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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2025-03-28 15:01:08

午餐时,风鹤立臭着一张脸,坐在林蕾的对面。

他的世界好像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里。

这么多年来,他为了逃避这桩不合理的婚约,不惜远走他乡,甚至跑到峨媚山去学神仙术。

黄色炸药的兄弟们都以为他神经不正常,其实他学抑仙术的目的,就是要让眼前的臭女人从他眼前永远消失。

但一个大男人怕臭女人,这话说出去只会惹来兄弟们更多的讥笑,天知道他有多么羡慕段彬卫,结婚才三年,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看来他的夜晚过得比白天还要充实,哪像他被有名无实的婚约绑住,无法随心所欲地谈恋爱。

看着臭女人得意忘形地大口吃牛排,他真恨不得用牛排刀宰了她,但他的心中却浮现了一个问号――她是有名的假淑女,这种狼吞虎咽的恐怖吃相根本不像她;还有她动不动就哭的模样,似乎跟传闻也不大一样……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林蕾知道她今天至少死了一百次,不过她的心情实在太好了,一点也不介意他用愤恨的眼神瞪她。

在神清气爽的情况下,肚子就显得非常饿,假设现在有一头牛出现,她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只牛全部吃进肚里,管他什么气质不气质!反正他注定要娶她,让她知道她平常很少喝汽水,没气质是她的本性,也省得他将来才发现上当受骗。

她要以林蕾的真面目示人,不过她的名字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以免他以此为借口毁婚。

吃完午餐,风先生提议来点优雅的活动,真要命,居然是要她弹钢琴!向蓓自幼过的是公主生活,自然会弹钢琴,可是她连玩具钢琴都没摸过,这下马脚要露出来了,吓得向氏夫妇脸色发白,呆若木鸡。

幸好她机智,建议大家先吃饭后水果,帮助消化,不待风先生召唤佣人,她一溜烟地跑进厨房拿出一篮富士苹果,在大家面前展现她高超的削果应手艺。

母亲住院的时候,她经常削果皮,只不过削的是便宜的苹果和柳丁。

一卷又一卷的果皮螺旋蜕下,风先生不停地赞美,但风鹤立依然冷飓飓。

天有不测风云嘛,所以她削到最后一颗苹果时,林蕾不小心削到手指,鲜血直流;向氏夫妇就像她肚子里养的蛔虫似的,佯装吓到,两人赶紧围住她,一边偷笑、一边替她止血裹伤,演得真像慈祥的父母。

不用弹钢琴了,嘿嘿,她在心中暗爽,苦肉计成功!这时,朱美丽改提议打麻将,林蕾立刻举双手赞成,因为她母亲在世时也喜欢用方城之战排解寂莫,有时凑不齐牌脚,还会叫她充数;不过在听到他们说一个筹码代表一块钱,她差点发出嗤鼻声,打牌就是为了赢钱,但一块钱就不必了。

风鹤立坚持不想打牌,为了讨好未来的公公,她只好自动请缨,陪他们过招。

坐在未来公公的上家,她当然要让未来公公吃香喝辣,反止输赢不过是几块钱的小事,让未来公公赢,这是做媳妇的本分。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风先生突然离席。

你到底会不会打?牌桌上没亲人,朱美丽忍不住发牢骚。

林蕾打着呵欠说:输赢不过是几百块的小事,用不着那么拼命。

真可怕,才打一个小时,这女人居然老了十岁,再打下去,她看她就会变成黑山老妖;只是为了一块钱争得你死我活、脸红脖子粗,太无聊了,她真想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塞这个老女人的嘴。

朱美丽心疼地说:一块代表一万,你说是小事嘛?什么?林蕾吓得眼睛差点脱窗,下嘴唇几乎碰到下巴。

朱美丽冷声警告,专心点打,别再放水了,这可是打着玩的。

你们在聊什么?风鹤立像地鼠一样突然冒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在说你爸牌技好,我们一家三口都打不过你爸。

向立夫及时回过神。

过奖,我只是今天运气特别好。

风先生这时也回到座位上。

既然输赢各凭本事,那林蕾就不客气,集中精神,全身散发着杀气,俐落地洗牌,俐落地拿牌,俐落地砌牌,这时牌尺如宝剑般俐落地一压,突然把牌全数盖起来,嘴巴就笑得合不扰。

对不起,我天听。

这牌有没有洗干净?朱美丽忿忿地打出东风。

不好意思,胡了,三十二台。

林蕾以莲花指掀开牌。

牌洗久一点,免得随随便便就有人天听地胡。

朱美丽抱怨连连。

这个老女人平常看起来像贵妇,没想到打起牌来像卖鱼的欧巴桑,话多又尖酸刻薄,她决定让她输到脱裤子;重新洗牌之后,她又拿到一副好牌,刻意过未来公公的水,然后胡朱美丽的。

对不起了,又胡了,大三仙加碰碰胡,二十四台。

你怎么专胡我的?朱美丽气得额角爆出青筋。

谁教你刚好要放我的炮!林蕾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朱美丽仇视着林蕾说:有没有搞错?怎么都是你一个人在胡?美丽,幸运之神誉顾着女儿嘛!向立夫赶紧提醒老婆别露出破绽。

过了一会儿,林蕾自摸了。

不好意思,卡张自摸,各家六台。

她如花绽放地甜笑。

老公,你守紧一点,别老让女儿吃牌。

朱美丽抱怨东抱怨西。

林蕾的气势如挡不住的洪水,接二连三的胡牌。

不好意思,连庄门清自摸,各家十二台。

又打了一个小时,林蕾左摸右摸,桌上的筹码几乎都集中到她的面前,筹码堆得像座小山,三家烤肉一家香,连风鹤立都闻香而来,神情严肃地站在林蕾后面观战,朱美丽一拿起牌就哀嚎。

我的牌好差,我实在打不下去了。

我来打好了。

风鹤立一副想要挫林蕾威风的模样。

林蕾不甘示弱地扬扬眉尾。

欢迎,请上座。

你的牌打得真好,在哪儿学的?风鹤立注视着她熟练的动作。

跟我妈学的。

林蕾说的是实话,所以脸上完全没有心虚。

你一定替她赢了不少钱。

风鹤立扔出一张九条。

不好意思,胡你的,清一色,二十台。

林蕾毫不留情。

风鹤立的眼睛突然眯成像刀锋一样利的薄缝。

你的手似乎很粗?我喜欢做家事?林蕾以为这是美德,不但不需隐瞒,还要大肆宣传。

府上难道没请佣人?风鹤立提出质疑。

向立夫打圆场地说:有啊!不过向蓓就是这么乖。

难怪她削果皮的技术一流。

风先生信以为真。

我的厨艺也是一流。

林蕾利用机会把自己捧上天。

真难得,千金小姐会进厨房。

风鹤立认为她是吹牛不打草稿。

林蕾适时地抛出迷人的媚眼。

以后我会每天烧菜给你吃。

我可不想得胃病。

风鹤立撇了撇嘴,从鼻里还发出不屑的冷哼。

我只担心你变大胖子。

林蕾的脸皮厚得连核子弹都打不破。

风鹤立若有所思地说:你看起来不像二十五岁。

我……天生丽质。

林蕾一时心虚,摸了牌没看清楚就扔出去。

对不起,我胡了。

风鹤立扳回一城,嘴角浮现得意的浅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连圣女贞德见了都会发情,林蕾这时一个芳心大乱,无法再聚精会神;古有纣王为了博得妲己一笑,不惜杀人放火,今有林蕾为了博得风鹤立一笑,不惜打牌放水。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只是她这时还不明了……吃完晚餐,风鹤立出平意料地约林蕾出去玩。

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林蕾感到无比紧张,脑海里有一堆想法。

他为什么约她?照理说应该是对她有了好感吧!虽然他的脸部表情依然僵硬,但孤男寡女独处,据说男人都会变得很冲动,搞不好他会突然把车子停在路过,抱住她热烈拥吻……糟糕,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不知道到时候她该拒绝,还是接爱?不,现在是在高速公路上,停在路上,做那种事的机率应该不高或许他会把车子开进汽车旅馆,带她到有电动床,四面八方都是玻璃的房间里,一边嘿咻一边欣赏嘿咻姿势……真是变态,她摇了摇头,责怪自己的想法肮脏。

看看他修长的手指轻放在方向盘上,显然他是一个能轻易掌握人生方向的强者,不仅是他自己的人生,也包括别人的人生,他天生就有一种主宰者的傲气。

她突然觉得他的手指好温柔,被他摸过的女人好幸福哦!她莫名其妙地嫉妒起那些不曾谋面的假想敌。

如果他娶了她,她绝不允许他有第二个女人。

可是有钱男人都会犯错,一种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烦心感使他迷惑。

她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喜欢他吗?她点头,不一会儿又摇头,她觉得她现在最喜欢的是,他的钱和他的长相,她对他完全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个性、他的人生观,对她来说都是谜。

风鹤立从眼角余光看着她,直觉她有轻微的神经病。

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地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绿,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的心中呐喊着,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跟她有婚约,若不是拥有美好人生的他还想话,他真想双手离开方向盘,转而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一脚把她踢出车外。

强忍住杀人的念头,将车一驶人地下停车场,他离开驾驶座,她却仍坐在车子里,考验他有没有外国电影里的绅土风度;看他径自走进电梯,她失望地跳下车,用力甩车门,气呼呼地追上他。

你为什么不替我开车?你的手又没断。

他没好气地按下关门键。

她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忘了我的手指受伤了。

你自摸的时候,手指不是很灵活吗?他冷言冷声地反讽她。

那叫苦中作乐,你懂不懂?她外表看似柔弱,但个性却比拳王还难击倒。

他不怀好意地直视她。

懂,我懂你是故意切伤手指。

你胡说,我又没神经病,我干嘛要自残?她沉着地应战。

你钢琴弹得差,不想在我爸面前献丑,我说对了吗?他猜对一半。

她本来想反击,可是又怕惹火了他,哪天他真的会替她在国家音乐厅举办钢琴独奏会,让她丢脸丢到报纸上,成了全台湾的头条笑柄。

幸好电梯门及时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排山倒海而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别装了,这儿是你常来的地方。

他嗤鼻道。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来这个鬼地方干嘛?来喝酒和跳舞。

他往里面走去,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有不少的男人朝着他们挥手,但她以为他们是在向风鹤立打招呼,所以不予理会;不过他好奇怪,他怎么会对他的朋友视若无睹呢?管他的,那些男人看起来都像疯子,头摇个不停,她真担心他们会把脖子扭断。

找了一个小圆桌,老天,居然没椅子可坐,放眼望去,大家都站着喝酒,身体还跟着节拍摇摆,这么烂的舞厅,一台湾啤酒居然要三百块,公卖局应该来查封这间黑店才对。

这里好吵,对耳朵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不会吧?!这儿是你最喜欢来的舞厅。

他眉头不解地皱起来。

我已经厌烦了过去靡烂的生活。

她不慌不忙地扯谎。

他冷笑道:这倒是新闻,夜生活女王居然想改过自新?难道你想娶过去的我?如果他想,她会为他学喝酒和跳舞。

当然不想,不过我怀疑你的乖乖女演技能维持多久?其实,我不是在演戏,我本来就很乖,做了你老婆后,我会更乖。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风鹤立话才说完,她突然抓住他的领带,逼他低下头,她的唇贴着他的耳朵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事实上,我打算做黄牛。

他冷酷地说,但他的耳根却又红又热。

人不可以言而无信……她的喉咙一声咕哝,眼泪淌了下来。

拜托你别在这种地方哭!他真想建议她去医院检查泪腺。

她用他的领带当手帕拭泪。

谁教你要惹我伤心!奇怪,杂志上从没提到你是个爱哭包!他像看到怪物似地看着她。

所以你应该明白,杂志上写的都不是真的我。

她话中有话。

他试探地问:你要喝什么酒?雪莉?我想喝柳橙汁。

她对酒没兴趣。

我没听错吧?!他一脸惊愕。

没有。

她自若地摇头,放开他的领带。

风鹤立走向吧台,不过立刻有个男人跑来侵占他留下来的空位,从刚才和风鹤立的对话之中,林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前嬉皮笑脸的男人是冲着向蓓而来;向蓓是这里的常客,但她不是,不过她很好奇向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男人恭贺地说。

向大小姐,看来你今天大丰收哦!你是哪根葱啊?林蕾像看到苍蝇似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的记性未免太差了吧!男人不悦地撇嘴。

林蕾冷冰冰地说。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你的骚样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男人突然伸手。

你的贱手别乱来,不然我大叫非礼。

林蕾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男人邪恶地冷笑,没人会来救你,你的名声比粪便上的蛆还臭。

好臭!你这人居然有日臭!你有没有刷过牙?林蕾的手不停地扇动。

三个月前,我们还在这里的厕所HIGH过,那时你可没嫌我臭。

恶心!你去吃大便吧!林蕾粗声粗气地责骂。

贱女人,你居然敢对本公子说脏话!男人目光凶狠。

对付这种达不到目的,就变成恶魔的色狼,林蕾向来很有心得,在大学时也有几个男同学追求未果,恼羞成怒,就想要霸王硬上弓;所以在他想捉住她的瞬间,她像只灵巧的兔子般往后一跳,背后却撞到一具结实的胸膛,回过头一看,心里有如大石头落下,她求助地说:鹤立,快救我,这个男人好猪哥,纠缠着我不放。

男人的表情突然变成老鼠似的。

原来是风大少爷,久违了。

你想怎么样?风鹤立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想,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当然只好退出。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风鹤立一个伸手,捉住男人的肩膀。

男人困难地吞咽口水说:这里有半数以上的男人都照顾过她。

你说谎,这里我只认识鹤立一个男人。

林蕾急声澄清。

向蓓,我从不知道你会演戏,而且演得这么好。

男人发出咋舌声。

林蕾不知所措的呆滞,她不是向蓓,但她又不能说,她知道事情闹大对她反而更不好;从男人的口中,她已经知道向蓓是花痴,看来风鹤立早就知道,所以他才会坚持反对这桩婚约,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的头好痛,她的耳朵里好像飞进数万只嗡嗡叫的蜜蜂,她看着男人的嘴开开闭闭个不停,可是她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只注意到风鹤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像火山爆发似的,一拳打在男人的下巴上。

你说完了没有?男人近乎求饶地说:风兄,这种烂女人,不值得我们为她打架。

滚!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让你去找牙医。

风鹤立的话一说完,那男人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出舞厅。

不过,林蕾知道她将大祸临头,但她不愿意成为向蓓的代罪羔羊,她决心以不变应万变,接下他的战帖。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林蕾深吸一口气。

你干么用那种恨不得揍我的眼神瞪着我?除非我疯了,我才会娶人尽可夫的你。

风鹤立发疯似的咆哮。

你冷静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还是处子身。

林蕾娇羞地透露。

一阵爆炸似的狂笑从风鹤立的嘴里迸出,他听过段彬卫的情史,他原以为夏莉儿是世上最难缠的女人,现在他终于知道向蓓才是技压群雄。

老天,我好高兴,你不但是婊子,还是骗子。

我发誓,如果我有跟任何一个男人上床,我出门会被车撞死。

就算你在神前斩鸡头,我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未婚妻?那要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要跟那么多男人上床?我没有,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

虽然妈妈在世时,交代过她没结婚前不能去看妇产科,免得医生不小心把宝贵的处女膜弄破,以后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但拉着未婚夫一起去见证,这个方法应该可行,不但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能得到他的信任。

虽然在洞房花烛夜时可能会有遗憾,但谁教他不相信她是他自己把权利让给医生的。

不过,他不这么想。

令尊一定早就做好防范措施。

关他什么事?她的头仿佛变得像地球一样大,摸不着边。

别装了,令尊的声誉跟你一样恶名昭彰,你是荡妇,他是奸商。

他做了什么让你瞧不起的事?她的心像吸收了阴沟水的海绵般沉重。

众所皆知,他用辐射钢筋盖房子害人。

他直言不讳。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应该在牢里。

她不是辩护,而是求证。

他残忍的冷笑。

他把责任都推给畏罪自杀的工地主任,死无对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争气的泪水使她视线模糊,有这样的爸爸和姐姐让她感到无比羞愧。

恨意像一张网子似的罩住她,她恨所有的人,包括他,也包括她自己,但她无法恨妈妈……没心没肝没小肠没大肠没屁眼的风鹤立!哪个男人会任由自己的未婚妻撒泪冲出去,而不追出来的?其实,他不来追她是对的,她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永远都不可能是。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走进这趟浑水。

过去她的世界虽然单调贫乏,但是平静,即使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都没有此刻来得悲伤,她的心仿佛被人活生生地从胸腔里掏出来,痛得她大哭特哭。

不玩了,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停止泪水,将衣领翻起来,她的心比今晚的寒风更冷;趔趄地走向公车站牌,打算搭公车上阳明山拿回骨灰坛,晚上再随便找间便宜的旅馆睡,明天一早去葬仪社,求老板再让她做孝女白琼。

风鹤立;她默念着他的名字,她会永远记得这个令她心碎的名字。

回到别墅,客厅的水晶灯闪闪动人,就像天上的星星,她只能遥望,不再做梦摘星,也不再做梦嫁有钱男人。

她真希望自己没来过这里,不曾看清爸爸的真面目,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私生女的十字架,比以前更沉重。

进展如何?朱美丽从楼阶上走下来,挡住去路。

林蕾冷淡地说:他宁可做黄牛,也不娶我。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惹他生气?朱美丽生气地用手指戳她的肩窝。

林蕾愤愤地拍掉她的手指。

惹他生气的是人尽可夫的向蓓。

住口!一只手作势要打她一巴掌似的高高扬起。

你敢打我一下,我就让你去看牙医。

套用风鹤立的话,胸口更痛了。

朱美丽讪讪然地放下手,向蓓是你姐姐,你不该说她坏话。

林蕾回嘴道:不是我说的,是舞厅里的男人说的。

谣言止于智者,你有点大脑就会分辨是非黑白。

没大脑的人是你,连自己女儿晚上睡在哪张床上都不知道。

她是不常在家睡,但我知道她是在朋友家睡。

朱美丽强词夺理。

只要跟她认识五分钟以上的男人,都可以做她的朋友。

你没她有男人缘,你嫉妒她,所以才会羞辱她。

没错,她跟男人结缘的方式是张开双腿,我的确学不来。

你妈也是这样跟男人结缘的,才会生下你这个小贱人。

不准你侮辱我妈!林营毫不预警地把朱美丽扑倒在地,砰地一声。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奔下来,林蕾骑在朱美丽身上死缠烂打,向立夫强而有力地抓住她肩膀,她仍然不放手,紧抓着朱美丽的头发,就在她整个人如小鸡似的被抓起来的同时,她的手上多了一头的乌发。

她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把朱美丽的头揪下来了,惊魂未定地赶紧松手,幸好只是一顶假发,她回过神看朱美丽,她的头上居然有一个大洞,原来她是个秃头,她无情的放声大笑,但泪水却在她眼眶里打转。

这就是她爸爸有外遇的原因,原配是个秃头,但这是一个差劲的原因。

电视上播过无数次西式教堂婚礼,她记得婚约中有一句不因配偶生病而离弃的誓言,爸爸并没遵守,他背叛婚约,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不,应该是许多女人,所有被爸爸欺骗感情的女人都是可怜的女人。

向立夫赶紧拾起假发,盖在朱美丽的头上。

她真服了朱美丽,丑态百出,居然还能保持镇定,一粒眼泪也不滴?做有钱男人的老婆,容忍丈夫花心外遇,说穿了,不过因为她是个吸钱的水蛭,过惯有钱生活,真是可悲。

美丽,你累了一天,早点上床睡觉。

向立夫柔声安抚。

如果她明天再说向蓓的坏话,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朱美丽警告道。

向立夫使眼色地说:我会管好她的嘴巴,不过你也要克制你的脾气。

朱美丽配合地说:看你爸爸的面子,我原谅你,童言无忌。

我早就不是儿童,不需要你的原谅。

林蕾吐舌冷哼。

朱美丽扭头上楼,林蕾原本打算等她关上房门,她也要上楼去拿骨灰坛,但是向立夫不让她如愿,端出严父的架子。

阿蕾,我接你回来住,不是要你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

那你接我回来是为什么?做你的摇钱树吗?你别胡思乱想,爸爸接你回来当然是为了共享天伦。

林蕾扯破脸地说:省省吧,那杯加料牛奶我根本没喝。

你也别装清高了,我早就知道你为何答应假扮向蓓。

向立夫反击回去。

我现在后悔……林蕾的话还没说完,向立夫已粗声地打断她,你想麻雀变凤凰。

不愧是她的亲生爸爸,一语说中。

我明天就去告诉风鹤立真相。

林蕾一脸尴尬。

意气用事对你我都没好处。

我宁可做孝女白琼,也不屑让你利用。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爸爸,你何苦跟我过不去?像你这种人渣,连给我端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不孝,不过我不怪你,谁教你是我的女儿!够了!这栋屋子实在太臭了,叫猪来住,它也一刻都待不去。

林蕾气冲冲地冲上楼,但她很快又冲下楼,眼里的怒火足以烧掉整座西伯利亚森林。

她的手指指着向立夫的鼻子,一股强大的怒意使她胸部剧烈起伏,她一直喘气,仿佛得了重病似的说不出话。

不过向立夫却是一脸平静,对她的模样毫不在意。

他走到酒柜前,很有闲情逸致地为自己倒怀酒,品尝似地啜了一口。

我的骨灰坛呢?林蕾双手紧握,从喉咙里通出激昂的怒声。

我收起来了。

为了达到目的,向立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蕾快发疯似地大吼。

还给我!她是我的小老婆……向立夫露出狐狸般的诡笑。

你可恶!林蕾忍无可忍,使出浑身的力量,手往他脸上挥过去。

你太没大没小了,居然敢打自己的爸爸!向立夫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去警察局告你偷窃。

椎心之痛让林蕾决定大义灭亲。

我会对警察说,我是依你母亲的心愿,将她的骨灰撒向大海。

林蕾愣住,这个男人就是母亲在临死前都还深爱的男人?在母亲生前,他没给她幸福,在母亲死后,他还不给她安宁。

老天,他居然拿骨灰来当威胁自己女儿的利器,天底下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前世冤孽,让她们母女俩今生要受这种折磨?意念流转,她不相信他敢对死者不敬,敬鬼神是人之常情,她倒想知道一个人能够不要脸到什么地步?她压住怒火,冷声说:既然你那么珍惜我妈妈的骨灰,妈生前又那么爱你,我就把骨灰坛送给你留作纪念。

在商场上打滚了近三十年,从十五岁开始到工地挑砖,白手起家,到今天拥有北中南三家建筑公司,向立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想唬住他,门都没有,他要让她明白他的狠。

你敢去向风鹤立告密,我就找法师做法诅咒你妈。

向立夫,你不是人!林蕾如遭雷殛般全身僵硬。

我是不是人,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向立夫还是笑得出来。

你不把骨灰坛还给我,我就放火烧了你的家。

林蕾气急败坏。

你别那么激动,骨灰坛我会还你,只不过有个条件。

向立夫稳若泰山。

让我告诉你,你应该去跟风鹤立讲条件,决定权在他手上。

就凭你今天的表现,我想你会有办法让他点头。

你太抬举我了,我的本领没那么大。

为了你妈妈的骨灰坛,你非得想出办法不可!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林蕾气得夺门而出。

去散心吧,不过骑车要小心。

向立夫冲到门口,把钥匙圈丢到她面前。

她拾起地上的钥匙圈,没戴安全帽就跳上粉亮的摩托车,她不是要去散心,而是去寻死,她要化成厉鬼纠缠他,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