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出了端亲王谋逆一事, 过年都过不好,无论是皇宫还是京城别处都没有什么过年的喜意,匆匆便过去了。
慕书玉的生日也是如此, 立春这天, 姚芷娴亲自为她下了碗长寿面,两人一同吃了便算生日过了。
京城已经没有安定伯府,那日过后, 安定伯一病不起, 老夫人安氏也是如此。
她比慕史进病得更重,更是在慕史进醒来后得了一通训斥,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连大夫来看过后都摇头叹气说早早准备后事。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 二房、三房和四房都侍奉在两人跟前。
长子被关在牢里, 怕是难逃被流放的命运,若不流放, 那就只有处死了。
慕史进对慕正成的失望溢于言表,便显得格外倚重四子慕正朗, 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失去安定伯府对慕史进来说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时常会说一些胡话, 什么重新取得陛下的信任, 拿回爵位, 到时候他一定会立慕正朗为世子。
但谁都知道, 一旦得了陛下的厌弃, 拿回伯府爵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定伯府在时, 安定伯手握权利, 迟迟不立下世子。
他儿女子孙多, 有出息的不少,人前,安定伯被人羡慕子嗣兴旺,可一夕之间,安定伯府没了,竟还是长子闹出来的祸事,慕史进想掐死慕正成的心都有,现在连带着慕纪兆和慕思婉两人都不受待见,地位一落千丈。
府里如今一地鸡毛,烦心事太多,既有子女儿媳等在床前尽孝心,她这孙儿就不凑前去了。
夜晚,慕书玉躺在床上正要休息,却突然听见门外好似传来些许动静,门框被轻扣了两声。
她疑惑地抬起头:冬蕙?外面无人应声,慕书玉睡觉一向不喜欢有人守夜,即便是从小服侍到大的冬蕙也如此。
入睡前,她便让冬蕙回去休息了,是以现在门外应该没人才对。
可门框又被轻扣两下。
慕书玉谨慎地坐起,又喊了声冬蕙和凃圆的名字,她站起,朝着门边走去,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没有声音。
慕书玉蹙了蹙眉,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无一人。
奇怪。
慕书玉嘀咕两句,转身欲要进屋,可猝不及防的,她身后蓦然伸来一双手,一手覆盖唇上,一手则揽腰抱住。
慕书玉的惊呼霎时被捂了回去,但下一瞬她的心却平复下来,因为这双手、这气息和倏地一声轻笑都让她确认——此时在她身后面的人是裴妙珩。
吓到了?后面的人如此问她,同时松开了捂住她唇的手,并抱着她转身。
慕书玉对上裴妙珩含笑的眉眼:……你觉得呢,殿下。
她差点就吓到了呢。
不对,殿下怎么进来府里的?慕书玉问了出来。
裴妙珩淡定道:跳墙。
慕书玉张了张嘴:殿下,跳墙?怎么,不可以么。
裴妙珩勾起唇角笑道:安定伯府被陛下除了爵位,这几日伯府上下不得安生,侍卫、下人想必能走的便都走了。
不能离开的下仆多少也会有懈怠之处,我进来的顺利,无人发现。
问题不是这个。
慕书玉捂了捂额头:殿下跳墙进来是要做什么,这么晚了……为你庆生。
慕书玉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几分,更显睫毛卷曲,双眸熠熠生辉。
她穿着白色里衣,头发披散,许是要睡了的缘故,特意做的一些伪装都被去掉,例如加粗的眉梢眉尾、加深棱角的侧脸线条,刻意压低着嗓音说话……裴妙珩注视着这个略微有些不一样的慕书玉,视线下移,却陡然瞧见她白皙的脚背,慕书玉直接下床,没有穿鞋子。
裴妙珩当即皱眉,双手一用力就将人给抱了起来。
这回,慕书玉自己抑制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低声道:殿下,你做什么。
裴妙珩抱着她直接进屋,将人放在桌子上才道:怎么不穿鞋子出来。
说话间,他坐在椅子上,让慕书玉的脚能够踩在他腿上,并用衣服擦拭了她的脚底。
一切动作如此自然,弄得慕书玉脸红起来,急忙缩回脚,道:我忘了,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裴妙珩的双手本来捧着她一只脚,才发现她脚的大小竟是与他手掌的长度也差不了多少,真是小巧又精致,可怜可爱得很。
尤其脚指头圆润,透着一点点粉,被他擦拭时还会微微蜷缩起。
原来女子的双足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这更是心爱之人的,在抽回去的那一刻他竟不舍得放手。
不过怕吓到琳琅,他到底松开了,裴妙珩随即站起,走过去将门关上后才又走了回来。
你的生辰我不想错过,何况,我还为你准备了礼物。
裴妙珩从怀里拿出一条用红绳编织的手链,中间系着一枚玉质的平安扣,可以看出编织的手法有些粗糙,有些地方并不规整。
慕书玉便明白了,这是裴妙珩亲手所做,她心里顿时溢满感动。
恐怕亲手编手链,跳墙都是殿下人生中的头一回,而这些,都是为了她。
谢谢你……清鸿。
咬了咬唇,慕书玉小声喊出这个称呼。
裴妙珩的手一顿,抬起头,眼神烁烁,像是要将慕书玉整个人灼烧出一个洞来,那般炙热不可忽视。
慕书玉倏地将手覆盖在裴妙珩的眼睛上:殿下、殿下别这样看着我。
裴妙珩嘴角弯起:再叫一声,琳琅,喊我的表字。
慕书玉舔了舔唇,依言道:清鸿。
再叫一次。
清鸿。
再一次。
……清鸿。
在裴妙珩又要开口时,慕书玉的手掌霎时下移,捂住了他的嘴:好了,殿下,不是要送我礼物么。
若一直喊下去,天都该亮了。
裴妙珩握住慕书玉的手腕,拉下来:那便不叫了。
慕书玉这才垂头看那手链,道:不过这手链戴在腕上的话,明日我该怎么和娘说。
衣袖是遮盖不住的。
慕书玉想着理由,裴妙珩摸了摸手链上的平安扣道:那便不戴在手上,戴在脚腕上如何。
裴妙珩复又抬起慕书玉的一只脚,踩在他膝头的位置,红绳编织的手链这回成了脚链,解开又扣上。
红绳和墨绿色的玉石映着脚腕,更显其白皙不已。
裴妙珩的手指自脚链上移开,不禁摩擦了两下旁边光滑的皮肤。
慕书玉总觉得他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急忙抽出脚,缩了回来。
裴妙珩微不可闻地叹气,略有遗憾。
他站起道:我该回去了,琳琅,早些休息。
我送……不必送我。
裴妙珩横抱起慕书玉,几步将她送至床边,待她躺好,手撑在两侧道:好梦,琳琅,希望你的梦中有我。
一吻落在额头,裴妙珩起身,不久门关的声音响起,脚步逐渐远去。
慕书玉摸了摸额间被亲的位置,耳尖泛红,随即她埋头在被子间,嘴角微弯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裴妙珩的生辰怕是过不了了,因为诸毅押送端亲王一家已到了京城,由陛下亲自处置定夺。
时间直到很晚,旨意才下来,端亲王被贬为庶民,一家皆要被囚禁在端亲王府,虽然保住一命,却不得自由。
而这也是因为太后为端亲王求情的缘故,但慕书玉第二日听说,端亲王妃方氏撞柱死了。
她不解这是为何,还是后来听裴妙珩提起这事儿。
原来端亲王曾经费尽心思为拉拢崔家,娶了崔芙为侧妃,并且生下裴奕和两个女儿,端亲王妃方氏乃是礼部尚书之女,却在王府多年遭受蹉跎。
端亲王一直没有嫡子,不是他生不出来,而是王妃早就被崔芙下了绝子的毒药。
这些年来端亲王妃的身体早已亏空,精气神都没了,但暗中搜集不少端亲王的罪证,交给天晟帝后就没了求生的意愿,与其一辈子被囚禁,倒不如早些解脱……陛下为端亲王和侧妃崔芙的所作所为震怒,分别给二人刑法后才被囚禁。
慕书玉得知这件事情后,在朝堂见到礼部尚书方大人,见他鬓发又增添不少白霜,竟是苍老了不少。
唉,为端亲王之事,太后竟也病倒了。
慕书玉来到瑞亲王府,与裴妙珩说着话。
裴妙珩握住慕书玉的手,眼眸幽深:但这件事情还没完,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