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
他束发的红绳轻飘, 拉扯出少年感,与此刻他脸上的坚毅产生矛盾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凛青望身上就背负了许多东西, 魔域受他庇护, 冥、妖两界也都仰仗于他,就连白岁之为着人间灾难都会寄希望于他来拯救那窥真镜中几乎无法改变的预示。
这一身力量,是恩赐, 也是藩篱桎梏, 是罪恶源头。
从前的镇北王是, 现在的魔尊也是。
黎杳看着他的侧脸,默默回握住他的手。
她收回视线, 看向湖面, 轻声说:我不怕, 不是因为你在, 而是你答应我了, 这次不管发生什么, 我们同生共死。
凛青望一顿,侧过脸。
黎杳望着平静的湖面绽开笑容:你不一定要守护我, 也不一定要拯救苍生,你也可以有不想做,或者做不成的事。
如果失败了, 我们共死,如果成功了, 那我们就同生。
殿下, 你是自由的。
他是自由的。
凛青望自幼就被囚禁在腐骨渊。
人人都道魔域的小殿下资质卓绝, 却不知道他幼时是如何一日日在血腥挣扎中艰难捱过。
长大后的凛青望看似无人能够再制约他, 可他依旧不是自由的, 他背负了太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是自由的。
甚至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并不自由,就连凛青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因这一句话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就连这三千年来遭受的种种也不觉得有那么苦了。
苦尽甘来。
换来一个黎杳,值了。
*烟花接连升空,砰砰砰几声交迭的响声,映得天空都亮如白昼,五颜六色的□□在暗宇中绽放。
火树银花不夜天。
周围响起惊叹声。
黎杳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看到好些姑娘都拿着烟花棒,她看了一圈,找到卖烟花棒的摊儿也买了一捧。
可没有火了。
虽然她可以直接用灵力点火,但现在在粟阳城她不想这样子。
殿下,我去找个火啊。
黎杳说,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湖边是赏烟花的好地方,许多人都朝这边涌过来,黎杳逆着人潮走,终于在一个灯笼点里找到了火源。
她将那一捧烟花棒都点燃。
随着一声滋——,火星像散落的花瓣散开,光彩夺目。
黎杳看着烟花棒笑起来,抬眼想回去找凛青望时却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乌泱泱的,哪里还能见到他在哪里。
黎杳高举着手,烟花棒在指尖闪烁炸开,挤着人群原路反悔。
可却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从前曾经失去过他许久,黎杳心间忽然莫名升起些焦躁,即便她知道这里没人能伤得了凛青望。
黎杳步子也急起来,在人群中仰着脑袋:凛青望!她喊。
声音散在爆竹声中,轻飘飘地就没了。
下一秒,一只手从后面拉住她衣颈,将她拽了回来。
发丝散开一个弧度,黎杳转身,一抬眼就看到凛青望的脸,他笑得有些懒散:找不到我了?嗯,人太多了。
黎杳将其中一束烟花棒给他,都已经快燃完了。
他笑了声:不会找我的气息么。
黎杳一顿:……忘了。
那烟花棒转眼就燃完了,只在指尖留下一点热烘烘的硝烟味,黎杳环住他的腰挤进了他怀中,吸了下鼻子。
嗅到熟稔的气味,方才逐渐紊乱的心跳这才又慢慢平静下来。
凛青望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头发,笑着淡声问: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怕吗。
黎杳不说话。
比你多活了几千年,如果这点事都担不起来就白活了。
他温柔地一下一下摸着她黑亮的长发,微微颔首,唇蹭过她微凉的耳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黎杳哽咽:可……可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后面的话因为汹涌而至的涩意没能说出口。
不过凛青望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我说过,我愿为你生,替你死,这都是我乐意的,不是约束。
黎杳想。
不管过去多久,她也许都不会忘记此刻。
他们回到两百年前的故地,夏祭中的粟阳城,头顶是火树银花,湖水荡漾,周围人声鼎沸。
她的镇北王,她的魔尊,跟她说,我愿我你生,替你死。
*他们在粟阳城待了五日,住在城中的客栈。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住过客栈了,只有最初黎杳刚下山捉妖除鬼时住过。
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一觉睡到太阳高照,起来后便找个茶馆酒楼吃烦,走走停停,逛累了就回客栈睡觉。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粟阳城也没有大变样,许多前朝的建筑都还在,被修缮保护得很好。
从前他们没来得及一起去的地方,这次都去了一趟。
还回了一趟镇北王府。
前朝将军的府邸能够保存至今也多亏了穆晋,在幻境中的那个凛青望是在王府中自刎的,这王府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后来穆晋甚至还将他们二人的墓一起迁至王府内的花园一角,周围种满了梅树。
每年大雪天,一园白梅血梅盛开,梅香四溢。
如今这镇北王府早已经被封闭,闲杂人不能进入,也算是为他们造就了一片静谧的无人打扰的好去处。
虽然看着自己的墓出现在眼前有些奇怪,但也算是给了那两百年前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一个最好的结局。
*第五日夜,二人离开粟阳城,前往衍月门。
凛青望已经离开灵府幻境的事还没有告诉白岁之,虽然黎杳觉得以白岁之的本事,也许也已经得知了。
他们易容回到衍月门。
已经是深夜,外面没什么人,倒也省的怕碰到人。
走近白岁之房门,黎杳还有点紧张,侧头看了凛青望一眼:你一会儿注意点啊。
嗯?毕竟是我师父,你别动手……他笑了声,玩笑道:我尽量。
……黎杳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和我师父谁的年纪大呀?凛青望:自然是你师父,我幼时他就已经是衍月门掌门了。
走到白岁之门前,黎杳叩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说了进来,这才卸下易容术和凛青望一起走进去。
白岁之果然不吃惊凛青望已经醒来,四平八稳坐在那儿,淡笑道:总算是来了。
凛青望:嗯。
黎杳:……名门掌门和魔尊相处的还挺融洽。
只是这融洽反倒让她觉得实在是太别扭了。
白岁之坐在案前,斟了两杯茶,下颌一抬:坐吧。
两人入座,黎杳同白岁之简要说了关于凛青望是如何从幻境出来的,而后道:不过师父之前所说的人间浩劫,窥真镜中有没有显示是何时?白岁之摇头。
黎杳:师父还没有同旁人说过此事吗?没有,因不知是何人所为,担心这消息漏出去反倒会加速这浩劫到来。
黎杳回想之前看到的预示中的浩劫景象,人都长出了獠牙,没有心智没有痛觉,以不断咬人吸血生存。
倒像是血族行径,但血族都已然灭族,不可能是他们。
傀儡尸是怎么出现的,徒儿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傀儡尸。
傀儡尸非妖非鬼,而且獠牙有剧毒,能让被咬的人也异化成傀儡尸,规模壮大迅速,如此才会出现窥真镜中的那一幕。
白岁之眉间微蹙,为师活了这么久,只见到过一个傀儡尸。
师父见过?是,所幸那傀儡尸在感知到自己异化前在自己屋前布下一道阵法,一旦跨出屋门就会被自己的阵法夺去性命。
白岁之说,如此牺牲了才没让这傀儡尸的毒素蔓延。
黎杳一愣。
一旁凛青望喝了口茶,这才开口:这浩劫出自谁手,你没有猜测吗?白岁之抬眼看向他。
过了许久,白岁之才笑道:魔尊的意思是?天元太上。
黎杳一惊。
天元太上?!虽说她早就知道天元太上并非表面那般正派的人,擅用禁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至少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站在名门正派狭隘的目光来看是正确的事——除去魔尊,拯救苍生。
怎么会掀起那一场人间浩劫?白岁之静默许久,喝了口酒,气定神闲地笑道:魔尊为何这么觉得?凛青望:三百年前,天元太上就曾经用洗髓芝作为武器重伤过我。
白岁之:此事前不久黎杳也同我说过。
凛青望: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是要将我蛊舍,拿到我体内至纯的雷、火二系魔灵根,占为己有。
白岁之脸上这才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眼底幽深,似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旧事。
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当真?当真。
白岁之当然清楚凛青望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挑拨离间,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信息。
凛青望将他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调侃道:怎么?看来白掌门同天元太上也有段往事?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白岁之现在想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许多细节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现如今,他是衍月门这个小门派的掌门,而天元太上是整个天元大宗的最上者。
但那遥远的万年前,天元太上见到白岁之,也是要叫他一声师兄的。
这事,现如今这些修士们无人知晓。
*那时,他们共同师承于释尘道尊,最初的道界便是由释尘道尊开辟,天元宗也是在他手中创立的。
许多门派都仰仗释尘道尊,纷纷前来投诚,被纳入到天元宗支脉下,衍月门就是那时候被纳入的。
俩弟子天姿卓绝,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大家谈及释尘道尊身边两个徒弟都是赞不绝口。
那时候的道界还不如现在这般强盛,妖、魔、冥三界常常为祸人间,白岁之和天元太上便经常下山保卫庇护苍生。
白岁之那时候的性格也同现在差不多,虽是师兄,但却更生性放纵懒散些,并不日日精于练功,闲时还常常溜去凡间买酒。
天元太上则相反,他认真勤奋,从早练功到晚,将那些道法书都已经翻得倒背如流。
那时释尘道尊教训白岁之时就常常拿天元太上同他作比较,训斥白岁之插科打诨,不认真修炼。
但其实白岁之的仙根胜于天元太上,所以即便没他勤奋,白岁之的功力也依旧在他之上。
即便不看道法书,一切复杂术法他也能自己迅速琢磨出来,算是旷世奇才。
释尘道尊口中虽总是责备白岁之不够用功,但的确是更偏爱这个混不吝些的弟子,外人看来他们甚至不像是师徒,更似父子。
到了后来,释尘道尊想要隐世,打算将道尊之位和天元宗交给其中一个徒弟。
没有任何异议,所有人都觉得一定是交给白岁之的。
释尘道尊也这样打算。
但白岁之不愿意,他跪在释尘道尊面前,不卑不亢说道尊之位沉重,自己的性子担不起,也担心天元宗会在他手中没落。
然后白岁之磕了个头,说:不如师父将那衍月门交给我,一个掌门于徒弟而言已经足够。
释尘道尊:你如此仙根,要个小小的衍月门做什么?白岁之笑了笑,插科打诨道:徒弟觉得用衍月门的山泉酿的酒格外好喝。
胡闹!释尘道尊怒斥,为师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人各有志,徒弟不喜高位重权的束缚。
白岁之道,不如将这位置交给师弟,他性子沉静谨慎,想来比徒弟适合得多。
他指跪在一旁的天元太上。
释尘道尊静下来,看了眼天元太上,但依旧没点头,只是摆摆手斥责着让他们都出去了。
到了屋外,天元太上走到白岁之身边:师兄,你不该惹师父生气的。
白岁之笑了声:我是真不愿意做什么道尊,一界之尊的名号还不压死人?师弟几千年如一日的苦练,你自然比我更适合。
天元太上低下头,眼里闪过一瞬不甘,可口中只道:苦练有什么用,师兄的灵根天赋都胜于我,我怎么能抢师兄的位置。
这有什么抢不抢的,都是师父的徒弟,自然是谁更适合谁来做这位置。
当时的白岁之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他也是真的不愿意接管整个庞大的天元宗。
那次之后,这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释尘道尊依旧没有将那位置交给天元太上,而白岁之游历人间也很少回去,再次回到天元宗已经是两年后。
听闻师父病重,白岁之连夜赶回天元宗,可回去后释尘道尊也不见任何人,独自将自己关在屋中闭门不出。
白岁之问天元太上怎么回事。
天元太上说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师父前几日吐了血,后来就闭关疗伤没有出来过了。
白岁之日日守在屋外,直到三天后——月圆之日。
夜晚满月升起。
白岁之抱剑倚在门外瞌睡,忽然听到从师父屋内传来的异声,他一顿,起身走过去,轻叩门:师父?里头有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但释尘道尊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白岁之心下一惊,慌忙推门而入。
只见到释尘道尊的背影,白发披散,周身灵力倾斜,将白发震得翻飞,而后他骤然转身,眼珠浑暗无光,嘴角长着尖利的獠牙。
白岁之愣住了:……师父?变作傀儡尸的人会嗜血嗜杀,见人就攻击,但此刻释尘道尊并没有攻击白岁之,他就用那样一张可怖的脸盯着白岁之看。
似乎是在同那个未被彻底侵蚀的灵魂做抗争。
岁之。
他声音嘶哑,像是破风箱拉出来的一般,快走,不要靠近为师。
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岁之刚喊一声,身子一轻,直接被释尘道尊打出了门外。
白岁之摔在地上,两扇门立马紧闭,等他起身再去推门已经怎么也打不开了。
而后,门外亮起一圈金光屏障——这是释尘道尊自己布下的阵法。
很快,释尘道尊彻底异化,完全成为丧失心智的傀儡尸,被躯体里的撕咬嗜血支配着往外冲。
闯过他自己布下的阵法的那一刻,万丈白光乍现,亮得几乎让人有一刻钟都失去视觉,看不清任何东西。
等到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释尘道尊已经消逝。
一代道尊,死得销声匿迹。
*听白岁之讲完前尘往事,黎杳蹙眉问:师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傀儡尸?白岁之摇头:不知道,我回来时释尘道尊已经变成那样,后来再追查也没能查出什么缘由来。
那后来为什么天元宗会由天元太上掌管?释尘道尊弥留之际都是他侍奉左右多年,对宗门上下琐事也更为了解熟悉,所以当时没人反对他成为太上,而我则同之前所盼一样,成了衍月门的掌门。
白岁之低声说:那时我从未怀疑过他。
黎杳一顿,复而低声问:师父现在怀疑什么?白岁之抬眼,看向凛青望:魔尊方才所说蛊舍一事确定吗?凛青望:三百年前他本有机会直接让我魂飞魄散,可是他没有,你当是为了什么?为了蛊舍。
如果魂魄都没了,蛊舍之术就没法用了。
只是不料凛青望会闭关于腐骨渊中,这才让天元太上无机可乘。
白岁之静默片刻,而后缓声道:天元太上和释尘道尊都是木属性的灵根,但天元太上的灵根远不如释尘道尊,所以那时即便他如何辛勤苦练也无法到一等一的地步。
对修仙者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后天努力,而是天赋,是灵根资质。
这也是为什么天元太上从前从未能打赢过白岁之的原因。
后来呢?但他掌管天元宗、成为新一任道尊后,我曾发现过他的灵根资质也往上跃了一大步,从此以后他才成了名副其实的真正的道界之尊。
黎杳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心里涌上一个猜测,可却问不出口。
最后还是凛青望替她问的:你怀疑他蛊舍了释尘道尊?这样严重的罪名没有切实的证据白岁之也不敢点头。
可如今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出来,天元太上先是在千年大会上将黎杳关入高塔,又是用道界禁术杀凛青望,手段阴毒残忍,实在配不上道尊的称号。
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天元太上也都已经屡屡违背道界的规训了。
凛青望忽然想起什么,眉间一皱:当时千年大会,他将杳儿关在塔中时,曾想用毒蝎杀死她。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毒蝎蚀体,除去血肉,白掌门不觉得也是个蛊舍的好法子吗?白岁之一愣,只觉得似乎是终于抓住了那千丝万缕中的其中一条脉络。
杳儿的水系灵根,我的火、雷灵根,还有他自身的木灵根。
凛青望低语,只差土系灵根。
白岁之:……他那个叫作‘卫承霄’的弟子,正是土系灵根。
凛青望低笑一声:这不就凑齐了么。
凑齐?黎杳想了想,他是想将这些人都劫舍,占据水、火、雷、木、土五系的灵根吗?凛青望旁若无人地摸了摸她头发:倒是聪明不少。
白岁之猝不及防:……凛青望拥有火、雷两系的至纯灵根就是已经成了让天下人惊惧胆寒的存在。
如果这是天元太上的真实目的,如果他真的得逞。
那恐怕不止道界,全部六界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到底在下多大的一盘棋?*从衍月门离开,趁着天还未大亮,他们回了魔域。
魔域与道界的衍月门之间的分界线上就镇守着那一块魔藤石。
这次黎杳再次看见魔藤石,再想到从前那一系列的事,不由凑近了去瞧。
除了上头写了魔藤石三字外,和普通的石头也看不出丝毫异样,看不出来竟有那么厉害。
难怪从前那个黎杳会不小心撞到。
想到这,黎杳立马收回手,怕自己在那灵府幻境中走一遭没死,反倒被一块石头给弄死了。
凛青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黎杳抬眼,听出他笑中的嘲意,不太高兴:你笑什么?这石头伤不到你。
为什么?他懒洋洋地勾起唇:因为你是魔后。
魔后。
不过一年,她就觉得久违了。
殿下。
她看着不远处藏在云雾中隐隐戳戳的宫殿,你真的想好要回去了吗?一旦回去。
魔尊还活着的消息立马就会被六界知道。
往后又不知要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信我吗?他淡淡扫她一眼。
黎杳点头。
他抬眸轻笑,看着宫宇: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已经一年过去,就连魔域上下也都以为凛青望已经死了,却不想如今会毫发无损地又回来了。
以至于他们踏进魔宫,那些正打着瞌睡的魔将们看到他们还愣了好一会儿。
安静极了。
像是画面被定格,魔将们一动不动地愣愣看着凛青望。
直到凛青望扬眉道:都愣着干嘛。
声音不响,却如惊雷般砸到每个人耳中,连带着心都定了。
乌泱泱的魔将们齐刷刷跪下去,声音震天响:恭迎魔尊!魔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