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沥哗啦的大雨,火车在快到善化站时,突然发生意外。
吱——一阵强烈的紧急煞车声,划破漆黑的天际。
接着,从广播器中传出声音,说前方出现不明路况,火车暂停行驶。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广播器又传出声音,说是有辆载满木材的大货车翻覆,粗大的木材散落在铁轨上,保守估计要再两个小时才能清理完毕;如果有急事的旅客,可先行下车,改搭其他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其他比较不赶时间的旅客请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这时,蓝萱和岳靖伦同时起身,两人互看一眼,眼波里有股火药味。
你干么跟着我站起来?蓝萱先开口为强,抢着质问。
明明是你跟着我!岳靖伦反咬一口。
我有急事。
蓝萱说清楚、讲明白。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
那你还不快走!她不耐烦地催促。
这一生,岳靖伦从没有过这么吃瘪的经验,被一个女人指使来、命令去;更可恶的是,他必须听命行事。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侧身挤入急着下车的人群中,移动速度有如蜗行。
快到车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脸,两人的鼻子再多五公分就碰到。
看到她吓坏了的表情,岳靖伦忍不住噗的一笑。
初吻差点就没了,这是蓝萱吓坏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像个紧张兮兮的老处女,所以他才会嘲笑她;不过她很快地屏气凝神,佯装镇定,并以厌恶的语气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
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用卫生纸擦擦就没事了。
岳靖伦嘴角浮现一抹冷酷。
你还不快滚下车!再跟他多相处一秒钟,蓝萱担忧自己的心跳可能有暂停的危险。
你要去哪里?岳靖伦看似随口问问,但眼神却不经出息地流露出关心。
蓝萱抬高下巴,避那双摄人魂魄的黑眸。
关你屁事!我是好心问你,如果目的地一样,我们可以一起搭计程车过去。
少来了,你明明是想钓马子,我才不会上当。
戴了那么丑的眼镜,还自以为美丽!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随便你怎么想,我祝你遇到计程车之狼。
什么嘛,这么恶毒的祝福!气得蓝萱拳头飞出去,但只打到空气。
望着他疾行的背影,一道闪电彷佛朝着她的脑袋劈过来、她吓得尖叫,双手护着头跑。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计程车司机万一看出她是外地人,起了歹念,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结伴同行比较安全。
眼看他正要通过出口处,蓝萱赶紧大叫。
等等我!干什么?岳靖伦的脚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我要去高雄,你呢?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我管你是要去天堂,还是地狱!现在换岳靖伦趾高气扬。
她假好心地说:我是怕你被抢劫,才勉为其难答应跟你同行。
算你好运,我也是要去高雄。
岳靖伦没好气支说,眼里带着一丝嘲讽。
有这么巧的事……蓝萱心想,这家伙搞不好真的对她有意思!这是我的车票,你看清楚。
岳靖伦亮出车票证明。
她迅速瞄了眼他的车票。
开玩笑的,你快去招计程车吧!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你别老是对我用命令语气。
岳靖伦火冒三丈。
心眼真小,我去招计程车就是了。
蓝萱逃命似地远离失火现场。
车站外,早已挤满一堆叫计程车的人群。
蓝萱个头小,手短脚短,抢输别人,而岳靖伦则是在一旁袖手旁观。
好不容易招到一部又破又旧的计程车,两人鱼贯进入后座,车里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两人同时觉得后悔,但又不好意思跳下车。
司机客气地问:高速公路大塞车,我们走省道如何?只要能早点到高雄,随便你走哪条路。
蓝萱表示同意。
司机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开冷气?霉味使得岳靖伦坐立难安。
很抱歉,冷气坏了。
司机心虚地小声解释。
岳靖伦转动窗把,车窗却不为所动。
这扇车窗怎么打不开?抱歉抱歉,你那边的车窗坏了,小姐那边的是好的。
麻烦你把车窗摇下来。
岳靖伦好声恳求。
蓝萱别过脸。
不要,雨会打到我。
她是故意找碴的,看他难受的样子,她好想唱国歌,视今天为国庆日;不过,她自己也不好受,但她现在心中充满快乐,不在乎室人的霉味。
同一时间,岳靖伦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双手企图圈住她脖子,掐死她的冲动。
他悲哀地陷入沉思,怀疑自己是不是造孽太多,才会被她欺负?而且还骂不能还口,打不能还手,忍受着空前绝后的羞辱……沉重的挫折感,使他顿时觉得身心俱疲,昏昏沉沈地合上双眼。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引擎熄火声传来,岳靖伦张开眼,只见司机不在驾驶座上,车头盖打开着,不一会儿,司机满头流着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回到驾驶座。
司机连续试了几回,车子却像个垂死的老人,只会发出哀嚎声。
蓝萱一点警觉也没有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这车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司机一脸的惭愧。
意思是什么?她还傻呼呼地追问,俨然不知大祸临头。
麻烦两位改搭别的计程车,我要叫拖吊车来吊走车子。
喂,你看清楚,这里鸟不生蛋,狗不拉屎,哪有计程车可叫?实在对不起!司机被骂得抬不起头,成为她利嘴下的另一个受害者。
没关系,这是车费。
岳靖伦从皮夹里掏出两千块,然后拉蓝萱一起下车。
喂!你别乘机吃我豆腐上蓝萱挣脱不开,这时才发觉他的手劲好大。
你再骂下去,当心司机恼羞成怒,拿拐杖锁打你。
岳靖伦警告道。
她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把满腔的埋怨吞回肚里消化。
看着那部烂计程车被拖走,生性爱捉弄人的老天爷,丝毫不同情他们,反而落井下石地让雨越下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有几辆车子经过,但却没有一部车主肯发挥善心,让他们搭便车。
漆黑的四周和下不停的雨,笼罩着像掉进游泳池里的两个倒楣蛋,互相憎恨对方。
一连哈啾好几声,蓝萱把责任全推在他头上。
都是你扫把!是你招来那部破车的。
他毫不客气地指责回去。
蓝萱颠倒是非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一身霉菌,才会连累我跟你一起倒大楣。
吵架又不能解决事情,麻烦你安静点。
岳靖伦一个头两个大。
我要是感冒的话,你要付医药费。
她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你不是嫌钱有铜臭味吗?岳靖伦轻蔑地讥讽。
给我就没臭味了。
蓝萱不以为意。
他挑衅地说:看不出来你是个拜金女!他原本预期她会激烈的反击,但蓝萱却意外的不发一语,而且还一脸有苦衷的表情,再加上湿发黏着脸庞,使她看起来更楚楚可怜……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两人才千辛万苦地拦到一部计程车,不过司机却表示,他只到台南,剩下的路要他们改搭别的计程车。
一路上,两人各自紧靠着车门坐,彷佛在他们之间有颗威力十足的地雷。
司机依照岳靖伦的指示,在大饭店的门口停车。
蓝萱虽然是坐在司机的后方,以台湾的习惯,应该是后下车的一方,但她却急着打开她那边的车门跳下车,意图很明显,当然是要岳靖伦付车资。
拜拜了!岳靖伦一下车就表明分道扬镳。
蓝萱伸展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喂!你不是要去高雄?我决定明天早上再去高雄。
岳靖伦只想趁早摆脱她这位祸水。
为什么?她一把抢走他手上的公事包,行径比机车大盗还嚣张。
把公事包还给我。
岳靖伦伸手想夺回,但没能成功。
她赶紧把公事包牢牢捧在胸前。
你说清楚,不然不还你。
我不想得肺炎。
岳靖伦没好气地解释。
现在公事包可以还我了吧?你今晚要去哪里?蓝萱活像是他的女朋友,紧迫盯人地调查他的行踪。
住饭店,泡热水澡和睡觉。
岳靖伦趁其不备抢回公事包。
她无依无靠似地问:那我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岳靖伦不再心软,大步前进。
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蓝萱像只小跟屁虫似地跟着他。
踏进大饭店后,岳靖伦眼睛忽地一亮。
哇,两位柜台小姐居然都是漂亮妹妹耶!瞧那两个漂亮妹妹窃窃私语,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打转,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迷人的娇羞模样,让他顿时心情大好。
于是他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把马子的功力……可是背后还有个讨厌鬼,非得先把她撵走不可。
你干么死缠着我?岳靖伦停下脚步,回头瞪着蓝萱。
是你害我淋成落汤鸡,你要负责。
做业务的都习惯看人白眼。
我害你?岳靖伦瞠大眼睛,彷佛她是披着人皮的异形,令人作呕。
她一脸的委屈和无辜。
我一向福星高照,直到遇见你之后才变衰的。
孔老夫子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岳靖伦自叹倒了八辈子的楣。
看到岳靖伦走近,一个柜台小姐体贴地拿出一条白毛巾,让他擦干头发;另一个柜台小姐温柔地奉上一杯热茶,让他去寒……两个女人的态度不像在服务,倒像是在抢男朋友!这点令蓝萱很不满意。
她也是客人,她们居然当她是隐形人?!她眯着眼,视线紧盯着她们胸前的名牌,把她们的名字牢牢记住,以便投书给她们的上级,密告她们重男轻女,冷落女性客人,应该开除她们,以儆效尤。
当然,岳靖伦可是满意到了极点,对她们两个各眨一个眼,惹得两女心花怒放,发出咯咯的母鸡笑声。
然后他把身分证放在柜台上,两女差点为了争抢而大打出手,最后两女各抓住身分证的一角,平熄战火。
看到他配偶栏是空白的,两女的脸颊上同时出现红云。
宝贝,请给我一个房间。
岳靖伦以低沉充满魅力的嗓音说。
等一下,你应该叫两个房间才对。
蓝萱立刻纠正他。
我可不会替你付房间钱。
岳靖伦声明。
蓝萱装可怜地说:我身上没带钱。
刷卡也行。
其中一个柜台小姐说。
我又没跟你说话!蓝萱目光如万箭齐发。
你别一副跟全世界都有仇的模样。
岳靖伦伤透脑筋。
柜台小姐一副寡妇死了儿子的绝望表情。
你们是一起的吗?只是搭火车时碰巧坐在一起,没有特殊关系。
岳靖伦急忙撇清。
看到柜台小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蓝萱不屑地撤了撤嘴唇。
看不出来这间饭店又大又豪华,居然是间挂羊头卖人肉的妓院?她决定改投书给警察局,请他们来扫荡色情,顺便把这两位兼做妓女的柜台小姐扫进牢里。
不过,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酸味?唉呀!没时间管他今晚要不要嫖妓,还是先解决住宿问题,比较重要。
你帮我出房间钱,隐形眼镜就免赔。
她自以为是合理交易。
门儿都没有。
岳靖伦问心无愧,因为那两次的车资加起来就足以打平隐形眼镜的费用。
柜台小姐幸灾乐祸地问:小姐,你要不要订房?除非你让我免费住!蓝萱杏眼圆睁,掩不住心中的恐慌。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柜台小姐冷笑一声,摆明视她为情敌。
办完登记手续的另一位柜台小姐问:先生,你要什么样的房间?有按摩浴缸的吗?岳靖伦懒得理会在一旁生闷气的蓝萱。
有,这是磁卡。
柜台小姐必恭必敬地双手捧上。
只有一个房间,这表示蓝萱今晚只有一条路可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这条路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后果?刹那间,她不由得寒毛直竖,浑身震颤不已。
用肚脐眼想就知道,他一味地挑逗这两位柜台小姐,想必现在欲火高涨,有如发情的公狗,管他是全身千疮百孔的癞皮狗,还是尺寸不合的迷你狗,只要是母的,他一律霸王硬上弓!为了自身安全,原本她想在饭店大厅的沙发上赖一晚,可是那两位柜台小姐止月定会叫警卫来赶她走,再加上自己又全身湿透,她好想泡个热水澡和躺在柔软的床上....左右两难的蓝萱眼神一瞄,望着他往楼梯间渐渐走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她的脚移动,等她回过神来,人已在电梯里。
你跟着我干么?岳靖伦的口气带着责备的意味。
蓝萱低声下气地说:我有金钱上的困难。
关我屁事!岳靖伦冷漠地低斥。
做好事,会有好报。
她尽可能发挥业务拍马屁的功力。
他无动于衷地说:我向来很好,用不着锦上添花。
求求你……一声哽咽,蓝萱用力地挤压眼皮,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看来你不会演哭戏。
岳靖伦终于发现她的弱点。
这样好了,房间钱一人付一半。
她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你不怕我半夜变成色狼?岳靖伦暖昧地威胁。
闻一肓,蓝萱心慌意乱,开始担忧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他一定把她当成是自己送上门的花痴!看他的表情,这种情形大概经常发生在他身上。
就拿刚才那两个大小眼的柜台小姐来说,只要他小指一勾,她们两个搞不好连辞呈都懒得写,立刻跟他进房间,先躺在床上替他暖被……她跟她们不一样,她可不是随便的女孩,甚至可以说是有洁癖的处女!最重要的是,羊入虎口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因为她自己就是母老虎。
心理建设完毕,她的心脏又回复以往强而有力的状态,正视着他那对像两颗深具吸引力、如磁石般深邃的眼眸。
我看得出来你是正人君子。
虽然心脏立刻出现颤抖的虚弱现象,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并且露出灿烂的微笑。
真迷人的微笑!岳靖伦像城墙般僵硬的脸部线条,瞬间瓦解崩塌。
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是个来者不拒的大色狼。
岳靖伦走出电梯。
是我长得大丑,吸引不了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做业务的基本原则。
你倒很能屈能伸。
岳靖伦将磁卡快速插入门边的凹槽里。
只有男人才有能屈能伸的东西。
她小声咕哝。
岳靖伦没听清楚似地问:你说什么?蓝萱若无其事地吹口哨。
没事,天下太平。
你的鼻子也能屈能伸。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我先洗澡。
蓝萱一进门就像看到猫的老鼠,钻进浴室里躲藏。
没人跟你抢浴室。
岳靖伦真拿她没法度,她果然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挑战。
喂?开门!岳靖伦敲着浴室的门。
你想干什么?蓝萱效法杨贵妃洗澡所需的时间。
你放心,我没兴趣跟你共洗鸳鸯浴。
岳靖伦不耐烦地解释。
那你叫我开门干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蓝萱的保身之道。
我买了一套女生睡衣给你。
岳靖伦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拿热脸贴她冷屁股?买睡衣给她?这男人不是说谎,就是头壳坏掉,要去看心理医生。
蓝萱判断不出真伪,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满好奇的。
于是她装了一杯滚烫的热水,如果他说谎,她就烫伤他的脸;如果他真的是大发慈悲,她就收下睡衣。
退到门后,打开一条只够一只眼睛往外瞧的门缝,果然看见他手上有套用透明塑胶袋包着的睡衣。
坦白说,长到这么大,付出远大于收获,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令她感动得鼻子酸酸的,一颗心有如小鹿乱撞……她知道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可是喉咙里却像卡了一颗石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姐,你快点把睡衣拿去穿,换我洗澡。
岳靖伦不耐烦地催促。
我先说,我没叫你买,所以睡衣钱我不付。
她傲慢地伸出手来。
你应该说谢谢才对!岳靖伦很不满意她不知好歹的态度。
谢谢你——睡衣一到手,蓝萱立刻关上门补充一句。
的鸡婆。
一点也不可爱。
岳靖伦嘴巴骂归骂,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对她又爱又恨的苦笑。
换好了睡衣,蓝萱头上包着浴巾走出浴室。
虽然她的道德标准一向很高,不过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毫无标准可言,所以在岳靖伦进入浴室后,她就偷偷拿起他的公事包,打算调查他是做什么的?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事先就把公事包上了锁。
半晌,她徒劳无功地把公事包放回原位,拿起电话,准备叫客房服务。
花别人的钱,比花自己的血汗钱要来得快乐许多,她乘机再敲一次竹杠。
电话接通到柜台后,从声音中听得出来是原先的其中一位柜台小姐。
对方态度极为不友善地告诉她,厨师已经下班了,没有热食热汤,只有冷掉的三明治和快过期的蛋糕,最后还附加一句--问她想不想吃坏肚子?她才不中她的计,她偏告诉她每样都来两份,她和她男朋友一人一份。
哈哈!她就知道她会摔电话,所以她及时将话筒远离耳朵。
一走出浴室,岳靖伦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些是什么?你请我吃的宵夜。
蓝萱面带笑容坐在餐车前。
他摇了摇头。
真是败给你了。
来吧,有福同享。
她招手的动作刻意像在招小狗。
我已经被你气饱了。
岳靖伦才不会上她的当。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人独享。
她拿起一块巧克力蛋糕。
岳靖伦打量着四周之后,命令地说:先把你的湿衣服用塑胶袋包起来。
咳……吃得太猛了,蓝萱差点喘不过气来,赶紧喝口矿泉水,拍拍胸。
噎死最好!岳靖伦冷嘲热讽,眼神却流露出担忧。
蓝萱并没有注意到,继续吃起第二块起司蛋糕。
你要我的湿衣服干么?请饭店拿去干洗。
他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她到处乱挂的湿衣服。
她马虎地说:不用了,用冷气吹一夜就干了。
胸罩和内衣随便乱挂,很不雅观。
他迅速别过脸。
这家伙居然会不好意思地脸红?真是天下奇景!蓝萱简直看傻了眼。
站在路上,随便往别人家的后阳台一看,都可以看到女性内衣裤;再说,从他刚才跟柜台小姐勾三搭四的情况看来,他绝对是猎艳高手,不要说是看了,光是亲手脱下的女性内衣裤,据她保守估计应该有上千件,足以拿去百货公司大拍卖了。
不过她的想法却是大错特错,他才不是因为害羞而别过脸,其实是嫌她的内衣裤太丑了!她节省惯了,内衣裤都是去菜市场买三件一百块的地摊货,穿了洗,洗了穿,直到不能再洗再穿才扔掉。
至于跟他上床的女人,止月定都是穿着一件要数千块到上万块,被喻为性感经典——维多莉亚的秘密。
男人是视觉性动物,只要是透明薄纱就能轻而易举地勾起男人的性欲,哪像她的内衣是古早时代的肉色,内裤的后面还印着仿冒凯蒂猫的大头照,男人看了,就算幸运没倒阳,也会倒尽胃口……蓝萱越想越气。
你把眼睛闭起来不就得了!你该不会是故意想勾引我?岳靖伦一脸轻浮挑衅。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报警,顺便敲诈一笔遮羞费上蓝萱语带恐吓。
你唬不了我的,柜台小姐可以当我的人证,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简单,柜台小姐又不在场,我只要把自己弄伤,告你强暴,不就成了?岳靖伦气得拿起枕头砸她。
你有完没完!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上虽然不痛,但她还是哇哇大叫。
我数到三,你再不收湿衣服,休怪我把你赶出去!他还没开始数,蓝萱就已经不情愿地动手收湿衣服。
我想你一定看过不少,少装清高了。
干洗费我出。
岳靖伦投降地举起双手,希望她别再喋喋不休。
早说嘛!蓝萱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齿。
湿衣服拿去干洗,吃不完的蛋糕冰到冰箱里,但事情还没结束。
蓝萱忙着从柜子里搬出一条毯子,折成长方形,摆在大床中间当界线。
同一时间,岳靖伦也没闲着,他忙着接听手机,总共接了四通情话绵绵的热线电话。
虽然他一律称彼端的人为宝贝,不过还是听得出来是四个不同的女人打来,因为每次他都重复向她们交代相同的行踪。
据说,用手机聊天聊太久,手机有可能会因为过热而爆炸。
祝他耳朵被炸开花!蓝萱暗o口诅咒,但她的心却彷佛沉入谷底。
到了第六次手机铃响,她终于按捺不住地说:哇!你杓女朋友真不少!岳靖伦手按在手机上,对她投以愤怒一瞥。
我在讲电话,拜托你别出声。
那些女人真可怜,被你玩弄却不知道。
蓝萱喃喃自语。
闭嘴!岳靖伦恨不得叫人送针线来,缝死她的嘴。
天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都是负心汉……她偏偏大声唱歌。
惹火了我,讲完电话就把你扔出去!他严厉地下达最后通牒。
他的眼中有杀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免得祸从口出。
没事做,又不想找周公聊天,看电视是打发时间最好的选择。
但是电视的声音极微弱,她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却完全不知道在演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偷偷扳动手指头,直到她最后十只手指头都用尽,他才关掉手机。
不简单,你一次脚踏十条女人船!她鼓掌庆贺。
你很无聊,一边看电视,一边偷听我说话。
你的声音那么大声,我想不听都不行。
岳靖伦钻进被里。
胡说,我明明是轻声细语。
蓝萱猫哭耗子假慈悲地说:你不怕哪天被泼硫酸吗?幸好,我交的女朋友没一个像你,都是温柔型。
岳靖伦一脸的悠哉。
她不可一世地说:像我这么聪明的女孩,你想交还交不到。
岳靖伦缓缓凑近她。
哦?你是在向我下挑战书吗?从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强大的磁力,令蓝萱彷佛着魔似地动弹不得。
温热的鼻息,淡雅的麝香,使她感到意乱情迷;理性告诉她,应该给他一拳,可是某种她不明白的渴望在体内奔窜。
当他的肩膀轻触她的肩膀,她全身就像触了电般,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刹那间,她感到自己两颊热热的,日干舌燥,整个人几乎无法呼吸。
过了半晌,他完全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眼神却变得像猫看到老鼠般充满戏谵。
她的肩膀微微一颤,好不容易吐出气若游丝的抗议。
你超过界线了!你脸红了!岳靖伦以沙哑低沉的嗓音,语带挑逗。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别过脸。
我气你不守规矩。
真的吗?岳靖伦伸出手来,似乎是要扳过她的肩膀。
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手抱着枕头戒备。
你想干什么?关灯睡觉。
岳靖伦缓缓地伸手关灯。
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吻你?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知道她并不如他想像的对他毫无感觉,他感到非常满意。
她跟其他女人差不多,都逃不出他的如来神掌,只不过她比较会演戏。
但今天他已经累了一天,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做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