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2025-03-28 14:25:08

自从在八仙楼吐了欧阳凌一身脏之后,侬智高便由驿道南下到了苗疆。

他心知弃友而去实属不该,但反正在欧阳凌和单邑的眼中,他向来是个不长进的坏痞子,多一条罪状跟少一条罪状的差别不大,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开溜,一心只想著快点找个如花似玉的苗女抱抱。

到了苗疆,侬智高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苗疆不像中原那么繁华,到处都是原始的景象,人烟稀少不说,崇山峻岭,断崖危壁,密树丛林,蛇虺伏窜,恶棘毒草,还有那讨厌的瘴气,真可说是步步都有置人死地的危险!最糟的是,苗人不太友善。

不要说是美女,就连一般长相的苗女,看他一身汉人装扮,多半朝他脚边吐口水,吓得他躲都来不及。

侬智高想掉头回去,却不小心迷了路,越走天越暗,好不容易看见黑鸦鸦一片松林中微透灯光,长腿一夹,立刻驱马朝亮光处奔去;进了松林,有几间草屋,其中一间屋外搭著松棚,挑著招子,上面写了两个苗字,依常理判断应是食店之类。

侬智高赶紧下马,他已经一整天没进一粒米,饿得双眼发昏。

这时,一个紫绢包头、身材矮小的苗人,朝侬智高的衣著瞄了一眼,随即口操生涩的汉语道:客倌,欢迎欢迎。

小二哥,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拿出来。

侬智高迫不及待地拉开圆凳坐下。

本店虽小,但好吃的很多,只是不知道客倌带的银子够不够?糟糕!我身上没带银子,银票行不行?一见侬智高从袖袋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小二哥眉开眼笑,一对小眼睛被笑容挤成一条细缝,适时隐藏住眼中的凶光。

小的这就去叫厨房热锅。

小二哥等等,请问有没有酒?侬智高感到有点寒意。

有啊,我马上替客倌端壶好酒来。

话毕,小二哥急忙走进布帘后,又随即端了一个放著酒壶和杯箸的漆盘,殷勤地放在侬智高面前,然后再回到布帘后,对著布帘后的另外一男一女的苗人挤眉眨眼。

是肥羊吗?手中拿著大刀的苗男压低声音问。

快把刀子磨利一点。

小二哥点头,以同样的心声回答。

他会不会武功?苗男一边磨刀,一边不放心地问。

看样子不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酒里加了料。

小二哥窃笑。

要给他吃什么?苗女偷偷掀开布帘一角。

前天的老鼠包子。

小二哥走到放著大铁锅的灶炉旁,将一旁的干柴全扔进灶里,不一会儿火苗变成熊熊大火,发出狂野的火吼声。

要怎么处理他?苗女放下布帘,两颊透红。

老规矩,汉人油炸,苗人清蒸。

小二哥毫不考虑地说。

大哥,我看他长得顶帅的。

苗女舔了舔舌,露出一股贪婪之气。

难不成你想……小二哥挑高眉尾。

先让我用一用,然后再照老规矩处理。

苗女央求。

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二哥点点头,但警告似的补充一句:只要别生出杂种就行了。

这三个身形矮小的苗人正是专门掠杀店家的矮鬼三兄妹,他们会假扮店家,杀害旅客,抢夺财物,最后再将店家和旅客做成包子吃掉,恶性重大,犯案无数。

但三人经常流窜,一遇危险就开溜,令苗人和汉人深恶痛绝,都发誓抓到他们后,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侬智高虽没察觉到自己深陷险境,不过由于酒味太过呛鼻,他并未喝下去。

好一会儿,苗女端著一笼热得冒烟的老鼠包子走出来,一看到酒杯是满的,不敢轻举妄动,娇笑地说:客倌,好吃的热包子来了。

谢谢。

一有女人出现,侬智高只要眼角一瞄,就能将女人的面貌和身形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现在饿得有些眼花,但并未将东施看成西施。

客倌为何不喝酒呢?苗女拉开侬智高身旁的圆凳坐下。

酒有些呛鼻。

侬智高眉头皱了起来,分不出是对酒还是对苗女反感。

客倌是第一次来苗疆?苗女故意将身子欺近。

是的。

侬智高不客气地将身子移开。

难怪客倌你喝不惯苗酒。

不过客倌你一定要喝,因为苗疆入夜后天寒地冻,只要喝下苗酒,保证客倌身强体热。

苗女舌粲莲花地说。

我方才已经吃下抗寒的药丸。

侬智高敬谢不敏。

你……苗女气得说不出话来。

侬智高拨开一个包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包子馅的颜色看起来好像有些怪!没有啊,又香又好吃。

苗女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地咀嚼。

姑娘,麻烦你去通知厨房别再弄菜了,我还要赶路,这些包子我就带在路上吃好了。

侬智高突然提高警觉,因为包子肉馅,他一闻就知是老鼠肉。

客倌你不喝又不吃,是不是瞧不起本店?小二哥和苗男从布帘后走出。

你们想干什么?侬智高一见他们两人手上拿著大刀,登时从凳子上跳起来。

留你过夜。

苗女笑盈盈地说。

原来这是间黑店!侬智高恍然大悟。

既然你知道了,还不乖乖坐下来把桌上的东西全吃掉。

救命啊!侬智高不谙武功,情急的时候只好大叫。

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三兄妹同时发出狰狞的笑声。

这时,松林传来一阵怪吼声,系在棚架外的马嘶声大叫,侬智高还以为来者是三人的同党,脸色瞬间转白,但却看见那三个苗人脸色同时发白,正在纳闷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一股阴风吹灭松棚里所有的灯火,只见数对凶光熠熠的血睛越来越近……不知是什么怪物?侬智高吓得无法动弹,只感觉到怪物从他身边快速通过,然后便听见桌椅翻倒的声音和那三个苗人的尖叫声此起彼落,一阵混乱似的。

这时,突然月光从浓密的松枝中透了些光,照进松棚里,侬智高才看清楚怪物原来是体型庞大的猿猴!只见猿猴们争相抢食包子,大概是被鼠肉的味道吸引而至!至于那三兄妹则是睁大眼睛,衣服和脸都被抓裂,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猿猴吃完老鼠包子之后,转向侬智高,仿佛当他是石像般抬了起来,疾行如风似地走进松林深处,一路攀萝附葛。

纵跃于危峰峻岭之间,最后来到一处布满苔藓的石壁前,一个隐身,将侬智高抬进夹缝内……侬智高不敢贸然出声,心中却叹,虎落平阳,不,是人到苗疆被猿猴欺!不知道酒公子和色公子有没有像他这样——净遇到些倒楣的事?***洞身很长,猿猴抬著侬智高,越走越黑,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儿才见到微光,然后越来越亮,终于走到出口了。

到了出口,石洞内别有洞天,像一座天然的花园,月光从天洞洒下来,一株参天古木立于湖中,藤萝缭绕像流苏般倒挂下来,和湖中的反影相辉映,不但湖里有鱼游声,古木上还有鸟鸣声,仿佛在欢迎猿猴们回家。

在湖的另一边也是石壁,从石壁上方垂落不少比男人拳头还粗的长藤,数只金毛小猿猴游荡其中,有几只母猿猴则是待在屋旁约三十步距离的枯树上,树心掏空,看起来像是这些猿猴遮风避雨的窝。

最奇特的是,在湖心盖了一间草屋,沿著屋身有一花槽,看到花,侬智高就联想到女人,屋主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年轻吗?貌美吗?侬智高想出了神,连猿猴将他放到地上,跑去跟妻子们团聚都不知道。

半晌,一张极丑、极恐怖的脸倒挂在他眼前,吓得他哇哇大叫:鬼啊!鬼是什么东西?那张可怕的脸孔发出惊诧的女声。

你别靠近我,我警告你,我会收妖伏魔大法。

侬智高以手撑著地,向后爬了数步,这才看清女鬼长得比鬼还丑、还恐怖,一头红发,五官颠倒……不,原来她是一脚悬著藤蔓倒挂,不过诡异的是,女鬼居然穿青色碎花衣服!我也会,我们去找妖怪来比划。

女鬼一荡,拉住他的手,别看这名女鬼的手腕那么纤细,她却能单手抓住侬智高这样的大男人,只靠一只脚的力量在空中荡秋千,但最重要的是——她的手热呼呼。

你的手是热的!侬智高松了一口气,由此可知她不是女鬼。

我刚才偷偷烤了一只野鸟吃。

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快放我下来,我的头快被荡昏了。

好吧。

丑女人手一松,侬智高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吃了一嘴的沙。

侬智高坐起身子,拍掉脸上身上的沙子,视线随著荡来荡去的人影移动,他发现东施和无盐在这个丑女人的面前都算得上是美女,她不仅长相丑陋,而且可怕,五官扭在一起,满脸血筋密布,脸色和头发一样红,身材却是亭亭俏立。

说不出来为什么?看仔细之后,他反而一点也不怕她……你叫什么名字?侬智高好奇地问。

龙无名。

龙无名腿一蹬,翻身落到侬智高旁边。

你呢?我叫侬智高,是京城三公子之一。

侬智高一脸骄傲。

京城三公子是什么啊?龙无名偏著头问。

就是住在一个大城市里的有钱少爷。

侬智高身体被打败似地一斜。

大城市是什么?龙无名还是一脸百思不解地又问。

你有没有走出山洞过?侬智高质疑道。

没有。

龙无名抓起一把沙子,不乐地说。

师父不准。

你师父是对的。

侬智高举双手表示赞同,龙无名的模样足以把人吓死。

怎么说?龙无名双手挤著脸,把两颊挤肿了起来,丑上加丑。

山洞外的世界,人心险恶,你师父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你出去。

侬智高心生同情,龙无名虽丑,但她有一颗完全没受到污染的纯净心灵,他不敢告诉她真相,怕她伤心,像她这样不知美丑为何物,而能过得悠然自在的生活,末尝不是好事!我不怕坏人,我的武功高强,一百个坏人也不是我对手。

坏人不见得使用拳脚功夫杀人,他会想办法,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不折手断’……好厉害,是上乘的气功吗?龙无名傻气地问。

侬智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唯有点头敷衍了事,和太纯洁的人说话,真像是对牛弹琴,侬智高索性转移话题。

除了你师父之外。

洞里还住哪些人?这群猿猴,你别看它们一副老实相,其实它们最会告状。

龙无名食指伸到血盆大嘴的中央,小心翼翼地说。

所以我偷烤小鸟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它们,否则我会有苦头吃。

你能跟它们说话?侬智高饶富兴趣。

龙无名手指著刚才带队的猿猴首领,指头勾了一句。

阿肥你过来。

只见那只壮硕的猿猴兴高采烈地抓住藤条,荡到龙无名面前。

你嘴巴为什么是油的?龙无名指著猿猴的鼻子问,猿猴一边发出呜呜的叫声,一边摇头,看样子是否认,但龙无名却拉长了脸,吸了吸鼻,生气地说:你居然敢骗我!我明明闻到你嘴巴里有老鼠味!猿猴忽然又跳又叫,长长的手臂向龙无名挥舞,似乎在指责什么?侬智高不禁有些担忧,狗急会跳墙,他很担心这只心虚的猿猴会做出对龙无名不利的举动!谁说我有偷吃肉!龙无名一阵脸红,跟那猿猴一样又跳又叫,仿佛她也是猿猴,半晌,龙无名不跳也不叫了,高抬著下巴,甩著手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每次说你一句,你就顶三句,讨厌死了!见到大猿猴垂头丧气地离开,侬智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龙无名手插著腰间。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人!侬智高真心地说。

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玩的男人!龙无名孩子气地鼓掌。

好玩?侬智高挺直背脊,仿佛一阵阴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阿肥有时候会带一些男人回来给我玩。

龙无名坐在地上堆起沙堡。

那些男人呢?侬智高有种不祥之感。

都死了,一点也不好玩。

龙无名毫不在乎地说。

是被你杀死的吗?侬智高呛了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不是我,是师父,他们一见到我就哇哇大叫,吵到师父睡觉,师父最讨厌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所以你千万要小声点……龙无名的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传出声音打断她的话。

无名,为什么不请客人进屋里坐呢?糟了!师父醒了!龙无名一副大事不妙地吐舌。

我该怎么办?侬智高脸色刷白。

你放心,我会帮你向师父求情。

龙无名拍胸保证。

然后龙无名站起身,全无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拉著侬智高的手,吹了声口哨,从猿猴群中飞来一条藤蔓,单手一拉,两人仿佛轻如羽毛般一荡过碧湖,落到屋门前,侬智高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龙无名拉进屋内……***一进屋,侬智高顿觉清香扑鼻,心神爽朗,连恐惧感都消失无踪。

他很快地打量屋内布置,地上壁上铺著虎皮豹毯,桌椅都是用树根锯成,杯壶则是用竹筒制成,另外在书桌旁有一藤编的书架,上面放了写著汉字的书籍,难怪龙无名这个丑女懂得汉语!龙无名放开侬智高的手,先走到桌边倒茶,然后端著茶走近床榻掀开布帘,一开口就十分够义气地说:师父,你不可以杀他,你若杀他,我就再也不跟师父说话。

萍水相逢,她却为他威胁自己的师尊,侬智高心中万分感激。

我肚子很饿,快去准备饭菜。

师父命令道。

师父你先答应我不杀他,我再去做饭。

龙无名讨价还价地说。

啰唆!还不快去做饭1师父厉声怒斥。

突然,侬智高觉得眼前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布帘后飞了出来,接著他听到桌面上有声响,定睛一看,是一个装满茶水的竹杯,他吓了一跳,这杯茶应是刚才龙无名倒给她师父喝的,现在却一滴也不少地飞到桌上……由此可见,龙无名的师父可是个千万不能得罪的高人!见师父发火,龙无名嘟著嘴从帘后走出来,明明看她是轻轻关上门,但树屋却被门声震得天摇地动,侬智高又是一惊,看来龙无名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功夫底子。

这对师徒究竟是何方神圣?或是妖魔?你过来。

布帘后传出十分威严低沉的声音。

是。

侬智高不敢耽搁半秒,赶紧走到布帘后,眼睛忽地睁大。

床榻上躺了一个面黄如蜡、骨瘦如柴的女人,腰部以下被兽皮遮住,两只枯手横在胸前,虽然她看起来像半死人,但双眼明亮有神,仿佛不愿向阎罗王低头,对牛头马面的索命召唤置之不理。

侬智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很快就看出这位师父的年龄不到四十岁。

一个武功如此高的师父,为何会落到这副凄惨的模样?你是汉人。

在侬智高打量的同时,师父也将他看个仔细,不仅是看他的外貌,也把他的心性看得一清二楚;从他眼带桃花就知他心性轻浮,偏爱女色,不过他骨秀神清,举止温雅,若能改过向善,可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业。

总而言之,她是不会杀他的!师父看起来也是汉人。

侬智高恭敬地点头。

你来苗疆有什么事?师父探问。

到苗疆……侬智高咬了咬唇,腼腆地说。

不瞒师父,是来找美女的。

找到了吗?师父挑高眉尾看了他一眼,眼神有几许玄秘。

目前没有,苗女大多圆脸扁鼻,不若中原女子貌美。

侬智高老实道。

你的眼睛睁得不够大。

师父叹息地摇了摇头。

哦?侬智高不置可否地讪笑。

无名如何?师父话锋一转,眼神也随之咄咄逼人。

侬智高虽然衱师父的目光盯得一时说不出话,但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后,不慌不忙地回答:就算师父听了想杀我,我还是得说实话,无名长得很丑,不过心地纯洁,是个好女孩。

你很诚实,所以我不会杀你。

师父嘉许地一笑。

多谢师父不杀之恩。

侬智高感到自己今天在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

你怎么会遇上这群猿猴?师父一直找话题聊,显见她很想了解侬智高。

说是倒楣,其实是满幸运的……侬智高将际遇陈述一遍。

阿肥这家伙真是嘴馋,老是带头破戒,一粒屎会坏了一锅粥,若不杀一儆百,其他猿猴会仿效它。

师父眉头纠结。

请师父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救命恩猿这一次。

侬智高求情道。

你有所不知,茹素是控制它们服从的方法之一。

师父叹口气道。

只要一嗜血,猿猴将回复残暴本性,所以我才要杀阿肥,免得它带坏其他猿猴。

师父放心,只要三根银针,我就能除去阿肥的暴性。

你是个大夫?师父脸色突然红润起来。

是的,不过医药箱掉了……侬智高感到有些蹊跷,但不敢多问。

我马上叫阿肥替你把医药箱找回来。

话毕,师父拿起放在枕边的小木棍,向挂在墙边一排大小不一的竹罄中最大的一块敲下,阿肥立刻必恭必敬地爬了进来,师父向阿肥一阵比划,阿肥点了点头便快速跑了出去。

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师父看见天医星飞到罗刹星旁,使得原本光线铁灰显得气势不足的罗刹星立刻遍体通红,如同黑夜中的太阳,光彩夺目,由此可见侬智高正是天意所属之人……晚生有一事相求。

基于大夫的仁心,侬智高决定替师父看病。

何事?师父看他眼睛盯著兽皮,心里有谱。

晚生是个大夫,师父若不嫌麻烦,晚生想看看师父的双腿。

无救,看了也是白看。

师父嘴巴虽这么说,但还是将兽皮掀开。

兽皮下的腿已不能称之为腿。

是双发黑的脚骨,两骨的关节处各有一个黑洞,从洞口深处透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侬智高毫不嫌弃地靠近伤洞,仔细检查一番后说:师父这个伤。

至少是十五年以上的旧伤。

没错。

师父说道。

中了毒,不得已只好自残双腿,以免毒发攻心。

师父武艺高强,为何当时不止住穴道、延医治疗呢?十七年前,我抱著刚出生的无名,被数以万计的苗人追杀……回忆起十七年前天狗蚀月的夜晚,师父,也就是——白观音苏雪,眼眶不禁泛起泪水,当年的景象就如她的预言,青龙寨血流成河,她的武功再高,终究是双拳难敌万仇,她只好逃之夭夭……最后她带著无名来到这个隐密的山洞,原本此处是被猿猴所占,幸亏她在中原曾遇见过一位白莲教的高人,教她驱禽役兽的门道,所以轻而易举收服猿猴,当成仆役使唤,而她因腿受剧毒所苦,抚养无名的责任就交给母猿代劳。

龙无名因为是跟猿猴一起长大,终年飞跃在林巅岩壁之间,自然而然学会轻功,等到她七岁时,苏雪便开始将她的武功倾囊传授,所以才造就了今天的龙无名。

说到这里,苏雪突然合上眼,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像是睡著了,于是侬智高静悄悄地退出树屋,坐在一条粗壮的树根上,抬头从天洞望出去,心里想著,欧阳凌和单邑现在在干什么?就算他们曾遇到不寻常的事,但那些遭遇跟他相比,充其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有朝一日,三人再见面时,他的奇遇肯定会让他们两个听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