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四下寂静。
方若谷脸上的表情都好似干涸的石膏一块块的凝固了,好像只要再敲一下就能全部破碎脱落下来。
方若谷此刻甚至都没有立马产生什么害怕的情绪。
完全是茫然的。
凛公子是谁?魔尊?那个魔域之主?!所以,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 黎杳的确是勾结魔族之尊的魔女……可勾结魔尊不都是要干些杀人放火让生灵涂炭的事儿吗?结果黎杳却是勾结魔尊一块儿捉妖??这符合常识吗???方若谷懵了。
懵得跟凛青望对视了三秒, 这回终于从他身上察觉到让人几乎窒息的压迫感了,他腿一软,跌坐下去。
黎杳觉得他们可能有点夸张了, 宽慰道:你们别害怕啊, 他不会乱杀人的。
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够妥当, 又补充了句,我也不乱杀人的。
方虚怀:……方若谷:……很显然, 这两句宽慰并没有起到任何宽慰的作用。
后面整个过程, 方虚怀和方若谷都像两只小鸡崽似的, 什么话都不敢瞎说, 默默埋头吃饭。
估计后悔死了邀黎杳一同用饭。
黎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但看他们这幅样子还是作罢, 偏头问凛青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凛青望:刚回魔宫,没见到你就过来了。
方虚怀和方若谷低着头抖了一抖。
黎杳:你去仙界有查出什么来吗?凛青望:有点眉目了。
方虚怀和方若谷又抖了一抖。
仙仙仙仙仙界?!魔域下一个目标不会是要攻下仙界吧?!好像无意之间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方虚怀和方若谷又将脸埋下去,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匡王村客栈的厨子手艺不怎么样,这些日子黎杳在皇宫吃的胃口都养刁了,吃了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见堂堂魔后不吃了, 方虚怀和方若谷两兄弟也纷纷放下筷子,不敢再吃。
黎杳看了他们一眼, 叹了口气, 又有点想笑:你们知道疫鬼一般会出现在哪里吗?我之前没碰到过, 不太清楚。
方虚怀抬了下头, 又很快低下去:知道, 疫鬼身带秽物,最喜欢往厨房、茅厕一类的地方去。
黎杳起身,拿起歃血剑:那走吧。
方氏两兄弟也不敢拒绝,于是四人一块儿走出客栈,天色已经大暗,万籁俱寂,只剩下麦子被风吹得伏倒摩擦的沙沙声音。
这下黎杳很快就察觉到疫鬼的踪迹,看来是来过了。
她寻着气味往一个小巷走去,绕过一段路后,果然在一个肮脏的垃圾仓看到了个小人模样的疫鬼。
这儿旁边就是村首富的府邸,这边的垃圾仓则是首富府里丢出来的,还有不少剩菜剩饭,许多匡王村的乞丐贫民都会来这捡吃的。
今年秋收又碰到瘟疫,不少人家里都已经无粮可进,捡剩菜剩饭的人也格外多。
而眼下这些垃圾显然是刚从府里扔出来的,剩菜汤饭都还冒着热气。
疫鬼听到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
他只有一个五六岁孩子那么高,长了颗圆滚滚的大脑袋,稀稀疏疏的零星几撮头发,眼睛凹陷,像个长了肉的骷髅。
而此时,他手里中抓起一抔剩饭,染上瘟疫秽物的汤汁顺着指缝淌下来。
黎杳:噫。
她正准备抽剑的动作停下。
好脏。
而后转念一想,就算她立马杀了疫鬼拿到他的鬼珠,于她现在的修为而言简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而且要服下这疫鬼化作的鬼珠……呕……黎杳后退一步,看向方虚怀和方若谷,谦让道:你们来吧。
这疫鬼虽然没什么太强的本事,但速度飞快,动作敏捷灵活,方虚怀几次想要贴符都没能成功。
黎杳和凛青望很体贴,默默退到后头,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活动空间。
一个疫鬼翻不出什么水花,反正现在已经找到他了,黎杳也不再担心,便偏头同凛青望闲聊:虎虎没一起来?嗯,待在魔宫。
凛青望垂眸看她一眼,又淡淡扫过方若谷,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碰巧遇上的,他们听说匡王村发了瘟疫,这才过来看看。
他冷嗤了一声:倒是巧。
黎杳一顿,掀眸看他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啊?凛青望没说话。
黎杳凑过去:你生气了吗?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待着。
他不由分说就拧了把黎杳的脸,不看着你就给我惹事。
我没惹事。
黎杳不服气地纠正他,我是来捉鬼的,我今天可救了好多人。
凛青望抬了下下巴,示意方若谷:他怎么也在。
方才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讲过了吗,碰巧!说完了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凛青望方才那话实在是醋劲儿很大。
黎杳嘴角忍不住浮起个笑意,殿下,你这是吃醋了?他别开眼,不说话了。
黎杳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凛青望抬手,捏住她后颈,专往那酸疼的穴位按,黎杳顿时拧得像条蛇似的,嘴里立马讨起饶来。
他却是在此时翻起旧账:你从前倒还收过他给的平安符。
平安符?黎杳两次出入幻境,都觉得自己活了好几世了,听他提起才想起来平安符的事——那是之前在轻巷镇捉蛇妖时,正逢除夕夜,方若谷给了她一个平安符作为礼物。
原本凛青望也是有一个的,但他不要,这才一并被黎杳收了进去。
只不过这平安符也没能在她身边留多久,转眼就被凛青望扔了。
回忆起这些事后,黎杳又连带着想起一事。
当时她刚刚学会潜梦术,到处闯别人的梦屋,还一不小心进入过方若谷的梦。
确切的说,是春梦。
关于黎杳和他自己的春梦。
黎杳看到中途就实在看不下去,忙丢了个石子将他梦境中的那个黎杳砸的头破血流,硬生生地让这春梦变成噩梦才停止。
黎杳:……幸好凛青望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恐怕方若谷这条命是真的保不住了。
不过——黎杳稍稍一愣:殿下,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扔我的平安符?凛青望的重点显然跟她不在一个地方,他轻轻眯了下眼,语气危险:你的?……黎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哄吃飞醋的小媳妇儿的负心汉。
不是……我是说,那时候你又不喜欢我,他送我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介意?凛青望抬眼: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就不喜欢你了。
啊?黎杳懵了。
即便我那时并不记得关于从前镇北王的回忆,幽冥虎也从未见过你,可它都能亲近你,我自然也能察觉到你的不同。
黎杳眨了眨眼:那你是真的重新喜欢上了我,还是因为本身的熟悉感?他轻笑:不管是哪一种,杳儿,我们是命中注定。
从来不信命、不服命的魔尊第一次相信命中注定。
他们这厢谈天说爱、互诉衷肠,另一边方虚怀和方若谷还没能成功抓住疫鬼,黎杳看着都有点愁。
这也许就是从前凛青望看她的感受吧。
于是黎杳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符,念了个咒,那张黄符便追着疫鬼飞过去,疫鬼跳到哪黄符就跟到哪。
没一会儿就成功粘在了疫鬼的脑门上。
一道金光闪现,疫鬼发出痛苦的嚎叫。
转眼间,那脏兮兮的疫鬼就化作一颗鬼珠,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黎杳嫌弃地扭过了脸。
方虚怀将鬼珠捡起,跟黎杳道谢:多谢黎……他一顿,忽然想现在还叫黎姑娘是不是太不敬了,可他一个修士总不能说多谢魔后呢……黎杳倒也不介意,摆摆手就同凛青望一起先走了。
匡王村也没什么像样的客栈能住,何况刚才还亲眼目睹了疫鬼,黎杳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迫切地想钻进水池子里洗个澡,于是直接回了魔域。
*之前凛青望不在时可把魔族人都给憋坏了,这下靠山一回来,已经连着好几日大晚上不睡觉到处瞎玩了。
黎杳一回寝殿就差人拿水,放了一池子的水,她迫不及待地泡进去,终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正泡着,外头侧门一开一合,凛青望走进来。
黎杳胸下都藏在一池泡沫下,只露出白皙纤瘦的肩臂。
水珠顺着脖颈线条滑落,水汽朦胧,更衬得她仙气缥缈。
凛青望眸色暗了暗,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舀起一抔睡,顺着她肩膀淋下。
微凉的指尖碰到她肩膀,黎杳忍不住缩了下,抬起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凛青望看了会儿,俯身亲了亲她嘴角。
黎杳仰着下巴任由他亲,逐渐被亲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被这水汽蒙住了眉眼,让她脸越来越烫。
殿下也要泡一泡吗?不。
他轻声拒绝了,又抓起一捧泡沫抹到黎杳身上,跟玩儿似的。
黎杳直觉有些奇怪。
换作从前凛青望应该不会拒绝他。
她好不容易才从情识里分出几分理智,偏头躲开他的吻:为什么?凛青望笑起来,亲昵地用鼻子去蹭她的脸:怎么,杳儿想同我一起。
殿下的衣服都已经湿了。
他也不顾湿了的衣袍,拿起一块帕子沾上水,嗓音带着调笑的意味:本尊帮你洗。
黎杳抬手,抓住他手腕,往池子的方向拽过来。
凛青望本来当然可以躲开,但还是没再拒绝,顺着黎杳的力跌进了水池中。
水花四溅。
溢出满池。
他那件黑袍瞬间就浸了个湿透。
黎杳施了个咒,直接将他身上那件衣服也给除去了。
凛青望对此只是一笑置之,亲昵地搂过去,调侃道:其他术法不学,倒学了个能脱人衣服的。
黎杳却没笑,她眉间紧皱,甚至还将靠过来的凛青望重新推开了,神色严肃:这、这是什么?凛青望的胸膛上,印着一株巴掌大的洗髓芝的轮廓。
从前她都没有看到过。
凛青望垂眸扫了一眼,终于是没再瞒:今天去仙界留下的。
怎么会留下这个?黎杳紧张地问,殿下不是说没有被仙界的人发现,也没有起冲突吗?的确是没有。
只是他到了瑶池后疑惑洗髓芝的邪气怎么会凭空完全消失,所以又打开了一株,想要看看这邪气是怎么消失的,又会去向什么地方。
原本这样一株洗髓芝不至于伤到他,但许是从前被吞噬过的关系,所以这才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真的没事。
凛青望依旧是轻描淡写的样子,只是简要跟她说了白天的事。
黎杳皱起眉,在池中默默跟他对视片刻,才道:你总是这样。
嗯?他声音很哑。
总是瞒着我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只说:不会。
其实从一开始的镇北王时就是这样,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他都是这样轻描淡写,也从来不跟别人说会遇到什么危险,自己默默背负下所有。
可你明明说过这次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同生共死的。
他安抚地吻着她头顶的发丝:我有分寸,只是现在事情都还不明朗,我不愿让你去操心这些,反正一切都有我在,你就站在我身后就好。
黎杳低下头,埋在他肩上,声音都染上哭腔:可我不想这样。
凛青望温柔地抬起她的头,吻去眼泪:怎么还哭了。
他觉得不解。
从前他孤身一人,不管遇到什么自然都是要自己扛的,至于其他人如何,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可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想要保护想要珍视的人,想要把一切最好的给她,想要让她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他挡在她身前,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让任何伤害到她的准备。
可他这么做了,黎杳却哭了。
凛青望低下头,哄着:杳儿。
殿下,你不要将我当做负累。
黎杳哽咽着说,拿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几乎要将他一颗心脏都给剖出来了。
她眼睫轻颤,一颗眼泪就滴落在水池中:从前我没有能力,没法保护你,有心也无力,可现在至少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我也想保护你,我也想挡在你身前,更何况我这一身修为都是你给我的。
我希望我们是共同面对一切的,而不是我永远都躲在你身后只能拖着你后腿。
凛青望默了会儿,贴着她脸颊,低声道:我知道的,杳儿,可你只要好好地在我身边就是在保护我了,你要是受了伤。
他用力抿了下唇,重重吻下去,你要是受了伤,我恐怕就会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
黎杳一顿。
在凛青望师世界中,他已经失去她两回了。
所以是真的不愿也不敢看她再遇到一丝危险。
无解。
黎杳叹了口气,也不跟他聊这个了,抬手环住他胳膊吻回去:算了。
凛青望楼主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笑了声,接着她话答道:我们还是及时行乐。
*第二日晨起。
黎杳整个身子都跟要散架似的,一睁开眼就见到凛青望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
见她醒了,他伸手摸了摸她脸:怎么睡这么沉。
别碰我。
黎杳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脸往被子里埋。
怎么一大早就跟我张牙舞爪的。
他觉得新奇,笑着又去碰她的脸,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怎么还有人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黎杳侧了下脸,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他一眼:你变态呀。
凛青望也不生气,脾气简直好得一点不像魔尊,伸手揉了把她的脸。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个魔将的声音,通传说冥王来了。
冥王怎么一大早过来?黎杳诧异问。
凛青望起身:你再睡会儿,我出去就行。
他说着就直接披上外衫往外走,黎杳觉得冥王这么早过来一定事出有异,于是也急急穿上衣服。
等她推开门出去,正好听到冥王说:生死簿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新的名字,足足有上万人。
黎杳一愣。
……是师父说的浩劫?凛青望回头看她一眼:怎么出来了。
他将黎杳拉到身边,耐心地将披风披到她身上,系上领绳,这才嗯了声。
黎杳问:生死簿里有显示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吗?冥王:没有,但生死簿出现的名字都是近期会死的,左不过这个月月底了。
黎杳同凛青望对视一眼,都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
如果真的是天元太上,是不是他有什么动作了?黎杳问。
凛青望没说话,眉间紧皱,暖阳在他侧脸上打下明晦分明的光影,看上去凛冽又坚定。
而后他说:我去天元宗一趟,你……他看向黎杳,下意识还是不愿让她一起去,但又想到昨天她说的话,硬生生停住了,似乎有些犹豫。
黎杳打消他的犹豫:我等着你,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
凛青望最后只是帮她理了理披风,便同冥王一起离开了魔域。
二人一走,魔域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都立马黯淡下来,黎杳仰头看天,一块乌云自西向东飘过来。
看来是要下雨了。
她转身回了寝殿,拿上歃血剑,无声地也离开了魔域。
*这一场浩劫不知道将会维持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偃歌城。
她这女皇虽然从不理政事,但却足以屏退其他国家不敢侵犯,这次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久没法回来,为了防止自己不在再次濒临大乱百姓遭殃,黎杳决定留个傀儡人在这充当自己。
她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进入大殿,而后拿出一个傀儡人。
聚着灵力的指尖在傀儡人脑袋上点了两下,那木头小人便立马变出一张跟黎杳一模一样的脸。
黎杳默念指诀,看着傀儡人的眼睛低声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就是黎杳,是偃歌城的女皇。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傀儡人方才还呆滞的表情瞬间变得灵动起来。
乍一看,还真是跟黎杳看不出什么分别。
以至于黎杳现在瞧着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人都觉得心底有些发毛,不想在这多待了。
她隐身离开,正好碰到一个婢女拿着笤帚进来打扫,骤然看见女皇坐在大殿上还吓了好大一跳。
扑通一下跪地,慌慌张张:叩见女皇。
看来这傀儡人效果还不错。
黎杳离开偃歌城,依旧没回魔域,而是御剑一直向西飞行,一直到看到这一片疆土尽头才停下,疆土之外就是荒芜海了。
黎杳抽出歃血剑,朝着荒芜海用力劈下去。
转眼间,海浪朝两边高高扬起不落,硬是劈出了一条通向海底鲛人族的通道。
在黎杳走进去后,那海浪又重新下来,恢复成了一片平静海洋的模样。
黎杳刚进入海域下,就迎面碰上两个鲛人族。
面面相觑片刻,那两个鲛人族直接在她面前跪下了:恭迎神女回荒芜海。
黎杳:……大概是在凡界当了一阵子的女皇,她现在对神女这个称呼都已经能很好地接受了。
这一声喊惊扰到其他鲛人,也纷纷朝这边游过来。
没一会儿,眼前乌泱泱的鲛男鲛女,都跪在她身前高喊着恭迎神女。
之前黎杳弹响了荒芜海的神器芜琴,于是便被他们硬是戴上了神女的帽子。
那个……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借你们的芜琴一用。
为首的鲛人道:天下只有一人能弹响芜琴,当今天下只有神女能够弹响,这芜琴当然是神女的,何来‘借’一说。
黎杳被人领着去拿芜琴。
海底有一个迷宫隧道,里头关卡重重,芜琴就放在最里头的一个封下结界的宝箱中。
鲛人将芜琴拿出来,递给黎杳:只是不知神女为何要用到芜琴?天下将有大乱。
黎杳被奉作神女,线下还要拿走他们的宝物,于是还是多叮嘱了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波及荒芜海,但你们也要当心,近日不要到陆地上去。
如果神女有难,我们鲛人族上下当然会为神女马首是瞻,只等神女一声令下!黎杳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那场浩劫能让白岁之都束手无策,一定无法轻易就化解。
她想要跟凛青望一起拿到同生的结局,就需要做好一切能够做好的准备。
黎杳垂眸看向那些鲛人族,沉声道:我可以成为你们的神女,既然我能弹响这芜琴,往后荒芜海有难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庇护你们,但往后如果魔域有难,我也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凛青望回到魔宫时,魔域已经下起了暴雨。
最近都是艳阳天,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倾泻而下的暴雨了。
月亮还悬在天际。
一场有月亮的暴雨。
魔后呢?凛青望问其中一个魔将,神色不善。
今天黎杳离开时谁都没有注意到,魔将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说自己不知道。
凛青望皱了下眉,先是感知了一下黎杳的气息,发现还在,神色这才稍稍舒展了些,他正准备寻着气息找过去。
从不远处漫步边际的黑夜中过来一个人。
黎杳踢着水走过来,臂弯还抱着一把琴。
芜琴。
凛青望瞳孔微缩。
泥泞潮湿的黑夜,可那些降落的雨丝却都没碰到她周身,绕开她落下了。
黎杳抱着琴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
看到这是什么了吗?黎杳笑着问。
凛青望喉结滑动:芜琴。
她拍了拍琴背,说:我的。
魔宫外,萧瑟的风吹拂,阴霾天占据天空,空气中也糊着一团凝着不化的阴湿气。
凛青望看着她没说话,表情也因为严肃而显得有些凛冽而不近人情的冷淡。
黎杳笑了笑,看着他的赤眸,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殿下,往后不管会遇到什么,不要丢下我一人。
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