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给秦上然喂了退烧药之后，把他拉起来, 快点，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就让我死在这里吧，反正也没人关心我。
皮痒了是不是？秦上然又躺下，把被子盖得严实，我都生病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你一定要这么矫情？随你怎么想。
沈寻在床边坐了会儿，把手伸到被子里掐秦上然的脖子，再问一次，去不去医院？你一点儿都不爱我。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呢。
秦上然拉开她的手, 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她，我本来就是恋爱脑, 不然也不会给你当舔狗当了这么多年。
不去医院的话，要是真出问题了，你自己负责啊。
医生说了，你这是肺部感染了, 有很大几率会引发肺水肿。
秦上然还是有些害怕了, 他坐起来，往沈寻身上靠, 肺水肿是什么样子？沈寻一脸的无所谓, 肺部的组织液无法回流, 只能聚集在肺泡里, 整个肺没办法换气。
然后呼吸衰竭, 最后爆体而亡。
他捏着沈寻腰间的软肉，那会影响性功能吗？会的，还会造成尿频尿急尿不尽。
秦上然忧心如焚从床上下来，火急火燎地穿好鞋子，马上拉着沈寻的手出门去，既然如此，那就得赶紧去医院了，我要是阳.痿了，你不得甩了我啊。
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沈寻笑着，开玩笑似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营地里人手不够，也没人送他们去县里，还得沈寻自己开车带着秦上然走。
这里距离县城有半天的车程，到达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秦上然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嘴唇发紫，面色苍白，下车的时候两腿都在发飘。
沈寻扶着他进了医院。
小县城的医院管理秩序很乱，病床不够，设备也很老旧，连正经的休息区都没有。
沈寻挤在乱糟糟的人群去挂号咨询，鼎沸的人声、嘈杂的环境、各种哀怨的眼神让她开始烦躁。
她又开始发脾气，把这一切都怪罪到秦上然身上。
挂号出来后，她的一只鞋子不知道被谁踩掉了，又被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当足球踢到座椅底下。
她心里窝着火，干脆鞋子也不捡了，一只脚穿着袜子走过来。
鞋子呢？秦上然坐在长椅上，拉着她的手问。
沈寻低着头看手上的单子，声音隐隐带着怒气，不知道，被人偷了吧，不要了。
秦上然咳嗽了两声，往挂号的窗口走去，片刻后把沈寻的鞋子捡回来。
蹲在她前面，抬起她的脚要给她穿鞋。
沈寻越发的心烦，一脚将他踹开，我都说不要了！那你要一直光着脚？秦上然这回死死按住她的脚，强行让她把鞋子船上。
两人这才上了二楼去找医生，医生让他们去拍CT。
拍完CT回来，医生扶着眼镜看着图像，眉头紧锁。
大妹子，你们还是赶紧去市里的医院吧。
肺泡的组织液已经超出了正常值，而且你看，肺门的阴影很大，左肺的纹理也不正常，肺部的血管激素也在增高。
沈寻问：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医生：他这个是高原性肺水肿，需要离开这里的高原环境。
而且还有轻微的肺淤血，得清理气管，还需要注射血管扩张剂。
我们这小破县城没办法给药的，你们得上大医院去。
有这么严重吗？沈寻扶着秦上然问道。
旁边小护士道：姐姐，肺水肿可不是开玩笑的。
很多来高原地区发病去世的，都是因为急性肺水肿。
沈寻点点头：好的，谢谢你们。
医生给秦上然开了张病床，给他用了一些抗生素开控制感染，并交代道：你现在尽量保持半坐姿势或者卧床，不要乱动，四肢保持下垂，以减少静脉回流到心脏的血量。
同时，又对沈寻说：我现在只能给他用一些抗生素来控制感染，再给他开一些利尿剂来减轻肺水肿的症状。
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他不能再待在高原地区了。
好的，我知道了。
医生走了之后，沈寻把秦上然的手机拿过来，翻找着联系人。
老婆，你在订票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沈寻看着手机，你家不是有个私人医生吗，我叫林君山带私人医生过来接我们。
等林君山来了，我们再决定去哪个医院。
好，都听你的。
沈寻给林君山打了电话，直接说明情况。
说是秦上然肺部发生水肿，需要离开高原地区，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来接人。
当天晚上，沈寻陪着秦上然挤在小小的病房。
两人抱着一起睡，沈寻突然问：肺水肿不会传染吧，要是传染给我了怎么办？秦上然用力亲在她的唇上，好了，传染给你了，我们一起回家治病吧。
烦不烦啊你。
林君山确实是秦上然最得力的助手。
接到沈寻的电话后，连夜买了最近的航班，第二天下午就来到了小县城。
同来的除了私人医生李洲之外，还有秦上然的哥哥秦格。
三个男人一起进了病房，私人医生李洲先是看着秦上然昨天拍的肺部CT，问清秦上然的用药情况。
再打电话把情况跟城里的专家说清楚。
之后才开口说：现在是肺泡性肺水肿，胸腔还没有积液，我们得赶紧回去，先带他离开高原环境。
好，那现在就走吧。
秦格扶起床上的秦上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旁边的沈寻说过话。
沈寻昨晚上没睡好，眼底乌青，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拿着个塑料袋，秦上然昨晚换下的衣服都塞进去，再挂到秦上然手腕上。
自己拿着。
秦上然搂着她的肩膀，嘴角扯出苍白的笑：就一套衣服而已，丢掉算了。
丢掉干嘛，还是我刚给你买的，回去洗洗就能穿了。
都听你的。
沈寻被秦上然牵着往外走，来到了医院楼下破旧的停车场。
秦格和林君山也不知是找了什么关系，居然还包了两辆奥迪。
崭新的奥迪和周围灰扑扑的面包车摩托车，显得格格不入。
奥迪司机走过来，对秦格点头哈腰，秦总，我们现在就走吗？嗯，直接去机场。
好的好的。
那司机看着秦上然病态的脸色，殷勤上前要扶他，哎哟，这小秦先生怕不是肺水肿吧。
肺水肿可不得了呀，十个肺水肿九个死，在高原地区得肺水肿可太严重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老婆扶我就行。
秦上然侧过身，避开司机张开的手。
沈寻心事重重，看了看秦格，又看了一眼林君山，似乎有话要说。
她把秦上然扶进车里，自己却没上车。
站在车门前踌躇着，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老婆，快上来啊，别总是磨磨蹭蹭。
秦上然预感到了什么，他死死拉着沈寻的手，他在心里祈求着，祈求沈寻不要那么绝情。
沈寻抿着嘴，左顾右盼，终于像是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决定一般。
她探过身子，在秦上然脸上亲了一口，老公，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保护区里人手真的不够，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
秦上然手上的力道发紧，握得沈寻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疼。
因为咳嗽和发烧，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沙哑。
沈寻，别这样，求你了......他用力把沈寻往里扯，想要把她拉上车。
沈寻一只手撑着车门，眼神闪躲道：我真的走不开，你哥也来了，医生也来了，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等下个月，或者是十天后我就回去看你。
她总是随口给出轻飘飘的承诺，我保证，只要把雪豹的保护区划分出来，我就回去找你。
到时候你应该也能痊愈了，正好我们可以办个简单的婚礼。
秦上然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没听到医生说的吗，我这是肺水肿，而且已经有肺淤血了。
我昨晚上咳嗽都咳出血了，你没看到吗！沈寻揉揉他的头发，还在给自己找补，哪有咳血，我问医生了，那是咳粉红色泡沫痰，哪有咳血啊。
秦上然放开了她的手，目视前方，嗯，那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沈寻环视着周围，小跑着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买了一杯酥油茶回来。
从车窗把酥油茶塞到他的手里。
摸着他的脸说：医生说了，肺水肿要吃高糖的东西，喝酥油茶可以让你好受点。
知道了。
沈寻也知道自己这做法会让秦上然伤心，但她实在不想现在就离开。
她也明白，她是爱秦上然，可是她更爱自己。
她翻着自己冲锋衣的口袋，把里头的零钱都拿出来，又塞给秦上然。
这里有五百多块，都给你了。
这鬼地方经常没信号，有的地方可能扫不了码，还是带点现金方便些。
嗯。
秦上然直端端坐着，神情失落又冷漠。
沈寻把头伸进车里，又亲了他几下，别闹脾气，理解理解我。
我知道你病得重，我也想陪着你啊，但我这不是走不开吗，你也该懂点事，不要总是这么矫情。
嗯，我理解你。
沈寻在秦上然背上搓了搓，走到秦格和林君山跟前，硬着头皮道：哥，我就不回去了啊。
还麻烦你们照顾好上然。
等我这边忙完之后，我再回去看他。
秦格目光复杂，也没回沈寻的话。
沈寻不想再这么僵持着，从口袋里摸出皮卡车的钥匙，那我就先回保护区了，还请你们多照顾照顾上然。
她往皮卡车走去，走了没几步又跑回来。
跑到秦上然所坐的车边，把头凑上去亲秦上然的脸，老公，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我买点水果过去给梁蕴他们。
这里的小贩只收现金，你给我五十块钱吧。
秦上然把沈寻刚才给他的五百多块现金，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充耳不闻沈寻的要求。
老公，给我五十块钱，快点。
沈寻拍了拍车门，催着他。
秦格走过来，拿出钱包，取下一沓红色的纸币递给她，似笑非笑道：沈寻，你真是每次都让我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