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皇帝病倒

2025-03-22 07:28:19

一缕细烟缓缓从盘龙香炉中飘出, 书房内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

皇帝批完一摞奏折,轻咳几声,接过高福递来的茶盏喝了两口,压下喉中的痒意。

他瞥了眼刚处理完的奏折, 低声道:好几本折子都谏言让皇子入朝参政, 你说朕要不要允。

侍立一旁的高福露出个讨喜的笑来:陛下, 您都有决断了,何必逗奴婢玩呢。

皇帝笑了下,接着轻叹一声:你都知道朕心里有主意,可朕的好大臣们却看不明白啊。

高福微垂着头,仿若未闻。

老二这心思, 皇帝摇了摇头, 太急了些,也罢, 朕成全他。

停顿了一会儿,皇帝接着道:让老大也回来吧,好歹是太子,唯独漏了他也说不过去。

高福领命退下去了。

次日,正逢小朝会。

天还未亮, 东宫寝殿外已经候着一列宫人。

门外传来小声呼唤,太子睁开眼,意识渐渐回笼, 低头看了眼怀中人,见公西莹睡得正香, 小心拿开腰上环着的手, 轻手轻脚地下床来。

侍候的宫人端着盥洗之物依次入内, 并无杂声。

等太子进了隔间洗漱, 映月这才进来,小声唤醒公西莹,侍候她穿衣洗了把脸。

公西莹这才精神一些,太子出来见她明明神情困顿:怎么不多睡会儿?公西莹用手捂着,小小打了个哈切,嘟囔道:表哥,今日可是你再度入朝的大日子,我想陪着你。

太子不由笑了,眉眼俱是柔和:好,有劳阿莹了。

公西莹从宫人手上接过衣衫,一件件给太子套上,青丝未束,螓首微低。

太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阿莹,等下再睡会儿吧,时辰还早。

公西莹将玉佩系在腰带上,上下打量了下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对他道:那是当然,我可不会委屈自己。

太子被噎了下也不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应该的。

公西莹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都在还这般不正经:好了,快走吧,别误了早朝。

看在太子眼里委实可爱,他趁其不备,揉了下少女的头,微笑着大步离开。

公西莹啧了一声,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又去会周公了。

或许是冤家路窄,太子和二皇子就这样命运般在太和门外撞了个对脸。

两人隔空对视着。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凝固,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眼,父皇竟然还把太子也叫上朝了,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竟然让太子跟着沾光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二皇子脸色不愉。

太子好心情却未受影响,他朝着二皇子颔首:二弟。

招呼完就率先踏入殿内。

二皇子幽幽盯着太子的背影片刻,表情恢复如常,却也不再挂着笑。

等两位皇子都进去了,周围的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才依次跨进门内。

朝会进行中,皇帝听着大臣的启奏,眼神在两个儿子间扫了扫,有些复杂。

他还是有能干的儿子的,要是两人反过来该多好。

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帝回过神来,将心思放在国事上。

太子和二皇子重回朝堂,局势渐渐明朗,皇位之争几乎就在这两位了,不少大臣暗地里也在偷偷打量两人,心中思量着。

张尚书执笏出列:启禀陛下,此次建州水患,可派遣一位身份贵重特使前去调度,总揽事务。

众大臣纷纷侧目,张尚书作为二皇子岳丈兼娘舅,铁杆二皇子派,如此提议,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建州水灾虽然严重,但建州刺史陈明是个能人,已经控住局面了,此时派个特使过去,纯属躺收功劳和名望。

杨太傅微微皱眉,谏言道:陛下,臣以为陈明颇有心得,水灾至今,处理得当,户部一应款项也拨过去了,不必再加派人手。

杨太傅作为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又任过太子师,推崇嫡长,他话音一落,朝堂霎时安静了下来。

气氛紧绷中,右侧有一人出列:杨大人此言差矣,此次灾情为近十年之最,难免人心惶惶,陈大人虽然行事颇有章法,但仍需一人代表朝廷,前去安抚民心。

又有人出言:若是如此,太子贵为储君,前去安民救灾是最适合不过。

二皇子一系苦心筹划了此事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太子来摘桃子,当即有人跳出来反驳:太子是一国储君,当以自身为重,怎可轻易犯险,微臣认为还是二皇子更适合。

两派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都不想轻易将坐收名望的好事让给对方。

随着参与人数逐渐增多,语言间也越发激烈,有人已是唾沫横飞,争得面红耳赤。

二皇子看了眼斜前方的太子,见他面色平静,对这些争执恍若未闻,好似自己不是旋涡中心的当事人似的,撇了下嘴,他这个大哥一向是能装的。

太子当然察觉到了二皇子的试探,但他并未理会,而是抬眼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复又敛睫,目光不明。

皇帝冷眼一一扫过下方激烈争吵的大臣,脸色越来越沉,半晌,见他们还没有停歇的架势,猛拍扶手:够了!这包含怒气与威仪的一吼响起,沸腾般的局面陡然一静,饶是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也不由僵住神情。

咳咳咳……一时气急,皇帝猛然咳了起来,高福忙上前替他顺背。

咳嗽声响在空旷安静的大殿上空,有些撕心裂肺的恐怖。

众大臣齐齐告罪,让皇帝保重龙体,面上皆是惭愧的神色,内心如何想的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皇帝缓过劲来,脸色涨红,站起身:此次赈灾由陈明全权负责,无事退朝!话音未落,已经拂袖而去,留下这满堂尴尬。

众大臣面面相觑,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得一道尖利惊呼。

陛下!快,宣太医!!接着是忙乱的脚步声。

众人动作齐齐一顿,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

太子站在最前方,透过重重人影,隐约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打了个晃。

他皱眉,父皇好像是晕过去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大致猜到皇帝是突然发病了,不约而同地等在殿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色有些凝重,无人说话。

皇帝已经就近移至偏殿,大门紧闭,手持锋利□□的禁卫军牢牢守卫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此时,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来了,医术最高的太医令上前替皇帝把了把脉,又翻看了眼睑舌苔,稍微松了口气,和同来的几位太医小声商量片刻,快速开了方子。

宫人速速熬了药来,给皇帝灌了下去。

又有另一名太医施了针,约莫半柱香后,皇帝才缓缓睁开眼。

陛下醒了!皇帝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气音,在高福的服侍下喝了几口水后,这才有力气说话,只是嗓音格外沙哑:朕这是怎么了?太医令再次诊了脉,斟酌片刻:陛下受了寒本就未愈,今日气急攻心才会突然晕厥,近段日子最好平心静气,少操劳,不然……太医令顿了顿,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道:牵扯出陈年旧伤,对龙体有大碍。

说完赶紧埋下头去。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

皇帝却笑了下:怎么个有碍法?爱卿不妨直说,朕又不是暴君,怕什么?饶是太医令经过许多大场面,此时也脸色发白,冷汗打湿了背,开口时胡子颤了颤:陛下,您、您早前伤势虽然治好了,但仍留有一丝丝的病气未除,强健时隐而不发,遇到这次风寒全发出来了,病灶已深,沉疴难除,长此以往恐……妨碍寿元。

太医令轻轻吐出几个字,好似浑身力气都用尽了。

意思是说朕年老体衰,这病治不好了,让朕争取多活几天吗?皇帝凑近他,语气冷得要把人冻住。

陛下息怒。

扑通声响起,屋内齐刷刷跪了一地。

宫人们恨不得没长耳朵,太医们更是冷汗直冒,双手打颤。

偏殿外的空地上,身穿朝服的大臣们仍未离去,在秋风中直挺挺站着,即使饥肠辘辘也顾不得了,眼神时不时看向紧闭的殿门,脑中思索着各种应对之法。

太子皱着眉,闭目默颂经文,压下心里的烦乱,父皇会离他而去吗?连最爱的江山也不要了吗?二皇子在门外来回踱步,忧心不已,父皇怎么突然发病了呢?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便宜了太子?屋门打开的声音从未如此之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高福带着太医刚跨出门外,就被堵住了。

太子走上前,正要询问皇帝的情况,就被急不可耐地二皇子抢先了:父皇可是醒了?身体如何?太医令神色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只道:陛下已醒,没有大碍,但仍需静养。

说完不等他继续问,就朝太子和二皇子拱了拱手,带着太医院的人迅速离去。

二皇子脸色一沉。

太子眼神在后面几个太医身上转了下,对高福叮嘱:好好照顾父皇,孤明日再来探望。

然后对众大臣道,父皇已无碍,诸位大人也辛苦了,先去用膳,早些回府吧。

说完,他朝众人点点头,转身离去,从始至终一眼也未朝偏殿内窥探,好似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

二皇子不甘示弱,临走前对高福道:本殿明日也来看望父皇,有劳大伴了。

众大臣心思各异,有人望着阴沉沉的天边,轻声叹了句冬天快来了。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快结局了,到这里皇位之争也上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