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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2025-03-22 07:29:39

宗漾漾曾无数次幻想, 如果时空倒流能成真,她会在布拉凛海岛倾诉完她对周凛毕生的爱,或者抓住他的手死也不放。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会生出很多不切实际的梦, 她听过上万遍《反方向的钟》,第二天睁眼还是在原来的世界, 她不再怀念周凛,又无数次期盼他能来梦里与她见面。

可惜总是梦不到他。

宗漾漾还在国内时去求过高僧,她沿着八千台阶步步攀爬到寺庙, 为家人祈祷,然后替周凛求了长明灯。

她偏执的坚信着那些被称为怪力乱神的东西,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她见到了预示好运的霞满天,寺庙师傅说她的好运气要来了。

而好运何时来, 他不再透露半句,唯恐泄露天机。

出国留学后, 她也会跟着同学一起去教堂做祷告,她曾不信佛不信神, 却因为周凛有了神明的信仰。

祷告词拗口难记, 她都能背到天明,就担心上帝觉得她心不诚。

中外神明都拜了, 她想好运就要到了。

于是在春天即将到来的日子里, 她找回了周凛。

面前的男人露出一双疑惑的眼,试图抽出手解释, 不,你误会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说得越多, 宗漾漾的眼泪越是往外涌, 他于心不忍加上一句, 抱歉。

宗漾漾怎么会放开他呢。

我听他们叫你lin,你也是华国人。

是的。

我的确唐突了,你可以再等我五分钟吗?宗漾漾可怜兮兮的恳求他,整张脸都皱在一块,看起来着实令人心疼,他在想这位小姐到底是有多爱她的恋人,才会将他认错。

他向来温柔体贴,虽然稍显尴尬但也勉强答应了。

谢谢。

宗漾漾怕他离开,一直牵着他的手。

她在雪地里呆坐了好几个小时,除了眼泪和心是热的,身上大部分都是冷的,尤其是双手,没有戴手套,指头都被冻得红彤彤的。

他的手被迫抓在她手心,握了那么久还是很冷,倒也不是心疼她,只是足够绅士而已,lin向她递上了自己的手套。

天冷,你的手太凉了。

宗漾漾抬起头冲他笑,lin反倒不知所措的慌了阵脚,直到手心接到她的眼泪,原来它也可以是滚烫的。

虎口的痣也在提醒宗漾漾,这个叫lin的男人就是周凛。

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是失忆了吗?还是另一场骗局?宗漾漾自我安慰,没关系的,不论他要做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大雪再次落下,三个西装男走过来,为首一个正是连铮,前段时间他一直在这边帮宗漾漾处理周凛的遗产文件,数额巨大产业庞大实在马虎不得。

这期间连铮也与她见过几面,大多数时候都在阿澜的纹身店。

对于连铮是阿澜的恋人这事,宗漾漾更多的是好奇,看上去完全不搭配的两人竟然也能配合默契。

连铮名下有自己的律师行,多年前与宗奕凌相识,帮宗漾漾也是在还宗奕凌某桩人情,而宗奕凌更是拜托他在外照顾宗漾漾,他只是没想过女朋友会跟宗漾漾认识。

他常想缘分真妙不可言,否则他也不会再次遇见周凛。

连铮每个月都要飞三次到这边,艺术会馆是常来的地方,隔两条街就是阿澜的纹身店,他们也时常在傍晚过来散步,却没有哪一次见过周凛。

而眼前的熟人完全没有流露出与他相识的眼神,连铮考虑几番并未戳破,他熟知的周凛心思缜密,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那这一回又是为何?连铮转向宗漾漾,询问道:宗小姐,车就停在路口,现在要离开吗?嗯,麻烦送他回去。

lin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多谢了,但是我走路更方便。

他指着地下通道,委婉拒绝。

宗漾漾却说:连先生,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有注意到地下通道发生的事吧。

她指示的太明显,连铮没理由避开,随即点头解释,这位……他望向lin.您可以称呼我lin.连铮继续,lin,地下通道发生了点故障,几个小混混闹了点事现在可能已经禁止通行,您看雪下大了,再走过去验证又返回实在太麻烦,不如就让我们送您回去吧。

可是……lin还在犹豫,听到路过的艺术家用法语跟他打招呼,对方自顾自的提起地下通道的故障,他姑且信了。

连铮拿出一份名片,我是艺术馆的法律顾问,也有相识的人在做收藏买卖,威尔斯兰先生您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我与他是合作伙伴。

威尔斯兰……不就是今天玛丽王后珠宝展的收藏家?说巧不巧的,那位威尔斯兰先生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会馆那边过来了。

我去打个招呼,失陪。

连铮微微点头示意,侧身向那群人走去。

宗漾漾一看这局做大了,搞不好要吓到lin,跑吧!什么?他没反应过来,右手被她拽住,听得她说,lin,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的确很拘束,尤其是一堆大艺术家前,陌生人的恭维显得格外虚伪与客套。

lin,在下雪的夜晚奔跑是不是很浪漫?宗漾漾说要与他一起离开,其实不过是在路口招了一辆车,将他推进后门,却带走了他的手套。

全程lin都没来得及开口。

她站在路边挥起手套,lin的耳边仿佛还在循环她的那句挽留。

Mon amour.飘雪的夜,浪漫的何止是雪。

**连铮终于与威尔斯兰寒暄完,他走过来后没见到周凛的人影。

宗小姐,这里不是华国,有很多情况我们没法插手。

他叹口气,对于宗漾漾要他们在五分钟之内留下周凛的做法,实在觉得过于苛刻。

嗯,是我高估你的能力。

宗漾漾站在路口远眺,看那辆早已看不见身影的计程车。

连铮在一旁皱眉,他所见过的宗漾漾跟那些人的描述完全不一样,不过阿澜说对了一点,她天生叛逆,只是大多数人被她的乖巧欺骗,她骨子里就不是会按照规划好的人生路线前行的人。

连铮的关系网告诉他,宗漾漾跟周凛一样疯。

他当时想的是,所以两人才那样相配。

宗小姐,人已经跟上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要怎么证明他的身份?外人一眼认清周凛的身份,接下来缺的就是证据。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查dna,连先生,这点小忙应该不麻烦吧。

微眯的眸像狐狸。

连铮点头道:当然。

**宗漾漾晚上没回去,她按照跟踪的地址找到了周凛的新住处,像个痴汉一样站在旧旧的公寓楼底下,看着他在的那一间房的灯光亮到了凌晨。

如果不是小七叔叔找过来,她很可能要在树底下冻成大冰棍。

我不是关心你冷不冷,我是怕你冷出问题,四哥他们伤心。

小七叔叔拽着她的手,将人拖到车里暖和,宗漾漾一时没有缓过神,打了个好几个寒颤才抬头看他。

小七叔叔,嘶。

冷吧,冷就对了,脑子都冻麻了还能想问题吗?小七叔叔不想教训她,可她做得太过份,身体是自己的,折腾坏了有你好受的时候,你小七叔叔我啊,最近老寒腿,刮风下雨钻心的疼,劝你好自为之。

下次不会了。

宗漾漾双手交叠揉搓,五分钟后身体才热乎。

小七叔叔问她,现在证据也有了,你打算把人带回去?看样子有点难搞。

lin就是周凛,唯一的遗憾是他失忆了。

多古早狗血的病症,又不是在演电视剧,如果真是电视剧,他应该被她的热吻唤醒才对。

请给我时间。

她不想再错过。

**lin的作息向来规矩,早上7点整准时醒,8点要出门去教堂,下午3点回来,收拾一下就可以去艺术会馆那条长街拉小提琴。

只是今早注定不寻常。

三下敲门声响起,大早上一般没人来打扰他。

会是谁呢?猫眼里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笑脸,她似乎听到了门内的脚步声,正对猫眼打招呼。

lin愣了两秒,移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

门外的宗漾漾再次敲了三下。

lin,我知道你在家,有些话我想亲自跟你说。

他对她的奇怪行为只是疑惑不解,其实半分反感都没,这是最让人觉得诡异的地方。

lin,我很想你。

更奇怪了,他们只见过一面,第一次见就对着他哭,甚至抱紧他不松手。

我知道你是谁,开开门好吗?她怎么会知道?lin的头很疼,他捂住太阳穴揉了揉,再看过去猫眼外的人不见了,多等了三分钟,女生没再出现。

他打开门只见到了门口放着的一束玫瑰。

火红到夺目,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残碎的画面,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点不适,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快乐。

闹铃声在提醒他要出发了。

踩着雪路过颇有年代感的商店,他买了一只二手打火机。

他怀里的玫瑰很惹眼,店员对他夸了好几句,他抽出一支送给了他。

而后继续抱着玫瑰往前。

雪花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声响,向来安静的街道除了他的脚步声,还有紧跟不舍的她。

他转头向后看,空无一人,然而梧桐树后露出她的衣角。

lin不以为意,嘴角边不自觉地留有浅笑。

宗漾漾看着地上的脚印,深浅不一样,瞬间眼眶发热,她踩着他的脚印一路跟着他来到教堂,又在人们做祷告时来到了告解室。

她推开木门坐下,对方用沉稳动听的法语问她。

您有什么需要向主忏悔。

主,你能听我说一个故事吗?主在听,上帝愿与你同在。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宗漾漾讲完她的14岁绑架,16岁再遇,20岁订婚,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主,你还在听吗?一直都在,孩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能握你的手吗?……当然。

神父的右手从窗口伸出来,虎口的红痣被她抚摸,她捧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神父感受到了她的热泪,一点点濡湿了他的指尖。

我不会祈求谁的宽恕,我只要他回到我身边。

主会保佑你,愿你圆满。

她松开神父的手推门出去,lin也从告解室出来,真正的神父感谢他的临时帮忙,lin温柔笑笑眼底藏有细微的怅然。

神父在身上笔划十字祝福,lin,上帝保佑你。

谢谢。

他走向教堂外,孩子们拿着一朵一朵的玫瑰向他道谢,而他带来的玫瑰并不能分给每一个孩子。

有位女士带来很多玫瑰,它们可真漂亮。

lin回想起她的故事,突然觉得再漂亮的玫瑰都不如她半分。

糟糕,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来了,似曾相识,难以忘怀。

雪越下越大。

lin临时取消了出门拉小提琴的打算。

一杯红茶,一本诗词,慢悠悠度过下雪的夜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急促的电铃声打乱了他的计划。

门外裹着浴袍的宗漾漾冷得直打哆嗦,见lin不开门,冻到在原地跳。

lin还在犹豫中,先不管她怎么会穿成这样站在门口,就是个陌生人寻求帮助是否应该伸出援手呢?更何况下午在告解室里,他听过那样缠绵悱恻的爱恋故事,不知不觉间为之动容。

再过三分钟,lin终于开了门。

你好,我……主会原谅我的一切,包括实现我的愿望,对吗,神父先生?lin睫毛微颤,脸上划过几许不太正常的神情,他代神父做临时告解任务,没人看到他的模样才对。

在他犹豫间,宗漾漾已经身姿灵活的钻进房内,她靠近火炉边搓手边侧头看他,小脸被火光照得红扑扑,也将她的笑容映衬得灿烂美好。

神父先生,现在我来实现愿望了。

宗漾漾一步步走近他,抬手握住他的,指腹在他虎口处摩挲。

lin望向她,也正一步步陷入她给予的幻境里,他应该退后与她保持距离,或许应该硬生制止她别太放肆。

小姐……不要太过分,我与你并不相识。

然而,lin失神了。

他被她沾有水雾的眸光狠狠攫住,若有似无的情愫从指尖游走全身,她利用了他的愣怔,指尖的温热传递到他的脖颈。

接着定在他的喉结处。

那是他关于欲念的禁地,一旦轻抚便只能为她丢盔弃甲。

你是谁?他轻喃着,眼见她的眸里滚出莹润的泪,如满灿星河又如深海之月,皎洁却令人心碎。

宗漾漾低头,收回了手。

不想他还沉浸在情难自已的幻境,下一秒拽紧她的手腕,凌空扬起,她被这股突来的蛮横力道牵扯到不得不仰头。

你是谁?壁炉里热气攀升,干木头在火光中炸裂,一瞬火花四溅,他开始羡慕起她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