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3-28 14:15:06

商涛帆眉飞色舞地吹着口哨,驾着车子滑入家门。

微笑着踩住了煞车,在车库停好车。

他一侧身钻出车子,踏着比平常快捷的步伐走向家门。

亚芙一定会很惊喜!拼命地工作、开会,为的就是提前回到家。

为的就是想看她喜出望外的样子。

已经一个星期没看到她了,他想念她浅浅的笑、想念她温柔的神情、想念她的一切……满脑子的思念之情,更让他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了。

推开了门,他喜悦道。

依依粉蓝色的身影从厨房窜了出来,嘴里仍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爸爸。

想不想我啊?他一把抱起了女儿,用力地亲了她一下。

想。

她抱住商涛帆的脖子。

妈妈呢?他急切地望向楼梯,期待那抹飞奔而下的纤纤身影。

妈咪出去了。

出去了。

商涛帆的语调因为失望而降幅了些。

怎么她就挑这个时候出去?妈妈去哪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依依摇摇头。

她只有叫我乖乖的,她还提了一个大包包。

大包包?他心中的疑问开始发酵。

就像上次我们去阿里山坐小火车时,提的那种大包包。

上次去阿里山?那次提的是全家三天份的衣物啊!杜亚芙为什么要带那么多的行李出门?发生什么事了吗?商涛帆开始感到心乱,他朝厨房喊了声:信慈。

负责照顾依依的信慈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

商先生,您回来了。

太太到哪去了?他心急地询问。

她没有交代,只说出去散散心。

信慈老实地回答,随着商涛帆凝重的脸色而收回了脸上的笑。

没有交代,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交代?我昨晚打电话回来时还好好的啊!不,商涛帆重新想了昨晚的对话。

杜亚芙说她累了,想休息,不像前几天一样和他在电话中天南地北地聊,他早该发现异状的。

只是――发现什么呢?他人在香港,根本无从得知她的情况啊!他放下了依依,再次询问信慈:昨天有谁来过?您的母亲来过,太太的母亲也来过,还有龙小姐也来过。

信慈有点局促不安地回答。

母亲如果和亚芙发生什么不愉快,早就用电话叫他回来了,应该不是母亲。

宋梅?亚芙的母亲为什么突然来?发生了什么事吗?是她又对亚芙说了什么吗?天晓得那个女人对亚芙的洗脑还不够吗?而龙兰祺又来做什么呢?商涛帆焦躁地扯了扯头发,混乱的脑袋仍理不出头绪。

妈咪昨天晚上和我睡觉时,有哭哭哦――依依扯扯父亲的袖子,要求注意。

哭?他弯下身来平视着女儿。

对。

她哭得很小声、很小声,可是我还是听到了,而且我还帮妈咪擦了眼泪。

乖。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但却更加地方寸大乱。

他现在完全没有一点线索去找出杜亚芙离开的理由,而他又该上哪去找她呢?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不愿与他商量,反而不告而别的离家出走呢?他以为经过了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默契存在了。

他以为她会改变的,她心里有事也会坦白地提出来和他商量的。

原来他错了。

先生,太太出门时,眼睛的确还是红红的。

站在一旁的信慈回忆道。

她一个人吗?有辆车子来接她。

开车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疑心大起。

再地想忽略掉那个名字,可是却不得不想起那个名字――龚允中。

太太坚持自己提行李,所以我没有很靠近车子,车子里应该有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他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然地坐到沙发上。

有没有人该死的可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事先一点预警都没有,她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了?太太早上送完小姐去幼稚园后就走了。

信慈很尽责地想提供一点线索。

依依,妈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商涛帆挥手要跑到传真机旁玩的女儿过来。

亚芙那么在意依依,一定会对她说些什么的。

没有啊!妈咪叫我要乖乖的,她才会带礼物回来给我。

依依爬到商涛帆的膝上,高高兴兴地说着。

亚芙并没有出远门,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松地放下依依,而且还对她许诺要带礼物回来。

他飞快地跑到她的房间,搜索任何一处可能摆放纸条的平面与角落。

但,终究仍是毫无所获。

他知道亚芙对他、对自己依旧没有大大的信心,可是怎能说走就走,没有任何一点迹象、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呢?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她现在在何处?天啊!这些成串的疑问,谁来回答他?颓丧地坐到床沿,他痛苦地闭上眼,极力地回想在亚芙昨晚的话语中,可曾透露出些许离开的讯息。

然而昨晚的谈话,根本短暂得不足以让他察觉到什么。

她该是昨晚就已经打算要离开了吧!不行,他不能再坐下去空等,否则他会胡思乱想到崩溃。

商涛帆捉起床头边的电话,按下亚芙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总经理室,您好。

礼貌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

我是商涛帆。

总经理在吗?明知希望渺茫,但还是要询问啊!总裁。

亚芙的秘书声带惊讶地说:总经理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您不晓得吗?晓得个鬼,我只知道我一回来她就失踪了。

商涛帆不悦地低沉说:那龙兰祺在吗?她这一、两天请假。

谢谢。

迅速地挂上电话,商涛帆若有所思地微挑起了眉――带着点安慰与怀疑。

起码他现在知道她和谁在一起了,只是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不见呢?爸爸。

依依站在敞开的门前看着商涛帆。

依依,你先回房间好不好?爸爸有事情要想一下。

他对女儿笑了笑,脑子依旧思考着方才的问题。

可是,我有一张画要让你看。

她抓着手中的纸片,大眼睛祈求地看着商涛帆。

爸爸待会再看,好不好?可是――依依仍然执意不肯离开,站在原地眨着眼,可是里面的人长得很像妈咪。

你画的吗?不忍再拒绝女儿,他招招手让女儿过来。

她兴奋地冲过来,手却很宝贝地拎着纸片。

我刚刚从那台黑色的电话拿出来的,画得很像妈咪,很漂亮哦!黑色电话?是传真机。

商涛帆急忙抱起了正在攀爬床沿的女儿到床铺上。

把图片让爸爸看看。

嗯。

小手乖乖地交出纸片,她的身子顺理成章地坐到商涛帆的膝上。

是亚芙!他双手捏住了传真的纸张,注视着上头的传神素描――她的侧脸哀伤地望着远方,双手似乎不胜寒冷地抱住自己,黑色的笔触把她落落寡合的神情活灵活现地绘出,那眉间眼梢的轻蹙让他心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已经展颜的她陷入了苦不堪言的境地。

传真这张图片的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用意?商涛帆被触动似地抱起了女儿,直往楼下奔去。

楼下的传真机记录着传真过来的电话。

上面还有一本书。

依依搂着他的脖子说。

书?心不在焉地重复了女儿的话,急促的脚步并未稍歇。

图片上有一本书,在这里啦!她指着他手中的图片说。

低下头去看女儿提供的新线索,商涛帆的心开始浸在一滩醋海之中。

六法全书!图片上的左下角,也就是杜亚芙脚步跨近的地方,画着一本六法全书。

杜亚芙到那个该死的龚允中家去了。

为什么是到龚允中家?为什么每次当她有心事时,想到总是那个家伙?而他,她的丈夫,却只能不是滋味地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中。

他真的这么不值得信赖吗?你的纪录太让她寒心了,他心里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中。

那她又何必给我希望呢?商涛帆不自觉地缩紧了手心,把传真纸揉成一团。

爸爸,我要那个图、不要弄坏啦!依依晃动着小脚,身子前倾地想抢救那张画着妈妈的纸张。

依依,不要乱动,很危险。

正走下楼梯的他,因为心情不佳,声音不免大声了些。

人家――人家只是要那张纸。

她很委屈地低下了头,扁起了嘴,人家只是想留着给妈咪看。

对不起。

走下楼梯,把女儿放在沙发上,商涛帆把揉成一团的纸细心地摊开来再放到她手中。

你帮爸爸把纸弄整齐好吗?商涛帆望着女儿开始低头拉平纸的皱折后,他脚步沉重地走向放置传真机的桌上。

她一声不响地出走,而且又走到龚允中身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何种的心情去接受她的举动。

这是她的真心?她终究想回到龚允中身边?他望着传真机荧幕上所显示的彼方电话,挫折的心让他一时之间举不起手。

叹了口气,他还是按下了号码按键,拨号至原先传真过来的地方。

谁要他在乎呢?过度在乎的一方总是输家。

※※※shit!商涛帆对着车子的方向盘破口大驾,炯炯有神的眼瞳中净是恼火。

那传真电话竟然是seven-eleven的传真机号码。

到底是谁发了那张传真过来?他竭尽所能地思考他和杜亚芙所认识的熟人中有着绘画天分的人,但却一无所获。

该是要帮他的吧,否则大可不必告诉他杜亚芙的去处。

他的浓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忍不住又脱口而出:shit!知道杜亚芙可能和龚允中在一起的事,是一回事;确定杜亚芙一定和龚允中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他刚才打电话到龚家的律师事务所找龚允中,秘书给他的回答是龚允中身体不适正请假中的讯息。

哈!请假。

商涛帆发出了个嗤之以鼻的鼻音。

亚芙失踪、龙兰祺就发生了急事、龚允中就身体不适,所有与亚芙相关的人一下出事的出事、生病的生病,真是巧,巧得不能再巧了。

他讥讽地抿了下嘴角,心情却越发的低落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事,却只有他这个做丈夫的只能在不安之中猜测她的心呢?他向来有话直说,而她却是什么都放在心头。

纵使近来的日子,她已较能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情,但关于他真正在乎的东西,她却始终三缄其口。

他只是想知道在她的心中,除了婚姻、责任这些外在形象外,他对她是否有着更多的深层意义。

充其量,他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啊!在龚允中家门口停下了车,商涛帆靠在方向盘上沉思着。

亚芙真的在此处吗?如果是,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开口要她回家,而她又会用什么样的面貌来迎接他呢?习惯她温柔的浅笑,他能再接受那个回复到冰霜的她吗?更重要的,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离开的?真是个惊奇啊!一张俊俏的脸孔,轻敲他的车窗。

商涛帆乍抬头,望见龚廷山正挑着眉,带着点调侃的笑盯着他。

朝他点了点头,商涛帆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亚芙在吗?她是嫁到商家没错吧?你到龚家来找人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龚廷山那双晶亮的眸子,带着挑衅。

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

他简短地开口,不想多谈。

误会?龚廷山漂亮的薄唇抹上一层尖锐。

你制造误会的几率末免太高了吧!商涛帆侧过身子,出色的英气轮廓绷着死紧,没有人有资格干预他和杜亚芙的婚姻。

没再与龚廷山交谈,他迳自按下了对讲机,望着银色攀枝花纹栏杆内的屋子。

商董?一个试探性的娇声传至商涛帆的右侧。

商涛帆抿下了唇,不悦在此时遇见任何熟识的人。

带着点不甘愿的怨怼,他回过了头,却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陌生脸孔。

我们认识吗?他不客气地问,此刻他没必要对任何美丽的女子有印象,更不想和她们有所交集。

一头妩媚波浪长发的女子,自嘲地笑了笑回说:我不过是少了些化学颜料在脸上,没想到你就不认得了。

女子低哑带着磁性的嗓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商涛帆疑虑似开口:你不会是――眼前的女子少了脂粉雕琢的艳丽风尘味,虽依旧性感慑人,但却着实无法让人直接联想到酒店内烟视媚行的女老板――叶芸。

就是啦!叶芸豪爽地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不认得我了,这算为善不欲人知吗?她几个月前下班时因为一时疏忽,险些被仇家强暴,幸亏商涛帆经过救了她,两人就此有了些交情。

你和酒店里的模样实在是判若两人。

他微笑着看着脂粉未施,眉自中却更亮盈自然的叶芸。

你怎么会在这?我来散步,顺便找人。

顺便?龚廷山站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揽住了她的肩。

你来找龚先生?商涛帆瞄了眼两人的姿态,随口问了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你可以到我家找老婆,我的女人不能到我家找我吗?龚廷山瞪着商涛帆,口气不悦、脸色亦不对劲。

你们――商涛帆朝叶芸挑了挑眉。

一个专办离婚案的风流律师、一个著名酒店的艳丽女老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走了。

龚廷山回转过叶芸的身子,让她背对着商涛帆。

她这副模样,他一人独享即可。

走了,下回来店里找我。

没理会肩上加重的箝制,她回过头送了个飞吻。

商涛帆没费心去看那一对离开的背影,不耐烦地以脚轻敲着地板,频频注视门内的动静,没什么耐心地又伸手压了下对讲机。

搞什么鬼?连个接听的人都没有。

碰的一声,屋内的大门啪地被甩开来,龚希一高大的身影带着阴沉的怒气走了出来。

一个不曾为人父母的人,没有资格批评我。

只要是人就知道不该那样对待孩子的,你难倒看不出来他只是希望你偶尔陪陪他吗?他才八岁,他只是想有个人听他说说话啊!龙兰祺!商涛帆惊讶地看着杜亚芙那一向挂着甜笑的助理秘书摆起了凝重的脸色,追在龚希一的后头振振有词。

我说了,我孩子的事不需你多管闲事。

龚希一没有大吼的怒意,但镜面下的锐利双眼已酝酿了风暴。

感谢天。

龙兰祺合拢双手做祈祷状。

你如果还把他当成你的孩子,对他多用些心好吗?他已经没有妈妈了,你难道不该对他多用点心吗?那孩子需要有人关心他埃像我眼前这位商先生一样的关心吗?在家是个好父亲,出外是各个女人的好情人吗?龚希一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商涛帆,冷冷地说着。

总裁。

龙兰棋大叫了一声,冲到栏杆前,立刻又随即回过了头。

起码他的孩子可以感觉到爸爸的爱。

商涛帆瞪着提着公事包的龚希一,咬紧了下颚,握紧了拳头,有打架的冲动。

 龚希一说的话太过火了,但更该死的是根本无法否认从前曾经做过的事,只能任着别人挖掘过往的疮疤。

他抡起了拳头,指关节握得死紧。

是啊!爱太多了,所以妻子才会躲到别人家。

龚希一从商涛帆身旁走过,讥消地抿起了唇线。

龚希一,你说话别大过分!龙兰棋死命地拉住往龚希一走去的商涛帆,想避免一场暴力发生。

总裁,别理那个冷血动物,他会遭天谴、受天罚,他会中年秃头。

要命,她双手使劲地扯住全身僵硬的商涛帆,阻止他的前进。

中年秃头?龚希一定到车门旁,脸上的表情是厌烦不屑的。

肤浅的女人。

你去死!龙兰棋朝龚希一呼啸而去的车子大声吼叫。

可以进去找亚芙了吗?他重重地呼吸着,内心的混乱已让他无心去观察龙兰祺的反应了。

今天早上除了没见到龚允中与杜亚芙,其他人倒是都见完了,受到的嘲讽也够多了。

心中纵然有万般的不舒服,但起码感受到他当初不检的言行从别人口中道来,是件多么令人不齿的事。

她能原谅他吗?能对他那段出轨的过往毫无芥蒂吗?你收到我的传真才来的吗?龙兰祺关上铁门,领他向前。

传真?商涛帆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脸关心的龙兰祺。

你传的?为什么不干脆用写的?用写的很难表达出亚芙此时的心情。

龙兰祺轻敲乍然停下脚步的商涛帆,催促他继续往前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图片上杜亚芙的心碎是显而易见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清楚。

商涛帆拉住了开门的她。

你自己问他吧!如果你还在乎她,就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她已经过度内敛自己的感情了,不要让她硬生生地将情感冰冻起来。

龙兰祺一入屋内即指了指一楼的某扇门。

如果从今而后,你可以斩除与那些莺莺燕燕的纠葛,给她一份永久的承诺,你可以进去那里找她;如果你没有把握,那么请你离开。

商涛帆的脚步不曾迟疑过。

除了她之外,我从不曾爱过谁。

打开了门。

谁?听见开门声的杜亚芙自书桌前惊跳了下,却不曾回头。

是龙兰祺吧!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闷闷地吸了一口烟。

这一、两天她常 被惊吓到,也许因为夜间总不曾安眠过,神经特别的衰弱吧!是我。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取走她手上的烟。

谁教你的?杜亚芙震惊地旋过了身,望入了他带着疑问与不悦的双眸。

她冷下了脸,立即偏过了头,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你来做什么?谁教你抽烟的?他固执地问。

有事情不需要人教,例如抽烟、喝酒――她残忍地加上一句:外遇也是。

他捻熄她手中的烟,静默而无声地凝视着她。

我没有任何资格反驳你的话,毕竟那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利用别的女人来试探你的反应,这样的试探很愚蠢,很幼稚。

我只要你相信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她颤抖地又自烟盒内拿起一根烟,握着打火机的手却总是不稳地无法把火点燃。

她已经不想再顾及什么所谓的捞什子家教了,反正她再怎么做,还是阻止不了他不安分的感情。

请你离开。

别这样对我。

再度抽起她手中的烟,他缓缓地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泛着淡紫的眼眶。

又没睡好?不需要在我面前虚情假意。

闭上眼,很鸵鸟心态地不让自己被他的深情眼眸所迷惑。

心怎么还会有感觉呢?应该是痛苦至死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离家出走?无法忍受她又退回自己的居壳之中,他用唇轻吻她的脸颊,看着她忿怒而张皇地张开了眼。

不要碰我。

杜亚芙倏地站起了身,离他数步远。

她觉得好恶心,他怎能如此毫不在乎地表演一个好丈夫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过到香港一个星期啊!商涛帆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上一步扳住她的肩。

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她双手曲成拳忿怒地捶向他的胸膛。

我离开需要理由,你在外头的风风雨雨就不需要理由吗?爆发似的情绪让她使劲地敲击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在她已经渐渐培养出被爱的习惯时,却又在瞬间把她的自信,完全抽剥而空。

幸福中令人惴惴不安的梦境,竟成了现实生活中的梦魇。

他还是无法专注地守着爱她。

她,终究是没有人爱的啊!他无声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任着她拍击自己的胸口,只是怜惜地望着她的狂乱。

他以为她受到的伤害已经逐渐平静了,却不曾细心地体会到她只是把所有的苦都放在心里头。

我爱你。

她乍然止住手,冰冷地回眸向他。

你不配说那个字。

我以前或许曾经荒谬过,但我们不是正尝试着重新开始吗?他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想从她口中逼出真相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吗?事情的确是改变了。

她仰起下颌,不屈地望着他,我要离婚。

离婚?商涛帆不敢置信地捉紧了她的手。

是的。

我们终究不适合,我无法对你的言行视若无睹。

我没有要你视若无睹,我什么地方让你不满,你大可直说啊!她只是盯着他,却拒绝再度张口,因为她脑中净是他和连丽心相拥的画面。

横竖再说什么都只会显出她的在乎,她不要再给他任何机会来伤害自己。

凝聚出每一分的心寒,她的脸庞是漠不关心的冷漠。

又来了,你又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我们已经浪费四年了,就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好好沟通,不要再次把我们之间的那扇门关上好吗?把你母亲交给你的那些莫名其妙教养给丢掉,可以吗?他出众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着。

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被领养的。

她有些凄楚地看到他震惊的脸。

我骗了所有的人。

原来她潜意识的自卑,是因为她不是杜家的亲生女儿。

难怪她总是缺乏安全感的作着噩梦。

他怜惜地抬起了她的下颌,浅浅地一笑:我爱上的是你。

至于你姓杜、姓王、姓张――我都不介意。

杜亚芙睁大了眼,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接受他这么平静的反应。

他鄙弃的眼神呢?他嫌恶的神情呢?他痛恨框框,连带地也主观地将别人的想法也定位于同样的范围之中,是这样的吗?而多年来的一直笼在心头上的愁云惨雾,只是不必要的自虐吗?他心疼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心头对她的爱怜又多了几分。

为什么不早说,放在心头压自己呢?我不会因为你不是杜家的亲生女儿而少爱你一些。

我不会、依依不会、爸妈也不会!我母亲会。

她垂下了头,看着天蓝色的地毯。

不敢开口,会成为自己的借口,有一部分都是因为母亲啊!还有你自己固执得不知变通的脑筋,她忖道。

他手臂一伸,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轻颤的同时,分担着她的苦痛。

我不知道她灌输给你什么样的观念,但我从不认为家世背景是多重要的事。

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你该知道我的标准,我用人重才,交朋友重交心。

所以,把那些该死的乱七八糟观念统统丢掉,你依旧是我最在乎的人。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合上了眼,心头突如其来的解脱感让她几乎无力站立。

一直耿耿于怀的事,竟是那么云淡风轻地飘过,他根本就不乎她的身世。

 过去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只是不值得的多余负荷啊!我们回去好吗?轻拍着她的肩,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猛地推开了他,为自己的脆弱及屈服感到不屑。

她在做什么?今天他的外遇无关于她的身世。

而是关于他这个人啊!她何必为着他不在乎她的身世而感到释然?商涛帆对她的感情只是欺骗啊!为什么?为了龚允中吗?他扯回了她,开始冒出烫人热焰的脾气。

是为了他吗?她固执地不说话。

到龚允中家的动机,除了无处可去外,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想刺激他。

她只是很幼稚而单纯地希望看到他受伤、吃醋的情形,起码在他动怒之时,她可以告诉自己,他还是对她有感觉的。

因为他对不对?她的不言语更加地螫痛了他的心,也让他更加地确定自己的揣想。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杜亚芙摇摇头,不想为莫须有的事解释。

反正是要分离了,就让她保留一点自尊吧!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直起背脊,坚定地看着她。

我不会放弃你的。

 龚允中不会比我爱你、不会比我在乎你。

至少他不会伤害我。

被爱当然不会受到伤害。

会受到伤害,因为你――爱我。

他高大的身躯俯在她的上方,专注而认真地说着。

不是。

她捣住耳朵,不想听他说出任何会打动她的话。

亚芙,我可以进来吗?龚允中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杜亚芙毫不迟疑地跑向门口,拉开了门,冲入龚允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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