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白感觉到不可思议。
可我爸爸不是早就不在了吗?我怎么会又有一个爸爸?可是是谁能够当他爸爸?妈妈也不可能看上别人呀。
妈妈还是很爱爸爸的, 不至于再去找另外一个人,如果妈妈想找的话早就找了, 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时九澜:他与你们在同一个时空, 静华寺。
那天看到扭曲的时空之后,他算了一卦。
泽白和那个男人有亲缘关系。
卦象显示,男人是泽白的父亲。
泽白:!!!他非常震惊:我爸爸也在这里?!我爸爸投胎了?这么巧吗?不是不想相信同族, 这消息也太荒谬了。
他们穿回了妈妈的家乡,结果爸爸也在。
泽白觉得,这消息他需要再消化消化。
这可太让人震惊了!他爸爸离开尘世了十年, 结果在这里还能见到。
这是当事人需要解释的事情,时九澜掐算出来了。
这件事需要他解释, 我不便多言。
他的确可以说出来,但是远远不如当事人解释清楚的好。
既然是当事人想要说的秘密,不应该提前揭秘。
泽白撤了:我去告诉妈妈。
这可是一件大事,他必须马上告诉妈妈!他快速的蹦哒着:妈, 妈,我有一件事告诉你。
正在跟妈妈一起修行的何舒仪:?她一边缓慢的动着, 一边说:什么事,不要这么急急躁躁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跟妈妈一起练,所以她的性子也静了下来。
现在儿子有这么毛毛躁躁的,有点看不过眼。
人要平静,什么事都不要说的这么急, 要慢慢的说。
刚好练完一个轮回, 何舒仪收手, 起势, 正在练第二个轮回。
别说, 这套修行之法练完之后, 身体还挺舒服的。
平时感觉有什么小毛病的身体,好像最近也没什么毛病了。
非常的神奇了。
该说不说,人家还是很有真材实料的,非常大佬。
何舒仪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儿子的朋友,居然是这样的大佬。
她知道时九澜厉害,但是没有切身的体会到,现在是明白了,人家这随手写的延年益寿修行之法是真厉害。
何妈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一套练完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出去之后别人都说她年轻了,还精神了。
她笑呵呵的说,都是女儿回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是最近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焕发,精神头确实比从前好了很多,人也显得年轻了不少。
老伴也是。
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修行之法真厉害。
泽白马上就静下来了:妈,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情。
何舒仪:说。
泽白:爸爸也在。
何舒仪顿了一下,那一瞬间眼里有非常多的情绪,却还是很平静的说:你梦见他了?那不是挺好的吗,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说想我?泽白:不是的,妈,同族是说,爸爸也在这个时空里,在静华寺。
何舒仪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脑子骤然间一片空白,维持的云淡风轻……彻底消失。
你说……什么?泽白重复了一次:爸爸在静华寺。
何舒仪没有任何反应。
泽白感知到了平静底下的波涛汹涌,轻轻的喊着:妈?妈妈?妈……何妈这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女儿颤抖的手。
她的心里并不平静。
不是说女婿没了吗,怎么兔还在?好一会,何舒仪想笑,但是嘴角完全扬不起来:你说你爸爸……在静华寺?这一句话说出来,耗费了所有的勇气。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里有点哽咽。
泽白只是想到了妈妈会很激动,但是没想过她好像要哭了。
同、同族说的。
妈妈……你还好吗?何舒仪眼底蓄了泪,一滴一滴落下,看向泽白时,早就泪流满面了。
我……没事。
泽白愣住了:可、可是……妈妈你在哭呀。
何舒仪蹲下了身:你说他在静华寺,对吗?浓烈的情绪直击过来,泽白有点接收不了:对。
修炼以后,他对人的情绪感知力,大大的提升了。
就比如,现在他感知到的,妈妈的情绪非常的复杂。
何舒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还活着呀。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了,他还活着。
我要去见他一面。
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要去。
何舒仪擦干了眼泪,努力笑着:妈,我要去见一见他,我现在就要去,我先订个票。
何妈:好。
在女儿转身的时候叫住她: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你不要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
如果……你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经历了女儿失踪几十年,她只想女儿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活着。
别的什么也不求。
何舒仪:好。
泽白:妈妈我也要去。
如果爸爸真的不要妈妈了,那他也不要爸爸了。
但是爸爸应该不是这样的兔兔。
毕竟……以前妈妈睡着的时候,爸爸的眼里全是温柔和爱。
时九澜利用时空扭曲,给泽白发了一个消息。
一切安好,勿忧。
泽白收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
同族……一直都在看着他吗?他捧着小镜子:同族你在看着我吗,你还可以看着我吗?时九澜:是。
你若是学会时空之法,也可以这样。
泽白:那同族你教我吗?时九澜:可以。
泽白眼睛亮了:那我又多学到了一点东西!然后感慨:同族,你会的东西真的好多哦!再过往无数年里,时九澜都是挑感兴趣的学,因此学比较杂。
不多。
然后把时空扭曲的画面定格在静华寺。
泽白呆在何舒仪的口袋里,探出了一个头,在外面泽白都不会张口说话的,只会啊呜啊呜地叫何舒仪听得懂,大约是做过兔子,点亮了兔语这门语言天赋。
泽白主动安慰:呜呜呜呜呜呜呜。
妈妈你放心好了。
呜呜呜。
没事的。
何舒仪摸摸崽的头,毛绒绒的,还很软:我没事。
然后,她找到了静华寺,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找人,一下没注意。
穿着道士服的男人微微一笑:没事。
何舒仪抬起头,这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男人也愣了一下。
为什么会感觉有点熟悉?何舒仪忽然有点胆怯,好奇怪,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不好意思,先生,我想问一下……这里有一个叫阿觉的人吗?先生?先生?男人忽然问:这个叫阿觉的人没有姓氏吗?何舒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男人又问:他是你什么人?何舒仪:?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激动,还有点期待?先生,为什么要问这个?男人:因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他跟我说,他有一个妻子,叫小仪。
何舒仪怔住了。
小仪……那不就是……她之前的名字吗?男人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亲近的心思,他不能对妻子以外的人亲近。
这是他答应过的妻子的,绝不能对外面的女性有别的心思。
所以我需要问清楚。
何舒仪的心跳忽然加速,她看着这个人:那他现在在哪里?先生,你的朋友在哪里?请一定要告诉我,因为……因为……小仪是我的朋友,她拜托我找一个叫阿觉的人,她、她没有空,所以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她紧紧望着他:先生,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拜托你告诉我。
男人:你是小仪的朋友?何舒仪:对,小仪有一个儿子,叫泽白。
男人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妻子的朋友。
泽白在口袋里有点闷,从里面冒出头:啊呜……妈……男人瞬间呆滞。
这绝对就是他的崽,他不可能听错的,他的崽就是这样说话的。
那她……她就是他的妻子。
眼前这个明丽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他要穿越过去陪伴一生的人。
何舒仪把自家崽抱出来:闷到你了,其实你可以伸出头来的,现在出来透透气吧。
泽白乖乖的呆在妈妈的手心:呜呜……何舒仪颠了颠,迟疑:你是不是重了?以前好像没有这么重的。
她记得她养崽养了很久都没有重,怎么现在抱起来好像重了不少。
泽白:诶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呜呜呜。
没有吧。
何舒仪现在心情也好了很多:看来妈妈把你养的很好。
我一直以为你是养不胖的,没想到是养的人不对。
所以,果然还是老一辈才能养的好吗?何舒仪想起了宠物视频里胖乎乎的小动物,每一个都是被奶奶养得肥肥胖胖的。
泽白反驳:啊呜,呜呜呜我不胖。
何舒仪忍住笑意:是,是,你不胖,你只是变壮了。
然后听到有人喊……小仪。
何舒仪:?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人不可能认识自己,更何况她从来没见过他。
先生?你是不是喊错人了?小仪是我的朋友。
男人非常认真:我不可能喊错的,你就是小仪。
我是阿觉。
何舒仪顿住,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相信:阿觉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突然之间你就是阿觉了,先生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男人说:我叫顾觉,当时我变成了一只兔子,娶了一个叫小仪的妻子,我告诉她,我叫阿觉,我们有一个儿子,她怀了孩子的时候,我问他你想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她看着月亮,说,那就叫泽白吧,福泽百年,健康平安。
有一次,她不小心崴了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给她找了一种草药,不太熟练的给她包扎着。
她总喜欢在夜里偷偷的哭,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告诉她,她每一次哭的时候,我都在她后面看着。
还有……顾觉一点一点的补充生活里的细节,甚至是一些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相处日常,悄悄话,一字不落。
几乎是那个时候,何舒仪就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
绝不会错。
……不用再说了。
我信了。
你就是阿觉。
顾觉抿唇笑着:我以为还要再多说点,你才会相信我是阿觉。
何舒仪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又想起了他还是兔子的时候,那么熟悉:在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了,你就是他。
阿觉,我找到你了。
顾觉看着妻子,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妻子:我也是。
我以为要穿越回去才能够找到你,但是如果能够回去,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现在应该找一个地方坐下再聊,你饿了吗,饿的话我们先吃点东西,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能够说话。
何舒仪答应了:好。
他们订了一个包厢,一边吃一边聊天。
顾觉也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他说他是人,他只是变成了兔子,原本并不打算去妻子的,但还是爱上了何舒仪。
克服了种族障碍,娶了她。
何舒仪也把她的秘密作为交换,说了出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非常的感慨,两个正常人穿成了兔子,结了婚,生了孩子,结果两个人都是人,而不是兔子。
然后看向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泽白,真实的小兔子。
泽白:……还在消化消息中。
他试图总结:所以说,你们两个都是假兔子,只有我是真的。
结论就是,他爹是人,他娘也是人,只有他不是。
顾觉沉吟:某种情况上来说,是这样。
何舒仪也点头。
泽白:那确实很神奇。
顾觉这才注意到:原来你会说话?他崽不是只能呜呜呜的叫吗,竟然会说人话吗?泽白:?爹,你这个语气,好像我不应该会说话才对。
我一直都会说啊,这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外人眼里,我就一直呜呜呜的叫。
顾觉嘉奖:考虑的很周到,看来这些年你也成长了不少。
泽白怎么听都觉得不大对劲: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小朋友?顾觉挑眉:哟,还会说小朋友,不错不错,看来在这个时代融入的很好。
泽白欲言又止:……爸,你真的不用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今年十六岁了。
然后被他爸摸了整只兔子。
顾觉:在爸爸眼里你还是小孩子,那个时候你还得只有六岁,就那么小一点点,我真怕你妈妈照顾不了你。
不过还好,他的妻子跟儿子都安全长大了。
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顾觉: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刚刚听了妻子的秘密,但是她没有提到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泽白:是我的朋友送我们回来的呀。
顾觉有了一点好奇心:朋友?你小时候都没见交朋友,长大了就有朋友了,不错不错。
他是只什么样的兔子?还是什么样的鸟?事实上,泽白很疑惑:……爸爸,为什么你不能往人身上想呢?我就一定是跟兔子交朋友,一定是个鸟交朋友吗?顾觉确认了那个从没想过的可能性:嗯?你的朋友竟然真的是人?他惊奇:他竟然没把你炖了,看来是他不喜欢吃兔子。
不能怪他没有往人身上想,他崽要是真跑到人面前,应该是被炖了的命,能够平安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他没当过兔子,一只小兔子蹦在他面前,八成就让人煮了。
泽白不理解:为什么爸爸你不能往好的方向想?顾觉认为自己崽太单纯了,小事情总是很简单,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也没有那么简单的人。
因为我了解人。
人会跟食物做朋友吗,不会。
既然是朋友送你们回来的,那你朋友在哪?总得看看这只傻崽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尽管能够肯定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但还是得见一见,再次确认一下。
泽白:那爸爸你可能见不到了,同族不在这里,他还在我们在的那个世界。
顾觉:?那你现在不是跟朋友分离了?要是这样……他崽岂不是哭得很惨?那他是不是得给崽重新找一个朋友,其实也不是不行。
泽白:没有啊,我每天都能见到,应该也不算分离。
为什么你们都默认我见不到朋友了呀?顾觉把自己崽捧在手心里,比那时候重多了,被养的很好。
他耐心的解释:因为我们分离就见不到朋友了呀。
泽白抱住爸爸的手指:那看来还是我比较幸运,每天都可以见到同族。
顾觉认同:那看来是的。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忍受分离的痛苦。
泽白开心:我也这么觉得!顾觉眼底充满着笑意,轻轻摸着崽。
好多年没见了,看起来没有受过委屈,还是那么开朗,挺好的。
只是他没有办法想象,妻子跟和儿子在那些日子里是怎么度过的。
那几年里你们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这不只是嘴上说,他在心里也默默的许诺着。
既然妻子跟儿子都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有义务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
泽白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受苦的,我跟妈妈过得都挺开心的。
顾觉:你妈妈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呀,她不会跟我说过得苦不苦的,因为她怕我担心。
何舒仪本来是不打算说什么的,老公跟儿子相处的好好的,应该让他们好好说说话的,但是现在她有话要说。
那你肯定也没跟我说实话,这些年过的……真的有那么开心吗?正如阿觉了解她,她也了解阿觉。
顾觉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我要是骗你,你肯定会说我骗你,但是说实话,你又会心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何舒仪听了就明白了。
那你还骗我说过得好,也不怕我发现了真相以后担心。
顾觉:至少现在是不担心的,这不就好了,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何舒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顾觉笑了一下。
他不想说,每天都在想妻子跟儿子,有时候一夜都睡不着,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失眠到身体顶不住了,家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他们都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段日子里他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甚至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还能够找到可以穿越回去的机会,他大概真的顶不住了,这段日子活着,都只是因为一股信念。
他要回去。
第一次穿越是意外,但是他有了妻子跟儿子了,却让他回来了,这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既然是意外,为什么不让这个意外彻底一点呢?这样也好过分离的痛。
最难的苦莫过于想念。
反正现在一切都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何舒仪深有感触:是啊,一切都好,这是再好不过了。
我再也不想经历分离了,再也不想离开家乡了。
离开家人,离开故土……无论哪一样,都很难承受。
而现在,她也不想离开她的丈夫了。
一家人阖家美满最重要。
顾觉明白这种感受:是啊,离开故土确实很难受。
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十分彷徨和无措,到后来的镇定,这中间还是会想念家乡。
真正让他定下心的是因为,他娶了妻子,有了家了,他要对她的后半生负责。
而现在的圆满是他不敢想象的。
还好你们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了。
何舒仪:是的,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见我爸妈?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我跟爸爸妈妈说,他们的女婿要去见他们了。
好啊,我也想见过岳父岳母。
泽白看着爸爸妈妈靠在一起,就像是看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月亮很圆很大,还很明亮,妈妈也经常挨着爸爸一起,看着月亮,说着悄悄话,眼里嘴角都是笑。
他在一边听着,喊着爹爹,娘亲。
他们应着他,又低声说着什么秘密,不让他听见,还说小兔子不能听,小兔子要坐远一点点。
这样的日子幸福极了。
从前是,现在……似乎也是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