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2025-03-28 15:00:00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陈秘书冒失地闯入董事会。

「是什么事让你大惊小怪?」杜至伦一脸镇静地坐在首位。

「市面上推出和我们研发中相同的机种。

」陈秘书脸色惨白地宣布。

肥肉王仿佛听到自己被列死刑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哪间公司干的,「猎人公司。

」陈秘书将手中的资料,一一发给在座的董事们。

「我听过,但它通常只做代理日本游戏机的生意。

」张董事说。

「据我了解,猎人公司并没有研发部门。

」李董事接著说。

「我懂了,公司内部有商业间谍!」杜至伦一口咬定,视线扫过所有人。

除了站在台上报告的肥肉王、发送资料的陈秘书,和坐在角落当会议记录的季云,在座的全是公司董事。

大家的表情仿佛出自同一个雕刻家之手——个个都像死了儿子的寡妇般,看著手上的资料,只差眼泪没滴下去。

「格斗虚拟实境游戏机」,可以说是肥肉王呕心沥血之作。

这种游戏机,不但让玩家有身历其境的感觉,还能训练脑力和发泄体力。

公司早已投入大量的资金在广告宣传和生产线上,甚至接下数万台海内外的订单,算得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现在猎人公司却抢先一步取得智慧财产权登记,如果他们依照计划推出游戏机,在法律上就构成侵权的诉讼官司。

後果可想而知,公司不仅铁定败诉,还要赔上一笔天文数字的惩罚金。

董事们从原本的面面相觑,一副坐以待毙的表情,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集思广益的商量对策,唯有杜至伦仍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终於,张董事按撩不住,发难似的用力拍著桌面。

「是谁那么夭寿?」「会是老员工?还是新进员工?」李董事自顾自的喃喃。

胡董事附和他的话,接著问:「最近有没有离职员工?」「或者是有财务状况出现困难的员工?」张董事提出合理的怀疑。

「搞不好是公司上层泄的密!」肥肉王情绪性的发泄,把矛头转向。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李董事和胡董事大为不满,两人同一个鼻孔出气。

肥肉王义无反顾地说:「除了上层和我,其他员工根本拿不到最高机密的文件!」张董事冶哼一声。

「依我看,最有可能的内贼就是研发部门的工程师。

」「难不成你怀疑我?!」肥肉王气得两颊肥肉猛颤抖。

大敌当前,敌人还没进攻,自己人先自乱阵脚,这是犯了兵家大忌。

不过,窝里反是事实,除了要揪出内奸之外,还要拿出对策解决问题才行。

光是想到广告费和生产线的损失,杜至伦已经感到心烦,此刻还要面对吵成一团的董事和肥肉王,他不得不出面。

「光靠猜测,无凭无据,我们不能怀疑任何人。

」张董事脸色凝重地问:「总经理,你有什么想法?」「立刻停止研发,所有的推广活动取消。

」「什么?!」几名董事异口同声的惨叫。

「不然我们会被猎人反咬一口。

」杜至伦沈著以对。

「上法院就上法院,谁怕谁!」李董事意气用事的大嚷大叫。

「问题是,我们必须在开庭以前捉出内奸……」张董事没把握似的叹息。

李董事不死心地说:「那就叫全公司的员工,一个个站在关公面前发毒誓,以示清白。

」「笑死人了!发毒誓就有用,那法官不就没饭吃了?!」肥肉王冶嘲热讽。

「够了!别再吵了,办正事要紧!散会!」杜至伦心灰意冶。

几名董事忿忿不平的离席,肥肉王冲到厕所去掉泪,陈秘书跟著杜至伦回去总经理室,空荡荡的会议室,只剩下季云—个人在收拾桌上残留的茶杯和资料。

她真的好想哈哈大笑,但她没那么放肆,只是暗爽在心里。

这群人在她眼中,跟蚂蚁差不多,一杯水就能淹死他们。

不过,一部游戏机仍不足以动摇这间公司,以她对公司财务的了解,这几年来提列的未分配盈余,尚可度过这次的难关,除非……有第二个难关马上接踵而来。

让公司倒闭最快的方法,往往是周转不灵,严格来说,她也有很多工作要做。

首先她得在金融市场上,散播经营不善的谣言,让银行抽银根;再来是客户争夺战,以威胁和利诱双管齐下的方式,逼所有的游戏厂商退货。

等有了外患之後,还要制造内忧,让他腹背受敞,一刻也不得安宁。

做个比毒蛇还恶毒,比狐狸精还妩媚的坏女人,真是快乐!收拾完毕之後,季云带著一脸的悲凉,端著冰咖啡,轻轻敲了敲总经理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

打开门,只见杜至伦摸不著头绪似的喃喃自语。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还好吧?」放下冰咖啡,季云眼里尽是同情和担忧。

杜至伦恶狠狠地握紧拳头。

「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揪出内奸!」「应该的,这种小人最可恶!」季云深表赞同的点头,做贼的喊捉贼。

「去把电话簿拿来。

」杜至伦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倏地一亮。

「是,总经理。

」季云一溜烟似的出去,又一溜烟似的回来。

杜至伦可笑地问:「我打算找徵信社调查猎人公司,你觉得如何?」「这是非常明智的决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季云淡淡的微笑著。

「你的身体好烫!」杜至伦手背覆在她额头上。

「很抱歉,我今天无法去上班。

」季云以嗄哑的嗓音回答。

「我打电话给陈秘书,告诉她你请病假、我休假。

」杜至伦擅自作主。

季云坚决的摇头。

「这样不好,公司出那么大的纰漏,需要你坐镇指挥。

」「我不放心你!」看著她脸红得像美国苹果,让人又疼又怜。

「有刘妈在,她会照顾我,你快去上班。

」季云催促地推了推他。

杜至伦老实地说:「就算我人在公司,我的心也不在。

」有他这句话,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高枕无忧。

他脸上有痛苦和担忧交织的表情,眼中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她确信,他爱上她了,而且爱得无法自拔。

她为此感到高兴,但她的心仿佛受到寒风侵袭般,不停地抽搐——因为她发现她的高兴不是那种得意的高兴,而是悲伤的高兴。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射手座接近他的目的,到那时候,他还会以这样的眼神看著她吗?绝对不会!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将以充满憎恨的眼神,向老天祈求赐给她报应,甚至巴不得她死……一阵头疼欲裂,使她伸手按住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好厉害!「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杜至伦紧握著她的手。

季云抽回手。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不肯乖乖去上班,我才会病情加重。

」「我担心你……」杜至伦遭受天大的冤枉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你不在,员工士气会大受影响。

」季云改以轻柔的声音说服他。

「你比公司重要,况且公司不会因为一台游戏机而倒闭的。

」「这就像打仗,主将临阵退缩,以後你很难领导统御。

」「别再说了,我去准备冰袋,帮你退烧。

」杜至伦说到做到。

看著他飞快地走出房间,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心却被暖流紧紧包围。

但她的理智及时提醒她,她不能跟他一样,陷入爱情的漩涡里!想想她吃过的苦,想想她受过的罪,想想她大费周章的去做槟榔西施,去当钢管女郎……这一切的辛劳,都是为了朝他的心脏,射出致命的一箭!此时此刻,她不能心软,更不能手软,她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

不管他爱有多溧,不管他情有多浓,她就是她——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女人!开门声传来,他手捧著冰袋,来到床边坐下,轻轻地将冰袋放在她额上,四目交缠。

但是藏在被子里的双手,却暗自比出射手座的姿势;这是她克制感情,最好也是唯一的秘诀。

「其实,我担心的是闲言闲语。

」季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在乎。

」事实上,杜至伦老早就想张贴公告,宣布她是他的。

「我在乎自己被人指指点点,无中生有。

」季云沉下了脸,眼神落落寡欢。

杜至伦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有我罩你,谁敢说你的不是,我就要谁滚蛋!」「我不要任何人因我而受到伤害,更不要你被我连累。

」季云表示。

「你真善良。

」杜至伦依依不舍地起身。

「好吧,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要打起精神,好好的度过难关。

」季云露出轻快的笑容。

她真是善体人意,不顾自己发高烧,反倒担心公司,表面上说是害怕人言可畏,其实是关心他的声誉受到质疑,甚至还保护造谣中伤她的同事……他想,他一定是世上最好运的男人,老天爷才会送他一个天使。

看著她的脸颊渐渐变成粉红色,他实在不想离开她,一股热焰在体内炽燃,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他冲动得想紧紧抱住她,永远都不放手!但他知道这么做会引起她的反感,毕竟他已经答应了她,要乖乖去上班,面对令人心烦的难题。

替她将被子盖好,他感觉到她整个身体僵硬了起来,但是又很快的放松警戒,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这一点实在令他无法理解。

前一秒钟,她可以很快乐,下一秒钟,她可以很冶漠,她究竟在想什么?从她深邃的眼眸中,他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思,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他一接近她,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很敏感……这应该是个奸现象吧引至少她对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反应,而且是不错的反应。

「你也一样,要乖乖躺在床上,养好身体。

」杜至伦比老太婆还罗唆。

「我会的,你别再磨赠了,快去上班。

」季云命令式的手指向门。

「希望我回来时,你在门口迎接我。

」杜至伦举步艰难。

「你当我是狗啊!汪汪!」季云调皮地吠叫。

杜至伦大失所望。

「到现在你还装下知道我当你……」「好了!快去上班!」季云下耐烦地挥手,阻止他说下去。

「至少给我一个鼓励的吻吧!」杜至伦弯下腰。

季云闪躲地别开脸。

「不行!我怕把病菌传染给你!」「吻脸颊就好了。

」杜至伦退而求其次,没大鱼,吃虾米也好。

老天,他只是像小鸟啄了她脸颊一下而已,她怎么会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冰袋渐渐失去作用,她的身体比之前还烫,仿佛真的生病发烧了。

昨晚趁著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放了一缸子滚烫的热水,并毫不考虑地潜入,炽炙的感觉灼痛她的肌肤,她忍耐著,就为了表演发高烧这出戏码。

她虐待自己,是为了影响他的危机处理能力,让他无法专心工作。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後,突然之间,她觉得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养精蓄锐。

紧闭著双眼,辗转反侧许久,她总是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人在监视著她……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刘妈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床尾,以严厉的眼神谴责她。

「你干么瞪著我?」季云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刘妈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目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云装儍的耸肩。

「在我面前演戏,你不觉得是多此一举,浪费你的精力吗?」「刘妈!我尊重你是老人家,我不想跟你吵架。

」季云以被子蒙头。

刘妈掀开被子,咄咄逼人地说:「昨晚三点左右,我听到瓦斯炉烧水的声音。

」「我承认我睡不著,起来洗热水澡,这算犯法吗?」季云嗓音拔高八度。

「你给我听清楚,从今以後,我会像蛇一样盯著你的一举一动。

」刘妈威胁道。

「你早就这么做了,不是吗?」季云一声冷笑,门突然从外被推开来。

一大早,你们两个吵吵闹闹的,吵得我都不能睡!」是周至伟来抗议。

「小少爷……」季云困难地吞咽手中的饮料。

「叫我至伟就行了,大妞。

」周至伟是特地跑来献殷勤的。

季云皱著眉,表情痛苦。

「至伟,你弄什么怪东西给我喝?」「这叫蛋酒,治发烧的良药。

」周至伟打著乘虚而入的如意算盘。

「好恶心,简直跟毒药没两样。

」季云吐著舌,拍了拍郁闷的胸口。

「真是好心没好报!」周至伟显得快快不乐。

季云硬把杯子塞在他手上。

「你自己喝一口。

」「哇咧!辣死我了!」周至伟啜了一口,呼天喊地。

「你活该!」季云不吝啬的给他一个甜笑,和迷人的眼神。

在她的计划中,这是新辟的战场,而且还是周至伟自己跑来送死!一个家庭最大的悲哀,莫过於兄弟阅墙,为了一个坏女人,争得你死我活。

不过,她对周至伟的方式会跟杜至伦不一样,她绝不允许他逾越雷池一步,而是像姊姊对弟弟那样。

以他十九岁的年纪,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掉入会错意的陷阱中,但她另一方面也担心他血气方刚,万一不小心失控了,她怎么办?真是烦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安,快得几乎不可能被察觉到,可是她的心却依旧像是被封在冰窖里一般。

对於周至伟将急於示爱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她顿时觉得心乱如麻。

他阳光男孩般的笑容,只让她更加旁徨,她反而希望看到另外一张深情的笑容「外面天气这么好,你也烧退了,我们出去逛逛如何?」「好主意,我正想去科博馆,呼吸新鲜空气。

」「那么无聊的地方,会换我闷出病来。

」「你想去哪?」季云有气无力。

周至伟一头热地说:「听说柏青哥很好玩。

」「我没玩过,不过就这么决定了。

」季云顺著他的意。

「我先说,这是一场比赛,输的要做赢的一天的奴隶。

」「怕你的是小狗。

」向射手座下战书,只有初生之犊才不知死活。

来到噪音震耳欲聋的柏青哥店,周至伟佯装识途老马,一下子就坐定位。

真正会玩小钢珠的老手,一定会仔细检查每台柏青哥的钢钉;因为钢钉轨距的大小攸关输赢,轨距越大,赢的机率越大。

通常店家会在十台机器中放水一台,但在每晚打烊之後,就会重新挑选另一台放水,吸引客户源源不绝。

季云抱著必输的决心,选了一台轨距最小的柏青哥。

最後结果,自然是周至伟笑得合不拢嘴,以为自己福星高照。

带著骄傲的神情,一回到家,立刻命令季云换上泳装,在游泳池见。

要她在他面前,穿上近乎裸体的比基尼,比给她一刀还痛苦,但她别无选择。

当她换上泳装,以优雅的姿态来到池畔,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看起来宛若女神。

闪亮的乌发,粉嫩的脸蛋,姣奸的身材……一声带著狼噑似的口啃声立刻响起。

她只好尽快潜入水里,藉以掩饰她脸上的羞怯。

「你穿比基尼真是棒呆了!」周至伟像条人鱼似的游到她身边。

「是你大哥选的。

」故意提到杜至伦,就是要他安分守己,别胡来。

「早知道我就命令你裸泳!」一股醋意涌向喉咙,周至伟伸手抚摸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小毛头!」这个亲密的举动,使季云手臂泛起疙瘩。

周至伟一脸正经地问:「我问你,你对我大哥有没有意思?」「他像人中之龙,高高在上,我哪攀得上!」季云苦涩地摇头。

「那我像什么?」周至伟既紧张又期待。

「要老实回答,但要说好听一点。

」「你嘛……」季云眯细著眼,看下起似地说:「在我眼中,小毛头一个。

」「你这可恶的女人!」周至伟冷下防地将她的头压进水里。

季云挣扎著窜出水面,吐了好几口水。

「你别乱来!」「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周至伟伸手拨开她额前如海草般的刘海。

季云拍开他的手,眼神凶得令人不寒而栗。

「至伟!不要这样!」有生以来,她从没这么生气过,气到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她一直当他是弟弟,是小男孩,但显然她错了。

他的力气跟男人一样可怕,他的发育跟男人一样成熟,他的感情也跟男人一样冲劲——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她必须立刻修改对他的态度,以最严肃的心情来面对他。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这不仅是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的必要措施。

「我喜欢你,大妞,你应该知道。

」周至伟自以为很酷的表白。

「你在胡说什么?」季云深锁著双眉,对他的话和人都不屑。

周至伟窘迫地说:「现在世界各地都在流行姊弟恋!」「别人的事,跟我无关。

」季云狠狠地白他一眼。

「只要真心相爱,年龄不是问题。

」周至伟信心满满。

「很可惜,对我来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年龄而已。

」「还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会一一克服。

」周至伟拍著胸膛保证。

「还有我!」一个冰冷剌耳的声音从池畔响起,杜至伦站在原地很久了。

两人虽然都吓了一跳,但反应截然不同;季云是松懈,周至伟是提高警戒。

看著他满头大汗,一副跑了马拉松的模样,就不难知道他是十万火急地冲回家。

他的眼中充满重重杀机,视线却跳过她,直接射向至伟。

他选择相信她,但绝不原谅他弟弟——这正是她所要的,兄弟阅墙开始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宁可他针对她,而不要责怪至伟。

火是她点燃的,他们却视若无睹,反过来当她是无辜的受害者。

每件事都进行得很顺利,一点阻力也没有,刘妈不过是只螳臂挡车的螳螂。

她应该去买鞭炮,庆祝自己大获全胜,但她现在却想去买卫生纸,痛快的大哭一场,让不该存在的罪恶感随泪水流乾……「大哥,你不在公司,跑回家来干么?」周至伟打破岑寂。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杜至伦质问。

周至伟挑衅地翘高眉尾。

「她病好了,我带她出去玩,你想怎么样?」「我想狠狠的揍你一顿!」扑通一声,杜至伦穿著西装,直接跳入池里。

「来呀!」周至伟学李小龙,手先划过鼻翼,然後摆出打架姿势。

「求求你们两个,别因为我而伤了兄弟和气。

」季云夹在中间。

「你让开!我们兄弟的事,跟你无关。

」杜至伦一把推开她。

「啊!好痛!」季云完全没防备,身子一倒,头结结实实的撞到池砖。

周至伟怜香惜玉的扶她起身。

「你干么那么大力推她,害她撞到头!」「不许你碰她!」杜至伦抓住他两边肩膀,往他肚子狠踹一脚。

「真是冤孽!一个狐狸精跑到家里来!」刘妈叨叨地念个不停。

「刘妈,你何苦处处刁难我?」季云叹息,整个人显得旁徨无助。

刘妈斜著嘴,尖刻的指责道:「看他们兄弟阅墙,你心里一定很得意。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坏……」季云连摇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水仙不开花,少装蒜了!」刘妈嗤之以鼻。

「我懒得跟你解释。

」季云推开她,急急奔上楼梯。

「如你所愿,你快回房里,关上房门偷笑吧!」刘妈讽刺。

没错,结果是如她所愿,但她却是将脸埋在枕头里,尽量不要哭出声音来。

听见从楼下传来咒骂和打斗的声音,她用力地捣住耳朵,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焦虑在她心中绕成一个死结,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比较担心谁?不,不对,她没理由担心杜至伦,她的心此刻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冷地看著她的大脑做何解释。

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掉进自己编的蜘蛛网里?难道她假戏真作了?难道她已经……她闭上眼睛,不愿去分析对他的感觉,不想承认有某种感觉的存在,但有一个字却锲而不舍地纠缠著她,逼她哭湿了枕头……摇著她的肩膀,杜至伦柔声地问:「你的头痛不痛?」「不痛,还有,别开灯。

」怕他看到核桃眼,季云连忙阻止。

从窗外透进来的路灯,把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映在彼此的眼里。

这场争执,足足有五个小时那么长,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此刻被他摇醒,她非但不觉得神清气爽,反而感到眼睛刺刺的。

看见他嘴角破了皮,右边脸颊像牙痛似的浮肿,她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喟叹。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不起,我不该跑出去玩。

」季云抢著自首,减轻罪恶感。

「是他硬逼你去的,我了解他的作风。

」杜至伦余怒末消地咬牙。

「不是的,我是自愿的,我没想到会惹你生气……」季云又开始演戏了。

「你太善良了,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肩上揽。

」爱情使人盲目。

季云心虚地绞著手指。

「至伦,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争取的宝贝。

」杜至伦坦承道。

「我好惭愧……」季云撒娇地投入他宽大的怀中。

「啊!」一声惊呼,杜至伦退缩著胸膛。

季云打开一旁的立灯,两个人同时眯眼,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

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眼中有掩不住的痛楚,身上的湿衬衫贴著胸膛,两粒诱人的加州蜜枣若隐若现。

她感到嘴唇有点乾,下由自主地舔了舔舌。

这动作好暧昧、好轻佻……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从喉咙深处窜出一股想品尝蜜枣的冲动?!两抹羞怯的排红从她脸颊染到耳根,剧烈的心跳使胸部上下起伏,她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让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不过,让他知道她有点意乱情迷也无妨,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推他进入阿鼻地狱。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季云佯装非常关心。

「那家伙伤得比我更重!」杜至伦自鸣得意,打赢之後还赢走美人心。

「我去拿医药箱。

」季云掀开被子,但双腿被他乘机抱到膝上坐。

杜至伦目光在她胸前流连。

「不用了,那家伙比我更需要医药箱。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严不严重?」季云假装不知道自己少扣了两颗扣子。

她解开他湿衬衫的扣子,从臂上褪到腰际,在平滑的肌肤上,有一块瘀青出现在肋骨下方,她深吸了一口气,吻著他的瘀青。

对他来说,这比世上任何仙丹妙药都有用,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这个伤为他带来好运。

他找到她的双唇,饥渴的拨开,舌尖徘徊在她甜蜜的柔软里。

他正想更深一步时,她却警觉地坐回床上,低垂著脸,羞得通红。

「你的伤势看起来不轻。

」季云被自己吓到,顾左右而言他。

「那家伙跟疯子—样下手狠毒。

」杜至伦喘著气,激情仍在体内澎湃。

「到医院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季云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杜至伦意犹未尽地说:「不用麻烦,我现在最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这么大一块瘀青,我放心不下……」季云突然发出哽咽声。

「你哭了?!」杜至伦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你为什么哭?」季云避重就轻地说:「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

」其实她是懊恼自己差一点失足,只不过她擅於包藏祸心。

她有几种惯用的招数——用自责迷惑他的判断,用眼泪瓦解他的怀疑,用善良蒙蔽他的视力!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她自己想像得那么坚强,要抗拒像他这样的男子,困难度可以说是一天天加倍成长!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她变脆弱,而是他充满迷人的魅力。

英俊只是他吸引人的一小部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与生俱来的温柔,跟他相处越久,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服感,就像熬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汤头,让人喝了更想再喝。

他不像她处心积虑,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发自内心,一点杂质都没有。

唉!这只能怪他八字不好,命中注定跟射手座为敌……不,应该说是射手座视他为仇雠。

一想到是造化弄人,她眼泪又掉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现在才知道她的泪腺已经练就出水龙头的好本领,开关自如,以她此刻的哭功,哭倒万里长城不是问题,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你的眼泪,每一颗都像钻石般晶莹剔透。

」杜至伦噙吻泪珠。

「讨厌!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季云生硬地转过脸。

「对我来说,只要跟你独处,分分秒秒都是。

」杜至伦说。

「你很笨,你知不知道?」季云若有所思地暗示他。

杜至伦浑然不察,还顺著她的话说:「笨蛋跟白痴,正好是一对。

」「我对笨蛋没兴趣。

」季云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相互矛盾。

「云,你为什么不肯诚实面对你的心?」杜至伦眼中有难解的问号。

「我想,我过去可能是说谎成性的坏女人!」再给他一个「莎米士」的提示。

杜至伦搂著她的纤腰,下巴抵著她的肩膀。

「告诉我,你爱我。

」「不要用那个字,我讨厌它。

」季云感到浑身如虫咬般不自在。

「你说谎,女人都喜欢听到那个字。

」杜至伦揶抡她。

他的唇在她的颈间游栘,然後在跳悸的颈动脉上,印下火辣辣的吻痕。

这一次,他们只是头靠著头,互相依偎。

跟他在一起快两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卸下身上的胄甲。

有刘妈在,连在梦中,她都感觉得到那种紧迫盯人的压力,再没有一刻比现在让她深切的期望地球忘了转动。

过去、怨恨、悲伤、压力……所有的下愉快统统抛到脑外。

但天不从人愿,刘妈敲著门问:「大少爷,你需不需要医药箱?」「放在门口就好了,我自己会去拿。

」杜至伦大声回应,语气还算温和。

「我刚才打电话给夫人,她有话跟你说。

」旁观者清,刘妈的作为合情合理。

杜至伦显得有些不悦。

「刘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鸡婆?」「你们兄弟打架,事态严重,我不得不擅自作主。

」刘妈直言不讳。

「快去接电话,越洋电话很贵的。

」季云催促地推了推他,一脸的乖巧。

「跟我妈说,我晚一点再回电话给她。

」杜至伦不肯乖乖就范。

「求求你,别让我再多添一条罪状!」季云自责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