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符悬书什么都知道啊。
牡丹被拖到地下, 正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该如何脱身。
忽然,从细缝照进的微光一晃, 被闯进来的什么挡住, 遮去更多光线。
——有人追了来。
那人一头墨发扬起, 白色衣袍因跃下的姿态,几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平时藏在严实衣衫下的劲瘦身材。
牡丹双手捂眼,指缝张得大大的。
哇哦。
只见来人指尖灵气一凝,往前朝虚空处, 凌厉横划一道。
同时间,地面合拢, 地底陷入完全的黑暗。
仅来人手中凝出的灵气,在漆黑中泛着冰蓝色的锐利微光。
那阵光芒往牡丹的方向袭来,牡丹怔住。
她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 那熟悉的灵力竟会攻击自己。
没想过, 也就不设防。
牡丹当下反应不及, 唯一能做的,仅有紧闭着眼,等着承受将要到来的袭击。
呜呜呜,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吗?但,她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牡丹右脚忽地一松,紧攥着自己的不明物脱落, 她睁眼, 低头往下瞧。
咦?……黑抹抹的, 啥也看不情。
唯有那道灵力自带亮度, 幽幽的冰蓝色光擦过牡丹右脚,冰凉的气息冻得牡丹缩了缩。
看样子,应当是这道灵力,将箝制了她脚腕的不明物斩断,牡丹才能重获自由。
那灵力切断不明物后也未消散,而是挪到牡丹脚下,将她托起,减缓了下落速度,直至牡丹踩上平地,那冰蓝色的光才散在空气中。
没了光,这会儿就真伸手不见五指了。
牡丹屏息。
她身旁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擦声,还有浅浅的风由上往下,仅从一侧吹来。
是追来的那人也降落在她身侧。
牡丹问出刚才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仙长,你怎么也下来了?她自己是不得已,被捉住了,挣脱不开,只能被对方拖至地面缝隙之下。
可符悬书是自己跳下来的。
他跳下来的时背着光,牡丹看不清他长相,可是用不着看清,牡丹也能从那身形还有周身气质认出他。
更别提还有那标志性的冰蓝色灵气,牡丹看了还认不出来,那才是真眼瞎。
听了牡丹问话,符悬书自己露出迷惑的神色。
他为何也跟着下来了?这个问题的解答,连他都不知晓,又如何能回牡丹?他沉默着,牡丹却已经替符悬书想好缘由。
牡丹惊喜地轻啊一声,对符悬书说:肯定是仙长怕我一人应付不了,所以才急忙赶了来吧?他俩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牡丹遭遇危险,等同于符悬书也将命门递到他人手上,攸关性命,符悬书不可能不对此做出应对。
牡丹被自己的猜测感动得泪眼汪汪的。
就算事出有因,那也确实是来救她了。
救一人,护两人,也算是笔极划算的买卖!符悬书回想了下,发现异动那时,在他想明白之前,身体早已先采取行动。
等他意识过来,都已跳下,根本没想太多。
这得出的答案四舍五入算来,也与牡丹猜测的差不了太多,于是符悬书并未多加解释,而是极为认同地,淡淡应了声:嗯。
算是承认牡丹所言。
牡丹欢喜地道:我就知道!不然符悬书追着她过来,还能有什么理由嘛?也不知道拽住我的那玩意儿是什么。
有符悬书在身边,哪怕是在陌生又充满危险的地方,牡丹也是有心思同符悬书攀谈的。
且,她也需要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牡丹接着分析了下那触感:感觉是软的,还有些黏稠。
因为隔着裙子被抓住,牡丹不太能准确形容。
但,符悬书的灵力在割断它的那瞬间,牡丹听见一种,像是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
那像长鞭的条状物被切开,里头黏液缓慢滴落,落下的声响又慢又稠,与一般水滴不同。
且,砸在地面后,那物就如活物逃窜那般,消失无踪。
牡丹握紧拳头。
明知左右张望,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她还是提心吊胆地蹙眉看了看周遭。
待在牡丹身边的符悬书往她的方向瞥了眼,靠眼睛虽是看不见她身影,可牡丹身上有淡淡的牡丹花香气,符悬书依然可以掌握到她动向。
牡丹与平日有些许不同。
以往的牡丹,并不会将这些像在征询他意见的话说出口。
她接二连三说着话,呼吸声也较以往来得急促,像是浑身都紧绷着,能往符悬书的方向靠多近有多近。
近到彼此衣袖都贴着,牡丹才甘心。
而她过去,除去必要情况外,是不会主动离他这般近的。
符悬书想了下,抬手,掌心朝上。
牡丹口干舌燥,脑子已经乱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眼前突然出现亮光。
符悬书掌中悬浮着一团小火焰。
那火小归小,可照明范围却是大,除了将他们脚下照得一清二楚外,前路也明亮许多。
连走在自己身侧的人,也能看清样貌。
符悬书的面庞被火光映出一道暖色。
他说:此地可是与枫树们与姑娘说的地方,位置重合?牡丹愣了好半天,愣到符悬书都扭头疑惑看她,牡丹才回过神来。
……啊,对,就是这方向没错。
现在看来,枫树说的大概就是此处。
说的是落日谷弟子们的所在。
符悬书颔首:那应当就在附近,四处走走,总能寻到线索。
牡丹点头跟上。
跟在符悬书身侧,牡丹神情都还是恍惚着的。
她眼神时不时瞥向符悬书手中火焰,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他:仙长是怎么发现的?牡丹讨厌黑。
又暗又静的地方,总会让她想起身在医院的每个夜晚。
符悬书侧头看着她,虽然觉得牡丹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明白,仍是同她解释:此地古怪,落日谷弟子们身处的地点比起别处,在此地的可能应是更大。
他答非所问,牡丹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想明白是自己问得不清不楚,偏生还能与符悬书说的上句话对上,牡丹不禁失笑,惹得符悬书看她的眼神更纳闷了。
牡丹摆手,语气都轻快起来:没事没事,就是想到有趣的事。
黑暗给她带来的恐惧,在这短短几句交谈间,就已被抹平。
事到如今,答案是什么、符悬书知道不知道,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才走没几步,脚下又是一阵晃动。
牡丹低头探看,随时都准备要放出花茎:不会地又要裂一次吧?那她的花茎能往哪儿攀啊?牡丹没从地面看出有裂开的缝隙,正感不解,符悬书目光落在四周的墙上,眉间微蹙。
符悬书:在动的不是地,是墙。
墙?牡丹抬头看去,有了火光照耀,能看出他们处在一处不算广阔的空间,周围围起的墙恰好是个正六边形。
而此刻,这六面墙竟是不断在缩小范围,照这么个缩法,很快就会把他俩挤扁!我的天!牡丹惊呼,这他们可该往哪处逃?这时,符悬书开口。
姑娘怕黑,这火姑娘拿着,不灭亦不烫手。
随手接过符悬书抛来的灵火,牡丹以双手颠了几下,才勘勘接稳。
舒出一口气的同时,想到符悬书方才说的什么,牡丹怔住。
符悬书取出法器,修长的指拨弄琴弦,奏出的音节化为灵力,将一切震动与挤压而来的六面墙反向挤压。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两边的力度谁也不输谁,可符悬书叮──,将琴弦一挑。
他们这方往外散去的波动,直接增强了一个层级,聚拢而来的墙不得不往后退避,给他们让出空间。
这次,他们不再是被动的那方。
牡丹看着垂眸抚琴的符悬书,一声又一声的琴音,把她思绪也打得又碎又乱。
──原来,符悬书什么都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谢谢罗小黑不黑宝宝的地雷嗷!谢谢白釉宝宝、疯了一样的我宝宝、风轻轻吹宝宝、狗头祭祀宝宝的营养液,爱你们吶~【明天开始都是晚上十点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