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梁克雅忍不住出声问。
连翠茉惊愕的转过头,好像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似的,涨着不寻常的烫红,呐呐的问:你、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翁董感冒了,临时取消球叙。
他缓缓走向她。
喔。
完了,他该不会听见了什么吧?你刚刚用法文说了什么?他可没忘记这回事。
我、我哪有说什么?就哼哼歌,自言自语而已。
她心虚的随口唬弄,浑身僵直。
梁克雅眯起眼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怀疑的,因为她的脸实在红得太诡异,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实在跟平常的她落差太大了。
脸为什么那么红?她摸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温度确实高得吓人。
还、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跑回来。
我回家有什么不对?你偷听我唱歌。
连翠茉耍赖指控,顺便转移话题。
我没要求你对我受到伤害的耳朵赔偿就不错了,还怪我?嘎,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她显然大受打击。
撇撇嘴,他跩跩的挑眉,是不怎么样。
你——她瞠瞪美眸,不服气的说:又没人叫你听。
难得看她也有被激怒的时候,梁克雅觉得心情太好,当场忍俊不禁,胸口更是因为笑意不断颤动。
你真的好过分!他竟然嘲笑她的歌声!忍无可忍,她气呼呼地就要离开更衣室,免得她受伤的心灵当场爆炸。
他却眼明手快的横出手臂挡下她。
干么?她瞪住他的手问。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看着她气呼呼的脸,梁克雅不觉莞尔。
当然介意,有谁愿意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唱歌难听?他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吗?竟然还要她赔偿他的耳朵损伤!狠狠的睨他一眼绕过他,她暗自决定今晚的餐桌上一定让他好看。
梁克雅赶紧又抓住她,阻止她的离去,嘿,我道歉可以吧?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她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她的眼睛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子,令人不忍挪开视线,那微微噘起的唇瓣,就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不断对他招手……该死!别这样看着他,那会让他迫切的想要亲吻她,他最好赶快想个办法离开这叫人想犯罪的空间,要不然再发生一次上回的事,他实在不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理智抽身。
梁克雅心虚的松开她,下午有事吗?他努力摆出自然的模样。
做什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去哪里?游泳。
啊——她装模作样的鬼叫,兴趣缺缺的模样。
死丫头,姿态还摆真高。
爱去不去随便你。
要他低声下气的求她,门儿都没有,要不是看她每天窝在家里很可怜,他才懒得理她!真的走人?这家伙怎么这样!喂,等我啦!梁克雅——他不发一语的噙着笑,等着那个小女人自己跟上来。
他真的不讨厌她,反而还挺享受跟她斗嘴的感觉。
只是得小心,不能上瘾而已……他的身材真棒,精实健硕得没有丝毫赘肉,尤其那被黑色泳裤包裹的紧实臀部,性感得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天啊,连翠茉,你这个女人怎么满脑子色情啦!她羞愧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唤回一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梁克雅可没错过她怪异的举动,好端端的猛敲自己的头,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不过……他似乎是小看她了,以为娇小如她,穿起泳衣会是一副营养不良的难民模样,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纤纤合度。
漂亮的上围、纤细的腰肢、挺俏的小臀,遗有那双惹人遐想的美腿……要是继续让她在泳池畔多走几回,难保不会吸引到一堆烂苍蝇。
比赛?我OK。
她耸耸肩,一派轻松。
有时候她还真是非常不怕死,她可能不知道,当初他在美国可是游泳校队的第一大将呢!赌注呢?她歪头认真的想了想,我赢了,今天晚餐换你煮给我吃。
他煮?那她等着饿死吧!梁克雅莞尔又问,如果你输了呢?你请我去看电影。
他正想要爽快一口应允,愕然发现——不对,有陷阱!她赢了,他下厨,她输了,他请看电影?这是哪门子丧权辱国的赌注,不管输赢根本都是他吃亏!啊,连……贼兮兮的连翠茉可没打算让他有机会反悔,抢先一步跃入水中,就开始奋力向前游了起来,完全是下流的偷跑手段。
哝,竟然被她摆了一道!梁克雅尽管脸上无光,却还是选择宽容。
也罢,先让她一些,待会再一口气追上她,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男人不是可以随便愚弄的。
等她抵达彼端,准备游回来时,梁克雅才轻松的纵身一跃,旋即像水中蛟龙似的尽情畅游,不费吹灰之力就抵达对岸,灵巧的转身后,结实的双臂才挥舞了几下就顺利超越一旁卖力演出的小家伙。
他轻松上岸,等了老半天,连翠茉还在拼命的游,梁克雅坐在池畔,正准备好整以暇的等她上岸再好好嘲笑她时,突然一个闪神,水道里的人就不见了!人呢?游去哪里了?放下毛巾,他不安的站起身,锐利的目光飞快梭巡,立时看到了水中不断下沉挣扎的人影。
翠茉!他仓惶的扔下手中毛巾,纵身跃去,俐落的潜入水中抱住她,连一秒钟都不敢迟疑的赶紧将她带回池畔边。
可就在距离池畔不到一个手臂长的距离,这个小女人突然恩将仇报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当场错愕的松开了手。
只见她有如水精灵似的划了几下,亮丽的破水而出,轻轻松松撑起身,像个女王似的坐在池畔边惬意打水,神情睥睨着他这个超级大笨蛋。
哟嗬,我赢喽!她得意扬扬。
梁克雅从来没被女人这样狠狠的耍过,瞪着眼前的小恶女,他恨不得把她抓起来痛扁一顿。
亏他刚刚还以为她发生意外,吓得一颗心脏都要停了,没想到竟然是骗他的!孔子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可怜,你没听过吗?兵不厌诈啊!学着点。
她狠狠的调侃了他。
叫他小可怜?好,很好,非常有胆识,她最好知道,羞辱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梁克雅目光透着前所未见的犀利,薄抿的嘴边噙着戏谑的笑,他像只优雅的猎豹,气势十足又不失慵懒的逼近。
啊,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喔,你不可以……看着他带着森冷笑意不断逼近,连翠茉才心生警戒要喝止,梁克雅已经伸出大掌,一把扣住了她的双脚,使劲将她拉下。
扑通!她落水的刹那,旋即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圈住了她,她还来不及求救,灼烫的唇就霸道的吻住她,然后迫使她往水面沉下。
可恶,是他!他狂狷的封吻住她的所有呼吸,紧紧将她困在他怀里,霸道的带着她沉入宁静的水里,享受着大胆又刺激的两人世界,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他吻疼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抱住他,眷恋这样的贴近。
这一瞬间,周围是那么的宁静,蓝色的水中没有多余的喧嚣,只有他跟她激情的吻着彼此。
她晕眩了,几乎要失去理智,整个人在他的碰触下轻飘飘的,慢慢的漂浮……破水的那一刹那,他们终于放过彼此,结束唇舌的纠缠,连翠茉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
该死,怎么连这种时候她无言凝睇的眸子,都瞅得他心跳欲狂?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吓坏了,连翠茉老半天都这样傻傻的看着他,突然,她嘴一瘪,委屈可怜的猛烈捶打他,可恶……你好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泪花就这样冒了出来。
她的眼泪让梁克雅皱起眉,想也不想的欺身上前抵住她的额,温柔亲吻她的唇,呢哺哄诱,嘘,没事了,乖,没事了……他的气息让她悸动,话语让她心软,亲吻让她迷醉,她克制不住的回应,不在乎这里是哪里,不在乎有多少人正看着她,只是想要不顾一切的把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留在心里。
最后,两人因为违反泳池规定,当场遭到驱逐出场。
他带她去看了电影。
说来可笑,梁克雅在台湾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为谁走进电影院过,结果却在今天开了先例。
这种带着异性上电影院要甜蜜的戏码,不是年轻人的把妹手段吗?天啊,他一定是刚刚被泳池里的水泡疯了!坐在电影院里,身旁的连翠茉像只小松鼠,喀兹喀兹的吃着爆米花,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宛若两盏水晶灯似的,实在让他很难专心。
电影散声后,她开心得不断回味着精彩片段,惊奇得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魔幻旅程似的。
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世故女子?她明明单纯、傻气得不像话,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拍她的头,给她糖吃,哄她开心。
回程的路上,转角橱窗前,一件宛若春花盛开的粉紫色丝质印花洋装吸引了连翠茉的目光。
好漂亮……要是以前,梁克雅铁定表现出一脸不耐烦,可今天他却极有耐心的用眼神示意她进去看看。
可看到标价的时候,她一脸犹豫。
太贵了,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正想要拒绝让店员的推销,梁克雅走了过来。
不买吗?再考虑看看好了。
她笑说。
他先是瞟了上头的标价一眼,像是明白了她的顾忌,便迳自对店员说,包起来。
旋即递出自己的信用卡。
你干么啦!我说要再考虑看看的。
她急着想阻止。
可他却以单掌推开她,确保吵闹不休的她不会干扰店员的打包工作,在店员递过来的签帐单上飞快写下大名,便把衣服往她手中塞,强势的拉着她离开。
知道她很喜欢,他二话不说就刷卡买了,等走出服饰店的时候,又再度觉得自己疯了,要是被好友们知道,他们不狠狠的嘲笑他一顿才怪。
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侧过目光凝视他开车时的专注神情,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撑破胸口。
如果今天的快乐注定只是昙花一现,那么她也会欣然接受,毕竟曾经拥有过,就是一种幸福。
想要跟我说谢谢就快一点。
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梁克雅跩跩的开口。
她无言凝睇。
他故意调侃,不会是这样就爱上我了吧?屁,少臭美!她孩子气的反驳,脸却飘上淡红。
梁克雅不以为然的睨她一眼,女孩子家说什么屁,难听。
傻猪。
回到家,她急匆匆的奔进更衣室,速度快得害梁克雅以为她是要上洗手间。
那是更衣室,不是洗手间。
我知道,等我一下。
砰!一把关上门。
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哓着脚坐在床沿,他百无聊赖的等着。
片刻后,一名漂亮的花仙子翩然出现,完全掳获了梁克雅的注意力,让他傻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如何,漂不漂亮?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尚可。
即使她美得令他怦然心动,他仍嘴硬的不肯老实说。
连翠茉闻言狠狠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梁克雅,其实你很帅,无可挑剔的帅。
她非常认真的说完后,手掌伸到他面前。
还我——什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完全不懂她葫芦里卖啥药。
赞美啊,我给了你两句赞美,你好歹要礼尚往来的还我一句吧?这什么跟什么啊,真是被她打败了!梁克雅摇摇头,没好气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慵懒的掀了掀唇,连翠茉,其实你很美,无可挑剔的美。
这样可以了吧?尚可。
她扬了扬眉,俏皮的笑了。
整整身上的洋装,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在一片安静下,蓦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梁克雅,再见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谢谢你给我这段时间的回忆,剩下半个月的婚姻生活,希望我们都能够像今天一样快乐。
连翠茉尽可能轻快的说。
半个月?梁克雅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像座雕像似的动弹不得。
我们要一言为定喔!话落,她与他拉开距离,主动朝他伸出手。
迟迟等不到他回应,连翠茉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硬是逼他和她交握,让快乐的约定就此确定。
就算舍不得,她也会要自己舍得的。
梁克雅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她的想法,他被紧迫倒数的时间骇住了。
剩下半个月……她是说,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共同生活五个半月了,而好不容易他们熟悉了彼此、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后,这段婚姻竟然只剩下最后的半个月,天啊,怎么会这么快?他明明才刚认识她,不是吗?他们不是才刚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吗?意识到分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干么突然这么沉默,你不会是想着要去哪里庆祝了吧?连翠茉顽皮的调侃,希望让气氛轻松一些。
好像不该提的,应该让时间就这样悄悄的走完,可是,她真的想好好的跟他说再见,现在不说,她怕到时候自己会说不出任何话来。
梁克雅,你再不说话,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喔!她故意刺激他。
他语气涩然,这半年来,你的家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她安静下来,转而把头抵在他的手臂上,摇摇头。
这样没关系吗?你母亲难道不会担心?他沙哑的问。
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车祸,在下班赶回家的途中,十二岁那年我就被阿姨带到巴黎去生活。
她怎么这么坎坷?不确定见过爸爸,母亲又在车祸中过世,想到她十二岁就漂洋过海的去投靠亲戚,梁克雅胸口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涩心疼。
他浓眉蹙起,沉静的目光望着她,望得连翠茉都忍不住想哭了。
他在心疼她吗?不,她不要他的心疼,她只要他牢牢记住她曾经存在,记得她的好,她不要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嘿,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很好,阿姨对我很好,真的。
她大胆的碰触他的脸,试图抚平他的眉。
握住她的手,他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跟我离婚之后呢,你要去哪里?回巴黎。
她淡淡的说。
一阵沉默之后,嗯。
他点点头,下次机灵点,不要随便答应男人的求婚。
接着他猛然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语气中有着故作轻快的刻意,梁克雅挺着僵直背脊,走进浴室。
他苦涩的站在洗手台前,呼吸沉得不能再沉。
明明还没有分开,他却感觉自己已经尝到了分离的痛楚……不可能,这不是爱,一切都是因为习惯,他只是习惯而已。
以前他就是一个人,以后也可以是一个人,这六个月就只是一场假婚姻而已,不该太眷恋的。
洗了把脸,他要自己振作,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梁克雅。
那个夜晚,他们谁都无法成眠,只能逼自己紧闭双眼,逼自己假装睡觉。
他睡了吧?连翠茉忍不住看了躺在黑暗中的男人一眼,一抹凄楚的笑容在黑夜里绽开。
那高壮的身体就这样静静躺在床的一侧,她只要伸长手臂就可以碰触到他,可半个月后,他和她就不只是一个手臂的距离了……鼓起勇气,她挪了挪身体,悄悄朝他接近,将头轻轻的挨靠在他身侧,感受他的气息跟温暖。
眼眶热热的,那是想哭的冲动,她紧紧闭上眼睛,无声的吻贴上他的背脊,在心里说爱。
这时的她不知道,要把握未来半个月体贴看顾他的想法,根本也实现不了。
因为这半个月梁克雅的工作比往常都要来得忙碌,最后的一个礼拜,他甚至还出差到美国总部去开会。
最后的最后,她连再为他煮一次鸡蛋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