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芷来不及探究明轩话里的内容, 只捕捉到婶婶二字便一扫方才的闷闷不乐,兴奋地站起来:真的啊?小婶婶回来了?见弟弟点头,她似一阵风般地冲了出去。
一出门却看到姜芸和两个从未见过人在巷口那儿从一辆驴车上下来,一人正将驴子身上的。
她这才明白方才弟弟说的婶婶和驴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本就冰雪聪明, 再加上素来被周氏和魏琛教得极好, 于是即便见徐元霜和白及两人衣着打扮都不像他们乡下村子里的人, 却依旧没有丝毫胆怯,只是收起了方才的肆意, 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
小婶婶,你回来了啦?我等你好久了!这两位是咱们家的客人么?姜芸笑笑:是呀,是咱们家很重要的客人。
说着, 她抬手跟明芷介绍道:这位是镇上回春堂的徐先生, 另一位是徐先生的弟子。
明芷听到回春堂三个字立刻便明白过来,眼神一亮,然后神色变得十分恭敬。
她先是乖巧地跟两人见了礼, 然后对姜芸道:小婶婶,我先进去叫我奶给两位先生备茶。
说罢,她便提起裙角一路小跑着回家去。
姜芸才要相请, 便听徐元霜突然道:这小姑娘很灵慧。
未曾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姜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依旧神色淡淡, 于是浅笑道:徐先生谬赞了。
明芷一冲进院子便急切地扯开嗓子喊:奶,快!快冲茶,有贵人来咱家了!然而不等她找到周氏人在哪儿,就迎面撞上了赵氏。
赵氏还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风风火火的急切模样, 又听她说的话, 连忙一把拦住她问:丫头?什么贵人?你说清楚。
哎呀, 娘,我来不及跟你细说,反正就是小婶婶请了厉害的大夫来给三叔治病了!你先帮我去跟三婶儿说一声,叫她收拾收拾屋子,我去跟我爷和我奶说,叫他们赶紧出来迎迎客人!她说完这串话,还不等赵氏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地钻进魏老爹和周氏那间屋里去了。
留下赵氏一人站在原地喃喃:给三叔治病?片刻后,她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疾步朝李氏那屋走去。
三弟妹,大好事啊!四弟妹请了郎中来了,我听我家丫头说是个极有本事的郎中呢!你快收拾收拾,好叫郎中一会儿进来瞧病!当啷。
李氏手中的汤匙从她手上掉落回碗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见她愣神,赵氏连忙上前拍了她一下:愣着做什么?快啊!我同你一起。
似乎被赵氏这一巴掌惊醒过来,李氏猛地站起身,语无伦次道:哦,是、是,收拾东西……收拾东西……说着,她方下手中的碗,开始四处整理屋里的陈设,可却连自己走起路来同手同脚了都未发觉。
不过片刻的功夫,徐元霜和白及随着姜芸踏进魏家时便见一家子老老少少尽数激动不已地候在了院子里。
不知是不是姜芸的错觉,她总觉得见到魏家众人的一瞬间,徐先生的步子似乎停顿了片刻,身形微僵。
听姜芸说来者正是回春堂的徐郎中,周氏一时间高兴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还是姜芸小声提醒:娘,这位小先生驾了一路车,十分劳累。
还是快请二位先生进屋喝口水,歇息一下吧。
哦,对!瞧我,都高兴糊涂了!二位先生快请,快请!众人连忙簇拥着徐元霜和白及就要往厅堂里去。
徐元霜却突然道:多谢好意,但不必了。
还请帮我和弟子取两碗水来就行,我先去看看病患,不知他现在何处?听她这么说,周氏一时间面露迟疑,不知是该坚持请她进去坐下喝杯茶、歇息片刻,还是该照她的话去做、不再整那些客套的。
见徐元霜一如先前容色淡淡,不像是在跟魏家人客气,姜芸果断点头道:好,那就听徐先生的,我去倒水来。
她接着又看向李氏道:三嫂嫂,你便带两位先生直接去瞧瞧三哥吧。
姜芸端着茶水刚转过身,一抬头便见魏琛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自己。
她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垂眸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等着看徐先生是如何替三哥诊治的么?她说完,魏琛却并未及时回应。
一阵寂静过后,就在姜芸被他瞧得心虚不已,想要落荒而逃时,他终于开口:你哪里得来这么多钱去请来回春堂的先生替三哥看诊?嗯?姜芸被问得一愣。
她还以为这人是要来兴师问罪,质问自己为何这几日要躲着他,却原来只是问这件事啊。
还好还好。
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然而姜芸不曾抬头,所以没能看见那人见她神情一瞬间放松下来时,眼底密布着怎样的阴云。
藏在袖中的手指用力蜷起,似挣扎了许久,才终于克制着自己慢慢松开。
我将自己知道的几种市面上没有的糕点做法卖给了镇上王记糕点铺子的掌柜,卖了五十两。
怕他气恼,她又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没吃多少亏,他还答应我日后这几样糕点的盈利他自会分我三成,魏家日后都不必担心为银子发愁了。
说着,她抬头冲魏琛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不等魏琛再说些什么,她便绕开他匆匆走出门去,丝毫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她清楚魏琛若是一早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必定会阻拦。
姜芸虽说自己没吃多少亏,但魏琛这么聪明的人,一旦知道,必定就会联想到她先前自己试着做生意的举动,那又如何猜不到她原本的打算?自然也能明白姜芸做这件事对她自己而言实则是弊大于利的,大半都是为魏宗和魏家人着想而已。
故而依魏琛的性子,肯定又会拦下她,然后为难自己去想办法。
可他一介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又哪里能一下子挣来这么多银子?若是他能做到,魏家也不会是如今这种情形。
正是对这些心知肚明,姜芸才选择自己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就连先前出门也只是含混地说是有一桩生意要做,具体是什么连知会魏家人一句都不曾。
她走出门后,半晌,魏琛突然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那里头此刻满是挣扎,似囚着一头困兽。
姜芸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心底不能得见天日的那一角。
这几日她的刻意疏远他都看得明白。
他知道,她始终存着离开的念头,从未放下过。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来越不想放她走。
他甚至生出一些妄念,想强行将她留下,再也不放她离开。
可正是因为她太好了,且他看得出来她不愿意此生就这么被困在这小小的宅院里相夫教子,她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想做的事业。
所以……他不能!这些时日,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去成为她前路上的阻碍。
他不停地劝自己,只要阿芸平安喜乐、事事顺遂,他便别无它求。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念。
沉默良久,他薄唇微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哑而痛苦地道:阿芸,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作者有话说:今日是魏·内心戏一百八十场·可怜巴巴·琛。
ps:小魏同学因为家境贫寒,且至今还没有取得自己要求自己达成的那些成就,所以在感情里会比较没有自信和安全感,因为在他眼里阿芸在所有女孩子中都是很独特、很优秀,但自己却不是。
除此之外,他本身就有些腹黑,也比较果决。
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露出温柔宽和的一面,除非事涉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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