闻肇放在他这里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临行前准备的两份圣旨。
他不知道闻肇要哪份,索性就把两份都摸出来放在闻肇面前。
闻肇扫了一下两份,将其中一份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空白的。
屋内不知道什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闻肇,只是拿起刚刚放在他面前的玉玺,然后重重按在那张空白圣旨上。
这是闻肇麻烦玉玺后加盖的第一份圣旨,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但又十分坚定地说:城主之恩义,闻肇永不敢忘。
城主放心,往后应城之主永远都是应青,闻肇承诺,大周永不消减应城兵力,土地,往后皇商皆出自应城,且不涨应城赋税。
这张空白圣旨是在下留给城主的保障,城主可随意填写内容。
此话一落,众人都感震惊。
刚刚阿青的加注是两倍税收,闻肇却承诺永不涨税收,而大周是闻肇建立的新朝国号,由此可见他的这番承诺给的有多重。
陶瓒捏着徐靖的手,呼吸急促,脸上再也看不见刚刚的喜色。
他瞪着闻肇,险些失态。
闻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徐靖虽然也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见陶瓒这样他连忙把人安抚下来。
看闻肇的样子就知道这些话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一时冲动。
这会儿他也只能,相信他了。
阿青倒是荣辱不惊,只笑着问:随我写什么?是。
闻肇回答得斩钉截铁。
阿青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说:收起来吧。
杭拾甫上前一步,把那空白圣旨收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阿青不太在乎。
只是坐久了,她身子有些发僵,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行了,散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回房,只是走到门口之际,她脚下一顿,回头来看着闻肇,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可以留下。
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暧昧,闻肇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犹豫,他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阿青身边,然后两人一起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
刚刚还各种愤然,不解,复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古怪起来。
两人这一走,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去干嘛了。
突然间,就连陶瓒呆怔了。
过了好半天,他颓然了,也不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往后这储君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一定呢。
现在恼恨这些着实显得有些可笑,说不准这还真是人家的家事。
他老了。
陶瓒叹了口气背着手,也慢吞吞地离开了。
……闻肇在应城停留了约有十天,才启程离开。
那日天气出乎意料的好,风日晴和清明灵秀。
总归会是将来的皇帝,应城的百姓凑个热闹,他走的那一日,街上早早就聚集了不少人,想再看看将来皇帝的风姿。
当看到他那张脸时,城中的百姓眼睛一下子亮了。
新皇帝果然是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难怪他们城主喜欢。
一行人便在这些百姓热烈惊艳的目光中缓缓离开了应城。
出了城门,闻肇驾马走得极慢,徐靖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催他。
眼看着离应城越来越远,闻肇终是忍不住勒马停下了。
他抿紧了唇,脸色并不好看。
徐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兴许城主是有什么事耽搁,这才没来送您的吧。
是的,闻肇磨磨蹭蹭地就是因为今天阿青没来送他。
以前也是这样,可是他并无这般。
今日只是因为,这一走,他登基后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时来应城了。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来。
闻肇下颚绷得紧紧的,终是不甘心,他转头就要再回城。
徐靖正想劝,但这一转身,他们竟在城楼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生意。
闻爷,是应城主。
徐靖兴奋地说,闻肇自是看见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远远的那道身影对他弯唇笑了一下,随即又对他摆摆手,紧接着人便离开了。
过程很短,又有些敷衍,但确实又送了闻肇。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良久,他勒马转身,神情不再像刚刚那般,倒是松快了不少。
他一夹马腹,驱使马向前,说:走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徐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城,城楼上已经看不见那道人影,而后也调转马头跟上了闻肇。
这应城他们大约是真的很久都不会来了,那般女子也是很久以后也见不到了。
一时间徐靖也有些怅然。
一行人渐渐远去,阿青下了城楼,涂西奉正侯着她。
见她下来了,便笑着迎上去说:城主,城中有人训练了几支马队,你可要去看赛马?阿青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走吧。
此时阿青的已经不喜欢赌钱了,赛马倒是可以看看,热热闹闹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