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2025-03-22 07:25:32

黎杳身子被邪神的气息控制, 一动不能动,看着凛青望的眸色越来越红,如鲜血欲滴。

她奋力喊:殿下!凛青望!可他却恍若未闻一般, 邪神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低声诱道:我来引渡你,脱离苦海。

凛青望的怨念化作黑雾,又深又重, 几乎将他整个都包裹进去。

邪神迫不及待, 俯下身, 用力深呼吸,那些黑雾便随着他的动作向他漂浮过去, 一点一点地往他嘴里飘去。

黎杳拼命挣扎, 胡乱动用灵力想突破邪神的气息, 可就是无能为力, 被堵在一条死路中的灵力都随之暴涨起来, 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让她喉间都隐隐尝到一丝血腥味。

就连喊凛青望的声音都带上哭腔。

之前看到他受了伤也不处理,黎杳生气他不知惜命。

可现在她却一点气也生不出来了, 只剩下心疼,甚至想,他那样孤寂痛苦的三千年, 他自己真的愿意继续留下来吗?如果换作是她,她会愿意吗?可她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路。

邪神露出满足的笑容, 将怨念全数吸入体内。

可也不过须臾之间, 他神色大变, 忽然瞪大双眼, 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凛青望:你……!凛青望侧了下头, 淡淡的笑容里藏着蚀骨冷意:你可能忘了,本尊身上有血族一脉,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你迷惑利用。

邪神方才的气定神闲一点不剩,魔尊清醒过来,没有人会不怕的,他连连倒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凛青望已经懒得再听他废话,抽剑出鞘,直接刺入了鲛皇的肚子。

一团黑气从他肚子里传出来,一直飘到供台上的木人娃娃上消失,孕肚转眼就恢复了平坦。

凛青望将带血的剑随便扔在一旁,冷漠地看向神女:现在是鲛皇,你愿意救就救,不愿意也与我无关。

神女脸上血色褪尽。

他都看出来了,是她撕掉的那张黄符。

她作为荒芜海的守护神,现在却借刀杀人差点把鲛皇给杀了。

这样离经叛道想必万年来都是头一遭。

神女想要解释几句,但魔尊已经转身不理会她了。

凛青望转过身,几步走到黎杳面前,便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欺负了的小狐狸。

他轻笑,跟逗小狗似得挠了挠她下巴:哭什么。

黎杳藏在眼眶里的眼泪就这么滚落,抽噎着磕磕绊绊说:我还以为、还以为……她被吓得不轻,到最后也没说出句整话,于是索性朝他身上打了一拳。

凛青望笑着接下那一拳,温柔又亲昵地抬手一点点抹去她眼泪,笑着说:我答应过你的,会惜命。

他看上去那般气定神闲、举重若轻,将在场剩余三人都骗得团团转。

真叫黎杳生气。

可只有凛青望自己知道。

那邪神力量强大,最初的确成功将他迷惑,被三千年的深重怨念蒙蔽双眼。

可在那重重迷雾中,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急切又鲜活——殿下!凛青望!破开重重迷雾进了他耳朵,就好像干涸荒漠里最后一滴甘泉,一下子就固住了原本随风飘散的沙土。

唤回他的一丝理智。

因她,他还想再多在这无聊透顶的世上多留几日。

*最后神女还是救回了鲛皇。

她身为神女自然不敢告诉旁人鲛皇是因她的缘故受得伤,好在黎杳和凛青望也懒得跟旁人说,于是鲛皇被刺奄奄一息的消息又再次被瞒了下来。

而此刻的宫殿——黎杳看着那木头小人被丢在锅炉里,凛青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腾出一只手源源不断地往锅炉下施火。

附身邪神的木头虽然没被烧成灰烬,但还是被烧的黑黢黢,噼里啪啦一阵响。

宫殿里吵吵嚷嚷地响起邪神的稚嫩孩童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告诉世人去!魔尊欺负木头小人!别烧了脸都烧黑了呜呜呜,求求你了魔尊,别烧了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说那些话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好不好嘛!……黎杳:……你是真的狗。

刚才还要人的命,转眼就开始撒娇了???可惜凛青望显然是不吃撒娇这一套的,尤其这还是个哭得人头疼的小孩声音。

他被烦透了,一把将木头小人从火中取出,二话不说。

咔嚓。

折断了木头邪神的一条胳膊。

邪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咔嚓一声。

凛青望又折断了它一条腿,冷声:闭嘴。

这回邪神连叫都不敢叫了,眼泪沾湿了整块木头。

凛青望将木头小人和它一条胳膊一条腿残肢再一并丢回了锅炉,邪神抱着独腿缩在锅炉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

黎杳:…………她轻咳一声,偏头问:这样能把邪神烧死吗?不能。

……哦,所以现在是魔尊在报私怨。

怎么样才能把它弄死?让它从木头里出来,然后杀了它。

听着还挺简单的,黎杳虚心求教:那怎么样才能让它从木头里出来呢?凛青望笑了:到底谁才是捉妖师?……此时,黎杳的玉简响了,是冥界的那枚玉简,但不是黑白无常的声音,而是冥王的:魔后,关于邪神,已经查出来一些了。

怎么样?这邪神并非是由神堕落而成半神的,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半神。

黎杳一愣:什么意思?冥王:如果神与人相爱,生下的孩子就会成为半神,如果吸收太多怨念,经千年万年之后,就会变成邪神。

神与人诞下的孩子?冥王又说:冥界的生死簿中记录下了那个同神相爱的凡人男子,已经是万年前的故事,也因违反天纪凡规,那男子九十九次轮回都入了畜生道,到这一世才重新入了人道。

黎杳问:现在那男子已经重新转世了吗?是。

断了玉简,黎杳同凛青望对视一眼:由神与人诞下的孩子,还是女神,如果与这荒芜海有关,那必然是万年前的那个神女了。

那个能弹动荒芜海神器芜琴的神女。

自她死后,每一任神女都无法弹动芜琴。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凛青望盯着锅炉里的那木头小人,方才被他掰断的胳膊和腿现在已经被邪神悄咪咪地重新拼凑回去了。

他又将它从锅炉里抓出来,将它四肢都给折断了,重新丢了回去。

这回邪神没憋住哭,嘴里愤怒地骂着脏话,被欺负得嚎啕大哭。

凛青望这才慢吞吞道:现在这个神女为什么要替邪神撕掉黄符,他们有什么关系?黎杳一愣:你是说,那个神女和邪神也是一伙儿的?现在还不知道,但总归是有关系的。

说着,他将炉子熄了,将木头邪神和它的四肢残骸丢到一边,今天被他吓了这么一通,邪神估计能安静几个晚上。

黎杳被他揽着腰扶起,眨了眨眼:你有主意了?我们现在去哪?不去哪,睡觉。

……黎杳被他挟着腰直接朝寝殿方向拖去,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睡觉的,每天准时准点,雷打不动。

*邪神果真消停了一晚上。

黎杳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再回头一看,发现凛青望也还躺着。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睁开眼,深沉的眸子看进了她眼里。

黎杳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其实整晚都没有睡着。

幼时在那腐骨渊待了千年,腐骨渊内有虫蛇幽魂,为了活命,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睡。

以至于后来成了魔尊,住进魔宫,他也无法轻易入睡,哪怕真是睡了实际上意识也是清醒的,只有偶尔重伤昏迷之际才能真正睡下一会儿。

在荒芜海已待了近半月,虽然每晚都准时上榻,但他其实一晚都没睡着过。

不过是喜欢闻黎杳身上的气味,能让他紧绷的意识有片刻放松。

凛青望将她睡得凌乱的发丝理顺,淡声:刚醒。

黎杳转回去,踢掉被子,抻着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好歹也是王府里生活的女子,琴棋书画精通,行为举止也一样可以装得跟那些名门小姐那般得体,只是自从成了衍月门黎杳后,就越来越没规矩了。

放到凡界,她这举动可是会被人说笑的。

于是黎杳下意识地侧眸看了凛青望一眼。

便见他一双赤眸润润的,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发怒时是岩浆烈焰,这会儿的双眸则是将那些岩浆烈焰都给融化了,水润润的,潮湿又缠绵,还带着他惯有的凌厉,却不凶,只让人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仿佛要溺毙在他这红色汪洋之中。

黎杳迅速收回视线,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他眼里温柔的火光烧到了。

烧得她脸颊发烫。

黎杳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嘟囔了句:还真是绝色啊。

凛青望没听清:你说什么?没什么。

黎杳整了整衣服,又忽然想起一事。

凛青望长得这般好看,活了三千年之久,总该有女子喜欢他的吧。

殿下。

她侧过头。

嗯?你活了这么久,从前就没有别的什么女子喜欢过你?没有。

为何?凛青望扬眉:什么为何?她们都瞎了吗?黎杳凑近他,细细盯着他的脸,棱角分明的脸,挺鼻、薄唇、狭长赤眸,每一处都如刀刻一般,三千年都没人发现的璞玉,真是暴殄天物。

凛青望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是么,那三千年来只有你独具慧眼。

黎杳笑着哼了声:那是自然。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来的一道惊叫声打破此刻宫殿内的平静,黎杳以为是邪神又出现了,立马跑出去。

宫殿外乱糟糟一片。

黎杳随手抓住一个鲛人,问发生了什么。

鲛人:神女、神女被邪神附体了!黎杳一惊。

有点后悔怎么昨天她没有也掰断它的腿出气了。

一天天的不消停,昨儿是鲛皇,今儿就附身神女了,简直是将荒芜海搅得天翻地覆。

一刻钟后,黎杳终于弄清楚自己睡懒觉这期间发生的前因后果。

鲛皇醒来后残留之前的记忆,明白是神女推动下促成这一切,一时无法接受,下令将神女看押在高塔中,没有他的命令不得随意进出。

可到底是普渡荒芜海生灵的神女,也没有敢对她不敬。

哪怕真的全由她一手策划,恐怕也没人敢真杀了这位救世主。

可谁都没有看到,邪神附体的木人娃娃是何时走进高塔,进到神女屋中的。

于是便造成了此刻的情况。

……黎杳觉得鲛人族能延续几万年不灭亡真是不容易。

她心累地问:所以,现在神女在哪?不知道。

……好吧。

鲛人族不亡,外头那些顽强生长的门派都不服。

黎杳叹了口气:那先找找吧。

*荒芜海很大,神女却一直被困在高塔中,从未到别出去过。

而且被邪神附体后,鲛人族围捕时还不小心伤到了神女。

她现在能去哪里?众人兵分几路找被邪神附体的神女,黎杳绕了一圈都不见踪影,绕回到高塔外,忽然瞥见了那个疤脸守卫。

他生活在鲛人族中,存在感实在是很弱。

看不见,不会说话,容貌丑陋。

近几日黎杳也能发现,那些服侍的鲛女们对他也很鄙夷,背地里多是嘲讽。

黎杳忽然想起,她来到荒芜海,第一次去见神女时,这个疤脸守卫曾向神女递上一件裘羽。

当时黎杳还心想,这守卫虽容貌丑陋吓人了些,但对主子倒是细致入微。

到此刻才想明白,当时她为什么会察觉到微弱的异样。

神女是庇护整片海域的神。

荒芜海的所有生灵都将她视作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是鲛皇也要礼让三分。

她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

人们会仰视、会膜拜,会朝奉,会害怕,会讨好。

但却好像都会忘了,神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从来没有人关心神会不会着凉,会不会难受。

这偌大的荒芜海中,也许只有这个疤脸守卫会关心神女。

黎杳停顿了下,而后默默掩住气息,跟着守卫过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巨大礁石,眼前出现一个水洞。

守卫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弯腰走进水洞。

因为看不见路,他步子迈得很小,走得很慢,可依旧磕磕绊绊地晃出了些汤药,弄脏了他的手。

他终于走到神女身边。

神女躺在石台上,一条流光溢彩的漂亮鱼尾垂在地上。

黎杳屏住呼吸,悄悄躲在洞口看。

她看不出来,现在这个神女的躯壳里面,到底是神女还是邪神。

可看守卫这般悉心照顾,想来还是神女的意识。

神女抬起眼,从疤脸守卫手里接过药,仰头喝尽。

她随手将药碗丢在一旁,从石阶滚落下去,摔成几瓣碎瓷片。

神女盯着守卫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问完,她自嘲轻笑,差点忘了,你不会说话。

只见疤脸守卫捡起一块瓷片,蹲下来,沉默地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可神女并未看一眼,她已经仰躺下来,看上去疲乏极了,闭着眼挥了挥手:退下吧。

疤脸守卫便走了。

黎杳没被他发现,可下一刻就听到神女的声音:魔后,进来吧。

不知道是从何时察觉到她的。

即便知道是神女撕去的鲛皇身上的黄符,即便知道神女并不如原本以为的那么圣洁无私,可黎杳还是讨厌不起来她。

也许是因为她从前说的——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女力量,可谁知这神女的躯壳,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黎杳能够理解她。

这个世界,拥有强大的力量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日夜钻研的事。

能拥有当然是好,可当这力量太过强大,就会崩坏。

像神女,失去自我,成为庇护一方的守护神。

像凛青望,人人惧怕,人人憎恶,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

黎杳走到她面前。

神女一直没动,只剩下那漂亮鱼尾轻轻摆动。

看来伤得不轻。

黎杳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低声问:神女,你哪里受了伤?她轻笑,那样一张脸,一笑起来便让周遭到失去色彩:你不怕我吗?黎杳蹲在石台旁边:看上去你现在还是神女,而非邪神。

你真的很不像魔后。

神女侧头笑眼看他,你身上没有怨念,连我体内的邪神都懒得出来,年纪也这么轻,干干净净、无忧无虑,实在不像是整日混迹在魔尊身边的女子。

神女觉得魔尊身边应该是怎样的女子?功力深厚,心狠手辣?神女停顿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那大概会直接被他杀了。

黎杳试图劝解她:所以啊,谁会陪伴在谁身边并不是可以凭空推断的,如今这一任鲛皇不过三十年,神女也同样年轻,为什么不试一试,并非所有人都只因权力而爱你。

神女眸中泛出悲戚与恨意。

不会的,鲛人族永远不会。

她轻轻拉住黎杳的手,所以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你爱的人也爱你。

黎杳怔了下,被爱这个字眼听得耳朵一趟,傻乎乎问了句:殿下?神女:自然。

……爱?黎杳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什么是爱?先不论自己,凛青望爱她?黎杳觉得神女一定是因魔后这个虚名误解了。

最初被魔将们误会叫魔后时,凛青望没有解释,黎杳不敢解释,于是就一直这么叫下去了,成了个虚名。

可她哪里是真正的魔后。

黎杳自然能够感觉到凛青望对她是不一般的。

可那也仅仅是因为他孤独太久了,恰巧黎杳让他感觉到分毫的温情与热闹,所以便也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庇护。

可这是爱吗?黎杳觉得这个字眼实在是太重了。

一个活了三千年,看遍世间生死与险恶的魔域之主,会那么轻易地就爱上一个人吗?黎杳摇了摇头,在心里暗自否定了这个想法。

神女,现在邪神在你体内,需要将它引出后杀死他,才能让你和荒芜海生灵都存活下来。

黎杳说。

我有一事想要求你。

什么?神女闭眼仰起头:别杀它。

黎杳一怔:谁?邪神。

神女颤声道,它是我的孩子。

黎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邪神……怎么会是神女的孩子?按照冥王所说,邪神是万年前那个神女和凡人所生的堕神,到如今,期间已经不知轮回了多少个神女了。

你……黎杳眼睫飞快颤动,你是谁?神女。

她低声道,荒芜海只有一个神女,从远古至今,都是我。

怎么会?!她忽然说:荒芜海中有一种水草,萃取出的汁液有让人忘掉情识的作用。

黎杳一愣,脑海中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人发寒的想法。

邪神进入我体内后,我就想起了从前所有。

神女轻声说,所以,你杀了我,邪神会回到木人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为他洗去神根,成为凡胎,不再祸害生灵。

可这样子你就再也无法转世轮回了。

黎杳蹙眉道。

神女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目光看她:这是我此生所求。

黎杳攥紧剑:我做不到。

邪神是我一手塑造,带来荒芜海的这场灾难,我理应付出代价,也给我一个解脱。

神女握住她的剑,锋利的剑刃刺破她掌心,鲜血流淌下来。

你再不杀我,邪神就会彻底占据我的身体,到时才真叫做生灵涂炭。

见黎杳握着剑迟迟不动手,神女周身忽然也释放出团团黑雾。

歃血剑察觉到周遭的恶意,瞬间剧烈震动起来,骤然从黎杳手中飞出来。

黎杳没能抓住,眼睁睁地看歃血剑被黑雾激起防御状态,一剑刺入了神女的心脏。

不要……随即,一道滚烫的血溅在了黎杳脸上。

耳边响起神女曾说过的话——可我生来就是权力象征,所有人都将我奉作至高无上的神灵,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得到我,只为了权力。

他依旧怕我、惮我,怕我生气,更怕我变心致使皇权转移,所以才让我独自住在那高塔之上,留那么个疤脸守卫照顾。

死有什么可怕。

神女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捧住黎杳的脸:多谢。

一团黑气从神女体内掠出。

除此之外,魂魄也接连从她体内飞出来,虚化作从无数个不同时期的神女,万年前,到现在,都是她。

也证实了黎杳那个让人寒冷的想法。

神女只有一个。

每一任鲛皇死后,神女便会被迫服下洗去情识的汤药,失去从前的记忆,转而侍奉下一位鲛皇,一直至今。

神女的身份,既是恩赐,更是诅咒。

被捧上神台,被欺骗,被囚禁,被玷污。

世世代代成为囚笼中的困鸟。

黎杳忽然跪坐下来,被眼前这横跨万年的悲戚冲击,眼泪汹涌而出。

直到忽然从身后拥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她闻到熟稔的气息。

凛青望将她抱入怀中,一只手摁着她后脑勺将她脸按进自己肩膀,低声说: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