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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灯盏 那她的亲哥哥呢?

2025-03-22 07:29:41

……天牢里, 慕蒙微微僵住一瞬,她没想到慕落会突然这么说,下意识摇头否认:不, 我不知道。

她不能说, 姐姐这么爱护她, 若她说背后凶手是慕清衡,就算她不可置信却也一定会信。

以姐姐的性格, 拿到灵力后, 她必定忍耐不得去找慕清衡寻仇。

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慕落脸色严肃起来,双手扳过慕蒙肩膀, 我刚才只是听你分析时神色不太对, 想着诈上一诈,如此看来确实有问题。

蒙蒙,他是谁?慕蒙抿住唇,没想到姐姐心思敏锐到这般地步。

在她再三催问中,终于摇摇头:姐姐,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已有决断。

等到时机成熟, 我一定会与你说的。

这是我的仇, 我自然要自己去报, 为什么不能说?慕落目光探寻而沉痛,缓缓道, 因为他的灵力比我高,所以我对上他会吃亏?……是。

慕落迟疑:那你与慕清衡说了么?此人难道灵力也强盛过慕清衡不成?慕蒙胡乱点头:是,他很强。

那你更应该告诉我们,甚至向天帝禀明此事, 慕落沉声道,如此强敌,你怎么能一个人扛着?慕蒙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如果只有慕清衡一人,她自然可以合天族众人之力,悉心设计大概可以将他拿下。

可荒边冢还有无数魔族,一旦擅动,魔族倾巢而出,必定又会引发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姐姐,你相信我,我有分寸,慕蒙抓着慕落的手,撒娇一样地摇了摇,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也很担心我的安危。

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慕落张了张嘴,望着慕蒙的神色,枉我自以为身陷囹圄,却也尽知外间事……本来她确实心有把握,外面的事,哪怕只听到只言片语,也能将事情轮廓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她的蒙蒙,她放在心尖上,不知道怎么疼才好的小妹妹,什么时候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心事?甚至她掩藏的那么好,至少每次来看她、以及前不久的成人礼,她没发现蒙蒙有任何心事重重的端倪。

她的蒙蒙从小被众人娇宠长大,本该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怎么会这样?她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慕蒙听姐姐开了个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目光一软,放柔了语气:姐姐,你不要自责,你只要相信我,这些事情很快就可以结束。

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这次换我护你一回,好不好?慕落鼻尖泛酸,心知再怎么问蒙蒙也不会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将灵力还给我,我不知道你要处于何种危险,还要灵力来做什么?我的灵力到了什么程度我有数,足以让你用来炼化赤心丹了。

这样一来,我还能放心几分。

慕蒙想也不想立刻摇头拒绝,不行,如果我用你的灵力炼化赤心丹,这灵力不就……不就还不成了吗?这情况与东海王不同,东海王和姐姐来自不同的宗族,无论他怎么使用,姐姐的灵力都不会彻底和他相融。

可她和姐姐本就都为天族之人,更是血脉至亲,如果用她的灵力炼化赤心丹在身上运转一圈,那就会融进她的骨血再也无法拔出了。

慕蒙当然不愿意姐姐为她付出到如此地步,郑重其事的望着她,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可也知道这身灵力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我将它据为己有,以后有何面目面对你呢?占了你的东西,又从何谈起保护你呢?她笑盈盈地靠在慕落肩膀上,揽住她纤细的腰,赤心丹我会自己炼化,我已经想好了。

况且我也并非孤身犯险,将灵力还给你之后,我还有一个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慕蒙一笑,趴在姐姐耳边将她的计划细细说了。

慕落沉默听完,静静想了很久,轻声问:你确定?慕蒙点点头,姐姐,即使这个坏人放过了钟大哥,也将灵力还给了你,对他来说是结束,可对我来说是开始。

他做过的恶,我一定会暴露在人前,并让他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慕落清了清嗓子:我是问,你确定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危险?确定,确定。

慕蒙冲她眼睛弯弯的一笑。

慕落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

……长公主灵力归身之事不到一天便传遍了整个天族,她既有灵力,小小天牢自然奈何不了她。

天高地远,自然是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的心了。

这两天慕蒙往天帝那儿跑的勤,她原本以为姐姐自由后,好歹也会来看一看爹爹,谁知道她压根没这个意思。

而爹爹呢,也根本没想低头。

这两个人,少不得要她为他们多操操心。

这天慕蒙一进门,就瞧见天帝正捧着一展模样奇怪的灯在看,见她进来,竟略有些手忙脚乱的将灯放到一边。

爹爹,你在看什么?这是什么呀?慕蒙还没见过自家爹爹慌里慌张的模样,当然好奇。

天帝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没什么。

慕蒙好奇心更盛,笑吟吟的绕过来,仔细瞅了瞅这盏灯,我怎么感觉这里边有几缕姐姐的气息?爹爹,你快说这是什么宝贝?你要是不说,那等姐姐回来,我亲自去问她。

哎——真是小没良心的,枉爹爹这么疼你,我看你到底还是跟你姐姐更亲。

天帝白了她一眼,紧接着又不满地指了指门外,你姐姐,真是个有主意的,比你还没良心。

刚一恢复灵力立刻就去东海了,就算她报仇心切吧,但也总得先来见我一面吧?慕蒙眯着眼睛笑了笑——姐姐这一走是她们两个的计划,这个怪不得她,不过他们父女俩倒是如出一辙的傲娇,看来冰释前嫌指日可待。

慕蒙略过了慕落去东海的事情不谈,只捧着这盏灯若有所思的笑,那我知道了,这盏灯看上去绝非凡品,既然有姐姐的气息,您又这样小心的捧来看,难不成是透过它来察觉姐姐的是否安全?天帝本来沉默,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呀,真是个小鬼灵精。

他取过灯,盯着灯发出的柔和光芒,温声向慕蒙介绍,此灯叫做四九安思盏,通过它,可以探知与此灯气脉相连的人安全。

此灯有预知之力,可以察觉出未来的七七四十九天内是否会有危险。

若有,灯光熄灭,视为示警。

慕蒙认真听着,伸手摸了摸灯盏的边缘:就像魂花?有些类似吧,但比不上魂花精巧厉害。

魂花会亮,是因为明确感知被保护之人受到伤害,并且可以通过并蒂之花瞬移,以求保护想保护的人。

但此灯感知模糊,范围太广,并不能精确的知道对方会在何时遇到危险。

慕蒙明白了,如果姐姐一直在家里,灯光熄灭,确实不知如何防范,不过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姐姐去了东海,您心中担心,若看见灯灭,便知日后姐姐会遇到危险,就可以提前做出部署了。

天帝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珠微微一转不高兴地冷哼两声:若灯真的灭了,东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那本座可什么都顾不得,必然挥兵东海一举灭之。

慕蒙眨眨眼睛:可是……你呀,小小年纪操这么多心,虽然落落走之前没有来见我,但是她当年自请废黜天族剖出的族根之骨,我已派人给她送去。

昨日得到回报,她收下了,现在已经又是天族的长公主殿下了。

这样慕蒙就明白了,今世今日姐姐身份已全然不同,东海若真妄想欺负她,天族自然有充分的理由打回去。

当然,爹爹不知道,可她相信钟离微是绝对不会再让姐姐受到分毫伤害的。

弄明白了此灯的用处,慕蒙心中一阵安慰,亏她还担心爹爹和姐姐不肯原谅对方担心了好久,这样就好了,有如此好东西,爹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怕您生姐姐的气,害得我天天往这跑,在您耳边念叨姐姐的万般好处,只怕您早就烦我了。

也难为你了,你姐姐那些好处啊,你竟然说的都不带重样的。

天帝展颜一笑,摸了摸慕蒙的小脑袋。

一桩心事放下,慕蒙松了口气,然而忽然又想起一事,仰头问道:爹爹,这是姐姐的四九安思盏,那我有没有啊?天帝上下打量她两眼,这叫什么话,你怎么能没有?他说着,伸手捏了个决,很快掌心浮现出一盏亮着清浅白光的灯。

慕蒙望着这盏灯,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按照爹爹的说法和时间推算,前世她只身一人去荒边寻找慕清衡后,她的这一只四九安思盏必定会熄灭。

本来在她的想象中,爹爹日理万机,不会那么快发现她的行踪,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件宝物在,他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不在天族,并且未来会出事。

到时就算灵微不说,他也必定能猜到自己那个时候能偷偷跑去哪儿。

那么在他的眼中,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慕清衡被贬荒边,那里是魔族巢穴;而自己跑去找他,四九安思盏却熄灭了。

以自己对爹爹的了解,这一连串事情加起来,因果已经万分清楚,他若不做点什么是绝不可能的。

或许,前世的天魔之战,是爹爹先发起的,也未可知。

慕蒙觉得头疼,盯着自己的这盏四九安思盏渐渐发起呆,澄澈干净的水眸迷惘片刻,又重新缓慢的坚定起来。

无论怎么样,慕清衡也并不无辜。

就算前世的天魔之战真的是爹爹先发起的,这一战也正中慕清衡下怀。

罢了,前世战争的起因究竟为何已经不重要了,事实既定,她与慕清衡怎么算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想那些还不如想想眼下这一世,路要往前走,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理。

蒙蒙?蒙蒙?好好的怎么又发起呆了?天帝在慕蒙眼前挥挥手,我们小蒙宝想什么呢?慕蒙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自己又想的出神了,嫣然一笑随口引开话题,没什么。

爹爹,这两只四九安思盏是您什么时候做的呀?怎么我从前既未见过,也未听过。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

这宝物是我们天族独有的,但天族人只有当了爹娘之后,才会由自己的长辈来教如何制作四九安思盏。

在你们每个人小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利索那会儿,爹爹和娘亲就已经给你们做好了。

天帝眉眼含笑,眼角折出几道淡淡的笑纹。

谈起这个,他目光深远,微微发怔的注视空中某一处,像是回忆起了一些温暖久远的往事。

慕蒙瞧一眼爹爹表情,明白他又在思念娘亲了,原来这是他们二人一起做的。

她从未见过娘亲,原来娘亲还给她亲手做过这等宝物。

咦……不对呀。

这宝物是父母亲手为孩子做的,虽然不知道都用什么材料,但既然她与姐姐的灯盏中分别有她们两人气息,想必定是取了她们身上什么东西才能制作。

那她的亲哥哥呢?如果爹娘给她的亲哥哥也做了四九安思盏,被换子后哥哥必定会被魔族人残忍杀害,那他的灯灭他们岂会不知?就算他们做安思盏时,哥哥已经被替换成了慕清衡,那他身为魔族之子,骨血气息都与天族不同,难道爹娘就没有任何察觉吗?慕蒙想不通,又不敢问的太直白,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开问:爹爹,既然我与姐姐都有,那哥哥必然也有了?嗯?天帝一挑眉,笑了两声,你哥哥啊……他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很快便恢复笑眯眯的模样,你这孩子,今天总是问些傻问题,你姐姐有,你岂能没有?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有,怎么能少得了衡儿?他笑着笑着,在慕蒙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又叹了口气:不过啊,衡儿的安思盏,有与没有,也没什么分别就是了。

这是为什么?慕蒙忙追问:爹爹,此话怎讲?因为啊……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门外候旨。

天帝被打断话头,伸手拍了拍额头:对,本座叫了衡儿过来,他对外面扬声道,快请进来。

他摇摇头,颇有些顽心的跟慕蒙幸灾乐祸:这个妖族啊,哼,真是家门不幸。

怪就怪在老妖帝生了太多儿子,内乱不断,换作是我真是烦也烦死了。

这不,前两天衡儿去助妖族的月太子平乱,原以为要去一阵子,没想到回来的倒快。

慕蒙没想到爹爹就这么说起别的话题,这事她知道,她将灵力转呈给姐姐之后,出来便听说妖族三公子行悖逆之事,妖族一时镇压不住,只得向天族求助。

此事关系重大,慕清衡当晚就出发了,所以这几日她也没有见到他。

但妖族内乱都是常事了,慕蒙一点也不感兴趣,接着刚才的话问:爹爹,你还没说完,为什么哥哥的四九安思盏有与没有并无分别啊?谁知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帝竟然耍赖了,嗯……这个事儿啊。

嗯……以后再告诉你吧。

可……慕蒙正想追问,慕清衡已经走进来了。

她只好闭了嘴,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第36章 真相 蒙蒙根本不喜欢他,因为她恐惧他……慕清衡进来时本是冷淡严肃, 结果一眼便看见了慕蒙。

一瞬间,他目光本能的柔软下来。

但温柔之余,却泄露出一丝紧张。

蒙蒙也在啊, 他好像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下意识的向慕蒙走了两步, 微笑着问,怎么看上去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仿佛有温度的摩挲蒙蒙的脸庞, 声音低柔,听着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

天帝了敲桌面, 嘴里责备, 脸上却是笑吟吟的,衡儿,就说你宠蒙蒙宠的过头,进来也不先跟我回话,光顾着关心妹妹。

瞧你现在在蒙蒙面前还有什么天族太子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蒙蒙欺负你呢。

慕蒙也觉得有些不对,慕清衡今天见到她的态度简直温柔的过了头,她两辈子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态。

讨好。

她想,这个词虽然不恰当, 但形容贴切。

慕清衡怔了一下, 也觉得自己行为竟如此有失妥当, 端正的垂首行礼:见过父帝。

方才是儿臣……一时走神。

可不就是走神吗?看见蒙蒙你就开心,连正事都顾不得, 天帝伸手在空中虚虚点了两下,又指指蒙蒙笑道,迟早会把她宠坏。

慕清衡微笑:那也没什么。

天帝嗯了一声,对了, 现在落落灵力归位,也恢复自由了,以后你也多关心关心。

都是你妹妹,不要太厚此薄彼了。

慕清衡颔首称是。

天帝心情极好,乐呵呵地挥了挥手:别拘礼了。

妖族那边什么情况?慕清衡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慕蒙。

这是不想让她听?本来慕蒙看见他们二人要谈正事,都打算起身告辞了,可现在看见慕清衡迟疑,她反而不想走了。

妖族内乱而已,为何他有让自己回避之意呢?天帝察觉到慕清衡的目光,顺着望过来,随意地笑道:没什么要紧的,真论起来不过是妖族的家事罢了,蒙蒙听一听也无妨。

慕清衡眼眸微垂,道:是。

妖族内乱已平,叛党已尽数剿灭,剩下些细枝末节月太子足以应付,涉及宗亲儿臣便未再插手,提前赶回了。

天地挑挑眉,旋即欣慰地笑了笑:竟然这么顺利,以往妖族处理这些不是最拖泥带水么?真是难得。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掉以轻心,那妖族三公子月承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想让天族对妖族俯首,又得老妖帝喜爱,没准哪天歪心思一起,又要作乱。

慕清衡静静听完,淡声道:父帝放心,他没有机会再作乱了。

哦?你怎么如此肯定啊?慕清衡长睫微颤,迟疑片刻抬眸:此次平乱,儿臣把他杀了。

慕蒙一下子转眼看向他。

天帝比她反应更大,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你把妖族三公子月承宣杀了?那你、你没事吗?妖帝有没有为难你?三公子素日不敬天族,言语举动皆有冒犯,儿臣早就想敲打。

妖帝深知此子多行不义,失敬在先,自然无话可说,往后也再不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胡来。

而且经此一战,他已明白自己无力与天族一战,省去将来许多麻烦。

慕清衡从容沉静的说完之后,才略微一怔,又补充了句:儿臣没事。

哦……杀了就杀了,倒也没什么,天帝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扶着椅边的扶手缓缓坐下来,百年前妖族原本就是天族的附属种族,近百年渐渐独立起来,原也无所谓,谁知族里养出了一个歼佞之徒,借机敲打敲打也好,免得时时内乱,总要辛苦你。

他反应过来后,展颜一笑伸手指了指慕蒙:我说你刚才汇报之前怎么有所迟疑,原来是不想让蒙蒙听到这些。

你放心吧,身为天族太子,杀伐决断无可厚非,蒙蒙还能因为这些怕了你、疏远你不成?他自己说完还不算,转过头向慕蒙嘿嘿笑了两声,爹爹没说错吧,还不劝劝你哥哥。

慕蒙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听到天帝来问她,莞尔一笑:这是自然,我虽然对外边的事知道的少,但妖族三公子的恶名却有所耳闻,哥哥除恶诛奸,实乃本分。

她话音刚落,慕清衡便浅浅地弯起了唇角。

他神色弛缓下来,似乎刚刚真的提着一口气。

慕蒙看着他,也回以一笑,但心情却不如表面上这么轻松。

从小到大,她确实听过人提起一两句这位三公子的恶名,但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前世盛元霆之死。

据慕清衡所言,盛大哥与妖族三公子勾结,意图叛乱,最终被他斩于剑下。

当时众人赶到时,盛元霆已经被慕清衡以叛徒之由杀死了。

而她深陷魔窟时,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慕清衡为了重返魔族巢穴的阴谋,既是阴谋,盛大哥的罪名也必定冤枉。

既然盛大哥冤枉,那些实打实的联络证据究竟是谁的?到底是谁勾结了妖族三公子?而且这位倒霉的三公子,前世今都死了……慕蒙慢慢垂下眼睫,双手揪住衣角,渐渐绞紧:这位三公子,怕是一直在为慕清衡做事。

妖族多年的内乱,也许也少不了慕清衡的拨弄。

可……虽然慕清衡方才所陈情的理由天衣无缝,但她觉得对于他而言,似乎还有另外一层好处,让这位三公子带着秘密长眠,反而可以洗刷自己过往的罪孽——月承宣活着,他们串谋的事情也许会暴露,他死了,某些事情才永远无法翻到明面上。

妖族平静了这么久,忽起叛乱;慕清衡顺理成章的得到妖族恳请,前去相帮,最终痛下杀手。

看起来他是被动的那一个,可是这样阴损的手段,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手笔,真的很像是他的风格。

可是他为了什么?他放过了姐姐与东海王。

又杀了妖族的三公子。

似乎他正一步步将自己下过的棋,一颗一颗归回原位,把所有事情,慢慢恢复成他插手之前应有的状态。

为什么要这样做?慕蒙感觉,有什么东西隐隐欲出,自己似乎就要摸到事情真正的轮廓了。

启禀父帝,还有一事,慕清衡忽然沉声开口,打断了慕蒙的思绪,月太子经此一战,在妖族威望渐深,根基已稳。

故此特来求见向您致谢。

天帝诧异一瞬,月太子也在外边吗?他倒是守规矩,去宣……他抬手吩咐侍从,刚说了一半又摇摇头,对慕清衡道,还是你亲自将他接引进来,这个时候,也不能显得我族太过傲慢。

慕清衡自然领命出去。

等他走后,天帝摇摇头哂然一笑,这个衡儿,让本座怎么说他才好?虽然妖族三公子死不足惜,但他这么做,若再想让你与妖族月太子议亲,是万万不妥了。

慕蒙没想到爹爹忽然操心起这个事,爹爹,给我议亲的人选,怎么和月哥哥扯上关系了?难道不是和云泽境心照不宣,只差明旨昭告了吗?哼,还不是那个护你护的眼珠子一样的好哥哥,就是万般的不同意你嫁去云泽境,天帝说起这个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他说久琰少年心气,年轻浮躁,冲动鲁莽,也不会照顾人,实在并非你良配。

他这样极力反对,又有事实为证,我也不好因为两家亲厚就一意孤行。

原本我还以为他与妖族月太子走的近,是看中了他。

还暗暗琢磨妖族内乱纷争,把你嫁过去不太放心,谁知——天帝双手一摊,现在我也不必操心了,衡儿杀了妖帝的亲儿子,就是妖族肯接纳你,我也不放心把你嫁过去了。

这倒确实,慕清衡虽然是助妖族平乱,但到底杀了妖帝之子,他的妹妹,还怎么能嫁过去。

想想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慕蒙对慕清衡下杀手的行为有了新看法——他不同意自己嫁给久琰哥哥,还可以直言挑他的毛病,让爹爹不得不放弃,但不是久琰哥哥还有别人,不能每一个人都用这种方法挡。

所以他想出这等招数,经此一事,月哥哥在他心中便没有威胁了。

慕清衡行事,一箭三雕,这样缜密的心思,若非不是重生知道他的真面目,这六界当真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慕蒙觉得指尖有些冷,定了定心神说:爹爹别操心啦,此事慢慢挑就是,也不急在一时。

而且我确实不喜欢久琰哥哥,也不喜欢月哥哥,毕竟日后要做夫君的人,怎么说也要等到真正的有缘人才对。

反正我刚刚成年,来日方长。

她真的很想让爹爹暂时打消给自己议亲的心思,一来她现在实时悬着心神,根本没有时间操心这些,二来慕清衡手腕厉害,久琰哥哥和月哥哥,都是被他用卓绝手段排除在外,若是再来别的什么人,他恣睢冷情,为了铲除对方害了无辜性命,那岂非是被她连累?原来你既不喜欢久琰,也不喜欢月流天?排除了这俩人,这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出色的青年才俊能配上我的蒙蒙,天帝自然不知道慕蒙心中的担忧,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忽然眼前一亮,朝虞有个爱徒,这老东西没少生涩笨拙的在我面前夸奖他,想来那孩子对你有意。

他徒儿叫盛元霆,是玉如境的长子,在天族任玄天将军一职……比起前两位,慕蒙更害怕再次害了盛大哥性命,让他下场那般凄惨,口不对心的拒绝:爹爹,这位玄天将军我有过两面之缘,他为人呆板无趣,还是……算了吧。

好吧,他总归年纪大了些,比衡儿还要年长些呢,我也不是特别满意,天帝摆摆手,也罢,此事又不着急,慢慢挑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忽地想起一事,转头对慕蒙仔细叮嘱:对了蒙蒙,妖族的事情告一段落,衡儿也能好好歇歇了,得空你要多关心关心他,我之前就听人来报衡儿最近身体欠安,他一向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也就你的话能听进去几分。

慕清衡身体欠安吗?可刚才看上去他气色还好啊。

慕蒙眼珠微转,没敢问的太直接:哥哥何处不妥?是……之前胸口处的旧伤复发了吗?难不成慕清衡心脏疼的毛病还有其他引发的缘由?不是啊,他有很严重的旧伤吗?天帝一脸茫然,随即露出几分自责,蹙着眉忧愁道,这倒是我疏忽他了,我并不知道。

他身边侍卫说的是前两日他丢出的废纸中似有血迹,像是咳了血,那人心细觉得不妥便捡出来查看,血迹色泽发暗颜色甚异,像是淤血。

怎么会这样?你别着急,叫医仙看过,衡儿身体康健,并没查出什么。

他去妖族之前我还问了他,他推说侍卫小题大做,我当时看他气色极好,神采丰毅,确实没有问题。

但是这事……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上上心,你关怀他,他总归是会听的。

慕蒙倒不是着急,他只是觉得慕清衡这个人还真是神秘,前有心疾,现在又开始咳血,我知道了爹爹,我会上心的。

……月流天拜谢过天帝之后,还要回妖族处理一些内务,便没有多留。

慕清衡送他出去,慕蒙便也跟了出来。

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和月哥哥见面,以往他言笑晏晏,总是从容微笑着,看见她每每都会逗她两句,今日却只是行了常礼,深深望过来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的眼神中倒像是有千言万语——慕蒙回想起前世她去荒边冢之前,月流天为她送行,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直白的喜欢。

那天夜空下他笑容温暖,眼眸亮如星辰,我会尽快扫清所有障碍,将身边可能的危险一一拔除,绝不留任何后患,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再考虑我一下吗?你在心里回答我便好。

也不用立刻就回答,你慢慢想,随时都可以回答,我一直等着。

她没有回答他,也许以后都不会回答他了。

月流天怔愣了一下,到底笑了笑:蒙蒙,怎么看见我这副表情?委委屈屈的,好像哪里对不住我似的。

蒙蒙是听说妖族内乱的事了吧?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他看了一眼慕清衡,而后转过头又对慕蒙笑,慕太子杀的是奸恶之人,并非我的兄弟,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不要与我生分了。

慕蒙眉眼微弯,语气温柔道:我知道的月哥哥,是你多想啦。

她是觉得有些愧对他,但不是他想的那个原因,她承蒙他的喜欢,这一世却叫他还未开口便无疾而终,自然会觉得有些歉疚。

月哥哥是本就是很聪明的人,爹爹看破的事情,他自然也心里明白,妖族不会接纳她,他永远不可能娶她了。

月流天又仔细的看了蒙蒙两眼,这才放心:好,等我回家将事情都处理完,就找一些新奇的好东西给你玩,好不好?慕清衡适时插嘴道:月太子,妖族的内务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你要顶着妖帝的压力安抚宗亲,更要笼络其他尚在观望的兄弟,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还是别分心为好。

月流天点头:我知道。

应了一句后便不再开口。

他现在看慕清衡总觉得有些复杂,原以为是此生好友,现在却让他陷入一个矛盾境地——他是来帮妖族的,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该加以指责,更别说将事情处理的这么漂亮;但是,他本可以不下这么重的手……眼下到底是让自己与此生最爱失之交臂。

而且不知为何,他现在似乎还对自己颇有敌意。

月流天停下脚步拱了拱手:慕太子,蒙蒙,就送到这里吧,此间清寒,你们快些回去。

尤其是太子殿下身上还有新伤,该多加休息,实在不宜太多走动。

慕清衡没客气,连寒暄都省了,好,月太子慢走。

慕蒙本想多送几步,但他们两人互相都没有这个意思,只好关切道:月哥哥,那我们就送到这儿了,你路上小心,积务再多也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她声音清甜温柔,极认真的叮咛嘱咐。

慕清衡一句一句听着,眨眼的频率渐渐慢下来,不自觉的放轻呼吸。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小姑娘,感觉喉咙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知道啦。

没人发现他的异常,月流天走前甚至温和地应着慕蒙。

在他们二人温声细语的道别中,慕清衡感觉自己心脏正一点一点尖锐的疼痛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蒙蒙面对他时依旧温柔,依旧关心,他初尝情爱,只觉得满心欢喜。

而如今和月流天一起并肩站在她面前时,才觉得她的温柔有极大的不同。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深处,看向月流天时,是真正的温暖关切,可目光转到他身上时,笑容仍在,漂亮柔软的眉眼背后却是一片空洞。

也许他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心脏仿佛被万千根钢针同时扎下,毫不顾忌的来回穿梭,一瞬间便千疮百孔。

其实蒙蒙根本不喜欢他,以后也永远不会喜欢他了。

无数把尖刀一齐凌迟,他仿佛能听见全身鲜血淋漓的声音,心脏被撕成碎片,全身的骨头被寸寸打断 ,碾成齑粉。

因为她恐惧他。

厌恶他。

恨他。

慕清衡面如金纸,苍白似鬼,嘴唇几乎成了乌紫色,他拼命压抑忍耐,却终究抵抗不了身体的本能,重重单膝跪地,低头咳出一大口鲜血。

第37章 交易 我想请你将我的真实身份昭告六……慕蒙目送月流天走远, 本来心中还有些离别愁绪,身旁动静倒把她吓了一跳。

慕清衡单手撑地,身子摇摇欲坠, 除去最开始那一摊鲜血, 他一直在咳, 仿佛喉咙被血糊住一般,高大的身躯因着咳嗽甚至显得苍白单薄, 每咳一声就脆弱一分。

他低着头, 长长的乌发从脖颈两侧垂下来,发梢落在地上被血液濡湿。

他的脸被发丝遮挡着, 看不清是何神色。

慕蒙咬了咬嘴唇, 慢慢挪过去两步:哥哥,你……废话她也不说了,慕清衡看起来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慕蒙犹豫了一下——按理说她该扶他一把,可是若是现在扶了,等下难道要扶他走回去?她实在是不想碰他。

这么想着,慕蒙便没动。

爹爹说慕清衡近来身体不好,看来果然是真的。

可是这两天她又没伤着磕着,慕清衡怎么会心疾犯的这么厉害?难道说他这毛病, 还有其他的缘故?慕蒙蹲下来, 想看看慕清衡脸色是不是真的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差, 哥哥,你……你还能站起来吗?我没事, 没事的。

慕清衡仍然是那句话,他抬头望着她,轻轻翘起唇角。

她虽然没心疼关心,但好歹叫了一声哥哥。

慕清衡心头一松, 一口气喘上来,到底是止住了咳。

他微微前倾身子,动了动嘴唇:蒙蒙,你能不能……能不能疼我一下?不用做很多,哪怕用关怀的眼神看我一眼也好。

只要有片刻这样的目光,他就可以从这非人的折磨中稍稍解脱一点点。

但最终慕清衡没敢说完全部的话,其实他明白自己应该庆幸,蒙蒙并不知道他的来历,现在就算是虚以为蛇,也还能叫他一声哥哥。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伤害他,是他心太脆弱自己承受不得。

可现在只是想一想便如此痛彻心扉,若真的叫蒙蒙知道自己也是……慕清衡不敢再想下去,闭了闭眼睛,手上稍稍用力撑着站起来。

慕蒙见他动作,想着不能排斥的太明显,只好伸手虚虚扶了一把,指尖只碰触到慕清衡的衣料,等他站稳后便松了手。

刚才月哥哥说你在此次战乱中受了伤,慕蒙看着他尽失血色的脸庞,思索着组织语言,那……看上去伤的不轻,我们快些回去吧。

慕清衡额上沁出冷汗,发丝黏在清俊苍白的侧脸上,显得眼眸湿漉漉的。

他目光温软地注视蒙蒙——若是以往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只怕蒙蒙早就心疼的哭了。

不哭也好,她若是流泪,自己更舍不得了。

慕清衡不露痕迹地抚过刚刚慕蒙碰过的地方,那里依稀残留着她的体温,但是不过片刻就只余冰冷苍白。

他点点头,语气轻轻:好,我们回去。

虽然他嘴上说着回去,但看起来简直虚弱到一步也走不了。

慕蒙心中十分不解,从爹爹那里出来不过片刻功夫,慕清衡忽然一下子脆弱至此,仿佛是一个轻薄的泡沫,只要她轻轻一碰就会完全碎掉。

她张望了一下,这里接近九天门,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只有远处的玄青台,哥哥,你若实在不舒服就先到那里坐一下,我传医仙来这里为你诊伤。

正好她也方便探查探查,慕清衡这到底是怎么了。

慕清衡脸色和缓了一点,他勉强弯了弯唇角,没有这么严重,哥哥能走,你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他把担心二字咬的很重,还喃喃地重复一遍,像是在强调给谁听。

慕蒙不担心他的受伤情况,倒是有点担心自己演技不行,踌躇这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哦,那……那我扶你。

慕清衡低头看了一眼蒙蒙伸过来的一双小手,又抬眸去看她。

黑沉沉的眼眸似有一层水色,终于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动作温柔地向后偏了偏肩膀,语气也极温和,不用了吧。

慕蒙便缩回手。

不用就不用,他拒绝了就好。

如果真的让她把他一路扶回去,对她来说是种煎熬。

慕清衡眼睁睁看着那双救他出深渊的手收了回去,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蒙蒙不愿意,不要为难她。

走之前,慕清衡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他是天族太子,刚刚这一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已经造成不好的影响,再留着一滩血迹在这里,必定会被有心人反复探查。

慕清衡并住修长的手指,慢慢一挥,地上那一大滩散发着腥气的鲜血慢慢被掩盖掉了。

看着那滩血迹慢慢消失,慕清衡忽然愣了一下。

他蓦然想起,前世他屠戮云泽境归来,蒙蒙听说他受伤跑来看他,不管不顾的动用赤心丹的力量为他疗伤,出门之后她便吐了血。

而他第二天发现时,却是刚刚割掉心上碎肉、最冷酷无情之时,对于蒙蒙的付出视若无睹,甚至践踏过那片血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现在,是他的报应来了。

慕清衡指尖微微颤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暗暗咬牙,支撑着自己不要被这游走在四肢百骸的致命痛楚折磨到晕过去。

没有关系,他还没有一败涂地。

报应也好,天谴也罢,只要他小心些隐藏,只要他顺利完成自己所有的计划,蒙蒙一定不会把他和前世那个恶贯满盈的人联系在一起的。

他必须要动作快一些了。

……两日后是慕清衡的生辰,与前世一样,天帝对太子的生辰格外重视,操办的极风光。

以前慕蒙对这种重要的日子也是极在意的,往往提前几个月便开始挖空心思的想,该送些什么礼物。

曾经她捧上最真诚的心意,现在想来,只觉得荒谬。

这一次慕蒙没有费心炼魂花,无论如何慕清衡也不是曾经她心目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哥哥,不配接受她的魂花。

随意炼了几颗灵丹,看着能拿得出手,便送了出去。

她不再是那个欢欢喜喜眼里只有哥哥的小女孩,并没打算像以往一样要单独与慕清衡呆在一处郑重其事的送礼物,白日里没什么事便去了他的宫殿。

恰好云泽境众人拜会慕清衡,他们刚刚离去,只有云久琰还没走。

至于什么原因不清楚,侍卫说大概是留在里边和太子殿下议事。

慕蒙听完回禀心里就觉得不安,别人也就算了,久琰哥哥前世之死始终是她心头挥不去的阴影,他单独和慕清衡在一起,她终归是不放心。

慕蒙快走了几步,奔到内厅门口,还没走近就听见里边的声音,想了想,她慢慢收敛气息,立在门口。

慕大哥,你的意思我听我爹转达了,他也提点过我,可是……我还是想来争取一番。

之前给你递了几次拜帖,但你总是不得空。

今天恰逢你生辰才能见到你,你就让把话说完吧。

没有听见慕清衡的声音,想必是没理会。

云久琰反而愈发诚恳,慕大哥,我知道我和蒙蒙的婚约作废的事……是你第一个向陛下反对的。

你与陛下讲的那些事情,我确实有做的欠妥之处,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当是知道我的,我虽然远不及你聪慧,但并非毫无头脑之人,更不可能让蒙蒙受任何委屈,我其实……慕蒙听不下去了,赶紧抬手敲了敲门。

听见慕清衡应声,她推门进去,果然看见他目光阴沉不耐。

慕清衡看见慕蒙,微微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便弯起唇角:蒙蒙。

他迟疑了一下,带着些小心地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过来坐吧。

云久琰在蒙蒙进门那一刻便止住了话头,他冲她一笑,露出几颗明亮洁白的牙齿:蒙蒙,好久不见啦。

看着他大方爽朗的笑容,慕蒙也笑着冲他点点头——慕清衡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自己的生辰之日、自己的宫殿内杀人,但是光凭他步步为营杀了妖族三公子,就知道他的危险。

云久琰若真惹恼了他,即便今天不死,往后却没准会招来杀身之祸。

慕蒙心中挂念,打算好好和云久琰谈一谈让他早些绝了这份心思,加上本来也没想在这多呆,便将礼物递给慕清衡:哥哥,祝你生辰快乐。

礼物简陋,你不要嫌弃。

慕清衡垂下眼眸望着蒙蒙手上的小瓷瓶,微微启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抬眸看她,眉目舒展的微笑:谢谢蒙蒙。

曾经她的魂花他没有珍惜,甚至不曾体谅她的辛苦。

如今却还能收到蒙蒙的礼物,即便是她敷衍,他亦觉得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激。

慕清衡握紧了手中的白瓷瓶,细细的摩挲两下,将它小心妥帖地收进怀中。

哎呀,瞧我,云久琰不好意思的笑笑,种魂花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那我先退出去。

慕蒙清了清嗓子:久琰哥哥,我送的礼物不是魂花。

嗯?不是?云久琰愣了愣。

这小丫头几个月前还跟他摩拳擦掌说这次她哥哥的生辰礼物要送个大的。

而且都已经默默准备了很久,怎么居然不是吗?怪自己见识少,的确没见过魂花长什么样子,还以为瓶中的就是,云久琰觉得有些尴尬:啊……那……慕清衡目光在他二人中打了个转,温和地笑道:不是魂花,但也很好。

他顿一顿,微微低下头,只要是蒙蒙送的,就都好。

况且,我也不希望蒙蒙送魂花给我,此物耗费心血,又要害她时时为我操心,我怎么舍得。

最后几句说的有些磕绊,慕清衡耳尖渐渐发红。

他并非不善言谈之人,相反反而辞色锋利。

但是他活到现在,却是第一次说如此露骨温柔的话,面对的是还捧在心尖上的姑娘,难免有些羞赧。

蒙蒙,你可用过膳了,若是没有便留在这里一同用膳吧。

慕清衡说那些话并不是为了慕蒙回应他,亦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回应,便立刻提起别的话题。

我都已经备好了,他清润的眼眸微微弯起,说了一半,又想起旁边站着的云久琰,眉眼冷淡几分,你……云久琰眼神明亮:正好我也没吃饭呢。

慕蒙可一点也不想留下来吃饭,也不想让云久琰在这吃饭,久琰哥哥,我们别打扰哥哥,一会儿还有好多人来拜见他呢,总不好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吧。

而且云伯伯和云大哥必定等着你的,你还是回去吃吧,再说我还有话要与你说……蒙蒙。

慕清衡忽然轻轻打断她,不着痕迹的屏住呼吸,我并不忙,陪我留下来用个膳吧。

给我一点希望,一点点,让我支撑着继续往下走。

在慕清衡有些痛苦甚至有一点讨好恳求的目光中,慕蒙又疑惑又茫然:慕清衡至于吗?他这辈子,与上辈子反差会不会太大了些?慕蒙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念头,快得只能抓住一个尾巴。

她若有所思的对上慕清衡的双眼,到底还是拒绝了,哥哥,我出来前已经吃过了,改日吧,好不好?说完,她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眉眼。

慕清衡慢慢地放开呼吸,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片刻后,他轻轻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喧闹了一天的礼宴终于结束,天族恢复宁静,只有天帝的乾元殿还亮着一盏孤灯。

慕清衡踏进乾元殿时,天帝正捧着一只四九安思盏看,见到他进来,他微笑了下,放下灯:衡儿,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坐吧。

慕清衡依言坐下,望着天帝正轻轻抚摸灯盏的边缘,静静看了会儿,出声道:父帝不必太过担心慕落,她恢复灵力已有些时日,到如今应当日渐磨合。

以她的能耐,六界之中少有人能为难到她。

这我知道,天帝叹了口气,只是这个孩子,从来都是独断专行。

他抬眼,我听说你在九天门给东海王提了条件,他应允后已全部做到了。

如今他不是东海的王,也并非宗族护佑的人,自然不足为惧,但是落落迟迟不归家,我担心……担心她与钟离微正联手追查当年害他们的凶手么?天帝轻轻一挥手,安思盏消散在二人眼前,他将那一团白光收于掌心,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上的一轮明月:是啊。

钟离微走前对你和蒙蒙发的誓言,我已经知道了,不出三月找出凶手……天帝低声呢喃了一遍,摇摇头,当年东海王这个人我还是颇有耳闻的,年少时意气风发,是个聪慧的郎君。

此时他一腔悲愤,自以为拿到了什么线索,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此中道理,但岂能永远不清醒?就算他真的看不清,落落可不是个愚钝之人,她应当很清楚,这个凶手,实则是几无可能被他们找出来的。

天帝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知道慕清衡何等聪慧机敏,自然无需他多说也听得明白。

慕清衡沉默了半晌,只说道:凶手的确难寻,钟离微所说的蛛丝马迹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不过我倒觉得他们要查就由着他们,父帝无需太挂怀,此人如此作为,像是悔过弥补,大概不会再对他们二人加以伤害了。

悔过弥补?天帝慢慢重复了一遍,淡淡冷笑出声,这说法也不知该算贴切还是不贴切。

我知道这凶手道行高深,踪迹难寻,只恨我枉为天帝,竟不知六界中竟有如此奸佞。

他想害人便肆意妄为,想宽恕便高抬贵手,如此狂妄,将我天族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他就这样逍遥法外,实在是意难平。

他说的讽刺而悲愤,彭地一声捶在墙面上。

慕清衡不再说话。

他垂下眼眸,随手取过旁边的茶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热气氤氲间,他的神色莫名难辨。

天帝转过身,一拍额头:瞧我,真是老了。

你来寻我分明是有事商议,我倒先与你说起这些烦恼。

衡儿,你只管说你的事吧,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才叫你亲自跑一趟。

说完还不等慕清衡开口,他又唠叨下去,不过你也应该注意些,不能成天的忙碌奔波,你此前去妖族平乱还受了重伤,这些天应该注意休养才是,不要总是太过操心劳累。

你是我天族的太子殿下,虽然肩负重担,但守护天族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职责,也不能总这么辛苦。

他语重心长,慕清衡神色却无太大变化,慢慢抿了一口茶,微笑道:儿臣并不辛苦,今日前来也并非商议政事,不过是想向父帝讨要一件生辰礼物。

哦?难得你会向我主动开口,天帝听的眉目舒展,笑意渐深,你是我的孩子,无论要什么爹都会满足。

你说吧,是什么?慕清衡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桌上。

他抬起漆黑的眼眸,径直地望向天帝:我想请你将我的真实身份昭告六界。

天帝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嘴角:你说……你说什么?你我彼此心知肚明,我们根本就不是亲生父子,慕清衡缓缓起身,一步步向天帝逼近,墨黑的剑眉下,目光平静而幽深,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难,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为了我而放弃实在不划算。

你不愿意掀开那些尘封的旧事,我理解,所以我今日并不为难你。

他说: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