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黄沙,漫天尘烟。
小姐,这儿风大,咱们先回去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瞧上珠落一眼,皇甫冰心只是静静的望著远方,向来冷然的眸中竟然闪现著一抹深沉的期待。
小姐……见主子没有任何回应,又见那夕阳已然缓缓西斜,想起回去后,大少爷那种不悦的脸色,珠落只好再次壮起胆子,规劝道:龙门押镳的队伍兴许延迟了,所以咱们……缓缓的抬头,将视线从远方抽离,那张绝艳的脸上即使波澜不兴,但冰心望著珠落的眸中却隐隐带著不耐。
她不想回去,只想远远地瞧上一眼。
见状,珠落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开口了。
即使三年过去了,可是她知道小姐从来没有忘却过她生命中原本应该存在,且唯一存在的男人。
心蓦地为小姐的痴泛著疼。
世人都道她家小姐美则美矣,却太过冷凝,冷得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亲近,冷得让人望而却步,可是她知道那种冷只是一种保护色。
小姐对亲人并不冷,对自己在乎的人更是一点儿都不吝惜付出关心。
有些话,本来就不是身为丫鬟的她该说的,可是却又不能不说。
小姐,既然这般在乎,为什么不想法子亲近呢?闻言,冰心的脸上蓦地泛起了一丝冷笑,仿佛是在嘲笑著珠落的天真,却又像嘲笑自己的放不开。
既然人家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呢?有时就算珠落说破了嘴,她也未必回上一句,这时她竟开口了。
可你明明在乎,不是吗?一针见血,顿时让冰心呼吸一窒,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姐,如果真的在乎,你就该去争取……珠落的话,却不巧地被一阵漫天袭来的黄沙所掩盖。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小姐只怕也是听不入耳吧!认命的闭上了嘴,陪著自家小姐望著那遥远的一端,听著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她们在这儿目送过多少龙门镳局的押镳队伍。
虽然龙门镳局的镳队整齐划一,也挺雄纠纠、气昂昂的,可是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唯一不腻的大概就只剩下她家小姐了吧!那目光是那么的迷恋,即使只是远远的瞧著,却可以让人感受到那向来冰冷的面容下是多么的热切。
她想,若是可以的话,她家小姐应该会不顾山路险阻,策马飞奔,只为了更加贴近他一点儿。
那只是一种想法,也应该只是一种想法,可是这种想法才刚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家小姐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似的,竟策马狂奔了起来。
小姐……小姐……在后头努力地追赶著,珠落的心中蓦地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家小姐该不会……不会吧!她一向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
通常愈是信誓旦旦不会的事儿,愈是容易成真。
可是身为一个下人,就算明知道到时回府会受到责难,珠落还是得硬著头皮,任由小姐为所欲为。
小姐,这儿的东西你吃不惯,咱们……一记冷眼射来,她马上噤声。
顾不得四周对自己容貌的惊叹声,冰心面无表情,步履款款地走了进去。
呃……店小二见状,知是贵客莅临,赶忙涎著笑脸上前想要招呼,谁知才开口,对方一个眼神,他那宛若莲花的灿舌就打了结。
那脸庞、那眼神……真冷,他做店小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消一瞧就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一株高不可攀的娇贵名花。
连话也不敢与她多讲,连忙转向侍女装扮的珠落,问:两位客倌要啥呢?小二,给我们一张清静点的桌子,我家小姐累了,想要静静的吃点东西。
没问题,两位跟我来。
两人随著店小二步至角落的桌子,才落坐,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小姐……珠落出声提醒。
看来龙九还是没有改变习惯,她家小姐等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噤声!红滟滟的菱唇没有高低起伏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冰心的一双眸子几乎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门边。
终于,一双结实的长腿跨入,她几乎是屏著气息地将目光悄然上移,终于,她又再见到了他。
她以为再见他,她会忍不住冲上前去责难他,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定定地瞧著,一双水眸儿,连眨都不愿眨上一下。
即使风尘仆仆,他依然挺拔得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山一般。
那壮硕结实的身躯,和那几乎满溢的自信威严,让冰心几乎看得痴了、傻了。
几年来,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冲动地策马狂奔到这儿,只为了见他一面。
她以为只要一面就够了,可是……不够!她的心在呐喊著想要更多一些,但是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凝望,将眼光移往她的方向。
四眸相交,冰心原本狂跳的心房倏地冷凝。
那一眼,承载的是浓得让人不能错认的陌生。
冰心试著扯出一记笑容,但却力不从心,只能面无表情的看著他。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在这一刻,那一眼对他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
心倏地抽痛著,望著他那总是毫不犹豫转过身的背影,她想移开眼神,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目光只能看著他?就因为那个被他嗤之以鼻的娃娃亲吗?冰心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不是的。
她没有理由,却又那么的肯定。
不能忘了吗?应该可以吧!或许她只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
那么是不是只要得到了,就可以忘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或许该想个法子,毕竟这样的牵挂并不是她所希冀的。
她想忘,真的想!霍地站起,冰心坚定地收回视线,对著珠落冷声说:走吧!也没瞧珠落有没有跟上,她快步地走著,与初时的热切不同,现在的她只想赶快离开。
闷著头急著离开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龙九不知何时竟然步至了她的身前,她冷不防地撞上他,活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似的。
虽然不至于天旋地转,但却也让她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你还好吧?被撞的人没事,龙九低头审视著眼前这个走路不看路的姑娘,态度不热不冷地询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冰心忘却了疼痛,讶然地抬头,那乍然间近在咫尺的脸庞,顿时让她心如擂鼓。
怔怔地望著他,四周的一切嘈杂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她知道她失态了,可是却又无法自己。
姑娘……姑娘……得不到回应,龙九有些不耐地轻拢著眉头,迭声唤了几句。
莫非被撞傻了?!女人就是这样,柔弱得像是风吹就倒的花儿,只不过轻轻撞上那么一下,她却已经痛到要飙泪了吗?只见那双清灵的眸子隐然泛起一层水雾,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唇,正待开口,她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我没事!然后走人!望著她那匆促离去的身影,龙九倒也没想这么多,只当是姑娘家的矜持。
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西门覆雨却忍不住地泛起了疑惑那个姑娘怎么好生眼熟啊?去哪儿啦?不悦、焦急全写在皇甫绍云的脸上,这些情绪在冰心迈进门槛的那一刻立时转化成怒气。
大哥。
知道自个儿眼眶还泛红,她兀自低著头喊了一声。
不是早就交代你了吗?大哥今儿个会招待几个朋友来作客,要你留在府中的吗?大哥的朋友自有大哥和嫂子招呼,小妹只是出去透透气。
语气依然冷淡,她在踏进小院的那一刻,早已抑下了方才心头的慌乱。
你……被妹妹这么冷冷地一应,皇甫绍云顿时语塞。
她说的也没错,他的朋友自有他招呼,可问题是他会这么自找麻烦地宴客,还不都为了她这个宝贝妹妹吗?瞧瞧她,已经十六了,却还没有成亲,许多媒婆几乎要踏破了他们皇甫家的门槛了,但对那些富豪贵胄之后,她不点头就是不点头。
他只好出此下策,把自个儿的朋友都请到了家里,就希望她能在不经意间看中一个,好让他不负爹娘临终前的托付。
可偏偏她对这事却无动于衷。
大哥,你别再为我费心了。
玲珑剔透的心思,怎会不知道自家的兄长在想些什么,可那不过是白费工夫啊!不费心,难道真的让你在皇甫家赖上一辈子吗?不是他养不起,只是他担心若是有朝一日自个儿先去了,那么这打小被捧在手掌心的妹妹会无依无靠、会受苦啊!时候到了,冰心就去长伴青灯古佛啊!难得的,冰心在说话时带著一抹娇俏且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那笑容极美,只可惜那菱唇儿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吐血。
这么一个美艳的绝色却因为一个王八蛋,让她伤透了心,可恶!我不管,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气急败坏的皇甫绍云突然孩子气了起来。
没好气地睨了自家兄长一眼。
要是换成别人,她绝对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可偏偏他是她的亲大哥,能不理吗?大哥,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别再为我烦恼了。
向来疼她宛若心头肉的皇甫绍云突然沉下脸,你可别告诉我,你心里还在想著那个王八。
闻言,原本还能勉强在脸上堆起笑意的冰心,也跟著板起了脸,语气严肃地说道:大哥,人家有名有姓,你……他不顾两家情谊,硬是解除了和你的婚约,不是王八是什么?说起这个,皇甫绍云就满肚子的火,尤其又见冰心护著他,心中当然更加的老大不爽。
他只是忠于自己。
这是唯一能为他想到的理由,就连冰心自己都觉得有些心酸。
傻丫头,你……他简直就不敢相信,向来冷静聪明的妹妹竟然会笨到这种程度,被抛弃了竟然还替那个负心之人说话。
该不是……虽然我在爹娘临终之前答应过,你的婚事必须由你自己作主,但你可别妄想我会答应让你去做他的妾。
大哥多虑了。
她淡淡的说。
以龙九对他心爱之人的重视程度,只怕她要去当小的,人家还不愿意呢!脑中不经意地又浮现出龙九那对她完全陌生的眼神,心中酸涩又起,冰心霍地起身,我累了,想去歇息了。
话说完,也不管她大哥吹胡子瞪眼的,脚跟儿一旋,便踩著沉沉的步伐离去。
你……看著她那落寞的身影,皇甫绍云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咒骂著龙九的无情无义。
当初说得好听,两人婚约本是父母许下,既无感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既然如此,不如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倒好,婚约一退,就忙不迭地和别的女人成亲拜堂,就他那个傻妹妹,怎么也不肯嫁人。
你也别气了!一双柔荑掀帘而出,瞧见皇甫绍云恼怒的模样,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你说说、你说说,她气不气人。
一见妻子方小球,他便忙不迭的告状。
还不就是你和公公惯出来的,气啥呢?她掀唇而笑。
这……语塞,妻子的话一语中的。
冰心的任性,他脱不了责任。
可是总不能任由她这样虚度光阴下去吧!如果不是忧心她将来孑然一身,他需要这么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自找麻烦吗?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再这么任冰心蹉跎下去,只怕就真的没人要了。
这倒也是。
方小球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开始陷入沉思。
好半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或许过两天,等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再去找她谈谈。
嗯,也只能这样了。
这丫头呵,最好不要再去想那个毁婚的王八蛋,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月正圆,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引得夜里辗转难眠的冰心起了身。
赤足踏在冰凉的地上,她信步寻著香味走到小楼之外,原本黯沉的眸光忽尔一亮。
是昙花!只有夜半才开的昙花在她眼前绽放著,美丽而且带著浓郁醉人的香气。
忍不住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气。
那香气……醉人!可她原本烦躁的心情却没有因为那香气而平缓一丝一毫。
今儿个的相见,让原本被她全数压抑在心底的情感登时翻腾叫嚣著,她几乎无力控制。
小姐,睡不著吗?睡在小房里的珠落听到了声响,所以下榻查看,却见冰心只著单衣不知在望著什么。
嗯!没有回头,她只是缓缓地点头。
望著小姐那令人心疼的单薄身躯,随手取了薄披走向她,手一扬,薄披裹住了她,为她阻绝所有的寒冷。
珠落,放不下的时候怎么办?头一次,冰心这般赤裸裸的让珠落察觉自己的心情。
一直以来,不管对任何事,她都是内敛的,但这次,她却脆弱得完全无法排遣心头上那浓浓的悲伤。
那么就去面对它。
既然放不下,便代表著纠葛并未结束。
如何面对?勾起自嘲的笑容,冰心的眼透著浓浓的无奈。
他甚至早已经忘了生命中曾经有过她这号人物。
那深邃眼眸中的陌生,其实很伤人。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向来不多话的珠落今儿个突然话多了起来,她定定地望著冰心,眸中有著极端复杂的情绪。
自己创造的,怎么创造?自个儿送上龙门,然后赖著不走吗?又或者是设计重重的巧遇,然后硬赖上他?这种事她若做得出来,当初她又怎会因他的一句话就轻易放手。
{ ^J/S}L]听说,龙九的妻子两年前过世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_纤细的身躯微晃,冰心跌坐在躺椅上。
看透她的不解,珠落开口为她解惑,是大少爷交代大家不准告诉你的。
两年前就死了?!难怪他那张刚毅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的笑容,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他这么爱他的妻,碰到了这种事情,一定很伤心吧!对,龙夫人两年前就走了,所以小姐若是真放不下,何不放手一搏呢?怎么搏?冰心还是不懂。
总觉得今儿个的珠落仿佛一直想要告诉她什么似的,但她却参不透。
听说龙夫人是被骆浩天给害死的,所以龙九和他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骆浩天?!不就是那个多次遣媒婆上门,甚至拿出皇亲国戚的身份想要强娶她的那个男人吗?愈听愈迷糊了,她怎么就是听不懂此刻珠落的话和她与龙九的事有什么关联?即使如此,她仍是捺著性子,继续听下去。
在听到龙夫人过世之后,她的心中仿佛被埋下了一颗名叫希望的种子。
骆浩天想强娶小姐,是因为小姐曾是龙九未过门的媳妇,自从龙九快一步地娶了他一直想要染指的姑娘后,他就屡次藉机想要报仇,所以才会害死了已经即将临盆的龙夫人,可偏偏他在龙夫人死后,依然不甘心,认定小姐既然曾和龙九有过婚约,就算是龙九的女人,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想要娶到小姐,好出出自己心头的那股子郁闷之气。
多幼稚的男人啊!对骆浩天这样的男人,冰心忍不住嗤之以鼻。
一个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一个是被宠坏了的皇亲国戚,若她是龙夫人,怕也是会选择龙九。
_可说了那么多,珠落还是没有说出她该怎么做,才能替自己赢来一个机会。
还有,为什么只是一个单纯侍女的珠落会知道这么多的秘辛呢?狐疑的眼光才落到珠落身上,只见她已经B地跪了下来。
小姐,其实奴婢原是骆浩天因为想要得到小姐,而刻意安排待在小姐身边的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冰心竟然一丁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半点怒火。
她只是定定望著珠落,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告诉我?因为骆浩天用来控制我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奴婢不愿再帮著他为非作歹,再说跟了小姐三年,珠落很清楚小姐外表看似冰冷,可却是个好心肠的主子,所以珠落怎么也不忍心小姐落入骆浩天的手中。
句句真心,句句实话,冰心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瞧出她对骆浩天的恨意。
她体贴的没再细问,无言地接受了珠落的忏悔。
那我该怎么做?其实从方才那段话,冰心已经知道珠落要她利用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
可是该怎么做呢?很简单。
下旬时,京城的飘香楼就会举行娇娘聚,以骆浩天那纨U子弟的习气,一定不会错过这次猎艳的好机会。
而龙九一定不会让他遂愿,所以……一点就通,冰心聪慧的脑袋瓜子已经知道了珠落的盘算。
入妓院、被人公开买卖为妾,那向来疼她入心的大哥只怕会发疯吧! -但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向来冷寂的心竟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若是真被骆浩天或旁人买去,又该如何?欲动的心倒没失了理智,在电光石火之间,冰心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所有的可能性。
]o飘香楼的主事者红银夫人是奴婢的姨娘,有她的帮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亦是足以脱身的。
珠落说得很肯定,心中对骆浩天的怨恨让她思索了许久,才终于决定这么做。
那是她的报复,帮助小姐入龙家,只不过是想报答皇甫家对她的恩情,要不是小姐,只怕她早已被骆浩天那个变态折磨得下了九泉。
-=这……她心动了!冰心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也不愿意自欺欺人。
从以前到现在,心中对龙九的牵挂从来就不曾断过,有时她甚至怀疑这样的牵念会纠缠著她一辈子。
但她累了,也厌了!或许真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就赌一次吧!龙九在坚持与她解除娃娃亲时,压根就不曾认识她,而他也不愿意花心思去认识她。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想让他认识真正的她,而不是旁人口中那个冷傲的皇甫冰心。
如果他在真的认识她之后,还是无法倾心于她,那么她会离开,不再带著任何一丝的牵念。
仰首,清冷的眸光中泛起浓浓的坚定,冰心对著珠落说:你去安排一切,如果你想给骆浩天什么教训也不用害怕,皇甫家绝对会支持你。
一句话,就够教人感激涕零,珠落眸泛泪光地望著小姐。
原来,这世上也有那种不高高在上,视奴仆为草芥的主子,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拚了命也要替小姐圆这个梦,让她可以如愿地入龙家门。
第二章烈阳骄恣,别说是人了,就说院子里的花儿也忍不住酷热的暑意而垂下了头。
可偏偏就有人不畏磨人的酷暑,选在这种大热天练拳。
几式虎虎生风的猛拳,让人忍不住惊叹那其中蕴含的力道,这拳非一朝一夕能练就,要心无旁骛,甚至于舍去七情六欲,一心一意不间断的练习,方能成就这样完美的拳法。
大哥,歇歇吧!终于看不下去了,西门覆雨开口劝道。
龙九宛若未闻,依然虎虎生风地打著拳,仿佛铁了心要榨乾自己最后一丝精力似的。
真是的!摇著头,西门覆雨一脸拿他没辙的模样,倒是一个小不点儿像颗球似的滚了过来,成功地让打算累死自己的龙九立时止了拳。
胖小子,你怎么来了,奶娘呢?一把将摇摇晃晃的身子给抱了起来,还顺手将他高高抛起,那高度别说是个孩子,就连一个大汉只怕也会心惊,谁知娃儿不但不怕,反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爹,高高。
一手指向天,龙念云大大方方地指使起自己的爹爹,一心想要飞得更高。
望著那张兴奋的小脸蛋,龙九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将他抛得更高,微扬著嘴角,听著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父子俩玩了好一会儿,龙九这才将满身大汗的龙念云交给奶娘,让她去照料孩子,免得著了凉。
就打算这么过了吗?嗯。
几乎是立即的,龙九很清楚西门覆雨问的是什么,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或许他这样的生活在旁人的眼中看起来孤寂,可是有念云的陪伴,有对云儿的记忆,还有一个需要他扛著的镳局,已经足够了。
这样不好,你需要一个妻子,而念云还小,也需要一个娘。
西门覆雨很严肃的对著龙九摇了摇头。
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家其实是不完整的,他一直觉得大哥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
妻子有过一个就足够了,至于念云,他有奶娘的照拂。
不会再有更好的女人了,他一向是个不贪求的人,私心里也不希望有人取代云儿的位置,所以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
逃避?!淡淡的扬起一抹笑,仿佛听到荒谬的笑话。
有人逃避得这么振作的吗?瞧瞧这几年,他将龙门打理成宵小望而却步的镳局,威名远播。
一向顶天立地的龙九会逃避,说出去,只怕十个人有九个不相信,可偏偏西门覆雨就是那第十个,他深信著龙天是在逃避现实。
对,你封闭自己的情感,将所有的精力用在打理镳局和练武上,可那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你始终没有办法真正面对嫂子的离去。
从来不谈这个话题,可是一谈起来,西门覆雨的直接就让龙九皱起了眉头,他看著自己的兄弟不语,很想转身离去。
可他没有,看在兄弟的情份上,他仍是捺著性子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既然嫂子走了,你就该为自己再找个妻子,也为念云找个娘。
不需要,我们父子俩很好。
干么没事找麻烦,女人啊,通常麻烦得令人发指,心眼儿小不说,脑中还充满著无数愚蠢的算计。
瞧,这就是问题了,你不要一个家,不要一个女人,只想抱著对嫂子的思念过一辈子,可你却忘了你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男人不是一定非要女人才可以活。
没好气地睨了西门覆雨一眼,俊逸的脸上清楚地浮现不耐。
当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底线在哪里,西门覆雨也没踩得太过,改弦易辙地换了个话题。
反正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他就不相信有他在,大哥还能安安稳稳的一个人过生活。
他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兄弟孤单一生的。
所以你也不会去参加娇娘聚喽?在问话的同时,西门覆雨的脑袋里已经转过千百种方法想要设计龙九。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龙九却点了点头,我会去!呃……面对他那出人意表的答案,脑筋一向是转得快的西门覆雨还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一个应该已经心如止水的男人,竟然还会想去选个小妾,难道方才那些对话全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吗?瞪著一脸好整以暇的龙九,西门覆雨有一种彻底被耍了的感觉。
你刚不是说男人不是一定非得要女人才能过活吗?挑著眉,他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质问著。
难不成去飘香楼一定是要为了女人吗?龙九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语气带著一丝丝的算计。
去妓院不是为了女人,那去干么?虽说飘香楼不是一般低俗的勾栏院,可终究卖的是女人,尤其是那大名鼎鼎的娇娘聚,可是最近富贾名商之间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如果说大哥去飘香楼不是为了女人,那么一向讨厌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公开场合的他,去哪种地方做啥?难道……一双深邃的眸子在瞬间绽放出晶亮狡狯的光芒,心底的好奇在转瞬间被勾起。
你心中在盘算啥?龙九莫测高深地睨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可是想起了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缠功,终究还是说了。
如果全京城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为了娇娘聚而出现在飘香楼,那么你想,骆浩天会不会去?在说到骆浩天这个名字时,一阵令人泛寒的冷光自龙九的眸中一闪而过,西门覆雨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感觉一直是对的,大哥真的从来不曾遗忘过要报仇。
的确,要忘了杀妻之恨真的太难。
可他只要一想那骆浩天是何等身份,还有那种小人心性,能不招惹最好就别招惹。
当年他们不就是因为苦无证据,所以才拿他没辙吗?你想干什么?西门覆雨原本的吊儿郎当全数收起,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望著他那警戒的神色,龙九有些好笑地牵起唇角,可笑意却达不到他的眼底。
我没有想干什么,只不过是想去逛逛玩玩罢了。
耸了耸肩,他一脸轻松,反而让人心生疑窦。
你可别乱来,骆浩天可是骆太师的独子。
多严肃的警告,但见大哥还是一脸不在意的轻忽模样,末了还不忘再加上一句,再说,就算你不在乎这龙家上上下下一堆人,也得顾念念云,他还小,没了娘已经够可怜的,你可别──够了吧!蹙眉,龙九有些受不了的打断西门覆雨那长串的叨念。
他才说一句,他就应这么多句,现在到底谁才是大哥啊?难不成他是病猫当太久了,谁都可以爬到他的头上!大哥,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西门覆雨语重心长,那张俊脸上的忧心几乎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即使已经过了两年,但他却始终无法忘记,当年嫂子过世时,大哥是怎样发了狂的想要找骆浩天报仇。
要不是他抓著甫出娘胎的念云拚死挡在大哥的面前,只怕他早已亲手扭断骆浩天的头了。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啊!多无辜的语气和神情呵,只差没高举两手,大声喊冤。
你……看著龙九的模样,听著他的话,西门覆雨更加肯定他这般坚持要去参加娇娘聚绝对别有所图。
原本开口想劝,可是因为看过他那哀痛欲绝的模样,所以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就是出不来。
因为了解那是怎样的痛,身为兄弟,除了拔刀相助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答应我,不论你想做什么,凡事都得三思,好吗?伸手,厚实的掌心重重地拍上了龙九那挺直的肩头,西门覆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龙念云那个完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的小脸。
提醒著龙九,他最应该记挂在心头的是什么。
放心吧!知道兄弟的了解,龙九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上,缓缓地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容,顺著兄弟的眼光,将视线投向他此生在世上唯一的牵挂,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是承诺,不单单是对兄弟的承诺,更是对亡妻的承诺。
在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被哀伤驾驭理智,面临疯狂的男人了。
他要做的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这次的娇娘聚不过是他报复的开始,骆浩天最好有心理准备,因为好戏就要开锣了!疾驶的马车扬起了漫天沙尘,就在那飘扬风中的帘幔后头,出现一张绝艳的脸庞,那细致的五官中带著一抹清冷。
咦?突然间,疾驶的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柳眉倏地往中间拢去,她还没说话,珠落已经先一步掀帘探个究竟。
原本疑惑的眼神顿时被惊慌所取代,小姐,不好了,是大少爷追来了!来了吗?没想到大哥大嫂竟然会这么就发现她离家了……唉,可见大哥大嫂真的放了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不语地起身,越过珠落,冰心掀帘下车,她那宛若行云流水的举措没有一丝犹豫。
大哥,你怎么来了?神色自若的她仿佛是在谈论著今日的天气,完全无视于皇甫绍云脸上那滔天的怒气。
你还敢问,立刻跟我回家去!拽住了冰心的手,就要往来时路走,怒不可遏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那种好好兄长的模样。
大哥,我不回去!历经几番挣扎,她才有勇气踏上这条路,现在要她放弃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跟我回去。
气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了出门前娘子劝他凡事温言,有话好说的叮咛。
我不回去!冰心铁了心。
即使白皙的手腕已经因为兄长的手劲而泛红,但她仍是不顾一切的挣扎著。
对她来说,既然踏出了皇甫家,若是没得到一个答案,她是万万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即使是大哥阻挠,也无法教她放弃。
来人啊,把小姐给我拖回去。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就不信自己没办法把冰心给带回去。
开什么玩笑,冰心可是堂堂皇甫家的大小姐,是要给人放在掌心上哄著、捧著的宝贝,就算龙九用八人大轿来抬,要让她做为继室,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更何况是入飘香楼让人在台上品头论足。
如果大哥硬要逼我,那么只怕大哥随时会没了我这个小妹。
牙一咬,她不愿这么威胁的,可是却不能不这么做。
因为大哥疼她,所以她若不以性命做要胁,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著她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是呵,荒唐!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么的荒唐,可是她不想时时刻刻都牵念著他,她必须去龙门和龙九做个了断。
就算此去龙九真的不能接受她,那么她也想──你……皇甫绍云的怒吼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却无法动摇她的意念。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见冰心那张倔强的脸庞,他知道,一旦她说出口,就是铁了心要完成。
大哥,别逼我,我必须去做一件我早就该去做的事。
这次是个机会,让她下定决心,抛去一切的尊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你明知道他对你并没有丝毫的感情,你这么做很可能只是白费力气。
皇甫绍云按下怒气,苦口婆心劝道。
虽然明知道冰心很难改变心意,可是做为她的大哥,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
就算是这样,也得要做了才知道啊!你……你就不怕我把你逐出家门吗?自愿入青楼、做小妾,这种事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我做的,我承担,如果大哥觉得没面子,就将冰心从族谱中除名吧!决绝的话说完,她浅浅地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深深地看了兄长一眼后,毫不犹豫地回身,在珠落的搀扶下踏上了马车。
望著冰心那纤细的身影,皇甫绍云就是不懂,那么柔软纤细的身躯怎么可以装得下那么大的勇气。
傻呵,笨呵,但却那么样的教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疼。
他很想阻止她,可是他不能。
如果阻止的结果是让冰心郁郁寡欢,甚至是失了性命,那么他宁愿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别忘了,你在这里永远有个家。
在帘幔放下的那一刻,他终是让了步,沉声提醒著。
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受了再重的伤,她永远可以回皇甫家。
谢谢大哥!帘后,冰心眸中的珠泪悄然滑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兄长这样为难,但……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啊!你说什么?狠戾的目光笔直的射向珠落,一个巴掌就这么硬生生地呼了过去,毫不怜香惜玉。
我要你去看著她,你竟然让她做出这种决定,你是怎么办事的?怒气让那张脸狰狞得宛若地狱来的修罗。
被那一巴掌给打在地上,原本盘得整齐的发髻也随之四散,那倾落的黑发遮去了珠落半边的脸颊,也隐去了她眸中闪烁的浓浓恨意。
主子,你先听我说!她忍著疼,软著声求饶。
岂料她才说完,骆浩天又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狠踹,珠落甚至以为她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
说什么?你这个没用的贱婢,一点儿事也办不好,我要的女人,你竟然眼巴巴地想将她送往别的男人身边去,像你这样的贱婢,我留你何用?长串且狠厉的咒骂在珠落的耳旁爆开,那话让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惶,可若注意看的话,可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竟毫无惧色。
奴婢可是一心为主,我劝皇甫冰心去参加娇娘聚,表面上是在帮助她去她想要的男人身边,暗地里可是在帮助主子你啊!哀哀切切地喊著冤,珠落的双拳紧握,用力到泛起青筋。
她恨啊!把话说清楚。
打了一阵,骆浩天累了,终于有了耐性听她好好说话。
浑身泛著疼,方才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珠落还以为自己见著了牛头马面前来拘她。
但……没有,她还活著,说不出自己心头是不是有些失望。
见骆浩天的怒气歇了歇,于是她连忙说:以皇甫家的富裕和与三教九流交好的情况来看,她若不允婚,主子想要娶她难上加难。
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字遣词,但见他依然沉著脸色,珠落不敢稍有停顿,赶忙又道:劝她上飘香楼,主子只要用白花花的银两标下她,那么她不就是主子的囊中物,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早已认清骆浩天性格中的弱点,她很轻易地命中要害,卸下了他的怒气。
嗯,这倒也是。
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再说,若只是得到皇甫冰心,哪能完全出了主子心头里的怨气,当然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从龙九的手中抢下她,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知道主子赢了龙九啊!你有把握?眼神扫向珠落,原本的怒气此刻被一股子渐升起的兴奋所取代。
一想到他能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让原本属于龙九的女人属于他,那股快感就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那飘香楼的嬷嬷是奴婢的亲姨娘,奴婢只消好好打点,自然让皇甫冰心这朵花落在主子的手中。
这局棋她已经布了许久,计画周密,绝对不可能出错。
只可惜,她要帮的不是眼前这个令人发指的男人。
因为,就算到时龙九没有如她所料的标下她家小姐,她也会请她的姨娘保住小姐,万不可能让骆浩天这个男人如愿!她不但不愿让他如愿,还要让世人知道骆浩天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皇亲国戚,除了一个虚名,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她的报复。
是吗?!仿佛真信了她的话,骆浩天突然大发慈悲的一把扯起仍然趴跌在地的她入怀,对她脸上的青紫红肿视而不见,他的手甚至可说是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庞和身躯。
珠落眸中的厌恶几乎要藏不住了。
她恨啊!恨眼前这个纯粹只是将她当成工具的男人,此生此世,她都不可能会原谅他,当然更不可能会让他如愿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龙九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盯著坐在不远处的骆浩天,虽然他一脸面无表情,可那倏地抓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怒气。
你……西门覆雨的眼神中蓦地泛起一丝警戒,伸手拍了拍了他那紧握成拳的大掌,生怕他会一时受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宰了骆浩天那个王八蛋。
扯了扯嘴角,龙九露出一抹沉稳的笑容,对著亲如手足的兄弟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果你以为我会一掌了结他的性命,让他这般好过,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西门覆雨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
还失望咧!难不成他以为他很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杀人罪,而且杀的还是皇亲国戚吗?他没好气地提醒,你最好不要当众杀了他,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责任──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念云。
西门覆雨的提醒让龙九的心充塞著暖意和思念。
他怎么会忘呢?!念云可是云儿留给他的唯一子嗣,是他发过誓要倾心呵护的至宝,他早已决定把他来不及给云儿的爱,全数留给念云。
所以他不需要别的女人来扰乱他的生活。
我不会忘的,我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杀了他,但我会……话未竟,却让人探知他心里一定有计画,而他,绝对会坚定地一步一步去执行它。
可恶,又卖起关子了!西门覆雨张口才想要追问,蓦地灯光灭了灭,原本还算明亮的厅子里迷蒙了几分,跟著耳边不断传来众人连连的惊呼声。
他抬头,眸中也忍不住出现一丝惊异。
此刻他完全忘了方才想要追问的事儿,屏息地看著那四个风情各异,却又美得让人屏息的女人鱼贯似的步上台。
喝!这种一次可以见著四个拔尖美人的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他怎能不快快大饱眼福一番!欣赏的眼神轮流在众家美女身上跳来跳去的,有温驯的美、有慧黠的美,有狂野艳丽的美,还有冷然的美……咦?突然间那冷冰冰的气质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眯起眼,他细细打量,那种熟悉感顿时更加深浓了起来。
可到底是在哪儿瞧过呢?那不是一个会让人轻易遗忘的女人,毕竟那种冰冷高绝的气质,世间其实真的少有。
啊!他想起来了。
突然间,他的嘴儿张得比孩童的拳头还大。
是她!她怎么会来这儿?虽然三年未曾有过音讯,可是以她家的财力,应该不至于轮落到这儿来卖身为妾啊?带著满心的疑惑,西门覆雨用手肘撞了撞龙九,想要告诉他这件事,但身旁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专注地瞧著骆浩天的反应。
当他瞧见骆浩天对台上其中一个冷艳美女出现誓在必得的样子之际,他那紧抿的唇突然勾起了抹的笑。
就是她了吗?很好!对付那种男人,掠夺是最好的方式。
他誓言要夺走一切骆浩天想要的东西,就像他夺走了他的一样,他相信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他要付出代价的开始。
竞价如火如荼的展开,最后,那个女人成了他与骆浩天两人之间的争斗,四周一切静默。
白花花的银两已经飙到了一万两白银,这几乎是寻常百姓人家几辈子的吃穿用度,可是相较于龙九的气定神闲,骆浩天已经开始焦躁。
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的财富,国舅府的财力早已在他这几年的荒淫挥霍下,逐渐出现了左支右绌的窘境。
但……愤恨地瞪了龙九一眼。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夺走该属于他的女人,绝不!就在他俩的竞争白热化之际,龙九望著台上的主事者,淡淡的说:一万五千两,我要她。
惊叹声此起彼落的响起,花一万五千两买下一个小妾,饶是在场众人都算得上是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也不由得为龙九的大手笔而惊叹,注视著他的眼神甚至还带著一点点的崇拜。
看到了众人脸上那种崇拜的神情,骆浩天更是气急败坏了起来。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银两,可是他拚了,就算到时要进宫去求姊姊,他也一定要在众人面前得到这个女人,这样才能挫挫龙九的锐气。
一万……他正要开口,一阵来得又急又快的晕眩突然袭至。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摇摇头,企图甩去那晕眩感,可是不论他怎么甩,眼前的景象却愈见模糊。
刹那间,他似乎看见了台上的皇甫冰心嘴角微微勾起,彷佛是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眼神是那样的轻蔑,莫非──她早已经知晓了一切?!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出卖了他,难怪她会这般殷勤地在他出席前,还特地送上了说是养气怡神的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