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2025-03-28 14:59:16

都已经天亮了,云晨怎么还没回来?白爸坐立难安地问。

傻瓜,她越晚回来越好,最好是不要回来。

白妈神色自若地喝着豆浆。

白云昱满口烧饼地提醒。

妈,要不要打个电话到银行,帮姐姐请病假?自认是智多星的白妈偏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身为女人,若能爱情和面包兼顾,这才是幸福的保证,像她就是少了面包美中不足,所以她当然不希望女儿重蹈她覆辙;不过可喜的是,女儿比她好运多了,遇到英俊多金的夜店王子。

说起来的确是有点残忍,她这个做妈的居然用计把女儿骗到夜店王子的怀中,但是她毫不后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女儿顽固的思想,唯有生米煮成熟饭的计谋,才能瓦解她的心防、卸下她的武装。

半晌之后,白妈下定决心似地说:干脆替她递辞呈好了,让她没有退路可走。

白云昱褒多于贬地说:妈,你未免太贪心了!我也是为云晨着想,大了肚子才结婚不好看。

横竖都是白妈有理。

万一姐知道地下钱庄逼债的事情是假的……白云昱光是想像就吓得发抖。

这件事当然要守口如瓶。

白妈眼睛望向嘴巴最不紧的白爸。

白爸烦恼不已地问:那三千万怎么办?我会私下拿去还给未来女婿。

白妈早就计划好了。

他会不会气我们设计他?白云昱忽然觉得整件事都不对劲。

他感谢我们都来不及。

白妈一脸的洋洋得意,彷佛手上握了张中头奖的乐透彩券。

砰地一声,大门像被台风吹开似的,白云晨一脸怒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她的目光像极了大法官,深恶痛绝地看着三个令人发指的杀人犯!不!他们比杀人犯更不可饶恕,他们为了钱,一哭二闹三上吊,利用亲情胁迫女儿去卖淫……更可恶的是,他们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却毫无悔意。

原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白云层眼眶里全是泪水,却坚持不肯流下来。

爸妈和云昱也是为你好,想助你一臂之力。

白妈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好言解释。

白云晨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一臂之力?让你和帅先生重归于好。

白妈一脸的心安理得。

你们好卑鄙,根本就是卖女求荣!白云晨听不进去。

是你自己看不清楚你的心,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白妈理直气壮。

白云晨气得直跺脚。

若是有缘,我跟他自然会在一起,用不着你们画蛇添足!白妈不慌不忙地啜了口豆浆。

那你说,你跟他到底有没有缘?本来有的,却被你们破坏了。

白云晨气到肺快炸掉。

白妈口中的豆浆全喷丁出来。

你一晚上没回来,难道你没去找他?我犹豫到早上五点才去找他,说服他借三千万给……白云晨目光一转,凶狠的目光恍如万箭齐发,射进白云昱的心里头。

他额头冒出汗水,一脸生重病的痛苦表情,不过,就算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姐你别瞪着我,主谋是妈,我和爸只是帮凶。

白爸一向不管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由白妈作主,她说了就算,哪有白爸置喙的余地?我一开始是不赞成的,但你知道,你妈是慈禧太后。

他这个一家之主只是表面的,真正的大权掌握在白妈手上,他觉得有必要向女儿解释清楚。

白妈狠狠地赏给他们每人脑袋一记重击,打得他们头顶长出萝卜!当初他们还直夸她英明,应该去选中华民国第一任女总统,如今却见风转舵,令人好不生气。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男人,出了事就把责任往我一个人身上摊。

三个人开始吵吵闹闹的,白云晨捂着耳朵冲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皮箱,扔到床上摊开;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她悲惨的人生……她先是看着银行制服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带,然后就胡乱抓了一些衣服,塞进皮箱里。

这时白妈走了进来,脸部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惊惶。

女孩子家负气出走,多半都是到朋友家住个几天,等她想清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然就会乖乖回家。

白妈坐在床上,看着皮箱里的衣服被塞得像罐头沙丁鱼,随手拿出一件,摺叠整齐。

原本白云晨背对着她,正从抽屉里取出该带走的东西,扔进塑胶袋里,一回过身看到白妈的动作,气急败坏地把摺好的衣服又弄乱。

你别碰我的东西!从早上五点到现在,你们做了什么?白妈的来意在此。

你希望我们做什么事?白云晨真想拿木鱼往妈妈头上敲下去。

白妈嗳昧地一笑。

孤男寡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然是嘿咻嘿咻啦!你错了,他姐姐也在。

白云晨把拉链拉起来,提起皮箱。

你要去哪里?白妈猫哭耗子,佯装关心。

离家出走。

白云晨快速通过客厅,脸上犹如涂了寒霜一般。

白妈眼珠子一转,心下一惊,跟着冲出房间。

制服为什么不带?你那么聪明,你想呢?白云晨伸脚套进布鞋里,手握住门把。

你该不会再也不回来了?白妈吓坏了,没想到女儿比她想像的还要顽强。

白云晨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充满铜臭味的家。

白爸像在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着急地走来走去。

老婆,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去找帅先生,向他道歉和解释清楚。

白妈感叹弄巧成拙。

好丢脸!帅先生肯定会瞧不起我们。

白云昱垂头丧气。

为了云晨的幸福,我们不能不去。

白妈穿上便鞋。

老婆,咱们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穿鞋要去哪儿找帅先生?云晨,过来这坐。

帅爷爷挥手召唤。

爷爷好,今天天气真好。

白云晨努力保持笑容。

嗯,很适合踏青。

你坐捷运要去哪?帅爷爷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去木栅动物园。

白云晨看了一下站名,半晌才做出决定。

我也是,我们就结伴同游吧!帅爷爷孩子气地兴高采烈说道。

帅爷爷看出她有心事,但他是有智慧的老人,他知道她正为感情苦恼,其实这是美好的事情,这种体会要到老了才会明白。

不过他并不打算过问她和阿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除非她主动向他求救。

沉默像张网笼罩在两人的头上,她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现在更加感到呼吸困难,所以她必须赶快找个话题,只要不提到帅毅……哦!老天!她不想提起他,但她的脑海里却全都是他的身影,挥之不去,让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爷爷,你回台湾,怎么没住帅毅那儿?想了半天,白云晨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和帅毅只有一点关系的话题。

我回南投老家,去陪我在九泉下的老伴几天。

帅爷爷说。

看到他沉浸在回忆中的幸福表情,皱纹满面的脸突然变得平坦了许多。

她可以想像得到,爷爷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面这段爱情并没因对方的逝世而中断,依然持续至今,直到爷爷上天堂和奶奶重聚,直到永远……白云晨感动地喃喃。

爷爷跟奶奶感情真好,至死不渝。

你跟阿毅不也一样?帅爷爷终于了解,她希望他提到阿毅。

对不起,爷爷,我其实是冒牌女友。

泪水在白云晨的眼眶里打转。

你们眉来眼去,早就已经假戏真做了。

帅爷爷其实早就了然于心。

不,我们没做完……白云晨发现说溜了嘴,却已是覆水难收。

帅爷爷关切地问:为什么只做到一半?帅兰来了。

白云晨一脸的沮丧。

这个阿兰夺门惹是生非!帅爷爷头痛似地皱眉。

帅兰吵着要跟她先生离婚。

白云晨没注意到爷爷的表情。

帅爷爷居然高兴地拍手。

那很好,钟嘉霖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爷爷为什么不站在自己孙女这边?白云晨觉得很意外。

帅爷爷开明地说:我是公平的,谁不对,谁就该好好地检讨反省。

白云晨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在一起不快乐,还不如分开好。

糟了!她老是刁难帅毅,他该不会也觉得跟她在一起很不快乐?希望老天爷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对他比小狗对待主人还要乖巧,但是这似乎有点难,而且她根本没把握他会相信她没跟家人同流合污,坑他三千万……要向他低声下气和卑躬屈膝地解释,这比一刀杀了她还痛!你跟阿毅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抱曾孙?帅爷打断她的思绪。

抱曾孙女行不行?白云晨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强打起精神开玩笑。

男孩女孩一样好,只要不像阿兰就行了。

到站了,爷爷,我扶你。

我自己走,免得被人说老牛吃嫩草。

帅毅是不是跟爷爷说了我什么坏话?白云层抓到话柄。

糟了!说溜了嘴!帅爷爷责怪自己是老糊涂。

白云晨撒娇地逼问:他说了什么?帅爷爷背叛地说:说你很怕被吃豆腐。

我只怕色狼,不怕爷爷。

言下之意,是帅毅自己需要反省。

对了,我明天要回纽西兰,麻烦你去喂麦斯。

帅爷爷想到什么似地又说:还有,你别担心,帅毅去台中打拼事业,要三天后才会回来。

这句补充,充分指出白云晨是个爱吃又假客气的小狐狸。

麦斯,你怎么不吃呢?白云晨百思不解。

因为它已经吃饱了。

帅毅声音很轻,就怕吓着她了。

你怎么在家?白云晨诧异地回身,但是并不敢正视他的眼眸。

爷爷要我留在家里。

帅毅一开始不明白爷爷的用意,但是现在他衷心地感谢爷爷的帮忙。

我该走了。

白云晨低着头,想从他身边经过的同时,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帅毅领着她走向客厅的沙发。

伯父伯母和令弟昨天来过。

很好,希望这场闹剧没造成你的困扰。

白云晨刻意跟他分开坐。

沉默像一道深渊,令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打破岑寂――帅毅拿起话筒,彼端传来响炮的声音,吓得他的头往后退,连白云晨都听到了爷爷那个老顽童在前往机场的途中打来的电话里,哼着怪腔怪调的结婚进行曲。

挂上电话后,帅毅彷佛被注入一剂强心针。

你现在住哪里?饭店。

白云晨低头看着地毯,似乎想要眯着眼找出地毯里的跳蚤。

一个晚上要花不少钱。

帅毅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正在找房子租。

白云晨说。

帅毅故作轻松地问:住我这儿如何?我不习惯跟外人同居。

白云晨紧张地咬着下唇。

那我们结婚如何?帅毅面带微笑,一脸认真地向她求婚。

彷佛看见跳蚤跳上沙发一般,白云晨吓得跳起来。

你疯了!跟帅兰一样有精神病!我得不到你,肯定会发疯的。

帅毅一手环住她的纤腰。

虽然只隔短短的一天,但对他们来说,却像是隔了一年般那么难耐。

我们进房去做爱。

帅毅一把抱起她。

放我下来!大色狼!白云晨拳打脚踢,以示不从。

帅毅威胁地说:踢到我命根子,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这可是不能开玩笑的!经过昨晚一夜的冷静,她终于明白她遗传到白妈的奸诈,并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打从第一次在Moon见到他,她就已经心有所属,只不过夜店王子的头衔,让她清楚的知道他不容易到手。

迂回又迂回,欲擒又故纵,搞得他心痒难耐,自然就会向她臣服。

瞧,他刚才不是乖乖的向她求婚了吗?白云晨暗自窃笑。

我是为了不想付医药费,才放你一马的。

你这鼻子,总有一天会长得比大象的鼻子还要长。

帅毅捏了捏她的鼻尖。

被放到床上后,白云晨提醒地问:你锁门了没?保证程咬金不会再出现。

帅兰呢?其实他用不着怕她跑了,因为白云晨更怕他跑了。

跟爷爷去纽西兰,学习帮乳牛挤牛奶。

你欺侮我!白云晨娇嗔地抗议,其实是一种请君入瓮的大胆邀请。

帅毅乐不可支地说:你今晚不说我爱你,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白云晨满怀期望。

乖女孩。

帅毅突然推开她,坐在床尾,喘气止息。

你怎么停了?白云晨将下巴靠在他肩上。

帅毅无可奈何地耸肩。

丈母娘有特别交代,婚前不可以嘿咻。

你别听她的,她自己就是先上车,后补票。

这下换白云晨饿羊扑虎。

自古名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夏莲嘴角勾起一抹贼笑。

你要先接受太空人训练,才能搭火箭升天。

白云晨顾左右面言他。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要给我多少媒人谢礼?夏莲掐着她脖子,逼她吐出金子。

白云晨呜咽地说:要给也该给英英,是她提议去Moon的。

她们早就说好今晚要来北投泡汤,顺便在旅馆里住一晚,原本是诗情画意的浪漫之旅,偏偏英英突然猪性大发,背着装满零食的旅行袋来,泡汤时吃,上厕所时也吃,躺在床上还是吃,嘴巴一刻也没停过。

李英英大方地说:给夏莲好了,反正我也要包媒人礼给她。

夏禹庭向你求婚了!白云晨和夏莲同时发出惊呼。

你们没看到我最近在吃什么吗?李英英甜笑。

夏莲拿起包装袋,大吃一惊。

酸梅!我还以为你又胖回去了呢!白云晨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禹庭要我吃多点,好生个胖宝宝。

李英英笑得眼睛被挤出一条线。

云晨,夜店王子如何?夏莲对着白云晨耳窝吹气。

白云晨嘟着嘴。

我妈有规定,要守身如玉到洞房花烛夜。

她到现在才知道帅毅胆小如鼠,跟白云昱一样,都把白妈当慈禧太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她妈妈相比,她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坦白说,我到现在都不了解帅毅和禹庭喜欢你们哪一点?夏莲有感而发。

帅毅有说,我全身上下,他都喜欢。

白云晨应该改姓王,去卖西瓜才对。

他肯定最喜欢你伟大的胸部。

夏莲偷袭地摸了一把。

你欠揍!白云晨骑在夏莲身上,帮她做瑜珈。

英英快来救我,我的脚快被折断了!夏莲大声求救。

李英英明哲保身地说:不行,我怕动了胎气。

下次再偷吃豆腐,我就把你手砍断。

白云晨警告道。

我们来玩碟仙,问问看你们婚姻幸不幸福?夏莲居然还专程带来了碟子来。

答案一定是幸福美满的。

白云晨和李英英异口同声地说。

夜店王子的封号,在夜猫族中,再也听不到了。

现在最有名的是夜店国王和夜店王后,称霸着台湾的夜店界。

从北到南,以Moon为首的分店,多达十六间,而且间间生意兴隆。

浊水溪以北的分店,由夜店王后管理,以南的分店当然就是由夜店国王负责,两个人像是在比赛谁赚的钱比较多,但没人知道赢的一方打算怎么惩罚输的一方,因为那是关起房门之后的事,只有他们夫妻知道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