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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二更)(捉虫)

2025-03-22 07:29:29

主子, 要去赴宴吗?付西涯看了一眼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萧弈坐在书案后,从锦匣中拿出那串菩提珠子,柔软的青丝从孔中穿过, 珠子相互碰撞,泠泠作响。

他将那串菩提珠放在烛火前, 琥珀色的菩提珠子变得透明, 可以看见穿孔而过的发丝。

书房外种着大片的揽青竹,此时节气适宜,竹子拔节, 长得茂盛,盖过了屋檐, 在夜空中摇曳。

他接到密信的时候,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不听话了。

这一次,无论他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掩盖事实。

他用鲜血和荣华浇灌出了一朵妩媚妖艳的花, 但那朵花现在藤蔓丛生,那些带着毒刺的藤蔓正在暗处张牙舞爪, 想要将他吞噬。

他想, 赵奉云这么做, 是要杀了他吧。

这样想着, 手上那十五颗用青丝穿起来的琥珀色菩提珠仿佛转瞬间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光。

这血光映在他的眼眸中, 顷刻间又化为滔天的怒火,将所有的理智焚为灰烬。

他轻轻捻动着那串菩提珠, 沉默许久, 才道:去。

——澧园已经换上了长公主府的匾额, 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用描成了金色。

这几个字还是萧弈为她题写的。

赵奉云站在门前, 伸手一一抚过朱漆大门上的浮枢钉, 心中竟然有些不忍。

她曾经打算直接设局诛杀萧弈,但不知为何,与他共同经历了一场场生死与爱恨,在寂寞的权力顶峰之上,竟也对这动机不纯的爱意有了几分眷恋。

就像她斩断丝绳之时,心中隐隐的不忍浓缩成了片刻的犹豫。

殿下,咱们进去吧。

浮岚握住门环,将门推开。

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偌大的府邸中,有重檐歇山顶正殿几间,朱漆涂饰,前有出廊玉阶,翼楼立于两侧,皆以琉璃瓦覆盖,月色下流光点点。

但她的视线却落在了游廊外开得繁盛的那一簇簇金雀花上,大片的金色花苞在月色下随着蜿蜒的游廊绵延着。

她踏上游廊下的石阶的时候,便停下脚步,正欲吩咐人将这些金雀花拔掉,倏然间听闻萧弈的声音。

他自正门处踩着月色走来,付西涯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引路。

萧弈总是能猜中她的心思,这些花是臣特意命人寻来的,此际春意阑珊,夏木阴阴,这金雀花能开得如此繁盛,委实难得,殿下也舍得拔掉?本宫不喜欢这种花。

赵奉云垂下眼睑,只能瞥见他玄色的袍角,她站在几级石阶之上,勉强与他视线平齐,却隐隐有一种压迫感。

可是臣喜欢,臣以为殿下也会喜欢,萧弈疾步迈上石阶,与她一同站到了游廊下,臣赠予殿下的东西,殿下就得收着。

赵奉云想反驳他,可转念一想,今夜一过,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做这些口舌之争。

萧弈十分敏锐地发现她露出袖口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有,臣送殿下的金铃铛呢?摘了。

赵奉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将手腕全部藏在袖中。

萧弈步步紧逼,将她按在雕着金色鸾凤的廊柱上,扯过她的手腕,见她白皙的腕子上覆着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伤口很浅,血迹已经干涸。

就为了摘下臣送你的金铃铛,殿下不惜伤到自己?萧弈攥住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

赵奉云手腕被他攥得发红,想要抽回手,却又担心打草惊蛇,匕首太过锋利,不小心划伤了而已。

萧弈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仰起头,是不是只要是臣送与殿下的,殿下都不喜欢?赵奉云还未开口,萧弈就已经吻了上去。

这个吻像是纯粹为了泄愤一般,蛮横而粗暴地抵开她的牙关,在她舌尖轻轻一咬。

赵奉云吃痛地皱了皱眉,口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萧弈还要卷起她的裙摆去看她足踝上的丝绳,赵奉云忙道:去云台吧,宴席已经备好了,良宵难得,首辅大人。

整个长公主府,只有云台是新建的。

云台是座三尺高的六角重檐凉亭,入了夜,星河渐明,月隐层云,梁上的彩绘被漫天星子夺去了光彩,黯淡下来。

在亭中落座时,赵奉云立即端起案上的琉璃酒樽。

这是她和顾胥约定好的暗号。

萧弈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殿下的翅膀硬了?赵奉云愕然抬眸,讶异地望着萧弈,想解释却又无法辩驳。

殿下是不是想杀了臣?萧弈抽出腰间的佩剑,臣给你一次机会。

萧弈掰开她的手,将那柄寒光闪烁的长剑放在她颤抖着的手上,只这一次机会,臣绝不还手。

我……没有想要杀你,赵奉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眸子,然后像是认了命一般,将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你权倾朝野,恨不得将所有的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对我也是如此,可是我只想要自由,想要还大周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我有什么错?赵奉云从未说过这些真心话,九鼎一丝之际,却觉得如释重负。

她踉跄了几步,退到亭子边缘,倚在廊柱上,身上的衣裙殷红如火,颜色比檐角下描着花案的宫灯还要秾艳。

澧园中景致清幽,楼阁素净,唯独她火红的衣衫被夜风吹动,朦朦胧胧点缀着夜色中的水榭亭台,你若是能懂得进退,不再纠缠,我何须如此费尽周折。

臣什么都可以给你,就是不能给你自由。

臣只要一放手,你就会消失不见。

他原本清冷矜贵的那副皮囊好像在夜色中无声剥离,终于完完全全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他眼底闪过狠毒的杀意,旋即被深入骨髓的恨意所取代。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游刃有余地掌控在手中,赵奉云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明显的恨意。

因为曾经他恨过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枯骨,唯有眼前的赵奉云,在浓重的恨意之外,背负上了沉重的爱意,爱与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无法轻易下手。

你可以杀了臣,臣甘之如饴,但臣绝不会放手。

萧弈紧紧握住剑刃,猛地将剑尖插|进了自己的心口处。

赵奉云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仿佛置身于倾塌的天地之间,直到听见利刃插|进血肉的声音,才蓦然回过神,你,你做什么?萧弈没有停手,反而将剑尖往心脏处带了带,那锋利的剑刃里心脏更近了几分。

赵奉云不知为何,突然慌了神,只顾着死死握住剑柄,不让剑尖再深入半分,你松手啊。

殿下是不舍得杀了臣吗?萧弈松开了沾满鲜血的手,那你可不要后悔。

自心口处溢出来的鲜血在他墨色的衣襟上晕开,隐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只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

赵奉云惊魂未定,怔怔的望着他,他却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奉云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看懂他。

他颈侧溅上了自己的鲜血,手上也被利刃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流淌出的血将他的左手染得猩红,可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愉悦,殿下,臣给了你机会,你下不了手,现在晚了。

赵奉云还没有来得及品出话中的深意,萧弈就已经附在她耳畔,用低哑而疯狂的声音道:你逃不掉了。

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仿佛是期待已久的东西终于触手可及。

殿下,回头看看,臣准备的这份贺礼,你可满意?赵奉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在看见身后景象的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后,被砍落的人头一个个从覆盖着琉璃瓦的屋檐上骨碌碌滚落下来,砰地一声摔裂在地上,像烟花一样绽开,迸溅出血色光芒。

血水顺着琉璃瓦从错落的屋脊上淌下来,在地面上顺着砖缝蔓延。

五十个人的鲜血,让赵奉云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好似有血雨从天而降,一如她曾经做过的可怕的梦境。

她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时,以为那些荒诞诡异的梦境是在她荒芜的过去中滋生出来的,但现在她才知道,那些奇诡的画面,昭示的是她不曾意料到的未来。

臣接到消息,有人埋伏在长公主府,图谋不轨,为了殿下的安全,臣调来了金吾卫的人,萧弈站在她身后,掐住她的脖颈,让她不得不面对着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殿下放心,那些歹徒已经殒命,不会伤害到你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萧弈唇角笑意更加放肆,明灭的杀意逐渐消散,难耐的兴奋溢出他的眼眸。

你杀了……他们?赵奉云愣了半晌,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泪珠从她眼角坠下,不仅是因为头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更是因为她失败了。

棋局之上,执黑者执白者终有一败,而她就是失败的那一方,瞬息之间,棋盘上已没有了白子,黑子占据了整张棋盘。

她摸索到了袖中藏着的匕首,抓住了冰凉的手柄,拼尽全力挣脱开,然后猛然刺向萧弈染血的胸膛。

这一次,她是下了十足的狠心的,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但是,萧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电光火石之间,他捉住赵奉云悬在半空中的手,手上的力道用了八九分,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骤然松开了握刀的手,那柄精致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到地上。

臣都快忘了,殿下还有一桩事瞒着臣呢,殿下何时学了这些武艺,这么多年竟一直深藏不露。

萧弈牢牢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赵奉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失神地望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耳边似有疾风呼啸而过。

萧弈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上,臣给你机会的时候,任你如何对待臣,臣也不会还手,但是臣没有给你机会的时候,你就得乖乖听话。

浓重的血腥气在府中弥漫开,赵奉云眼前蒙着一层血雾,一时间简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阴曹地府,还是在人间。

疼痛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脑子一阵晕眩,萧弈的声音被风送进她耳中,但她已经无法分辨他话中含义,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却又闪着诡异的血光。

她再也撑不住了,巨大的疲惫感将她淹没,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使得上力气,视野从模糊变成一片漆黑,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