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时候怎幺办?哈哈哈哈——甘舜知笑得整个人差点没在地上打滚。
她弯下腰,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以减少横膈震动时,过度拉扯已经笑到不行而有点抽痛的腹部肌肉。
八、九个大男人就看着她一个人疯了似的,不停地大笑。
渐渐的,没耐性的男人开始肘碰肘,低声交谈起来:老陈纳闷地问江哥。
她怎幺一直笑个不停啊?江哥摇摇头,问阿德。
你刚刚拿给人家的茶是不是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啊?不知道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听说有一种迷幻药会让人不停地发笑。
不知道依这症状看来会是哪一种?阿德摇摇头。
仙草茶是他从厨房冰箱里拿出来的,就只是茶而已咩,问题不可能是出在茶身上啦。
我猜她可能是在练功喔。
阿德不但遍览童话,还曾经拜在金庸大师门下潜心修行,因此凡举各项名门武术都略通一二。
利树宽颇感兴趣。
哦,练什幺功?阿德仔细地观察后,得出结论道:想当年,欧阳锋和洪七公在华山顶上大笑三声而死。
而大凡内力深厚的大侠在练完功后,都能仰天发出长啸,依我看来,眼前这位女侠若不是内力深厚的降龙十八掌传人,就是跟欧阳锋一样倒练了九阴真经,才会有如此深厚,却又完全看不出来历的内功。
这门武功着实古怪,必定是练功练到了极为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能够化笑声为刀剑,杀人于无形,好比神雕大侠杨过那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黯然销魂掌一样,这显然是一门自创的新式武功——断肠哈哈笑。
高人、高人——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巴了阿德后脑勺一掌。
利海粟睨着他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巴你这一掌又是什幺旷世绝学?阿德七月半鸭,不知死活地道:依我看来,大侠能够无声无息地以一掌夺人性命,唯凌波微步、玄冥神掌莫属。
只是此等神功失传已久,不知这位大侠是从何处得到真传?算你识货!我跌进绝情谷底,刚巧捡到一箩筐武功秘籍。
利海粟颇认真地说。
真是lucky!阿德眼睛发亮地说:不知可否借我影印一份?众人差点没喷饭出来。
还好现在不是吃饭时间,不然肯定得浪费不少粮食。
看来老板严禁吃饭时讲笑话是有其道理的。
甘舜知原本已经止住笑声了,却在听见阿德鬼扯时又噗哧大笑出来。
哎哟,哈哈哈——糟,肚子笑得好痛。
阿德愣头愣脑地问:不知女侠现在又是为何发笑?利海粟没看过一笑能够笑得这幺久的人。
这回他捉起老陈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她足足笑了十分钟不止喽。
还是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笑过,打算趁这个机会一次笑个过瘾?他颇不是滋味地道:刚刚她是在笑我。
用生肖来讽刺他,不知该称赞她机智,还是该冲过去为她的大胆无礼掐死她。
瞥向阿德,他补充。
现在,她则是在笑你。
甘舜知边笑边用力地点点头。
没错没错。
她从来没看过这幺好笑的一群人。
哈哈……利海粟摊摊手,干笑两声。
现在,我则是在笑她。
大家扯平。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笑势。
老天爷,她大概笑了整整十年的份了。
甘舜知欠欠身,揉着笑到疼痛不已的腰腹,恢复平日一贯的正经,简述自己车子抛锚,只好步行过来的小故事。
既然误打误撞来到牧场,甘舜知决定拜托牧场的人帮帮她车子的忙。
谁知道阿德脱口道:抛锚?没有啊。
甘舜知讶异地说:可是引擎怎幺就是发不动。
阿德道:小姐喔,车子没问题啦,只不过是没油而已,你半夜开上来时,一定没有检查油箱对不对?阿德答对了。
甘舜知没有检查油箱。
阿德又说:还有,我已经把那辆车弄回来了喔。
甘舜知很是讶异。
可是,你怎幺会知道那是我的车?牌照上的号码登记的是她的名字没错,但是他们根本连她叫什幺名字还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啊,老板叫我去把车弄回来,我照办而已。
甘舜知转看向ㄌㄧˋㄏㄞˇㄙㄨˋ。
一脸困惑。
利海粟斜睨她一眼,仿佛她的问题实在不怎幺高明。
当然得拖回来,那里就只有一条不怎幺宽的山路,想会车都很难,一辆车子挡在路中间,要其它车辆怎幺通过?牧场的卡车每天必须出入山区至少一趟,好把新鲜的牛奶运到加工厂和市区去。
因此当发现路上有车挡住时,司机阿忠还气呼呼的回来报备呢。
利海粟曾经想过要把路面拓宽,但是只要一想到拓宽路面后可能带来的后遗症便又放弃了这想法。
路面一旦拓宽,交通比现在更方便了,入山的人就会变多。
而为了拓宽路面必须砍掉的那些树却也将无法再生长,当大雨一来,泥土很容易被冲刷掉。
长久下来万一造成土石流,那可得不偿失。
不过最近他听说隔壁姓倪的准备自己重开一条路,接到省道去。
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真有这种事,他是不择手段也得阻止倪可衮的。
利海粟带有一点挖苦意味的话,刺了甘舜知一下。
她再转过头问阿德。
那我的车呢?阿德指指屋外。
就停在外头啊。
甘舜知跑到大门口一看。
果然看到她那辆才买了五年的红色国产车停在主屋外的一条车道上。
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
甘舜知走到屋外,看着山谷地平那端的山峦边缘透出夕阳的余晖。
我帮你加满油了。
阿德说。
甘舜知是典型的只会开车不会修车的那种人。
加油?你哪来的车钥匙?利海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阿德是汽修天才,不用钥匙也能开车。
原来如此。
她眯起眼,看着眼前一大片像是没有尽头的草原。
知道阿姨的旅馆就在草原的那一端,她想她最好趁天黑以前过去。
猛地回过头时,她讶异地发现ㄌㄧˋㄏㄞˇㄙㄨˋ这个牧场主人不知何时靠得她这幺近,差一点、她差一点就碰到了他的胸口。
瞪着他袒露出来的那一片平滑的肌肉,她退了一大步,向他伸出手。
给我吧。
利海粟一对浓眉挑了起来。
给你什幺?一个吻?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到她抿着的嘴唇上。
先前当她还散着发躺在他床上时,他就注意到了。
她有一张唇形优美的嘴……小巧却饱满,正适合亲吻的……即使现在的她看起来还带着久睡醒来后的邋遢样,一点儿都不是那种会让人怦然心动的美女。
可是……猛地击中下腹的一阵紧缩,令他的嘴不由得湿润起来。
想起阿德对牧场里严重缺乏女性的一串形容,先前他只当笑话来看,而现在他却有些同意了。
因此他会产生这种生理反应,完全是正常的。
甘舜知眯起眼睛。
我的包包啊。
他救了她……嗯,好吧,他的确算是救了她。
他把她带回来他的牧场的时候,应该有顺便把她背在身上的包包一起带回来吧。
你没看见吗?什幺?你睡醒时没看见吗?就放在床边啊。
如果她指的是那个有点可笑的企鹅造型背包的话。
喔,我去拿——她急着转过身,但利海粟阻止她。
阿德,你去拿,在我床边,一个看起来像只企鹅的袋子。
阿德飞奔而去。
利海粟双手环回胸前,低头看着她说:阿桃说你连厕所都找不到,我最好帮点忙,免得你迷路。
甘舜知沉默了良久。
从一开始看见他到现在,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奇怪的……气氛。
一种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陌生感觉。
因此她无法分析它。
当他大笑时,甘舜知觉得他是迷人的。
当他说笑时,则有一点低级加不正经。
而当他不笑也不逗人笑时——原来他还有这一面啊——则显得有些危险且难以捉摸。
他金栗色的眼睛时而闪烁,时而晦涩。
笼里的隼。
她的语言仿佛超越了她的意识。
当她说出口时,她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幺。
甘舜知掩住嘴巴。
奇怪,她刚刚是被附身了吗?利海粟诧异地看了甘舜知一眼。
当阿德拿着她的企鹅包包跑过来时,利海粟伸手接过,再塞给她。
拿去,你的企鹅。
三种面貌的利海粟给她选择的话,甘舜知百分百会选择第一种。
不过这个目前在她心目中还停留于注音文的男人,或许还不止只有三种面貌。
不知道他自己留意到没有?就连阳光照在他身上所投射的阴影明暗也都各自不同。
真像一条变色龙呢。
她将包包抱在胸前,熟练地掏出夹袋的车钥匙。
打开车门后,她回头向牧场里所有在场的人挥手致意道:各位,多谢照顾啦!这段时间我就住在罗家的旅馆,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还很多。
再见了。
她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果然这回引擎很听话地动了起来。
在她热车时,利海粟来到她拉下的车窗前,矮身看着她。
等一等,罗家旅馆现在已经歇业了。
我知道。
她回答。
利海粟不明白。
那幺,请问你是准备要非法入侵,还是只是一名搞不清楚旅馆营业状况的游客?补充,呆笨的游客。
罗姨前几天出国去了。
身为邻居,利海粟认为他有必要关切一下。
甘舜知则猜想着阿姨跟这名牧场主人的关系有多好?阿姨在信里甚至提及如果她需要帮助,可以向牧场的人寻求协助。
如果她真的要在这里住一阵子,那幺,可以想见的,往后会经常见到对方。
她应该要告诉他:她是阿姨的外甥女。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
但,也许是进到山谷以后,便感觉到漂浮于这个地方的空气中,某种狂野的粒子所带来的影响。
甘舜知很得意她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因此决定不告诉他。
她缓缓地踩动踏板,车子缓缓往前滑行。
利海粟收回按在她车窗上的手,追着她小跑步起来。
喂,你还没说呀?甘舜知嘴上的笑痕愈来愈明显。
原来的小跑步不得不跨大步伐。
利海粟有些生气这个女人居然敢不回答他的问题就想落跑。
当她的车速愈来愈快,他大吼道:该死,你到底是什幺人?甘舜知放开手煞车,笑出声来。
她头探出车窗向后看,让她的声音清楚地传遍了整座山谷,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冒出她的脑海,接着她就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我是来追彩虹的人!利海粟心脏仿佛被狠狠地击中一拳,倏地双脚被钉在原地。
看着她开着车技术不良地在他的草原上斜来歪去。
这女人当他的牧场是练习蛇行的场地吗?早知她开车是这种技术,即使必须放掉她轮眙的气,他也不会让她开上路。
下回她若再出现在他的牧场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必须只能是她的脚。
他会让他的工人留意那辆可怕的国产车的。
难以自持地为他放牧在草地上的乳牛捏一把冷汗。
心情复杂地想道:可恶,原来她竟是个偷马贼。
不久前,他才将他那匹费了好大心力才驯服的马命名为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