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曾想过, 百姓仰仗赖以生存的镇北王有一日竟会率兵谋逆,也没想到他心狠手辣到诛杀与先皇相勾连的全部氏族。
跟从前那个镇北王相比,如今这北国国主实在可谓性情大变。
成了一位喜怒无常、残暴嗜血、人人惊恐的暴君。
不过这番残暴性情, 反倒是将朝堂根基抓稳了。
先皇一边倚仗权臣扶持, 一边仰仗镇北王平定边境,如此才成了个处处被拿捏的皇帝。
而镇北王登基,前朝权臣被诛杀九族, 狼子野心恐再次夺位的亲王被他全部亲手斩杀, 朝堂虽暗地议论纷纷但如此雷霆手段朝臣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北国就这样生生安定了下来。
虽的确残暴可怕,但北国的确在他的治理下国力不断强盛, 百姓富足安乐, 边境无外攘之忧, 并且在后来一步步扩张, 让北国成为地域最辽阔最昌盛的国家。
至于黎杳从前看到的那些史书。
史书向来是由胜者编纂, 其中不乏隐瞒、虚构之处, 更何况以北国国主这性情,史官们也实在不敢记载他的残暴之处, 于是后世只留下了他的诸多功绩。
此刻的黎杳站在殿门口,逆着夕阳,裙摆轻飘, 整个人都如谪仙般缥缈虚幻。
凛青望没看清她的脸,只是看着她身姿觉得熟悉极了。
这种熟悉感让他心头重重一跳, 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味。
带着他回到了那个让他几乎伤痛欲绝、肝肠寸断的深夜。
他终于在她的生辰前结束战役, 捷报传进皇城, 他快马加鞭回城, 彻夜不休, 生怕赶不上她的生辰,好不容易才在深夜回到王爷府。
可看到的却是,王爷府中一片狼藉,地上散乱数不清的箭支,黎杳倒在荷花池边,胸口中了两支箭,面色苍白,唇角残血,已经断了气息。
他此生从未有一刻那般惊慌失措。
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跪着才爬到黎杳身边的。
他将她抱进怀里,哀恸流泪,嘶喊发泄。
在那一刻,他曾经动过要杀尽天下人为黎杳陪葬的念头。
而此刻——陛下不受控地踉跄着朝殿门外走去,那女子的脸也愈发明晰起来。
白皙的小脸,狐狸眼,翘鼻薄唇,就连那发髻都是他的杳儿从前最喜欢梳的一种。
他那颗被西北寒风吹了多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却忽然想到了一句附庸风雅的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可他站在她眼前,伸出的手又忽然顿住了。
他身居天子之位,见识过各种计谋陷害,他比谁都更清楚,黎杳已经死了,七年前他亲自将她下葬。
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黎杳。
他眼底的波澜硬生生止住了,居高临下的冷声问她:你是谁?黎杳思绪回溯。
想到那日腐骨渊外,魔尊出关,他驭着一支艳丽花枝飞到她跟前,也是像现在这般,居高临下地问她:你是谁。
那年今日,今日那年。
可黎杳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像从前那般回答黎杳,黎明的黎,杳杳的杳,那么陛下也许就会相信她就是从前那个住在王爷府的黎杳。
可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告诉他其实他并非镇北王,而是魔域之主。
不是人人忌惮但也尊敬的陛下,而是那个被天下人视为仇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魔头?黎杳脑海中浮现凛青望那一生中的坎坷创伤,忽然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太残忍了。
做魔域之主,和做这个北国国主,总该是后者更轻松些。
她许久没讲话,跪在黎杳身边那个男人吓得冷汗涔涔,忙磕了个头,颤声道:陛下恕罪!她不懂礼数,微臣在路上遇见此女,觉得与陛下画像中女子神似,特来带给陛下看看。
陛下静默下来。
如果此刻跪着这些人敢抬头看看的话,就会发现陛下脸上没有一点愠怒残暴,反而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情绪。
过了很久,他向前一步,捏着黎杳的下巴将的她头抬起来,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黎杳。
她轻声道。
陛下瞳孔骤然一缩。
他喃喃自语,黎杳、黎杳。
最后竟痴痴笑出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模样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一样。
他大概揣测明白,眼前这女子是朝臣安插到他身边来的亲信,甚至连名字都提前得知,教她说了一样的。
以往要有朝臣敢这么做,早被他一剑将两人都给杀了。
可现在他却动不下手。
十年生死两茫茫。
黎杳死后,最开始,他常常噩梦缠身,梦到黎杳死的那一夜,总是悔恨不已,恨不得回到过去早早将前皇帝给杀了。
再后来,他日复一日地思念,却再也梦不到她。
他都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在梦境中再见一见他的杳儿了。
如今出现了一个同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即便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他还是无法对这张脸拿起剑。
宣下去,豫亲王勾结乱臣为祸朝廷,已经被朕杀了。
他指的是此刻躺在宫殿上那个被砍下一条手臂的男人,也就是他的皇弟。
奴才磕头:是。
陛下看向黎杳,你同朕过来。
黎杳:……?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她复活的事吗??亏她还一直紧张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呢!凛青望走得很快,越过众人走下大殿台阶,没有上轿,黎杳便急急小跑着跟上他,紧跟在他身后。
她还是头一回进入粟阳城的皇宫。
果然比偃歌城的要大许多,光是一个花园就要比旁的大上几倍,不愧是最昌盛强大的北国。
路上遇到好些宫女奴才,都如看到阎王一般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路都是被跪过去的。
这黎杳倒是熟悉。
和从前魔域时的待遇一样。
黎杳想到那时候的事,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高兴放松过。
凛青望就这样好好站在她眼前,没有受伤,会说话,会生气,会杀人,即便是幻境中的景象,可眼前这人也是真实的拥有相同魂魄的凛青望,就已经让她足够知足。
陛下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脚步一顿,他回身看去。
黎杳没注意到他停下,脑袋撞在他身上,倒退两步,哎呀一声,捂着额头看向他。
周围跪着的婢女奴才们不觉倒抽一口凉气,立马低下头,想必下一秒又要看到鲜血四溅的场面了。
可是并没有。
陛下只是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怕我?从前的凛青望也常问她这句话,黎杳忍不住又笑了声:不怕。
……陛下皱起眉。
这朝臣送来的女子是怎么回事?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笑起来那一双狐狸眼便眯起来,狭长眼尾微微翘起,像把摄人心魂的小勾子。
跟黎杳一模一样。
纵使是他,也看不出分毫不同之处。
陛下喜怒无常,忽然冷脸发怒:不许笑了。
黎杳:……感觉又回到了刚见到凛青望时的场景……*黎杳被他带去了后宫。
他后宫中也空荡荡的,黎杳在史书里看过,北国国主不曾纳妃,虽然朝臣为了绵延皇嗣多次冒死进谏请他纳妃,可那些奏折最终都石沉大海。
黎杳是第一个进入后宫的。
以至于那些宫人看她的视线都非常不对劲。
很快,黎杳坐在偌大的寝殿内,面前是各色珍馐美食,还都是粟阳城当地的特色,都是她从前爱吃的。
虽然偃歌城皇宫里的饭菜也不错,但黎杳最喜欢的还是从前在粟阳城吃的。
她进入幻境后还没吃过东西,一分一秒时间的流逝却很是真实,她此刻的确已经饿了,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炙羊肉放进嘴里。
再看凛青望,他靠在椅背上,抱臂,目光紧紧地看着她吃。
黎杳抬头,眨了下眼:陛下,你不吃吗?不吃。
于是黎杳便自己吃。
但很快,陛下就发现不对劲,眼前这女子就连对吃食的爱好都同黎杳一模一样。
不可能有人能连这些都调查清楚,滴水不漏地训练出一个亲信安插到他身边,他竟然都看不出丝毫错处。
他忽然按住黎杳的手臂,欺身将她压到椅子上,冷声问:你是谁?黎杳很冤枉:方才不是已经告诉陛下了,我是黎杳啊。
陛下箍在她颈上的手更加用力,眸中有怒光:你到底是谁!方才过来的路上黎杳一直在找一个能解释自己起死回生的理由,这会儿终于是想到一个。
王爷不记得杳儿了?她忽然说。
话音刚落,陛下手上的力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会称呼他为王爷的,只可能是黎杳。
普天之下只有她。
她的杳儿。
你真是……七年没见,难道王爷已经认不出杳儿的脸了吗?陛下一手捧着她的脸,力度由方才的狠戾变得轻柔起来,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眉心皱着,似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实性。
这些年他被各种各样的人设计构陷,性情大变之余也变得更加敏感多疑。
朕的杳儿在七年前就已经……他没说下去,只眉心忍不住更加蹙起,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极为痛苦的画面。
七年前杳儿的确是死了,亡魂被鬼差引渡到冥界,因是被害死的,身上也没背什么罪恶,所以无需淌刀山下火海,机缘巧合下成了冥界鬼差。
黎杳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套了个袁云雁剧本。
她口中的话仿佛是在将一个异世界的事。
但人死后的转生赎罪民间也有各种传闻,陛下以前从不信这些,到现在才有些松动。
所以,你现在是冥鬼?他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哀伤。
不是,我做了七年鬼差,遇到个得道高人,将我复生了。
黎杳说完后便仔细瞧着他表情。
她还挺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的,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可她看着凛青望站在自己身前,挺拔宽阔的脊背将夕阳尽数挡住,可渐渐的,他脊背佝偻下来,如坍圮的铜墙铁壁,眼中汹涌着难言的情绪。
震惊、害怕、哀戚、悲恸都有。
这皇城那么大,他在她死后就变得残暴狠戾、喜怒无常,让众人惧怕。
黎杳惊觉,于她而言,眼前这是凛青望,她是为了救他才进入幻境,前不久她还同他同床共枕,并没有分开很久。
可对于陛下而言却不是这样,这七年来,他每一天都是孤零零的独自度过,身边空无一人。
七年。
一天不落,他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到她了。
她死在七年前那场乱箭之中,给他留下了一生不可磨灭的创伤与懊悔。
而现在她如神迹般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终于,陛下整个背都塌下来,抬手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他狼狈地脱力,九五之尊就这样跪在她面前,呼吸凌乱破碎,开口时声音喑哑颤抖:杳儿……他们神魂交融,情绪共通,就连此刻的痛苦也能共享。
黎杳能感受到他此刻内里的惊涛骇浪,温柔地一下下拍着他的背,想将他重新安抚下来。
忽然,一颗灼热滚烫的泪水砸在黎杳肩颈。
晕开层层涟漪。
她浑身一怔,彻底僵在原地。
他哭了……?三千年来,被父皇母后利用时他没有掉过泪,弑父屠母也没有掉过泪,甚至临死前抱着她时也没有。
可现在,他竟然哭了。
黎杳看过两次他的眼泪。
一次是她死后,在暗宇下看到他站在她的墓碑前掉下一颗眼泪。
一次是现在,她又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黎杳忽然觉得难受极了。
她从前在史书上看到王爷一生功绩无数、百姓爱戴,无病高寿。
觉得于凡人而言,这样的一生已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到现在才知原来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北国存续52年,这52年里凛青望让这个国度成为最强盛的大国,可却终身没有子嗣。
他孤单一人52年。
而此刻,陛下整个人都在颤抖,难以自控的,怕一松开她就会像每次梦中那样消散于无,再也找不到了。
他闭了闭眼,努力稳住气息,喃喃自语:杳儿。
嗯。
黎杳轻声,我在。
你还会离开吗?不会,我不会离开了。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滚下,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不管是王爷还是殿下,凛青望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入夜。
周围一片静谧,寝殿内烛影闪烁。
刚才有个奴才来报,说是有个大臣求见,陛下又回书房去了。
他这北国国主到底是凡人,同黎杳的女皇不同,又是大国,政事自然繁忙。
黎杳今日奔波一天觉得疲乏,早早就准备上榻休息。
入睡之际,门忽然被小心翼翼打开,她感知到凛青望身上的气息,连眼睛都没睁,反正旁边已经给他留了位置了。
而陛下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立在床边看她。
过了片刻,他弯下背,用脸贴着她脸颊轻蹭,动作轻柔亲昵,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试探性的在黑暗中去寻她的唇瓣,爱惜至极,温柔地啄吻。
黎杳喜欢这样的吻,便仰着下巴配合。
牙关被撬开,他唇齿间有茶叶的清冽甘苦,缠绵又缱绻地将她包裹起来。
黎杳忍不住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陛下却骤然退开,他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无措,抿了下湿润的唇,哑声:抱歉。
黎杳刚刚醒来,还很懵:嗯?随即就明白过来,她虽和魔尊同床共枕早已习惯了,但却从未和王爷这样子过,也不是可以随便亲亲抱抱的关系。
黎杳:……这就很尴尬了。
如果现在她说没关系,会不会显得有点轻浮……?见她不说话,陛下还以为她是生气了,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她忽然拉住手腕。
他回过头。
看到床榻上的姑娘黑发披肩,支起上身,用湿润润的狐狸眼看着他,看上去懵懂又清澈,对他全无防备。
也许是因为做了七年鬼差的关系,她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跟从前王爷府时一般无二,还是二十左右的模样。
而他三十五,沧桑沉寂。
他曾经将她从凤鸣阁救出来,可现在却像那些寻花问柳的男子一般随意轻薄她。
他一直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七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被百姓爱戴,奉作战神,忘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只有现在再次看到黎杳,他才能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替她掖好被子,温声哄道:睡吧。
陛下去哪?他找了借口:还有些奏折要看。
明早再看吧,这么晚该就寝了。
黎杳轻声说,我一个人害怕,陛下能不能陪着。
他一顿,在她床侧坐下来:好,朕陪着。
夜里寒气重,陛下到床上来睡吧。
他这才到床上,但也没有同她靠近,两人之间还间隔一段距离。
黎杳也由他,只是将手从被子里伸过去,攥住了他袖子。
凛青望察觉到,浑身一顿。
黎杳:抓着才安心。
他重新闭上眼,逼自己不去想别的。
*次日一早,黎杳被照进窗棂的阳光照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却被陛下推了推肩膀,她还困着,随手一挥,下意识咕哝道:别吵。
陛下一顿,沉寂的脸上难得显出些温情的笑意:起来了。
黎杳横起手臂挡住眼睛,装听不见。
陛下对她现在这个反应似乎很诧异:你好像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黎杳对他简直百依百顺,几乎没有脾气。
黎杳这才将手臂从眼睛上拿下来。
她自然明白凛青望的意思,虽然王爷和殿下都是同一魂魄的一个人,但她对待王爷百依百顺,对待殿下却时常有些脾气。
尽管魔尊是个能让世人都惧怕的人。
黎杳忽然笑起来:陛下也同以前不一样啊。
他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昨天干嘛去了?他想起世人在背地里常谈及他性情大变的事,有唏嘘的,有恐惧的,他也从来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
可现在面对黎杳,他忽然有点紧张。
一边担心她识破自己如今的真面目后会怕他,一边又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他喉结滑动,看着她眼睛:杀了个人。
那人勾结豫亲王有不臣之心,豫亲王一死他就流亡逃命,被他派人抓回来。
他这个皇位是杀了自己的皇兄才夺来的,这些年不少亲王郡王也被养出狼子野心,到现在已经被他杀尽了。
造反弑兄,残骸手足。
她也该害怕这样的他吧。
陛下垂下眼。
却听她笑着说:我就知道,昨晚你一回来我就嗅到你身上沾了血腥气。
语气还有些小得意。
陛下骤然抬眼,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怕?不怕。
不就是杀个人嘛,当谁还没杀过似的,黎杳心想。
更何况,那本就是该杀之人。
那现在的陛下,和从前的镇北王——他说得又缓又沉,一字一顿敲进她心里,你喜欢哪个?问完了,他又有点后悔。
他从前英勇善战、智而不暴,后来雷霆手段、残暴果断,第一次产生现在这样的害怕情绪。
怕她会选择后者,也怕她都不选择。
可黎杳只是看着他笑。
阳光落在她脸上,成了世上独绝的景致。
不管是陛下还是镇北王,不都是你吗?黎杳轻轻攥住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会不喜欢,也无需改变,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只要你是凛青望。
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爱上你。
*黎杳最终还是早早起了床,用过早膳后被婢女伺候着梳妆打扮,而后跟陛下一道出去。
直到走进大殿,看到底下乌泱泱跪着的文武百官,黎杳愣住了。
……什什什什么情况???她身为女皇,简单粗暴地用武力治国,从未正儿八经上过早朝,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的阵仗。
底下的朝臣也很疑惑。
陛下后宫如今都还空落无人,这女人是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整个大殿中,陛下是最坦然自如的一个,拉着黎杳的手让她坐在一旁。
黎杳凑到他耳边: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凛青望看她一眼:你不是说一个人待着害怕?……那是昨夜为了骗你睡上床瞎编的。
底下众臣对眼前这副景象更震惊了。
这个陛下是本人吗???这女子在他耳边说话居然没被杀???惊!甚至还旁若无人的说起悄悄话来了!!!完了,能把喜怒无常的暴君迷得这般样子,这女子不会是什么会巫术尽蛊惑人心的妖女吧?!黎杳从底下人的脸上看到这样无声的哀嚎。
她心累地想,她不是巫族,倒是他们这个皇上拥有比巫族更擅长蛊惑的血族血脉。
黎杳当了几个月的女皇都没有上朝过,因为不懂政事,甚至还有些路痴,听那些大臣说哪里发生祸乱,哪里又降了暴雨,一听就头疼。
此刻听大臣们上奏各地要事,不由感慨陛下可真是太厉害了。
黎杳随便听了会儿,大概听明白了一事。
北国七年,国泰民安,国域向外扩张,已初显大国风姿。
而现下唯一与北国关系剑拔弩张的只有一个游京国。
游京国是从前最大的国家,现在却被北国日渐超越,两国相接,关系自然不佳,接壤处游京国还经常试探性入侵。
底下大臣为此事争议不休。
激进一派支持攻打游京国,保守一派忌惮游京国的实力。
黎杳看着这些年过半百的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自己则在一旁边吃果子边想,自己该如何以不暴露自己的魔后身份替陛下摆平游京国。
之前黎杳已经偷偷试过了,自己进入洗髓芝后并没有完全失去灵力。
以她现在的修为,就是将周围所有国家都替北国打下来都是轻而易举。
底下大臣吵了许久,身旁的陛下终于开口了:游京国屡次进犯,自然该灭。
保守派大臣哭天抢地,让陛下三思。
陛下沉声道:朕御驾亲征。
这回底下没声音了,从前镇北王的威名如雷贯耳,陛下亲征无疑是一颗定心石。
黎杳心道太好了,她正愁没机会呢!正要跟陛下说自己也要去,又听他继续道,声音坚定不容抗拒:亲征之前,朕要娶黎杳为妻,入主中宫。
黎杳手里那颗果子,啪嗒一声,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