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还好吧?商涛帆拉着甫进门的母亲追问着杜亚芙的情况。
有精神些了。
曾意如望着儿子鲜明轮廓上明显的憔悴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要他放宽心。
商涛帆微放松了些紧绷,给了母亲一个笑容。
妈,谢谢您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是尾随他的梦魇。
因为内疚、因为心疼,他始终无法合眼入睡。
杜亚芙当时的模样,像烙印一般的烧铸到他的脑海中。
他是个混球!商涛帆甩了甩头昏脑胀的头,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杜亚芙,一个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女人,如何去接受他那些话的打击?他的确是因为她的淡漠而有了外遇,但他却万万不能否认,除了她不外露的情绪外,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符合于一个标准妻子的要件。
她关心他的生活起居,即使没有热情的嘘寒问暖,却是不着痕迹地为他打点着一切。
结婚之后,他惯喝的咖啡豆不曾缺乏过。
他爱喝的红酒总是供应在酒柜之间。
他房间的茶几上总有她摆上的维他命丸……这些他以前从不曾注意过的细节,在此时一项一项地浮上心头。
杜亚芙,以她的方式在关心着他。
他是个大混球,一个让杜亚芙伤心欲绝的超级混球。
所以,打从那晚陪着因注射镇定剂沉睡的杜亚芙一整夜之后,他没有再见过她,因为怕见到她眼中的厌烦与痛恨。
别担心。
医生不是说亚芙身子原本就虚弱,再加上一时情绪不稳,所以才会病倒的吗?好好调养就没事了,你对你老妈的炖补技术没信心吗?曾意如取走了儿子手中的咖啡,换上了一杯白开水。
咖啡喝太多不好。
你这几天的脸色坏透了!我不要紧的。
他扯出了一个笑。
然而微青胡渣的下额及泛着血丝的双眼,却显露了他严重缺乏休息的身体状况。
你们夫妻俩到底怎么了?曾意如心有不忍地看着儿子的憔悴。
一对带着众人羡慕的眼光步入礼堂的金童玉女,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呢?她始终想不透。
一个外遇,一个不闻不问。
他们新婚时的恩爱,商涛帆当初对杜亚芙的呵护备至、狂热爱恋,她这个做母亲的人都还记忆犹新,为什么这两个人却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这一、两年来,他们彼此默默注意着对方,她却不懂为什么没有人改变态度。
开诚布公,对他们来说这么难吗?现在,一个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一个失魂落魄地躲在房间,这样会好过吗?我告诉她――我要离婚。
商涛帆伸手捏了下僵硬的脖子,低下了头低声地说。
离婚?曾意如叫出声来:为什么要离婚?不想办法去挽回,就开口离婚?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孩子呢?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一时情绪失控也不可以做这种草率的决定啊!她严肃地看着儿子。
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他捧住了头,嘶喊出他的痛苦。
我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我没法子控制我自己不去刺激她、不去伤害她。
你早就伤害她了,在你一开始外遇的时候就伤害她了。
曾意如果断地告诉儿子。
而以亚芙那种严格要求自己的个性看来,我不认为她会在外面交男朋友。
是吗?商涛帆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
你和亚芙都结婚四年了,还不清楚她的个性吗?我从来就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她当初是真心想嫁给你的呢?她用手点点事业精明、感情糊涂的儿子。
因为――商涛帆停顿了下来,一时间竟答不出这个问题。
因为她的笑容吧!在人前总是冷冷的她,在我的面前却可以笑得自在,而我就呆呆地爱上她。
把她娶回家了。
那不就结了?对她而言,你也是特别的,不是吗?曾经是,他皱起了眉,不自主地想起龚允中。
不过,她的笑现在保留给别的男人。
别吃醋。
用你的脑袋好好地想想,亚芙是个比我还传统的女子,结婚之后,她就不曾脱离过商家的世界。
我偶尔还会一个人和我的老朋友出国走走,可是亚芙却不曾哦!用用脑袋。
商涛帆开始很认真地省思着母亲的话。
的确,亚芙嫁入商家后,真的不曾有着自己天地,家庭之外的另一个据点,就是公司了。
他如何能怀疑她在感情上出轨呢?可是,这一切并不表示她在乎他啊!如果她真的那么在意我,为什么我外过时,她没有一点反应呢?他涩涩地。
你为什么外遇?几年来,曾意如第一次问出她的疑惑。
因为很幼稚地想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可是在得不到她的反应后,又愤懑地不想无事一般的回到她身边。
直接问她,不好吗?那显得我过度在乎。
他瘫向椅背,无力再说些什么。
也许亚芙也是这么认为。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商涛帆自椅背上缓缓地抬起头,全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拉直。
她不开口问,是因为怕显得自己在乎?你有所谓的感情自尊,她就没有吗?天啊!他支肘于膝,将脸埋入手掌之中。
他们之间难道就是因为彼此的骄傲而愈行愈远吗?现在重新开始会太迟吗?问题出口之时,他内心的坚定和再也没有迟疑。
问句,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安抚一下他此时紊乱的心情。
儿子口气中奋力一搏的语气,让她高兴地扬起了眉。
你说呢?她现在在休息吗?他站起了身,扣上衬衫松开的衣扣。
在看书。
曾意如仰头为身高早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拉了拉衣领。
还有,我需要有人帮我把厨房的补汤拿上去给她。
※※※翻过一页、又是一页,杜亚芙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很轻柔地把书页定时地拨到另一页,却不知道那些黑压压的文字代表了什么意义。
过了一天,又是一天,她的耳朵聆听着室内挂钟传来的滴答声,心绪却有些恍惚。
已经是第二天了,吵架过后到现在已过了四十八小时了;而他,依然没有出现。
不来也好,她告诉自己。
来了怕又是那些让她再度失控的话语。
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着情绪崩溃的时候,总认为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中的。
原来她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坚强,他的话仍是有着足够把她击溃的本事。
过与不及间,她宁可选择内敛的不及,也不想用太过的情感去压迫别人。
只是,这样显然也错了。
杜家告诫她要不闻不问,在商家却被当成漠不关心,所以,他外遇了――他找了其他女人来满足他的感情。
抱起了书到自己胸前,她侧过脸看着自己的房间――她一个人的房间。
她不喜欢一个人睡,因为噩梦。
梦中的她,会从数丈的高地上掉落而下,因此地不喜欢一个人睡。
而为了不吵到他,她选择与他分房睡。
就像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夜晚一般,点着所有的灯才能入眠。
杜亚芙放下了拥着的书,揉了揉酸涩的眼。
在他面前,她已经和疯女人没有大大差别了吧?一个竟没有能力稳定自己情绪的妻子,一个他不想要的妻子,对他而言都是多余的。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离婚?离开一个不爱她的丈夫、离开她爱的女儿?再和他见面时,又该是如何反应呢?她吐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走到化妆台前,打开抽屉想取根烟,却在叹了一口气后又关上了抽屉。
因为,依依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来啊!妈妈。
依依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可不可以进来?好险!她望了梳妆镜中苍白的自己,拍了拍脸颊才开口:进来。
嗨。
依依微笑的小脸才拉开了门,立刻吐了吐舌头。
我忘了说爸爸也要进来。
闻言,杜亚芙乍然捉住了睡衣的前襟,原本向门口走去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依依,快进去,免得汤凉了。
商涛帆催促着女儿往前走,端着补汤一闪身就进了房。
依依,关门。
他怎么没去上班?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疲 惫?她站在原地,只是凝睇着他。
伫立在门口的商涛帆,阂黑的限瞳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连生病的素脸都能这么吸引他。
放下及肩长发、一身浅蓝睡衣的亚芙,是他多久不曾见过的装扮呢?她会原谅他吗?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为其中的退缩有些黯然,却也为她眼中的毫无怨恨而松了一口气。
快步地把汤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他走到了她身旁,试探地搂住了她的肩:怎么不多睡会?他手掌的热度传入肩膀,她却颤抖了下身子。
他想做什么?再伤害自己一次吗?她悄悄偏过头,想看他的表情,不料却迎上了商涛帆火热而不避讳的凝视;她旋即红了颊转过了头。
她一向无法与他对视大久,那双太多情的眼,会让她心乱。
怎么不多睡会?嗯?他再问了一次,声音更轻、更柔。
着迷地盯着她如珍珠般白亮、细盈的肌肤上。
睡不着。
她微低下了头望着地毯,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愈来愈紧了。
妈咪,喝汤。
依依跳到杜亚芙身旁,拖住她的手往前走。
杜亚芙庆幸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想远离他一些,否则她无法思考。
好,我们喝汤。
他稍稍地松开了手,挑起了眉望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对于他的接近,她还是会紧张,就像四年前一样。
商涛帆大步一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满意地看到她又红了颊。
她咬了咬唇,右手略抗拒地敲了敲他置于腰间的箝制手掌。
他倏地抱起了她,浓密的眉浮着层认真。
俯低了头在她唇边低语:我想吻你。
怕他真的付诸行动,她立即把头埋向他的胸前,随着他游移的双手没有安全感地拉住了他的衬衫。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她如此亲密,是道歉吗?可是哪有人道歉的姿态还摆得这么高?妈妈羞羞脸,小娃娃才要抱抱。
依依新鲜地在父母身旁转来转去。
商涛帆对女儿笑了笑,把杜亚芙放在有着精美木雕床柱的典雅床上,望着她仍紧闭上的双眸,不舍地亲吻了下她泛着疲累的眼眶。
笨笨哪!依依也攀爬上床,对着商涛帆用力地摇头说:王子要亲睡美人的嘴巴,睡美人才会醒过来啦!杜亚芙立刻张开了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大笑出声,为她难得的纯真动作而开心。
她圆睁着眼、遮住嘴巴的样子,和女儿偷吃糖果破逮到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坐上了床沿,拉下了她捂着唇的手,亲吻了下她的掌心。
她似被火的烧般的想抽回他掌握中的手,脸色因为用力以及羞涩而赧红一片。
他到底想做什么?结婚这么多年来,商涛帆不曾这样戏弄过她。
我不曾见过你这种模样,他松开了手,忆起了他们四年来的婚姻。
脑海中竟是难以想像出一般夫妻的酸甜苦辣。
他的话让杜亚芙直觉地把双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她现在必定是蓬头乱发的难以见人吧,怪不得方才他对着自己大笑了。
依依,帮妈妈把化妆台上的梳子拿来。
依依,妈妈这样很好看,对不对?商涛帆拉起了往床上冲的女儿,对女儿眨了眨了眼。
依依趴在床上很认真地开始打量了起来。
小美人鱼的头发也是放下来的,这样很漂亮呢!少数服从多数。
他呵护似的将她的头发细心地拨回肩后。
这样就好。
轻轻一拨就回复原来的样子。
依依在床上站起身,把头发用力地从右边甩到左边,做了个洗发精广告中的招牌动作。
你这个电视儿童。
商涛帆捉住了女儿到自己怀中,开始哈她痒。
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妈咪――救命啊!依依仰着头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的。
杜亚芙觉得想哭,但看着他们父女俩玩得开心,心里却酸涩地直想流泪。
他何必要这么残酷呢?才说要离婚,却又在她面前挑动她的情绪与感情。
他这么厌恶她吗?一定要这样提醒她,她即将失去些什么吗?毕竟,她没有任何筹码和他争监护权。
他有事业、有名望、有足够的财力,而她只是一个冠着杜家姓氏的孤儿!他抱着女儿翻了个身,脸上的笑意在望向她眼中的悲切时逐渐褪去。
依依,奶奶刚才说要带你去动物园。
他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
真的吗?依依立刻跳下了床,只是才跑了两步,她又回过了头说:你们不去吗?妈妈生病,我要照顾她啊!商涛帆朝女儿点点头,续说:快去找奶奶,不然等会她先走喽!听到父亲所说的话,依依立即消逝无踪。
怎么了?他移动了身子靠近她一些,抬起她的下颌细看她眼中的伤感。
不要这样。
她推拒地拨掉他的手,不愿与他相视。
如果结局注定是出悲剧,那么她不要在接受痛苦前先尝到快乐。
因为先甘后苦的滋味,更苦啊!把汤喝完,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
他端起了茶几上的汤递予她。
我待会喝,我想先把话说清楚。
她接过了汤放在一旁。
长痛不如短痛――这两天,她想了许多。
也许,她注定是个得不到幸福的人吧!从小被离弃,在杜家也仍没有归属感,她几乎已经习惯这种无根的感觉了,只是几乎吧?否则为何一想到离婚,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痛呢?原本以为这个家,该是她栖息一辈子的地方。
先喝完。
他坚持地又拿起碗。
我喂你。
我自己来。
杜亚芙快速地接过了碗,往后靠向床头,没再开口反驳。
他一向懂得用技巧来争取他要的东西――工作、爱情、婚姻亦然。
看着她无言地喝完了补品,他抽起一张面纸轻按去她唇上的湿润。
她眼睛瞥向一边去,不想。
也不敢看他眼中此时的柔情是真情抑是假意。
看着我,好吗?他向前握住她的肩。
你――对我,可还有一点在乎?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想先逼出她的真心,再给她致命的一击吗?杜亚芙紧闭着唇,没有开口。
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他拉住了她的手,用最认真的态度想坦承自己,我的自尊让我骄傲地不愿提出问题,而我不够自信的心更不敢提出问题,就怕听到的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
不够自信的心?她盯住了他的眼,不大置信地望着他的神情。
当你太在乎一个人时,你的心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杜亚芙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靠向墙。
他说的话,不可能是她想像的意思。
可是――这却是她一直想听的话啊!他倾身将双手支撑在她身后的墙壁,急切而火热地注视着她的眼。
不要不回答。
试着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让那个一直局限自己的亚芙暂时消失,好吗?她张着眼,默不作声地瞅着他。
心跳的节拍,脑中的思绪全乱成了一团,情绪被荡升到一个极度兴奋的高处。
你开口啊!他捧起了她的脸,手指抚过她光滑一如珍珠的肌肤,但却无暇让自己沉醉其中。
碰触她,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些。
你要我说什么?他的焦虑引出她一个美丽的微笑。
那微微上扬的粉唇,漾着几抹娇羞的眸子,是那样的动人心弦。
他气息粗重地望着她的巧笑嫣然,骤然印上了她的唇。
搂住她的腰,商涛帆仅是浅浅地以唇拨弄着她柔嫩的唇瓣,感觉她的柔软及芬芳,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在她耳畔轻喃地说:先谈正事。
正事谈妥了,我们有未来五十年的时间可以亲热。
未来五十年?杜亚芙无法止住波浪般涌来的喜悦,她的手在犹豫再三之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腰。
你知道我们多久不曾亲热了?三年了。
他有些感慨道。
他的话,让她原本倚着他的身子僵直了起来――想起了这三年来与他亲热的女人。
放开我!她硬是推开他,将他隔离在一臂之外的范围。
又怎么了?他放开她,隔着些距离更看清她在瞬间骤变的脸色。
他从来就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前一刻依着他,下一刻又冷峻地推开他。
她真的对于感情没有一点感受力吗?以前的她,虽然不是热情外向之人,但眼波中还是有着温柔;而现在――杜亚芙撇开头,瞪着墙角。
此时的她,无法收敛眼中过多的恨懑。
早该死心的,在他开始外遇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把自己的心丢到太平洋去。
四年前,当他舍弃了所有的恋情,坚决地与她步入礼堂时,大家说他总算是收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收心的一年后,当他的外遇再次开始时,浪子回头这句话,竟成了可笑的讽刺。
浪子也许曾经回头,只是回头的时间不是一生一世,而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二载。
方才的柔情,是他心血来潮的挑动吧!她的拳头握得更紧,指关节僵硬至灰白。
她恼火自己为什么不逃开他的拥抱、他的凝视?为什么还主动地靠近他、依偎他?她不愿自己是柔弱的菟丝花,她不要攀附着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梦。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沉默更进一步地刺激脸色已是铁青的他。
我还不够低声下气吗?我只希望你像个正常的妻子一样,有喜有怒。
不要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心里,可以吗?向我说说你的感觉,可以吗?他一声声痛心地质问。
能说吗?杜亚芙细白的肌肤已成苍白……他的外遇已经将她本来就稀少、仅存的被爱自信都剥抽而空了,她不要再将最后的那一丝尊严都拿出来让他践踏。
她是爱他,可是这又怎样呢?他依然眷恋在其他女人的胸前。
说出爱,只是让他狩猎的心得到暂时的满足而已,而已啊!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了他,双臂抱住自己的身子。
知道他痛恨她的寡言闷声,于是她端起了脸,无动于衷地说:我想休息了,请出去,好吗?出去?他狂笑了起来,深峭的轮廓几乎发怒地扭曲。
三年来的僵局,这些天算是打破了不少;而她说得最多的话,竟然是出去、出去、出去0你的确够冷静,难怪有你在的屋子总是不够温暖!他恶意地出口伤人。
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成青白,整个世界在她的面前再度颠覆一次。
而她只能像当年听到自己不是杜家亲生女儿时,一样地瑟缩颤抖着。
你开口说话,会少块肉吗?怒不可抑的商涛帆拿起手边的第一项东西往墙壁丢去。
而当落地的清脆声响起,杜亚芙的脸色乍变之际,他才发觉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母亲与女儿微笑相对的陶瓷塑像。
那是依依满月时,他送给杜亚芙的礼物――陶瓷塑像中的女儿依在母亲的膝前,满脸快乐地抬眼看着为她梳理发丝的母亲。
陶瓷塑像并不特别精致,但其中流露的慈爱却令人动容。
他知道,这是杜亚芙最心爱的东西。
杜亚芙发愣地看着一地的碎片,感觉自己的心一寸寸地被撕裂开。
她冲向那堆尚可辨认出几许原形的陶片残骸,徒劳无功地想把母亲的笑脸和孩子满足的脸颊再度结合起来。
别碰!他快步上前阻止她去碰那堆碎片。
她悲痛的无声神情比泪流满面更让他痛心。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在拿起东西摔之前为什么不先看一下呢?他看过她注视塑像的和睦神情,知道她有多在乎的,他真该死!亚芙,放开手!他心急如焚地看到她的手被划破了道伤口,直想扯开她已经淌血的手。
她的手掌却紧紧握住碎片,对于他的呼叫只是充耳不闻。
碎了,什么都碎了。
我再订做一个给你。
你放开手,放开手!他握住她的手腕,不敢出力地扳开她的拳头,怕她又更用力地把碎片压回掌中。
订做?她轻哼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望着他。
是,我们可以再订做一个。
他赎罪的双眼望着她。
我们?杜亚芙凄凉地笑了笑,那笑让人觉得不寒而怵。
低下头拾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母亲秀雅慈爱的侧脸,她缓缓地开口道:再没有我们了。
http://www.xs8.com.cnhttp://wap.xs8.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