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劳德的话让蒋老板的脚步一顿。
他之前确实知道赫劳德对陆遥感兴趣的, 所以才会卖个人情，今天把陆遥给叫过来，也希望陆遥能从对方的身上学到点东西。
谁知道, 赫劳德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诚然, 陆遥到了赫劳德的手下学习，应该会学到很多的东西, 但是如果这么做，就必定要远赴国外。
这……蒋老板看向了顾晔，他早就已经看出陆遥和顾晔之间的不对劲，下意识就想去观察对方的反应。
顾晔看起来倒是比想象之中淡定多了, 甚至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只是看向那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探究，隐约可以看出些许的紧张之意。
果然还是舍不得的吧……蒋老板在心中感叹，觉得现在的顾晔身上多了一丝人气，到底是老友的孩子，也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小辈，他多多少少是打算帮衬一下，便思索着打算开口。
陆遥却比他回应得快：谢谢您的好意, 赫劳德先生。
赫劳德看着她：看来你是打算要拒绝了。
抱歉。
陆遥笑了笑：除了设计之外, 我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可能没有办法专心于此。
虽然现在做设计师的工作让她挺开心的, 但是这个对陆遥来说到底也就只是一种尝试。
她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扑到这上面, 因为比起设计，绘画才是她真正意义上感兴趣且能够一直保持下去的东西。
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上辈子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是拥有, 就想要彻彻底底的抓住。
反正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陆遥也不可能将重心偏移, 她会拒绝赫劳德，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晔是知道的，知道陆遥虽然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情，也没有放弃像原来那样作画，她还在准备一幅打算用来参加国际画展的画。
这是美术协会的贺天涯会长给她的机会，本来这次比赛的冠军也只是得到一次金季阳展上的展览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现在对方又推荐她去参加那种汇聚世界各地有名画家作品的展览，真的是非常值得珍惜的一件事情。
事实上要不是工作室的初期还需要陆遥，她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画画中去了。
陆遥将这件事说给了赫劳德听，赫劳德并不生气，只是在理解中带上了遗憾：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陆。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了。
不过，如果你以后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递给了陆遥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陆遥小心收好了，向他道了声谢。
赫劳德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被拒绝的事情，开始好奇陆遥的画，蒋老板便翻出了之前一些展出的照片给他介绍起来，顺便还谈了谈合作的事情，把空间留给了旁边的顾晔。
他可真是一个靠谱的长辈。
老爷子在心中这么想着。
看了一眼被蒋老板拉走注意力的赫劳德先生，顾晔已经走到了陆遥的身边，和她说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还借着赫劳德的话再一次夸赞她：阿遥，你很优秀。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奖公司里的下属。
陆遥忍俊不禁，见顾晔是很严肃的样子，又笑了说：太公式化了，顾总！我是很认真的。
这么说着，顾晔略有点紧绷的神情已经松弛了下来。
因为蒋老板和赫劳德还在旁边，他并没有说过多的东西，只是简单聊了两句，便再次和陆遥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等到事情都做完，陆遥先把蒋老板和赫劳德送走了，又安排好工作室的一些后续，才慢悠悠坐上顾晔的车，和他一起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天黑了，在还没有过去的冬天里，天色总是暗淡得很快的，再加上白天的天气很好，夜空里可以看到星星。
顾晔订的这家餐厅位于一座大厦的顶楼，还专门开辟了天台的座位，不论是白天和黑夜，都可以欣赏到美丽的风景。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风，不是特别的冷，陆遥捧着一杯热饮靠在椅子上看星星，仅存的那点寒意反而是能让她的头脑清晰。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她感慨了一句，肩上忽然多出了一道柔软的触感，是一条纯白色的羊毛披肩，再低下头，顾晔已经走到了他的位置旁边。
他说：刚才来的时候听见你咳嗽了两声，所以我就要了这个。
要是觉得冷的话，我请他们帮忙换一下位置？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陆遥笑了一下，拉起了披肩的一角，开玩笑般地说：不过比起我来说，我感觉你好像更需要这个。
我就不用了。
顾晔也笑了，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身体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我的身体好了很多，现在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这是一件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遥见证着一切，从苍白到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顾晔，到现在眼前这个瞧着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的他，明明才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而已，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托起脸：就像是奇迹。
这的确是一个奇迹。
顾晔认同地点头。
从他第一次碰见陆遥开始，他本该灰暗的二十多年就出现了奇迹。
这个奇迹是你，阿遥。
悠扬的乐声由远及近，顾晔浅色的犹如蜜一样的眼睛倒影着暖色的灯光，就像是有星光在他的眼睛里，比平日有更多的温柔，又显得更加的脆弱。
他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早告诉陆遥的，但是赫劳德的事情提醒了顾晔，未来会存在许多的不稳定因素，如果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以后他或许是会后悔的。
男人的表情认真，把陆遥看得发热，明明是在冬天的户外，脸上却是烫的，她又一次直视了顾晔的眼睛，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
拢着披肩的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发尾，陆遥扯着笑，略带上了些试探地开口：你这么说，是很容易会让人误会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顾晔的话音落下，他们点的餐食也到了，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下来让服务员摆盘，等到服务员离去以后，顾晔和陆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眼神碰撞之间，是无法掩饰的坦然与直白。
这家餐厅户外的椅子是藤编的摇篮，陆遥放松身体把背贴在摇篮的靠背上，不确定地问：你是认真的？她不是质疑，只是想再次确认，顾晔就让她确认，十分郑重地颔首：是的。
不过，在你给我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一个故事。
情绪和气氛已经到了，藏在心里的话自然就会不由地说出口，顾晔这个人在全心全意对待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向对方又任何的隐瞒，尤其那个人是陆遥的时候，他就更不希望隐瞒她。
尽管……这一切可能会被人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在我认识你之后不久，我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修长漂亮曾经被陆遥称赞过的双手，此时此刻被顾晔交叠成塔状搭在腿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搭一搭的，企图抚慰主人隐藏在心中的忐忑。
那道声音告诉我，在和你接触的时候，我的生命值会得到增加。
顾晔的声音很轻，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没有在开玩笑。
这听起来的确就像是游戏的设定，但是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段时间我的身体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子，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真诚的情感宣泄与那天被淹没在烟花声中的叹息重合在了一起，他坐在周围的灯光迷乱之中，诉说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浅色如蜜的眼睛里只有陆遥一个人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别的东西。
阿遥，你就是我的命。
在顾晔再一次强调这一点的时候，陆遥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自己没有听错，至于惊讶之类的东西也确实是有的，但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毕竟她这种穿书的事情都发生了，就算现在跳出来一个顾晔因为她而能够续命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就……她的接受度还挺良好的？陆遥小幅度地偏了偏头，顾晔的视线就这么追逐着她的动作移动着，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紧张，却被陆遥敏锐地捕捉到了。
于是，她又向另一个方向动了一下，顾晔的视线果不其然又跟着移动了，属于是平日里见不着的可爱。
陆遥忍不住抿住了嘴唇，让自己不这么轻易地笑出来，还想要再过分的欺负他一会。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变化的顾晔现在就像是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毛头小子，完全没有发现被她隐藏的恶劣，补充道：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你说这些的。
阿遥，你给了我新生。
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对你隐瞒，也不想给你压力。
我只是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也希望你能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笨嘴拙舌地解释着，就算是先前也试想过要如何去说，现在也差不多都忘干净了。
现在的顾晔只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陆遥，仅此而已：阿遥。
他坐直了身体，再一次郑重地开口：我喜欢你。
无关乎其他的东西，我所喜欢的，只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告白啦诶嘿这种简单直白的方式最适合顾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