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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2025-03-28 15:01:08

美好的星期天,却也是出殡的好日子。

一到殡仪馆,林蕾马上换上孝衣,今天她要哭三个场子。

她现在是大红人,只要一走进灵堂,脸上便带着千刀万剐似的哀恸,凄厉地哇一声,泪水自然如自来水龙头打开,不像有些白琼还要靠眼药水作假,连葬仪社老板都夸她哭得有味道,因此声名大噪,不少的丧家还抢着指名要她哭墓。

她的行情水涨船高,哭声也就依酬劳而定,钱给的多,她不但会抱着棺木大哭,还会跟着丧家到墓地,跟着棺材一起跳进墓坑里,趴在棺上哭得天摇地动,把现场的气氛推向最高潮,就连不孝儿女都会跟着哭。

哭完了两场,趁第三场的丧家人还没到齐前,她找到一棵树,躲在树后,手伸进孝眼里,从牛仔裤的口袋取出白包,正在点钞票,肩膀突然被一拍,她以为是抢劫,吓得回过身,无影脚随即踢在一个男士笔挺的西装上。

男子弯腰抱着肚子,从他头上有好多根白头发看来,他应该是个中年人。

真是不要脸,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居然想行抢弱女子?她正想大喊抢劫,男子突然抬起脸来,长相有点眼熟,但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阿蕾。

男子从喉咙里迸出柔肠寸断般的喊声。

我认识你吗?林蕾眉头皱起来,对眼前的男人有股说不出的敌意。

我是爸爸。

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搂紧她,一副想跟她分享亲情的模样。

放开我。

林蕾身体如僵尸般紧绷,声音如从冷冻库里传出。

男子有些尴尬地松开她。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孝女的工作有些丢脸,所以林蕾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男子大言不惭地说:其实,爸爸一直很关心你的状况。

林蕾不客气地回道:你关心我,这大概是我所听过最好笑的谎言。

爸爸知道错了。

男子发出鼻酸的哽咽声。

你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不长眼睛。

林蕾冷哼一声。

她现在终于知道,她的演技这么好是来自谁的遗传。

可恨呵,她不仅长得像他,连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坏习性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虽然她的表情冷淡,但她以种近乎偷瞄的眼睛打量他――他看起来比她想像的苍老,一点也不像四十三岁,若不是知道他的年龄,她甚会以为他至少五十岁。

母亲在自己的生日从不买蛋糕,却每年都会在他生日那天买大蛋糕庆祝;虽然她每次都想把蛋糕打烂,但她还是会以吃毒苹果的表情吃下蛋糕,不让母亲难过。

他究竟是原本就这么老态,还是受到母亲死讯的打击而少老?看着他的眼眶逐渐发红,她的心差点动摇,但她很快地提醒自己,一个已经有十年不曾来看过她们母女一面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有情有义!好吧,这么说也许有些苛刻,他是有点情义,不过只值三千元。

你有权生爸爸的气,不过爸爸今天是来跟你妈和你赔罪的。

我承担不起,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别过脸。

我知道我来晚了,你妈昨天百日忌……说着说着,他居然喉结紧抽几下。

老天!她翻了翻眼珠子,她真想鼓掌,鼓励他弃商从影,肯定能在好莱坞大放异彩,成为史上第一个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黄种人。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开玩笑,冷冷地说:你何止来晚一百天,你来晚了十年。

阿蕾,我想为你妈上香,乞求她的原谅。

他厚颜的要求。

你现在就跪下来,让我知道你的诚意。

她的眼里迸射出锋利的剑光。

不好吧,这里人那么多。

他大吃一惊,脸上有抹不掉的狼狈。

人多又怎样?她眉尾挑衅地抬起来。

爸爸跪女儿,传出去对你不好。

他心虚地看看四周。

少来了,你以为我今年只有三岁,不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吗?阿蕾,我是你爸爸,我最在乎的当然是你。

你在乎的是你自己的身份地位。

她完全听不进去。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话一说完,他立刻下跪。

她不但没有受到感动,反而落井下石地说:我现在终于见识到何谓男子汉大丈夫!阿蕾,你这样太不厚道了,但爸爸不怪你。

他一脸和善地起身。

林蕾眼睛睁大,太出乎她的意外了,她原本以为他会给她一巴掌,没有一个做爸爸的(虽然他不配)在被自己的女儿羞辱后,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他这样忍耐,让她不禁怀疑他今天出现一定有阴谋!究竟是什么阴谋呢?他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她是个穷困、坏脾气,又爱哭的女孩,唯一的优点是美丽。

不过,他已经有一个美丽的女儿了,她同学拿一本服装杂志给她看过,里面介绍的全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其中有个名媛跟她长得很像。

那个名媛叫向蓓,她知道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后来她跑去小说漫画店翻找所有的条志,只要有向蓓的报导,她就租回家,趁母亲熟睡时才看;坦白说,她真的很嫉妒向蓓,因为她总是穿看华丽的衣服,戴着名贵的首饰,在高级场合出现。

很明显的,向蓓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和她穷酸的人生有天壤之别。

不满、愤怒和嫉妒全涌向心头,她变得更泼辣,扭着嘴说:怪我什么?是你自己要跪的,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

爸爸没有好好照顾你,所以你才会思想偏差。

我高兴思想偏差,我高兴成为心理变态,你管得着吗?从今天开始,我要负起做爸爸的责任。

他充满父爱地凝望她。

她呆了数秒,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使她手臂泛起鸡皮疙瘩。

坦白说,她不是没想过父爱,可是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在十年前就已消失无踪;她真佩服他,全身上下充满演戏细胞,尤其是眼睛,老天,她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还好,我的大牙没被笑掉。

林蕾噗嗤一声地大笑,她嘴巴咧开,手指像在弹琴键似地弹着牙齿。

林蕾,庄重一点,你这样太三八了,不是淑女应有的行为。

很抱歉,我天生就这副德行,你若觉得难以忍受,大可不必猫哭耗子。

不,我有责任将你教导成淑女,这样才对得起你妈在天之灵。

往口!她气红了脸,牙尖嘴利兼咬牙切齿地说:你没资格提到我妈,而且你的说法根本是在怪她没把我教好,可恶至极。

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像一只快被揪出尾巴的狐狸,冒着满头大汗,拼命地吞咽口水求饶。

我知道你妈将你教成好女孩,只是你心里不该有恨。

我干嘛要恨你!只有神经病才会恨陌生人。

她嗤之以鼻。

我是你爸爸,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够了,别再假惺惺了,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我今天是来带你回家的。

他的眼睛再次透出浓浓的关怀。

我已经有家了。

她的心微微一怔。

住阳明山别墅曾是母亲遥不可及的梦想,母亲坚信父亲总有一天会接她们母女同住;她问过是哪一天,母亲告诉她是父亲原配死的那一天,谁想到先死的竟然是母亲……这时,葬仪社老板出现在爸爸的背后。

丧家已经来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她转过身。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为人哭墓?他抛下一个如炸弹似的问题。

林蕾逞强地说:我高兴。

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正如她的前途一般。

跟我回去,我会让你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

放手!不然我就大叫色狼!她强而有力的威胁。

这个叫爸爸的男人,居然听话地松开手,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如果他真如他所说那么地关心她,他应该强硬地把她拉走,可是他没有……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往排场极大的灵堂走去。

第三场的葬礼,丧家姓雷,据老板表示雷家是大客户,三年之内已经办了五场葬礼,雷家的人都很短命。

今天死的这个是雷老爷,不过他一点也不老,才四十五岁。

但雷家的亲人,个个男帅女美,而且气质高雅。

老板还说雷家的白包至少都有三万块,看在钱的分上,她打算卖力演出。

先吊个嗓子,一到灵堂口,砰地一声,双脚落地,跪地爬进去,边爬边哭,哭得声嘶力竭、呼天抢地。

但她还没按到棺材边,一只大手就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她拎了起来,语带命令,小姐,你跟我过来。

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她抬起满是泪花的脸。

一个英俊的男子无情地说:看到了,不过这儿不需要孝女白琼。

你有什么资格解雇我?她如遭受晴天霹雳般脸色发白。

英俊男子面色凝重地说:我是他儿子。

她冒失地问:你恨你爸爸是不是?没有,我很爱他。

英俊男子眉头不解地皱起来。

你说谎,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她比疯狗还爱乱咬人。

我的眼泪是流在心里面。

英俊男子解释道,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

你真会说话,不过每个不孝子都这么说。

她正想找人发泄一肚子的火。

英俊男子取出一只厚甸甸的白包。

这个白包算是给你的补偿。

我不要你的臭钱。

她忿忿地将白包扔到地上。

你刚吃了炸药是不是?英俊男子震愕。

臭男人!关你屁事!她大骂,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雷骘膛目结舌地看着林蕾气急败坏的背影,这个女孩长得不错,但脾气比火山还恐怖,哪个男人娶了她,不出三个月肯定耳膜会破掉,老天,谁会是那个倒霉的男人呢?北风像针一样刺在行人的脸上。

林蕾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责怪自己不该跟钱过不去。

肚子好饿,她转进路旁的便利商店,站在放着熟食的玻璃柜前打量。

今天心情很不好,她犹豫要吃鸡腿便当,还是便宜的御饭团,这时店里来了一群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要去郊游的大学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气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令她羡慕,同时也令她心烦。

她想回学校读书,不然她这辈子就完蛋了,毕竟没有文凭,又没有一技之长,是找不到好工作的,她可不想一辈子做孝女白琼;意念流转,她一手拿起御饭团,一手打开背袋,这时她身后一个年轻人撞到她,御饭团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背袋里。

背后的年轻人真没礼貌,居然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林雷转过身,她这个人随时都需要出气筒,打从她懂事以来,因为父不详而备受欺侮,但她可不是好惹的,谁惹她她就找谁算帐!不过,那个年轻人已经走到柜台前,和其他年轻人一起结帐,将柜台团团围住,恶向胆边生,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打算溜走。

又是一只大手抓住她薄弱的肩膀,她回过身,原本以为是被店员发现,心情惶恐,但一看到抓她的人穿着道袍,她没气质地爆出大笑。

小姐,你还敢笑!男子眉头皱起来。

林蕾嘲笑地说。

谁叫你穿那么可笑的衣服!你现在应该哭才对。

男子的脸上有一抹凛然的正气。

我为什么要哭?林蕾偏着头,嘴角斜扬,像极了没教养的小太妹。

男于好心地压低声音,你偷东西。

我人还没走出去。

林蕾作贼心虚地脸红。

那你就去排队付帐。

男子加重抓在她肩上的手,将她推到柜台前。

糟了!林蕾打开背袋,翻了一下,脸色如见鬼似地刷白。

怎么了?男子百思不解地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的钱包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蕾的眼里已有晃动的泪光。

男子从皮夹中取出一张千元钞,塞在林蕾手上。

你拿去吧!谢谢你。

林蕾将千元钞放在柜台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大笨蛋。

你说什么?男子的脸上如被迷雾罩住。

你被骗了。

林蕾亮出钱包,促狭地眨眨眼。

钱还我。

男子气得嘴都扭曲了。

林蕾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你的钱现在在收银机里,跟我无关。

算了,我就当那一千块喂狗吃饭团了。

男子不甘示弱。

你骂我是狗!林蕾气得给他一拳,但痛的却是她自己的手。

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男子阔步走出便利商店。

林蕾闷咛一声,转过身,朝着熟食柜台走去,拿起鸡腿便当,又走到饮料柜台,拿起数瓶百分百鲜果汁,再走到冷藏库,拿起一盒冰淇淋,最后再拿两包卫生棉和一包卫生纸,痛快地把他的千元钞花光光。

可是,她的快乐很短暂,因为提着这么多东西走回去好累――一边走,她一边想,今天真奇怪,说不出是好运,还是坏运,接连遇到两个帅哥,但这两个帅哥都对她没好感。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以前她不乏追求者,不过那些男孩在这两个帅哥面前,就像是拿餐桌上的臭豆腐和鱼翅相比,根本不能比。

姓雷的那个,光是葬礼的排场,就知道他家境很好;另一个不知名的家伙虽然穿看怪异,但他全身上下流露出富家公子的气息,难道她跟她母亲一样,只能吸引苍蝇,却不能吸引人中之龙?真是气死她了!快到租屋处时,远远就看见那个自称是她爸爸的男人。

父爱真伟大,爸爸居然冒着生命危险,穿过马路接走她手中的重物,这是做梦吗?她捏了自己脸颊一下,好痛,看来这是真的,这么伟大的父爱,不禁令人起疑。

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林蕾不动声色地打开门,让爸爸先走进去,伟大的爸爸一看到桌上的骨灰坛,手上的塑胶袋立刻砰地落下;只见他冲到桌前,搂着骨灰坛,肩膀先是抽动好几下,鼻涕和眼泪随即双管齐下。

林蕾视若无赌,将地上的塑胶袋拾起,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厕所的放厕所,然后拿出鸡腿便当,坐在沙发上,跷着腿吃饭;虽然饭菜都凉掉了,但伟大爸爸的哭声跟她哭得一样有如天籁之音,所以她吃得津津有味。

半晌,眼睛肿得像核桃的伟大爸爸站起身,环顾四周,一副对宝贝女儿住在这么贫穷的环境感到心痛的模样,哽咽着要求她跟他回他家住。

而她也毫不考虑地点头了,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找出答案,拆穿伟大爸爸的假面具。

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唯一的行李――骨灰坛,锁上门,跟着伟大爸爸走出去。

至于她心爱的摩托车,则是送给房东,因为房东对她还不错,她曾欠过两个月的房租,房东都没向她催讨,她这个人的好处是有恩必报,坏处是有仇也必报。

当天下午,伟大的爸爸带她去一间昂贵的沙龙,把她的直发烫成波浪卷,脸上还上了五颜六色的彩妆,然后又带她去买名牌衣服从穿衣镜里,她仿佛看到了向蓓。

但她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心中仍不明了为何要把她打扮成向蓓?来到阳明山别墅,门上的红字已不复见,一打开大门,碎石路上有一辆粉亮的摩托车,伟大爸爸用惊喜的语气说是欢迎她回家的礼物。

她嘴角微微扬起,勉强算是笑了吧,然后跟着伟大爸爸走进别墅里。

一个打扮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贵妇人见到她,冷不防地抱住她。

她应该是伟大爸爸的原配,林蕾心想,她要不是发疯了,就是认错人了,误把她当成是向蓓;她奋力地推开她,原配一脸错愕,伟大爸爸却面露笑容地告诉他老婆,她的真实身份,原配的脸立刻拉得比马脸还长三寸。

原配气呼呼地冲出去,伟大爸爸非但没去追老婆,反而还亲自领着她上楼。

平静的夜晚,伟大爸爸送来一杯热牛奶,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要她早点休息。

等他走后,她冲到房里附设的浴室,用毛巾狠狠地擦额头,几乎要把皮擦破;回到床边,由于她向来讨厌喝牛奶,所以她把牛奶端到阳台上给花喝。

她哪里睡得着?这么软的床、这么香的枕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满清十大酷刑。

望看床边小桌的骨灰坛,眼泪又流下来了,母亲这一生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在眼前,可是她只感到痛苦万分;她不是公主,她住不惯华丽的城堡,她只适合狗屋!想着、想着,窗外一阵刺眼的亮光照进来,看来是有人回来了。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杀鸡似的尖叫声,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坐在阶梯上偷听楼下发生了什么事?你干嘛把那个小贱人接回家里住?你小声点,阿蕾在睡觉,你可别把她吵醒。

我偏要大声吼,吼到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不要脸!一阵乒乒乓乓的杂声,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吵架方式,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摔破;她真想下去加入战场,不过光是摔东西太小儿科,如果是她,她就放火烧别墅,保证让他们两个吵不下去。

但她更想知道伟大爸爸会说什么?你拿着花瓶要去哪里?我要去砸死那个睡得跟猪一样的小贱人。

不准你去,你敢动她一根毛发,休怪我动手。

你敢打我,老娘就跟你拼了。

够了!你冷静一点,我接她回来,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连鬼都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一声嚎陶大哭传来。

你每天只顾着花钱,你知不知道公司快倒闭,你就快要变乞丐婆了。

你胡说,公司明明很赚钱,我又不是你那些外面的女人,会笨到被你的谎话所骗。

那些外面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林蕾一点也不意外,她原本就怀疑自己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所以如果她将来遇到跟她有夫妻脸的男生,她一定要保距离,免得近亲乱伦,生下白痴的后代。

你如果有看新闻,就会知道建筑业不景气已经有十年。

既然我们快变穷光蛋,你把小贱人接回来花我们的钱做什么?她不是来花钱,她是来替我们赚钱的。

我懂了,你要把她卖到妓女户,这倒是个好点子。

妓女户能有多少钱,一百万?两百万还不够你一年的开销。

你别再卖关子了,你快说你打算怎么利用她?让她嫁到风家,只要跟风家做亲家,自然就会有大量的资金捐注公司。

我不答应,要嫁到风家做少奶奶的是向蓓,我的女儿。

问题是你的宝贝女儿下落不明,除非你能在下星期找到她。

下星期有什么重要的事?风鹤立回来了,而且他想跟向蓓见面。

你要小贱人冒充向蓓,万一被拆穿怎么办?连你都没认出她不是向蓓,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露出马脚。

小贱人会答应配合吗?这就要看你了,你愿不愿意做个好母亲?我……为了公司,我只好委屈了。

这才是我的好太太。

一声大笑从楼下传上来。

你笑小声点,别把小贱人吵醒。

你放心,我在她牛奶里放了安眠药。

你设想得真周到。

记住,以后不准再叫她小贱人。

无耻的夫妇!林蕾恨不得立刻冲下楼揭发他们,但她却回到房里,钻进棉被里哭泣。

如果说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企望得到的父爱,那是假的;事实上,当她见到爸爸的那一刻,她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她是为了拆穿他的假面具才跟他回家,但她的心中仍燃起一点小火苗,希望爸爸是不忍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既然他是这么无情的人,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她决定让他偷鸡不着蚀把米,而且那把米可不是超市一包六百元的池上米,而是以亿元来计算的钻石米。

钻石不过就是石头的一种,她要他们去吃石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向氏夫妇视她为掌上明珠。

他们假惺惺的态度令她感到恶心,好几次她都想把吃到肚子里的鱼翅吐到他们脸上,但她没这么做,只是陪着笑脸跟他们周旋。

这段期间,向氏夫妇不仅一次表明悔意,他们后悔没有早一点接她回来住,共享天伦之乐,说到伤心处,夫妇俩还会一起落泪。

他们拿出相簿,一边向她介绍相簿里的新朋好友,一边骗她说向蓓现在正在欧洲旅游,然后向氏夫妇突然话锋一转,要求她暂代向蓓出席餐宴,她原本不肯答应,结果夫妇俩一起跪地央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到了极点。

她虚情假意地假装心软,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们立刻破涕为笑,开始替她恶补餐桌礼仪;什么拿水杯时要翘起小指,笑的时候要捂着嘴,还有切肉时要切成一小块,坐的时候双腿要斜并,千万不可以在人前抠鼻屎。

爸爸叫向立夫,原配叫向朱美丽,家里养的狗叫向日葵……认识了所有的家庭成员后,来到她未婚夫的度假别墅,真不是盖的,在鸿禧山庄里;她在电视上看过这些华宅,亲眼见到才知震撼,比她爸爸的别墅更棒。

不过,据说风家人一个月最多只来住一晚,其他时间则是给佣人住,她真希望自己能做风家的佣人。

原本打算闹场的心情,在见到风鹤立的那一刻改变了。

风鹤立,虽然他穿着昂贵的西装,不过她一眼就认出他是便利商店的鸡公。

他比穿道袍的时候更帅,答她差点流口水。

如果能嫁给他也不错,这辈子不要说吃穿,就连死后穿金缕衣都没问题。

唉呀,她真是的,一时还没从孝女白琼的身份转换过来,老是想到死……不过,风家的人似乎并不热中这次的聚会,风鹤立和他爸爸明明都是英俊不凡的男人,可是此刻他们的脸却像两条苦瓜。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认为他们已经知道向家快破产了,换成是她,她也不愿跟这对寡廉鲜耻的夫妇做亲家。

风兄,好久不见,怎么不见嫂夫人?向立夫脸上堆砌着笑容。

她到英国去参加富土比拍卖会。

风先生的脸上却像蒙了一层寒霜。

朱美丽打肿脸充胖子地说,风夫人怎么不找我去?!风先生敷衍地说:真抱歉,她喜欢独来独往。

鹤立越长越帅。

向立夫适时地转移话题。

向蓓才是越长越漂亮。

风先生赞美的语气显然有些虚伪。

向立夫朝林蕾使了个眼角。

向蓓,还不快叫人。

风伯父,你好。

林蕾羞怯地的声娇笑,模样就像可人的邻家女孩。

依我看,再过不久就要改口叫爸爸了。

朱美丽发出母鸡似的格格笑。

向兄,其实今天约你们来是有个不情之求。

咱们都快是一家人了,风兄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风先生语出惊人地说:事实上,小儿希望能取消婚约。

如同被法官宣判死刑般,林蕾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虽然她的手上没镜子,但她相信她现在的表情跟向氏夫妇一样,比死了独生子的寡妇还难看。

她觉得自己喉咙发紧,泪水就要满溢出来。

向立夫忿忿不平地问:为什么?难道小女做错了什么?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他想自由恋爱。

风先生避重就轻的回答。

朱美丽不以为然地说:婚后培养感情,一向是咱们上流社会的规矩。

不瞒两位,令千金的风评似乎有点不好。

风先生脸色凝重。

那些都是谣言,风兄,你可别信以为真。

向立夫不悦地抿着嘴。

我知道,可是我儿子相信。

风先生把问题丢给儿子,仿佛考验他的口才。

六双眼睛同时投向风鹤立,不过林蕾的眼神并不像向氏夫妇,他们是充满责备,她则是紧张,她担忧他会因为便利商店的事而对向蓓有所误会。

老天,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她愿不计代价地买下它,就算让她少活十年都可以。

鹤立,你书读得多,应该很容易分辨真假。

向立夫眉头皱起来。

我亲眼见到令媛有偷窃的习惯。

此话一出,矛头像万箭齐发似地对准林蕾。

朱美丽咬牙切齿地问:向蓓,真的有这种事吗?林蕾毫不畏缩地说:有,不过我有付钱,哪能算是偷?若不是我抓住你,你会付帐吗?风鹤立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声。

当然会。

林蕾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

你的鼻子变长了。

风鹤立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没说谎……林蕾感到心如刀割,忍不住地流下眼泪。

这次她是真的哭,可不是演戏。

眼看亿万富翁有如到嘴边的肥鹅,却让他长了翅膀飞走,任何女人都会哭的。

这时向立夫赶紧安抚地拍拍她,但那感觉却像鼓励她继续哭,不是安慰,而是在摇着摇钱树。

女儿别哭了,是误会一场。

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不想娶她为妻。

风鹤立无动于衷。

林蕾颤看声音哀求。

你不能用莫虚有的罪名,逼迫我取消婚约。

我女儿说的对,这样太不厚道了。

向立失大声支援。

而且传出去,这辈子都没人敢娶我女儿。

朱美丽也不逞多让。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再加上满脸泪花的林蕾,充分展现出一家人团结就是力量。

风先生很仔细地看着林蕾,越看越觉得她不像坏女孩,动摇地说:鹤立,向伯父和向伯母说的没错,这么做的确对向蓓有失公平。

风鹤立撇过脸,从他的侧面,看得出他的脸部线条紧硬无比,显然他的决心毫不转圜的余地。

为了你们女儿的终身幸福,我劝你们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算伯父求你,给向蓓一次机会证明她的清白。

向立夫央求道。

风鹤立考虑之后说,好,除非她高尔夫球打得比我好。

这不可能,向蓓赢不了你。

朱美丽顿时面如死灰。

杂志上都说她的高尔夫球打得好,而且我愿意用左手让她。

林蕾根本没打过高尔夫球,但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她可是老虎伍兹的忠实球迷,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跟你赌,如果我赢了,你可不能黄牛,你要娶我。

没问题,以一洞决胜负。

风鹤立嘴角挂着一副嘲笑她不知死活的冷笑。

我要昏倒……朱美丽身子一软,正好倒在丈夫的怀里。

向蓓,你这是自寻死路。

向立夫哺哺地责备。

但是,谁也没料到,林蕾有如神助,第一次打高尔夫球,居然一杆进洞。

笑得嘴都都合不拢的林蕾心想,那个神的名字应该就叫月下老人;但是当场傻服的风鹤立,却觉得是恶魔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