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凛已经不是宗漾漾所熟悉的他, 如蛰伏已久的狼终于露出凶狠的獠牙,他的狠戾由温柔包裹,沾了甜言与蜜语, 逐步将她引诱。
宗漾漾毫不怀疑的跳入他的陷阱,周围铺满艳丽玫瑰, 制造了一场虚伪的幻象。
她是那样信任周凛,把所有的爱意全副交予他,偏偏也是他给了致命一击。
周凛完好无损的出现, 他丢弃了轮椅的束缚,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宗漾漾的质问轻飘飘说出口,却不知每一句都敲击在她心上,又像长了尖刺的藤条狠狠裹住她的心, 痛到呼吸停滞,眼泪逼出眼眶, 将他的脸也看得模糊了。
周凛替她抚去泪珠,掌心扣住她后脑, 迫使她强制看向他的眼。
然而眼泪无声落下, 越流越多,到后来他的手指按压在她唇边, 宗漾漾下意识咬住他的手指, 从泛白到渗出血珠子,周凛尤为淡然, 嘴边永远噙着笑。
他好似在看自己的宠物闹脾气,这点痛不算什么,只要宠物开心。
漾漾, 林琨也该来见你了, 别闹。
他不认为这种尖牙刺穿肌肤的痛是宗漾漾对他的恨意为之, 她怎么会对他有恨呢,宗漾漾爱他,在意他,信任他到愿意跟他离开。
恨是他们之间不该存在的感情。
他也不允许。
好了,松嘴。
果然还是把她当成了闹别扭的兔子,自觉宠溺的轻拍她的侧脸,宗漾漾没那么听话了,血珠子流到她嘴里,她忍着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眼泪的酸涩一起吞下去。
但是牙齿还紧咬着不放。
宗漾漾,在你胡闹的时间里林琨已经被教训过了,你跟我闹得越久,他的下场会很惨。
她把周凛当神明的恩赐,是她命中注定的恋人,却没想过他会有拿人性命做要挟的一天。
宗漾漾松开嘴,嘴边沾了血污,周凛没把那点痛放在心里,然而在宗漾漾担心林琨安全时眼眸暗上几分。
好极了,小孩长大了,也开始知道关心他人。
叛逆罢了。
也学会跟他较劲。
送走了隋庆丰,整个宗家都是周凛的。
黑西装男将林琨推上来,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反剪绑在身后丢在地上,像一条溺水的鱼,却连最后的扑腾机会也没了。
其中一个手下给周凛做汇报,林琨和他的同伴藏于保镖之中,现已全部揪出。
嗯,林琨挺有本事,只可惜心太软露出了破绽。
周凛箍紧宗漾漾的腰,拉她与自己贴近,一手扼住她两手腕,又在她后背轻轻敲两下,漾漾,你大概不清楚林琨多在乎你,我只是放了一个烟雾弹,他就开始紧张了。
林琨啊林琨,你也不仔细想想,我怎么会伤害宗漾漾,她是我的女人,你也敢觊觎?躺在地上的林琨被西装男踢了两脚,每次都集中腹部,西装男提起他的衣领迫使他半支起身子,然后撕开他嘴上的胶布,又补了两拳在他脸上,林琨咳嗽着倒下去,嘴边止不住的往外冒血。
宗漾漾瞳孔紧缩,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你别伤害他,周凛,他是无辜的!无辜?周凛的指尖按在她手心,加重了力度,宗漾漾的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她不想再哭了,越是为林琨动容,越会惹怒周凛,她摇摇头,眼泪再次滑落。
周凛无视了她的眼泪,不再怜悯她的悲戚,告诉我,你会怎么选呢?相信我,还是相信他?宗漾漾满眼尽是绝望,她好像做错了很多事。
在地上挣扎的林琨含糊不清的说:不要、不要相信他!话刚说完又迎来西装男的拳打脚踢,他闷哼接受,双目充血,脸颊高高肿起,躺过的地方全是血渍。
周凛松开宗漾漾,将她推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她不能动也没法动,身边两个西装男成了她的左右护法,只要她有下一步动作定会被拦截。
周凛,我想知道原因。
她低声求他。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的恳求,在对他的信任完全崩塌之后。
周凛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大概有快九个月没喝过酒,因为要在她面前装残废,过着让人怜惜的日子。
他没有嗜酒的习惯,只在过去睡不着的时候靠红酒助眠,有时候喝多了头会痛脑子却清醒,接下来要么是喝安眠药,要么是看着宗漾漾的照片哄自己入睡。
而这些宗漾漾全然不知,他撕开了伪善的面具,正式成为她心目中的头号恶人。
结局是他亲自改写,他不介意让这个形象更饱满些。
我来为他说吧。
周凛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中间,双腿交叠,尽显优雅,很难与他先前坐在轮椅上的残废模样相比。
宗漾漾,还记得街心公园的疯女人吗?其实她是我安排好的棋子,目的就是为了让宗叔叔和小七叔叔着急,只有你受伤林琨才会有下一步行动。
周凛放下红酒杯,再次对她招招手。
过来。
沉声如魔咒,宗漾漾仿佛被定在沙发上,她不再渴望他的怀抱,那里已成为她的噩梦。
这是宗漾漾第二次不听话,对于他的讨好忽视的彻底,周凛的手刚放下,西装男的脚再次踩在林琨手上。
林琨的痛呼和脖颈间绷紧的青筋,让她不得不起身靠近周凛。
漾漾不听话,会受到惩罚哦。
哄孩子一样对她笑,双手却是牢牢抱住她。
头顶的吊灯眩晕了她的眼,她索性闭上眼逃避此时的绝望。
周凛抱她上楼,大厅里的手下拖走了林琨,地上留下一长条可怖血迹在见证他的伤痕。
记得处理干净。
周凛站在楼梯拐角吩咐,转头在宗漾漾的额头印上一吻,我的漾漾不喜欢血腥味,巧的是,我也不喜欢。
他喜欢过的。
在遇上宗漾漾之前,他逃离父亲给母亲打造的城池,宁愿在城门外流浪,也不要在欣赏父母与姐姐的和睦生活。
仿佛他的到来只是一个意外,不,或许连意外都算不上,他是带着特殊目的出生的孩子,为了给姐姐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他救了姐姐的命,却远不及姐姐受父母疼爱,母亲常年记忆混乱,连他的名字他的身份都能忘记,父亲更不在意他的到来,在他心中,周凛只是延长姐姐生命的工具。
至于工具,用完就没了用处。
周凛从他们的幸福城堡里逃离,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他混迹其中以拳头为生,他知道自己血型特殊,从不允许自己轻易受伤。
他爱惜得来不易的自由,生命鲜活的像是得到上天的恩赐,他开始享受旁人的血腥味,即便刺鼻难闻、黏乎恶心。
他在一次次交锋中得到快慰,在暴力与血腥中尝到甜头。
这就是他享受过的快乐,慢慢的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的父亲再也无法控制他的人生。
他不为任何人而出生,只为自己,哪怕血腥暴力充斥令人胆颤心惊的残忍。
直到遇见宗漾漾。
白裙沾了血,却如同天使般降临在雨雾里。
她是来救赎他的吧,在尝过无情血腥之后,周凛有了新的乐趣。
不管是过去对他充满好奇的宗漾漾,还是现在对他产生恨意的宗漾漾,他都爱极了爱惨了。
毕竟恨意也是爱意情感的延伸,连同厌恶也要成为他的所有。
周凛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抚摸她不敢睁开的眼,轻碰之下,热泪涌动,不一会他的手心都沾满了她的眼泪。
宗漾漾睁开眼,整个眼眶泛红,可见她有多愤怒多委屈。
周凛,你一直在利用我,根本不爱我!谁告诉你我没有爱?漾漾,我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在这场博弈里,他们的命题从来不该是比谁更爱。
不对,是你绑架了我,你困住了我,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离开,还企图让我接受你龌蹉的爱!是你害了我爸爸!宗漾漾,这不公平。
周凛沉声道。
是你亏欠于我,你骗了我,你一直在骗我!然而一开始就是你‘绑架’了我。
周凛挑起她的下巴,精致的巴掌脸已经瘦削的比他的巴掌还要小,她怎么照料都吃不胖,在这半个月里因为各种担忧眼窝也越陷越深。
从我来宗家第一天起,你就在不停折磨我,而我早已对你产生了斯德哥尔摩似的情感,并任由这份情感一点点壮大、膨胀,到最后我无法忍受你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就算是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也不行。
宗漾漾隐忍着不让眼泪跌落,却因为他最后一句残忍的话开始发颤,停住的眼泪再一次涌出顺着脸颊滑下来,周凛抬起她的下巴,慢慢舔舐。
酸涩的眼泪,好在还滚烫,像爆发的情感在找一个发泄口。
你混蛋,那是我的亲人,是最疼我的人!你怎么能因为他们在乎我,而对他们下死手!我恨你,我恨你!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从前说过的爱不算数吗?他冷冷看她痛苦,不再怜惜她的眼泪,也不再温柔。
你就当是我绑架了你吧。
绑架者爱上被绑架者属于利马症候群,与斯德哥尔摩相反,都足以见证强烈且突破世俗的爱,他应该不齿或者逃避吗?永远不可能。
他要这样灿烂的爱下去,他需要浓烈的爱意包裹彼此,正如他在乎她的每一次心动,尽管他比她爱得更深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