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张太医也说过这药泡着会头痛, 可也没说会痛成这样啊，太子这么能忍的一个人都有些受不了，不会痛晕过去吧？想到这，公西莹立马对着太子伸出手道：表哥, 我们别泡了吧, 先问问太医看是不是这个情况, 我拉你起来。
太子皱眉往后靠去，摇摇头。
见他坚持，公西莹无法，只好收回手焦急地盯着他瞧。
泡的时间越长，药效也就越明显。
太子忍不住嘶了一声, 伸出右手, 也不顾沾上的药液，按压太阳穴。
公西莹这下是彻底站不住了：我去叫太医。
话音未落, 就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公西莹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把在外候着的宫人吓了一跳，众人赶紧来扶她。
公西莹摆摆手，自己站稳了，快速道：快，去请张太医, 太子身体有些不适。
诶。
有宫人应了，快步往外赶。
见到众人脸上担忧惊惶的神色，公西莹只来得及说了句：别慌, 是我不安心想让太医再给殿下看看。
就疾步往回走。
绕进内室后，见太子背靠在浴桶内, 双臂搭在边沿, 紧握着双手, 神情隐忍, 公西莹小小松了口气，没晕就好，但很快心又揪起来，是更痛了吗？她不禁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太子一侧的手背，太子睁开眼看她，眼中有几缕血丝，声音艰涩：别。
说着就要抽出手。
公西莹牢牢抓着，就是不松手：我不怕。
都已经沾上药液了，真要痛的话，你现在抽手也来不及了。
太子皱眉看着她，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不再动作。
公西莹心里发酸，真是个傻子，都自顾不暇了还来担心她，她努力挤出个笑来，柔声安慰：表哥，太医等会儿就到了。
太子痛得脸色发白，还是对她露出个笑来：别担心。
公西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怎么这般遭罪？我们换一种方法治吧。
许是适应了这药带来的疼痛，太子也能如常说话了，哄她：快别哭了，这疗法虽然有些艰苦但坚持下来效果最好，阿莹，别太小看我。
公西莹吸了下鼻子：嗯。
张太医大步走进来，带着凉风，见太子脸色不好，太子妃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心都凉了半截。
公西莹急忙招呼：张太医，快来看看，太子泡了这药疼痛难忍。
张太医朝公西莹点了点头，来不及说话，就拉住太子的左手腕号起脉来，看了看他的舌苔和眼睛，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松了口气：没有中毒，这是正常的，只不过太子殿下对其中几味药结合后有些敏感，所以才会尤为痛疼，但这遭下来效果也更好。
公西莹这才放下心，不过仍是皱着眉头：既然这样，在不影响太子治疗的情况下，能减轻点药的分量吗？张太医在拿衣袖擦额上的冷汗，闻言放下手赶紧道：可以的。
太子问道：哪种效果好些？张太医斟酌了下回答：微臣之前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目前的方子效果会更好，但人也会更辛苦，减轻药量后会松快不少，效果略差了些，但增加次数也差不了多少。
太子点点头，好声好气和公西莹商量：那就不减药了吧，我还受得住。
公西莹想说就这么点差距值得遭这么大罪吗，但在太子温和的目光下什么都问不出口，她抿了下唇：嗯，表哥，我陪着你。
一炷香后，太子才转去浴池清洗了身上残余药液。
经此一吓，张太医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今日是非要亲眼看着太子治疗的，早已经在外间候着了。
公西莹则一直待在里面照看太子，就怕一错眼会发生什么意外，亲眼目睹了一番太子治病如何遭罪，只觉时间格外难熬，越发心疼太子的不易。
不待太子自己动作，公西莹就拿了里衣过来：表哥，我帮你吧。
一派周到体贴，眼神却只敢落在他的上半身。
太子笑笑，抬起手：好。
公西莹还是第一次帮人穿衣服，有些磕磕绊绊的，最后总算是套上了，不由呼出了口气。
太子却不吝夸赞：做得很好。
然后自己低头系上系带，穿上了里裤。
公西莹心里一暖，扯了扯他袖子，朝他甜甜笑道：表哥，你怎么这么好？太子禁不住也笑了。
两人相携出来，张太医行了一礼，太子颔首，转头对公西莹道：在里面待了这么半天，衣裳都沾了湿意，快去换换吧，当心受凉。
公西莹见有张太医在这守着，点点头回去换了身衣裙。
之后张太医先是针灸，再让人熬了一副药，一番治疗下来，公西莹都替太子觉得难受和煎熬。
晚膳时太子没什么胃口，却又因为颇多忌口，只用了碗鸡丝粥并几样素小菜，公西莹在一旁看着也是食不下咽。
两人就寝时，公西莹伸手抱住了太子的腰身，看着他的眉眼，有些心疼道：表哥辛苦了，快睡吧。
说着还拿出小时候奶娘哄她入睡的招数，像模像样地轻拍着太子的背。
太子笑了笑，之前一直萦绕在舌尖久久不去的苦涩药味都变成了甜意，他低低嗯了一声，将人拢在怀里。
一天的折腾，公西莹也觉得心累，拍背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皮渐渐往下耷拉，片刻的功夫就进入梦乡了。
哄人入睡竟是先把自己哄睡着了。
还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无意识将头抵在太子肩颈窝里。
太子微微一笑，将人抱紧了些，下巴爱怜地摩挲了下怀中少女微凉的发丝，也闭上了眼。
公西莹半夜时有些口渴，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体稍微动了下，就听一道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公西莹一个激灵，瞌睡全醒了，仰头就见太子关切地看着她，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眼里，里面没有丝毫睡意。
公西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表哥，你怎么还没睡？太子沉默了片刻，在公西莹清澈的目光下，低声道：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
公西莹打量了下他的神情，见他脸上精神十足半点睡意都没有，皱起了眉：是因为今日治疗的原因吗？嗯，今天是第一次，后面应该就习惯了。
此时，万籁俱寂，帐慢将两人围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仅有彼此，太子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眼巴巴的。
公西莹有些好笑：我又不是要阻止你继续治疗，干嘛这个样子？太子伸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细嫩的面颊，缓缓道：怕你生气。
公西莹一怔，抬手覆上了他的大手，眼神不躲不闪：傻瓜，我是心疼你。
太子停下动作，任由手被她握着，弯了弯薄唇：我知道，只是不想你太担心。
公西莹心里有些沉重，太子对她太好了，事事为她着想甚至将她放在第一位，她做的真的够吗？怎么了？见她神情不大开心，太子柔声问道。
公西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片刻后，像是有了决断，倏然笑了：表哥，过些日子我有惊喜要给你。
太子惊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公西莹将脸上挨着的大手拿开，钻进太子的怀里，小声道：就是想要弄啊。
太子抱着人笑了笑：好，那我就等着阿莹的惊喜了。
嗯，快睡吧，公西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睡不着也要闭上眼小憩，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好。
一段轻快的小调轻轻响起，像是黄鹂站在柳梢同春风小声聊天，太子合上了眼，唇角一直带着柔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