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 宗漾漾下飞机都不敢认来接她的一大家子,拉横幅送花就算了,怎么还有一只大熊玩偶等着。
宗漾漾幸好戴着口罩, 不然脸都要丢光了。
大熊玩偶紧紧抱住她,那是真的来了一个熊抱, 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最后还是宗奕凌捶了几拳头,大玩偶才松开。
你哥跟失了智一样, 让他别丢人他偏要这样做,我命令他离我们几米远,真不想认识他。
宗思霖摘下头套,额上汗津津的, 江遇筱拿纸巾给他擦脸,宗漾漾突然眼眶就红了。
你像个大傻子宗思霖。
等你回来揍我呢。
一家人抱在一块, 欢迎回家。
眼角还是渗出了眼泪,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获得家人的拥抱, 即便再冷也觉得足够温暖。
到达时正好赶上晚餐。
小七叔叔领着一帮厨子过来做菜, 家里一顿家宴整得豪华无比,花样还多, 变脸艺术都给整上了, 宗漾漾觉得不好意思还麻烦。
毕竟家里还有宗奕凌在,不想又被落下什么话柄。
宗思霖告诉他, 这些都是小七叔叔酒楼里的员工,算是加班还有三倍工资可以领,没关系的, 是小七叔叔带来的人, 我们顺便沾光。
小七叔叔对员工大方, 完全可以当年度优秀老板,宗漾漾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了什么负担。
饭后,宗漾漾和宗思霖他们去了射击场,算上员工人就多了,正好可以分成两支队伍玩。
到最后只剩下兄妹俩对战。
玩射击运动量大,躲避、跑跳比较多,宗漾漾早就脱了厚外套,换上轻薄的迷彩敞开穿。
宗思霖第一个发现了宗漾漾的纹身,外套脱掉后露出白色的运动背心,正好可以看见她胸以上脖子以下的地方那一横条泛红的图案,隔远看花如火在烧,灼得他眼疼。
泳泳,你去纹身?震惊无比。
好看吗?宗漾漾用食指点了点凤仙花花瓣,眼尾挑有得意。
落在宗思霖眼里却变了味,你这样还去纹身?我怎样?你觉得我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纹身店吗?宗漾漾边说边击中了他的胸口,红色彩弹染花了他的浅色T恤。
宗思霖的心思全程跑偏,我只是担心。
被打中好几次,惹来宗漾漾不悦,别放水。
宗思霖情绪不佳,被她一怼顿时心神回归,再开口前击中她的手臂,你怎么跟爸爸交代?我需要跟他交代吗?再说他们也知道我做了什么。
两人心里都搁了事,再有趣的射击游戏也没了兴致,兄妹俩坐在假山旁,他递上水瓶她接了。
以后怎么打算?宗思霖再问她的未来,总不能毕了业也不回来,家里难道不比外面舒服?还是你有其它想法?有啊,等毕业了再全球旅行,到处去看看。
不行。
宗思霖斩钉截铁,坚决否定她离开宗家的保护范围。
宗漾漾无奈笑笑,你瞧,我还能做什么打算?我们不是限制你的出行,发生那么多事后,大家都跟患上了创伤后遗症似的,既想放你自由又想你好好留在身边,不然爸爸也不会派人跟着你。
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像过了十年,哥哥……她一改先前的轻松,面带愁容看向他。
宗思霖被她的情绪感染,正想自嘲感慨几下,只听她接着说:你愁得都长白头发了。
哈?简直一秒破功。
哪里哪里?给我拔了!宗思霖伸长脖子,凑着汗淋淋的脑袋往她身上顶,宗漾漾大声嫌弃,全是汗味,你别过来!拔了拔了,你跑什么?臭死了!臭丫头!两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书房窗前站着的宗奕凌正好注意到这一幕,也没顾得上身后江遇筱的问话,失神中弯起了嘴角。
宗先生,有在听吗?在听。
感知到她的称呼调侃,宗奕凌赶忙回神解释,筱筱,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这一刻我感觉很幸福。
江遇筱靠在他肩上,感叹中有些遗憾。
我知道你在感叹什么,但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就很好。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珍惜当下就会幸福很多。
宗漾漾在晋城住了三天,期间联系过顾悦和江小美,一个在外地出差,一个已经到达艺术之都。
刚好全部错开,只能等即将要到来的玛丽王后珠宝展。
再次离开家飞往国外,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这种失落一直延续到她坐环城巴士回来。
途径艺术会馆,又看到了在雪地里拉小提琴的男人,雪花飘洒在他肩头,琴声也飘向耳畔,一首《月光》竟如春风般温柔,隔绝了冬日的寒意,迎来春的盎然。
她在心里称赞他是一位真的艺术家。
如果下次再遇见,她会毫不犹豫的下车走到他跟前聆听。
1月15日,玛丽王后珠宝展如期举行。
顾悦在两天前抵达,江小美忙于策展即便和宗漾漾有机会见面,也不过是半杯咖啡的时间。
珠宝展结束之后她们才有真正的时间重聚。
下午四点,江小美的师父要与小七叔叔见面,小七叔叔带着顾悦前去,留下宗漾漾一个人逛展。
而后到了五点,展览结束。
宗漾漾收到他们的消息商量去哪里吃晚饭,殊不知她早就出了展览馆到艺术长街上去逛了,各国小吃都有,她挨个尝了一遍吃到九分饱。
她只好回:我都可以的,你们约在哪我直接过去。
顾悦一个电话追过来。
你人不在馆里?对呀,我出来逛了。
也行,我们这还要二十来分钟吧,你到门口等我们听见没,不许乱跑!这语气把她当小孩哄了。
宗漾漾软糯糯的应道:遵命!悦悦姐姐!淘气!宗漾漾收起手机正好见到地下通道上来一个提着小提琴盒的男人,他穿深驼色大衣,围着蓝色围巾,戴着正宗英伦帽,儒雅绅士的感觉扑面而来。
遗憾的是他始终半低头,加上拥挤的人群,实在看不清他的面容。
太巧了,还以为他会晚点到这边拉琴,结果这人提前了。
宗漾漾心上暖呼呼的,一边说借过一边穿过人群走向他。
男人走得不快,宗漾漾发现他的脚步似乎有些异样,好似一高一低,虽然差别很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但她紧盯他好一会难免会发现,得亏他平衡能力好否则那样行走,又是在湿滑的雪地里,肯定要摔跤。
他来到了固定的拉琴场地,周边的艺术家热心的跟他打招呼,可惜他总是低着头。
宗漾漾躲在人群里看他。
人多了些把她挤到了侧面围观,前面还有几个高个子挡住她的视线,宗漾漾不得不转移位置。
这会他已经开始了第一首曲目,永远的《月光》,宗漾漾走到人群后叹了口气,他太有吸引力,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见他。
只好坐在对面建筑的台阶上等人群散去,随后电话响起来。
宗漾漾你在哪里呀?我没看见你。
我想你们今天要跟展馆的工作人员聚餐吧,小七叔叔他们参加的话肯定说的也是项目工作,不如我们明天再聚,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料理店,怎么样?顾悦叹气,做人难,工作更难啊,打工人难上加难,你猜得真准,那就约明天吧,谁都不许放鸽子!行,谁鸽谁小丑!挂了电话,人群总算散了些。
宗漾漾没上前,坐在原位置远远瞧上一眼,他对人群鞠躬,姿态优雅仰头微笑。
那一刹,宗漾漾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唇,笑起来是那么像周凛!不可能吧,难道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她肯定是眼花了,她想起身走向他,靠近些就能看得更清楚,然而双腿发软完全不听使唤,她甚至不敢再次上前,害怕内心渐渐涌起的希望遇风就碎。
人群来了又散,他拉琴三个小时,宗漾漾就在对面台阶上坐了这么久。
雪没下了。
她的双手冻到僵硬发麻。
周凛。
越来越靠近,他的样子便越来越清楚。
宗漾漾小声喃喃,生怕打搅了他的清净,可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见面,激动又诧异的心思萦绕脑中,她还是太急躁了,当他收起琴盒里的钱,又开始收拾小提琴时,宗漾漾脚下打滑狼狈摔在他面前。
窘境发生的太快,谁也没预料他们的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尴尬局面。
Mademoiselle, ?a va?他伸出手,关切的话语传来,宗漾漾趴在地上,盯着他手腕的两条旧旧的疤痕,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冒。
Mademoiselle?他的法语为什么也跟周凛说的一模一样,一句小姐让她回到过去,她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怎么会没事,她的心跳快停止了。
周凛,周凛!宗漾漾握住他的手,从雪地里狼狈的爬起来,然后再下一秒熊抱住他。
男人被她的热情惊到,双手敞开,好半天不敢说话。
倒是旁边的艺术家三言两语讨论。
这是你女朋友吗?她好热情!还很漂亮!快哄哄她吧,她的眼泪没有停过。
lin,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没见过她呀,是认识的吗?不认识的美女?哇,lin,你们华国的说法叫‘桃花运’吧!嗷,美妙的夜晚,浪漫的爱恋,好好享受吧!……艺术家看来也很八卦,幸好宗漾漾听得懂法语,更是抱他不松手了。
小姐,可不可以松开我?刚才那群艺术家都在打趣他,他说不出解释的话,只能跟着傻笑,耳垂都红了。
刚才听她用中文,他也用中文回她。
这样有点难为情。
他好好绅士的没有生她气,一个陌生女孩蹭的跳他身上抱着不放手,眼泪还掉个不停,他没辙了,只好顺她背,一下又一下安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啊,要不然……你不认识我?宗漾漾偏头看他,满目震惊,你不认识我?她表现的比他还诧异。
他张了张嘴,她已经松开他,身体往后退,手却被她握着。
阿这……什么情况呢?小姐,能松开我的手吗?他优雅稳重,遭遇熊抱一点怒色都没,事实上他也很难对她产生怒意,水汪汪的大眼正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犹豫间才试探着问:我很像你认识的人吗?是家人还是男友?宗漾漾直勾勾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魂灵都看破。
是爱人。
眼泪坠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隐忍又有一种冲破困境的倔强,眼泪滑到嘴边变成了激动与喜悦。
她说:你不是像,你就是他,我找你很久了,周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