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了。
宗漾漾被关在卧室里, 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机会,窗户已经从外封死,房间里的各种尖锐工具被收走了, 连通讯设备也一并带走。
原来的卧室成了她的另一个牢笼。
十分钟后,周凛再次打开房门, 手上捧着花盆。
漾漾,我把花房的昙花挖出来了。
她没理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双目无神。
我们错过一次,这一回可不能再错过。
在花房里种得好好的昙花,被他移植到空间狭小的花盆里, 正如宗漾漾此时的处境,这间房就是她的新花盆, 堪比囚笼,没有主人的命令无法独自逃离。
漾漾, 陪我说会话。
周凛自顾自的沉迷一场自我满足的游戏, 坐到她身边,从身后搂紧了她, 将人箍在怀里, 侧头就是一个亲吻。
宗漾漾,听话好吗?谁的听话带威胁?她不记得要怎么听他话, 眼泪忍了又忍,再也不想因为他而流泪。
你只要开口,我会告诉你一些事作为交换。
循循善诱, 简直是伊甸园的恶魔。
比如我是如何跟隋庆丰联手, 再比如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周凛那双眼曾是她最想要注目的地方, 纯净如天使,每当他笑起来眼里全是她的模样,现如今他还在用那双纯情的眸子看她,可惜那里成了她的枷锁。
漾漾,我有很多秘密想说给你听。
她倔强得要命,紧咬唇瓣绝不张嘴回应,周凛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呼吸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面颊,舌尖似有若无的碰触,真像一只大型犬在讨好他的主人,然而这根本算不得讨好。
你别碰我。
宗漾漾冷冽的眸光射过去,他冷不防笑出声,眉头上挑,好似在细细回味这四个字的深层含义。
不让碰,宗漾漾,过去这段时间你碰的我少了吗?怎么这会开始双标,事已至此,你还分不清状况吗?他双眼微眯,嘴唇上扬,神色凛然。
宗漾漾猛然盯紧他,是我信错了人!看走了眼!我不是分不清状况,是不愿意承认你会这么对我!你讨厌我了。
他起身站在床边,左手抚上她的颈,右手绕到她身后抓紧了她的长发,迫使她不得不仰头与他对视。
对,我讨厌你!恨我?是,我恨透了你!周凛笑着说:就因为我让你留在身边?代价是我永远见不到我的亲人!你毁了他们!宗漾漾向来伶牙俐齿,总有办法与他做对,这一次仍不例外,每一句直戳他软肋。
我告诉过你的,永远这样的词寓意不好,人这一生那么短暂,永远一旦说出口会成为彼此的奢望,所以……他卸下伪装,笑容散去那秒亦是回到了伊甸园,我只求当下的快乐,谁也无法阻止。
周凛告诉宗漾漾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林琨也一样。
宗漾漾的手机早就被监听,林琨与她失去联系,只能以身涉险来到宗家混在周凛安排的保镖里给她送信。
他明明知道林琨会来,却从不制止他们相会。
你早猜到了。
在那个夜晚,周凛并不是真的中途醒来,而是一整晚都未曾睡下去,他的睡眠状态不好,每晚都是看着宗漾漾先睡再入眠。
那晚宗漾漾的呼吸有些沉重,像是存满了心思,他知道她在装睡,所以自己也装睡,她为了不让翻身的动作吵到他于是起床出去了,她一走周凛就睁开了眼。
半小时后他收到了手下发来的消息。
是该用引蛇出洞,还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来形容呢,周凛本不愿承认宗漾漾是林琨尤为在意的人,然而事实上她的确成为了林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林琨凭什么爱慕她?不就是一条放在她身边的狗吗?妒意如海波翻涌,周凛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压制那些翻涌的怒意,他对宗漾漾有信心,至少她最爱他,只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就能让她心软,就像她背着自己产生了第一次怀疑,他同样采取了自残的行为,不论艰难的攀爬还是狼狈的滚落,都已将他的软弱展露。
宗漾漾是个善良的小孩。
他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如果宗漾漾笨一点,周凛不会对她牵肠挂肚好些年,他喜欢的小孩聪明伶俐,不用他多言,立马就明白了他的计谋。
或许该用阴谋来形容,他现在啊,是个坏人呐。
周凛从房间里离开,宗漾漾抬手向他丢抱枕,不过只打到了门板上。
先生,那边已经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西装男一直守在门口,周凛出来后就给他汇报消息。
周凛不经意瞥了眼门内,关得严实看不见房内的情景,但他很清楚宗漾漾在门内偷听。
声量不由提高,等我安排好再走。
是,那林琨要怎么处理?不听话的狗还要给他反咬一口的机会吗?我明白了。
房间门立马从内拉开,宗漾漾被人高马大的西装男挡在门口,她恶狠狠看向周凛,扬声质问:你就不能放了林琨吗?他不过是想救我出去,何必要把他打成那副模样!周凛不自觉咬紧后槽牙,到这个节骨眼还在为别的男人说话,他的小孩真不乖啊。
周凛,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得放了他!是吗?周凛看起来可不太高兴,哪怕脸上的笑还在,无端给人一种冷冷的肃杀感。
宗漾漾顾不上他的情绪转变,一把推开西装男,抓紧了周凛的手臂,你不会一直锁着我对吧,我愿意跟你离开这里,作为交换,你不能再伤害他们!宗漾漾,你是在跟我谈条件?难道我没有资格吗?宗漾漾抓起他的手卡在喉间,双手覆上去用力往下按,她不过就是他手里能轻易夺去性命的猎物,他高兴她就活着,他动怒她就可以死在他手里。
周凛眸光紧了紧,宗漾漾!我现在有资格吗?你必须马上放了林琨!你拿自己的命威胁我?周凛的确收紧了力道,手背绷得很紧,然而指腹并没有触碰她一分。
宗漾漾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着实让周凛笑出声,他的软肋从不是他本身,宗漾漾在某种程度上把他拿捏得非常透彻。
只此一次,绝无例外。
周凛最后放走林琨,而他想再见宗漾漾一面。
很好,一个两个都跟我谈条件。
周凛放他俩单独见面,在原来的会客厅里。
宗漾漾提着医药箱进来。
见他第一眼,指尖开始发颤,她没想过周凛会将林琨往死里揍,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无知觉的肉、体。
宗漾漾给他上药的动作够轻了,林琨的汗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滴,他咬紧了牙关,双手紧握成拳,被问疼不疼时始终摇头。
林琨从不在她面前露出半点怯弱,宗小姐,其实你不用担心他会继续伤害我。
宗漾漾没吭声。
他的呼吸异常沉重,几乎是忍到了极点,我受的伤都是皮外伤,如果真想置我于死地就该放我的血,以前执行任务时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宗小姐不用在意。
宗漾漾在他背后默默咬唇,她只有这样做才能忍住不哭。
宗小姐,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周凛一直在调查关于你当年的绑架案,也就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案子,你从绑匪里逃出来,其实是有相关后续,不过宗先生未曾跟你多加透露。
这也是周凛与隋庆丰联手的原因之一,宗先生被查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我不敢说宗先生一定没问题,但他多半是遭人诬陷。
宗漾漾手上动作停下来,反问他,你也不相信我爸爸是清白的?宗小姐,锦城的救援队的领导姓江,她曾多次与宗先生接触,也的确查出了两人有金钱交易。
可她,她是……江队是你母亲,但他们已经离婚多年。
眼下没人相信他们无辜,而且牵扯到当年的绑架案,你应该不清楚当年的救援实情。
宗漾漾逃出来后昏迷了许久,再后来没人跟她提过那件绑架案。
他们只当她病了,生了重病的人只要吃药休养,其余并不重要。
宗小姐,绑架你的人中有一名叫‘高姐’的女人,她在四年前与隋庆丰联系上,且两人有不小的商业合作,而之后隋庆丰与新一届领导班子交往过密。
直到今年年初,一封匿名信送到他手中,其中详细写了当年宗先生是如何拿出筹款和调动相关人员救援的‘真相’!林琨叹口气,转过身说:也正是这封匿名信开启了对宗先生的调查,从他上任那天彻头彻尾调查了一遍,中间证据真假难辨,以至于他的案子难度大且复杂。
那我哥哥呢?林琨压低声线,尤为严肃,从宗先生出事那天起,你哥哥就失去了消息,我和宗七爷一直在找他。
宗漾漾抹了把眼泪,那我……所有针对宗先生的人,从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你,如果不是你就是你的母亲或者你的哥哥,宗小姐,恕我直言,依据目前的情况你跟着周凛才是最安全的。
周凛会带我出国!我不想离开!林琨反而劝她,听我说宗漾漾,跟他走只是权宜之计,我会去找你,然后带你与宗先生团聚。
真的吗?宗漾漾忍住眼泪,眼里水润一片亮晶晶的看着他,林琨,你能做到吗?能,宗先生对我有恩,我不会弃你不管,只要你一天不解雇我,你就是我要保护的大小姐。
林琨的手上绑了纱布,白色的纱布上沾了血,他想抚摸她的脸,却是抬起来不敢触碰。
林琨,我相信你。
提在半空的手是那么想替她抚去眼泪,想想就要作罢,哪知宗漾漾捧起他的手,将脸轻轻蹭上去,然后虔诚的吻上他的手背。
林琨,我会等你来。
那一刻,他的心都在沸腾,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带她逃出牢笼。
宗漾漾在窗边看着林琨上车,不光他一个人,还有他那些同伴。
现在可还满意?周凛将她围困在窗前,呼吸扫到她耳垂,你不要把我看得太龌蹉,我说了放他走就一定会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在这点上你应该相信我。
你觉得你在我心里的信用值还有多少?怎么说还有一半吧。
周凛,你真无耻。
无耻之徒也想得到你更多的爱。
他不顾宗漾漾的反抗,吻到她嘴皮撕裂出血,两人夹了血腥味,倒是让她的唇瓣更显艳丽。
漾漾,我们两个太像了,即便是在最狼狈时也懂得利用旁人的软肋。
我不懂你说什么。
宗漾漾别过头,又被他强扭回来。
周凛只对她笑。
笑得阴森,令人恐惧。
刚才他们在会客厅对话的内容全被他听进耳,周凛坐在房间里听他们说过去的事,也看清楚了宗漾漾是如何在林琨面前示弱。
不光吻了他的手背,还用卑微的姿态祈求他一个誓言。
明知林琨对你的心思不纯,仍要对他下蛊,言语诱惑他为你死心塌地,想等他来抢走你,不如直接求我。
什么下蛊,我不会。
宗漾漾避重就轻回答,周凛哪能让她如愿。
你放心,我们注定天生一对,就算你不对我下蛊,我仍然倾心于你。
周凛与她双手合十,交握的掌心即便凌乱也在此刻紧密贴合。
他在她耳边轻唤。
宗漾漾,你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