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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痛苦之锁

2025-03-22 07:26:05

草草塞完干饼,荣升海蝎级的队伍垂头丧气地踏上前进的道路。

有了之前成片尸首封印的教训,尼莫不敢再用黑影探来探去了,他不太想思考自己会摸到什么东西。

于是他指挥黑影聚成一团,思考了几秒,随即将它分裂成人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黑球在地上弹跳,球体一侧费力地挣出四只小小的脚。

它们挣动片刻,成功四足着地,而后四散开来,向不同方向笨拙地奔去——虽说样子滑稽了点,速度却着实不慢。

尼莫决定换种方式探路。

毕竟一路走来,关和法阵基本全是古墓早已存在的原装陷阱。

梅德思自己主动添加的第一个障碍便是方才古墓正门的尸首封印,和传闻乐呵呵的杂学家不同,化为亡灵法师的梅德思先生无疑成了位风格阴沉的角色。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古墓内部,尼莫不想自恃力量强大,对面前的黑暗掉以轻心。

他还有同伴需要照应,无数沾血的传记故事在他脑不断重复——就算是强者也会死于一个小小的错误。

和自己不同,大伙的命就这么一条,小心点总是有好处的。

尼莫,既然能感觉到梅德思的位置,你能开个空间裂缝吗?奥利弗小心地握紧安息之剑,也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不好办。

尼莫低语道,如果对方考虑到被探查的可能,很可能会提前准备好其他段。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我把裂缝开到了某些危险的地方……我们不仅过不去,还会引起梅德思的不快。

至少眼下我们在规矩地行动,算不得‘卑鄙的入侵者’。

果然没那么轻松。

奥利弗舒了口气,用骨剑削断斜射出来的毒矛。

和粗糙的古墓外部不同,资深战士们深知古墓内部的危险。

除了杰西,没人看起来想要偷懒。

安警戒地抓着猎矛,暗沉的金属上不时闪过雷电的光辉。

骑士长将金属弓拿在里,箭搭在弓弦上,不时出声提醒他们可能存在的古老陷阱。

只有杰西拎着半秃的灰鹦鹉,仍然一副参观陷阱博物馆的架势。

尼莫制造出的黑团子飞快地迈着小脚,叽叽叫唤着跑来跑去。

团子们十分积极地提前触发物理陷阱,或是在漏出法术气息的诅咒法阵前挤成一堆,拼命提示主人不要靠近。

离开墓室入口的大堂后,风滚草的前进速度足足减了分之二。

好在谨慎的前进确切地提升了安全系数,目前还没人受伤。

在黑影团子的引导下,虽然缺少地图信息,迷路之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可缺点也有——大家都知道离目的地的直线距离有多远,却对还需要绕多少路到达那里毫无概念。

唯一让人安慰的是,他们这回没有撞见多少样貌骇人的尸骨。

在小心翼翼地前进了四个小时候,古怪的东西开始出现。

先是一具怪异的骷髅。

它的样子和被他们打散在坟墓外面的骷髅们没太大区别,可它的身上多了不少东西——比如白色的蕾丝围裙和一顶金色的假发。

那金色假发打着波浪形大卷,他们甚至能看清假发固定在骨头上的白色黏胶。

围裙骷髅就这样一只提着金属水桶,一只抓住一团湿布,沉默地望向他们。

……可能是错觉,尼莫从那双黑洞洞的眼洞里读出了些许不屑。

骷髅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咔哒几下下巴,甚至颇为人性化地摇摇头。

它不再关注风滚草一行人,反而利索地蹲下,开始清理长出霉斑的墙壁。

傀儡术能做到这样吗?奥利弗僵硬地问道。

应该能,但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聊的施法者。

杰西兴致勃勃地回应,他走近那骷髅几步,掀起蕾丝围裙的一角。

这布料挺旧的,有不少清洗的痕迹,我认为它们——正在打扫的骷髅站起身,将杰西的围裙角狠狠揪出来——而后直接甩了金发青年一耳光。

这个耳光打得杰西措不及,他扭过头去,古怪地看着那具……气呼呼的骷髅。

它扯紧围裙下摆,有点忸怩地站好,随后扬起下巴,甚至强势地撩了下金色假发。

它打了你。

尼莫干巴巴地指出这一点,努力压住语调里的震惊。

嘿,它没有杀气和敌意,我又不是时时防备的被害妄想。

杰西不太高兴地从骷髅旁边走开,况且它压根没有什么战斗力,根本打不伤我——艾德!骑士长一如既往将脸绷得紧紧的,但嘴角露出些许少见的笑意。

我得把这账记在梅德思先生名下。

杰西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脸,尽管那白皙的皮肤上一点红印都没留下。

总之,它们应该自由活动很久了,现在只是凭借预先设好的法术行动,并非由梅德思先生本人控制……他这都设置的什么傀儡术?真是过分。

奥利弗表情有点扭曲,他似乎拿不准要不要笑出声。

可尼莫的黑影团子帮他解决了这个烦恼——一只黑漆漆的团子从阴影冲出,整个撞进奥利弗怀里。

它用四只小脚扒住盔甲的接缝,边哆嗦边急促地叽叽直叫。

那边有问题。

尼莫走近奥利弗,面不改色地将那只团子从奥利弗胸口撕下来,放在石板路面上。

黑影团子打了个几个滚,随后迈开四足,慢吞吞地带领众人顺着它的来路前进。

事实证明,这个问题比他们想象的要麻烦不少。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这次是安先出的声。

刚看到面前的景象那会儿,她差点就直接一矛戳上去了。

和那些糊满大门的安静尸体不同,他们面前的巨物在缓缓蠕动。

擂鼓般的沉闷心跳从那堆肉块传出——灰黑色的光滑肉块下透出些粉色,其不规则地嵌着不少转来转去的血红眼球。

它塞住了整个墓道,将其撑得满满的。

蛞蝓似的肥厚触从肉块异形伸出,在粗糙的岩壁上缓慢而胡乱地探索,发出让人不快的黏腻声响。

反正不是恶魔。

尼莫痛苦地移开视线,死死盯住奥利弗的侧脸,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

……你确定?安干咳两声,没有比这东西更符合恶魔描述的玩意儿了。

她的嗓门不小,那团肉块似乎受到了惊吓,所有眼睛全部看向了安。

那视觉效果过于惊人,女战士呃了声,本能地退了两步。

痛苦之锁。

前任骑士长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尼莫骤然将视线从奥利弗脸上扯开:痛苦之锁?!可它的样子……的确不像普通的痛苦之锁,但它的确是。

艾德里安走近那团塞住整个墓道的巨大肉块,盯着那些依次眨动的眼睛。

尼莫知道痛苦之锁。

不说深渊教会的藏书,就算是普通的冒险者传记,里面也提过这东西——它们在古老的墓穴里较为常见,是古时候专门为守卫陵墓培育出的畸形生物。

千年前的贵族为了防止墓穴的内部构造被泄露,会将一部分工匠直接封在坟墓之。

起初有人打算事先施加傀儡术,让这些工匠的尸体充当某种卫兵——可惜效果顶多能持续个几十年,施下的法术无法交接给他人,等施法者身死,这些尸体会崩落成普通的骸骨。

但这挡不住贵族和王室守卫自己安眠之地的渴望。

守门人接下委托,研究出了痛苦之锁这种生物。

它们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可以在黑暗长久地生活。

它们的食物来源也非常单一——生物的痛苦与绝望。

被封在坟墓之的工匠会因为饥饿和焦渴慢慢死去,在此之间产生的痛苦足以让痛苦之锁存活近千年。

它们本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大,然后随着能量消逝渐渐萎缩,直到哪个不长眼的盗墓贼经过这里——到时它们会一拥而上,将来者囚禁在血肉,并故意延长他们死亡的过程,好获取更多的痛苦。

正常的痛苦之锁绝对不该长得这么大,除非……有人在持续喂食它,喂了很多年。

骑士长沉默了一会儿,笃定地低语道。

……用一个还活着的人,并能继续安稳存活的人来喂食它。

可这底下只有一个正常的生命反应。

奥利弗有了个让他心脏发紧的猜测。

也就是说……梅德思在用自己的痛苦饲养这东西,然后用它看门?电光在安的指尖闪烁,蠢蠢欲动的灰暗触被毫不留情地击退。

这样我们的确无法前行,尼莫从牙缝里抽了口气。

它看样子肚子不饿,不至于非常积极地攻击我们。

可是我们如果执意前进,我想它还是很乐意给自己搞点不同口味的储备粮的。

没办法了,或许我得稍微把它弄出点伤,将它赶走——这东西基本没有智商,就算在它跟前放出气势也没什么用。

等等。

艾德里安抓住尼莫的还没来得及抬起的右臂。

尼莫惊讶地望向艾德里安,毕竟这位前任骑士长向来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克洛斯先生?痛苦之锁有解法。

艾德里安轻声说道,考虑到后辈可能没落,贵族们会预先设置一个答案……访客被抓住的情况下,它们会率先提问。

我知道,个问题,对吧?可是如果这是梅德思设下的,没人会知道他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完全不想见到任何人,他不会选择痛苦之锁。

骑士长的声音平板起来,还在执行教会任务的那段时间,我去过不少墓穴。

更具有杀意的守护怪兽、难以解开的死咒、剧毒的食肉植物……无论哪样,都比早就被淘汰的痛苦之锁更有杀伤力。

真少见。

杰西还在委屈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你会突然关心这个?莱特先生又不是打算把它挫骨扬灰,虽然我认为弄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德思先生没有额外布下致死的陷阱,现在又弄出了这东西……艾德里安·克洛斯伸出一只,抚摸上怪物黏滑的皮肤。

蛞蝓般的触立刻裹住他的胳膊,肉块上的无数红眼睛疯狂地转动。

而且我熟悉这痛苦,这或许算是某种表达形式。

梅德思先生在拒绝敌人,以及……向客人呼救。

前任骑士长扯扯嘴角,痛苦之锁不会将答案精确到词汇,只要大意对上,它就会让开。

既然是去询问他问题的,摇门铃总比踢门要礼貌。

将自身的痛苦尽数暴露在外。

任它填满阴暗的墓道,让空气变得浑浊——可真正绝望的人很少会向外界肆意表达自己的痛苦。

尼莫挠挠头,他完全感觉不出痛苦的类别。

但艾德里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只得乖乖退到一边。

奥利弗则抬起骨剑:如果有哪里不对,我会立即斩断这些东西。

请吧,克洛斯先生。

安抱起双臂,倚上墙壁,眉毛扬得高高的。

来访者……此时此刻,你在痛苦之吗?肉块传出尖细而沙哑的声音,活像有数个婴孩在一同呓语。

是。

艾德里安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肉块闻言停止了蠕动,正在裹紧骑士长臂的触不再顺着臂攀爬。

有多么痛苦?或许和你一样。

为何而痛苦?为了同一个理由。

艾德里安·克洛斯的声音很低,我认得你的形态,生于‘背叛’的痛苦之锁。

虽说我没有背叛,但考虑到您的情况,梅德思先生……我的答案和你大概是同一个。

……因为我的过错,我的朋友饱受煎熬,最终被绝望吞噬。

奥利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绕紧骑士长臂的触。

可在艾德里安话音落下那一瞬,它软软地垂落,似乎丧失了全部力气——痛苦之锁开始蠕动,它平摊开臃肿的身躯,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