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连警察都躲在被窝里,抱着老婆取暖。
长发如浪般飘扬,林蕾骑着粉亮的摩托车在马路上狂飙,不明白的路人还以为她在耍酷,有人拍手,有人吹口哨,大声叫她女英雄,却没人知道她是抱着一死百了的心清,她不仅闯黄灯,也闯红灯,不过她的玩命行为很快就被制止了。
事情是这样,她正打算跟大货车对撞时,货车司机忽然紧急煞车,然后跳下车,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吓她一大跳,幸好那只是槟榔汁;接着司机突然大哭,边哭边跟她说他儿子就是死于飙车,要她好好爱惜生命。
最后,她掏出口袋里仅有的千元钞给司机当收惊费,和平收场。
再次跳上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穿梭,在等红灯时看到骑楼下有一个算命摊,和一张好熟悉的脸孔,仔细一瞧,居然是风鹤立?!今天他又穿看道袍了,这男人有病,家里有钱有暖气,却在此吹风受冻,赚这种蝇头小利,她倒要去瞧瞧他是真会算命,还是假的?如果他算得不准,她就砸烂他的摊子,借机发泄心中怒气。
看一次手相多少钱?她坐到他面前,将双手摊在他的面前。
一看到是她,他的脸色马上变黑。
小姐,对不起,我已经收摊了。
快替我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厉鬼?命令的语气中带着悲伤。
小姐,我建议你去看医生,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惊讶。
废话少说,快看,不然我砸摊子。
她用力地拍桌耍流氓。
他眼睛一眯,研究似地看着她的脸,你刚才吃了炸药,是不是?没错,看得很准。
她恨不得自己是人肉炸弹,炸死所有她恨的人。
你有神经病,对不对?他的眼神充满轻蔑。
没错,我是疯子生的。
她一想到自己有个那样没人性的爸爸,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你的手相好奇怪!他突然低下头,注视着她的手呢喃。
哪里奇怪?她不动声色,这家伙扮假仙有模有样。
他难以置信地说: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
这种辛苦是永无休止,还是会结束?她的肩膀微颤。
你以后会不错,你的婚姻会带给你幸福。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
她倔强地说:不准,我讨厌男人,我今天如果没死,以后会去做尼姑。
风鹤立抬起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湿光,他以为她又要哭了。
这女人要命的爱哭,但她却拼命忍住,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她手上的生命线前半段,复杂而悲伤;这个发现令他感到无比惊讶,他一直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她不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会想到她有不为人知的悲惨童年,他的目光渐渐产生了怜悯,她会变成花痴肯定跟她童年脱不了干系,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说出积压在心中的痛苦,但他等不及想知道她的痛苦是什么?你在家里不愉快吗?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善解人意的微笑。
她忿忿地说:如果现在让我看到菜刀,我很可能会自杀。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眼神流露出关切,仿佛从乌云中透出一丝阳光。
她哽咽道:拜你之赐,让我看清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的烂人!我不是有意让你那么痛苦的。
他自责自己不厚道。
是他不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苦笑。
他好奇地问:你为何不搬出来住?我没钱。
她肩膀耸了耸,一脸无奈。
你今天下午在牌桌上赢的钱呢?他记得她明明赢了三百多万。
你想他们会给我吗?问题是,输她钱的是向氏夫妇。
你打算怎么办?他有点想去握她的手,给她温暖,但他忍住冲动。
除了忍耐,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的话引起她深层的哀伤。
她一定要想办法拿回骨灰坛,但是拿回的办法,除了他肯娶她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办法;可是她不甘心成为爸爸的棋子,看着他和善的眼神,好几次,她想说出真相,但她的喉如鱼鳔,她的心如铅锤,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利用他,让她的心里有罪恶感,打从拿到身份证的那天开始,空白的父亲栏使她几乎每天都在和羞耻的感觉缠斗;她原以为只要爸爸肯在她身份证上写下他的名字,她就会得到解脱,现在她才知道没有爸爸更好。
他很替她着想地说:我的名下有栋房子,可以免费让你栖身。
谢谢你,你人真好,我在便利商店时就该向你道谢。
你当时为什么要偷饭团?是因为一时好奇,还是追求刺激?我最好的朋友去世,我的心情一直很不稳,不过我保证不会再犯。
她不敢告诉他,她是因为失去母亲而哀伤。
他点点头,相信她的承诺,但他的表情却像突然如梦初醒,他发现她在华丽的包装下,有一种稚气的清纯,一点也不像夜生活女王。
眼前的她、杂志上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向蓓?她是个令人不断感到惊奇的特殊女孩,她的美丽是众所皆知,但他留意的却是她的敏感,她的脆弱;她能激起男人想保护她的决心,仿佛她独自过一个小时却不会因害怕而哭泣,是件令人难以想像的事,可是她另有一个最大的特色,她非常聪明。
光看她今天的表现,他知道她不但能谈笑用兵,还能化险为夷,她就像杨门女将,在男人都不行时,她会第一个拿起大刀冲锋陷阵,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坦白说,他虽然目前没有结婚的念头,但他可不想做她的敌人。
他舒展筋骨地伸长手臂。
帮我把摊子收了,我送你去我那儿。
我骑摩托车跟在你后面。
她拿着签筒,跟在拿着桌椅的他身后。
你会骑摩托车?他回过头,一脸大惊小怪的骇然。
有什么不对?在台湾不会骑摩托车的女生才是稀有动物。
问题是,向蓓不可能骑摩托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杂志上说你以宾士代步。
老天!她好像回到高中时代,他像她的老师,为了应付大学联考,他会准备源源不绝的考题测验她,她挤了挤眼,谨慎小心的回答。
宾土车的失窃率很高,在治安没变好以前,我只好改骑摩托车代步。
你的确跟杂志上说的不大一样。
他走到车前。
有些事不能看表面的。
她话中有话。
你在暗示我什么?他打开后车厢,把桌椅放进去。
她露出淘气的笑脸。
既然是暗的,当然就不能明说。
等等,你没戴安全帽吗?他陪她走到摩托车旁,发出疑问。
若不是遇见你,我本来是想寻死的。
她开玩笑似地说,但神情严肃。
他蹙起眉头。
原来你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当时脸色那么坏,哪有可能开玩笑!她跨上摩托车。
不行,这样我不能让你骑摩托车,太危险了。
他却径自把车钥匙拔走。
你放心。
她对他的举动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这么做是关心她,她露出真正的甜笑,这是自她母亲生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甜笑。
我技术好到可以去参加世界大赛,如果他们肯让女人参加,我搞不好还会拿到冠军。
我打电话叫人来骑摩托车。
他从道施里取出大哥大。
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他正经八百地说:我其实没变,我还是很好奇你的演技究竟有多好?她被他慎重的模样逗笑,而她笑像有传染性,使得他也跟着笑了,这是他见到她之后,第一次开心地大笑;这时他还不知道他对她的感觉起了化学变化,只有月下老人才知道,他在他们的小指上系了红线……虽然风鹤立表示他的房子只是一栋普通的公寓,但那是有钱人谦虚的说法。
房子位在天母名人巷,一栋八层华厦内的第六层,楼下不仅有保全人员,门上还装有促使系统,很适合独身贵族居住。
屋里的摆设很有男子气概,黑色的皮沙发,黑色的柜子,大理石地砖,落地的水族箱,从客厅看得到开放式的厨房,还有从天花板降下来的超大荧幕电视和立体音响……光是客厅就让她目不暇接,更让她惊讶的是浴室,坪数比她以前租的房子的客厅还大,那个浴缸肯定可以养鲨鱼;至于卧房,她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参观,一想到她将要睡他的床,她的脸不能克制地羞红,好想把脸埋在沙堆里。
屋里的色调虽然有些冷,但她却感到胸口有股暖流。
除了母亲之外,房东和葬仪社老板对她也算不错,不过严格说起来,他是对她最好的人,鼻子突然一酸,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你干嘛又哭了!他感到莫名其妙。
你对我真好,我太感到了。
她背过身,用衣袖拭泪。
他半开玩笑地嘲讽。
改天我一定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你的泪腺。
我能不能问你两个问题?她找话题说,不希望他太早离开。
你问。
他撩起道袍,像古代的侠士般坐在沙发上。
你不觉得穿道袍很可笑吗?她也坐下,不过却跟他保持距离。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回答。
我觉得很帅,走到哪里都是注目焦点。
你为什么要去摆算命摊?她又问,急于想了解他。
理由很简单,可以摸很多女孩子的手。
他故意这么说。
她没有心机地发出失望的叹息。
原来你是抱着吃豆腐的心情!你现在知道我是色狼,你还会想逼我娶你吗?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不是我要逼你,是我爸爸逼我这么做。
她咬了咬唇。
一声嗤鼻,他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她爸爸。
虽然他才回台湾不久,不过多亏无远弗届的电脑网路,他对商场上的事一清二楚;他知道向立夫的公司出现财务危机,向立夫想借着两家结亲,得到资金捐注的目的连三岁小孩都猜得到。
不过,从种种迹象看来,还是有很多的疑点,你不像听话的乖女儿。
她从来就不是听话的女儿,即使母亲在世,她也是有她自己的主张。
母亲要她专心读书,她偏要半工半读,自付学费;母亲要她穿裙子,她偏偏一年到头穿牛仔裤。
现在想来实在有点悔不当初,早知母亲命短,她会做听话的乖女儿,让她高兴。
说实话,她天生就是坏胚子,这个遗传,不容怀疑,一定是得自向立夫,只不过她没他那么坏,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再度发红,老毛病又犯了,我的确不是,可是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十指交缠,忍住想要拥她人怀的冲动。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要答应娶我就好了。
她的眼中跃动着期望的火苗。
算我刚才没说。
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副被她打败的模样。
她噘着嘴说:你老是食言,以后肯定会变成大肥猪。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洗澡睡觉。
他站起身。
她送他到门口,突然在他身后发出恶作剧似的大叫。
啊!你想害我得心脏病,是不是?他手抚着胸口回过身,眉头皱起来。
借我五百块。
她腼腆地恳求。
干嘛?买宵夜吃啊?想变成大肥猪啊!他漂亮地报了一箭之仇。
买纸内裤啦。
她冲口而出,脸色却像秋天的枫叶转红。
我的衣橱里有很多内裤。
他有意捉弄她。
去你的!谁要穿你的臭内裤!她马上就给他胸膛一记粉拳。
好痛!他得内伤似的咳了几声,身体向后倒在门板上。
情急之下,她担忧地摸着他的胸膛,道袍不是很厚,男人的身体,对她是个新奇的经验,从手心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膛强而有力,还有他的心脏,里面像住了一只爱跳踢踏舞的小鹿。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手不大规矩,极力掩饰地问: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到医院去照X光?他是个男人,被她这么摸着,当然会心猿意马,神魂颠倒。
不过他的自我克制能力一向值得称赞,换作是别的男人,早就将她压到地上,就地正法。
但他却是强压住内心的澎湃,佯装痛苦。
好痛、好痛,痛得没办法呼吸……她自责地涌上泪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也不想想看自己是什么手,断掌会打死人的。
她像个小呆瓜似地看着自己线路分明的手心。
我断掌?我骗你的。
他吐了吐舌,露出顽皮的笑容。
快给我五百块,补偿我被你吓死的细胞。
何必舍近求远!衣柜里多得是没开封的新内裤,还是三角的。
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今天的晚餐吐在你衣服上。
她作势发出呕吐声。
算我怕你,好吧,快穿鞋,我陪你去买,然后再送你回来。
便利商店就在转角,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夜归女子是歹徒觊觎的目标。
他心细如发丝。
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你开始喜欢我了。
你做梦!他伸手捏了捏她自我陶醉的脸颊。
我今晚可能真的会做好梦。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喜悦。
这一夜做了好梦的,不仅是林蕾,还有风鹤立,两人同时出现在对方梦里。
说也奇怪,同样是柔软的床,她在向家每晚失眠,却在他的床上睡得又香又甜,直到清晨,才被左邻右舍赶着去上学的闹钟声吵醒。
倒不是房子的隔音不好,而是她喜欢打开窗户睡觉,一早起来呼吸到新鲜空气,被她视为人生一大乐事。
下了床,梳洗完毕,想去喂鱼,结果却在鱼缸旁看到一封红包袋,她好奇地打开来看,里面有五千块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你的三个字。
他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她想了一下,一定是昨晚去买纸内裤前,她先去上了下厕所,他趁她不在时偷偷放的。
她的眼中立刻泛着泪光,双手将红包袋压在胸口,明明是不可能有温度的红包袋,但她却感到有股温暖流进心坎里;她想她动情了,这么好的男人,就算是女同志遇见他,恐怕也会爱上他,但她的心却有某种不明的抽痛感觉。
爱上他会带给她什么?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合上眼,脑中出现他指着她鼻子骂她骗子的画面,她的心突然一冷,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算了,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她穿上鞋,一边逛,一边熟悉外面的坏境。
找到菜市场后,她买了两件格子衫和一件皮夹克,再去买牛仔裤和布鞋;回到住处后,换掉身上华丽的衣服,看了看镜子,还是不满意镜里的自己。
林蕾再次出门,骑着摩托车,回到她以前的租屋处,走进熟悉的美容院,把不属于她的卷发洗直,镜里的人终于回复到林蕾的模样;然后她骑着摩托车,到当初卖她摩托车的老店,将粉亮摩托车卖给老板,换另一辆二手摩托车,发了一笔小财。
回去前,她又跑到菜市场,买了束小菊花,这才满心欢喜地回到名人巷。
一刚打开门,风鹤立立刻一脸焦急地冲到门口。
你跑到哪里去了?到美容院把头发洗直,好不好看?她风情万种地拔了拔头发。
洗一个头哪要那么久,我是足等了两个小时。
他怒火中烧,无心欣赏。
瞧他像个疑心病重的丈夫,怀疑晚归的太太,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心头甜甜的,只是他没称赞她好看,难免让她有点失望。
还有,我把摩托车换成二手的,五千块还你。
钱你拿去用,等你有钱后再还我。
你怎么没去上班?她走进厨房,把小菊花放在水杯里。
他避重就轻地说:我一早打电话来没人接,所以跑来看看。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她知道什么样的心情会让男人放下手边工作。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死在我的房子里。
他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她拿着小菊花放到客厅的桌上。
你问这干什么?他对这个话题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察言观色地说:一定是,不然你怎么会不称赞我变美了!他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转过脸,他终于注意到她变美了,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这一生从没对女人说过任何一句肉麻的话,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视这为男子汉的表现。
他臭屁地说:我的恋爱史比百科全书还厚,只不过我从不需要甜言蜜语,只要小指一勾,就会有一卡车的美女朝我直扑而来。
改天我也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你有没有得性病。
她吃醋道。
我都有用保险套,做好安全措施。
他自鸣得意。
要喝咖啡,还是红茶?她又想哭了,只好躲进厨房。
都不要,我还要赶回公司上班。
他穿上鞋子。
她急忙冲到门边,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你有什么计划?他其实今晚想来看她。
我想煮些家常菜,谢谢你收留我。
她主动地提出邀请。
你这么急着展现贤慧的模样,该不会是想打动我?他得了更宜还卖乖。
她神色自若地耸肩道:如果一餐饭就能打动你,那就太不好玩了。
他故意考虑了五秒钟,然后才勉强答应。
好吧,晚上见。
开车小心。
她替他打开门,仰着脸及他粲然一笑。
对了,你现在的模样比以前好看。
他冲口说出。
送你一个飞吻。
她将唇印在手心上,朝着他吹了过去。
以后别再买菊花,家里有死人才插菊花。
他像个初交女朋友的十六岁男孩,脸色胀红起来,急急转身就走,没看到她变黯的眼神;他的话引起她的伤痛,脸颊上爬满晶莹剔透的泪珠……来到天母超市,林蕾提看菜篮,脸上洋溢着幸福。
风鹤立走了之后,她立刻摇身一变成为菲佣,勤快地打扫一尘不染的屋了,纾解烦躁的心情。
但她一直问自己,这样好吗?不想母亲,不管母亲的骨灰坛,这样会不会被天打雷劈?她不懂,她为何担心老天爷惩罚她?她没做错任何事,唯一的错就是她是向立夫的女儿,老天爷却让她的良心爱到谴责而不安,那向立夫呢?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昨晚睡看了吗?他今早出门有没有被车撞?还是他此刻正喝着醇酒,对着妈妈的骨灰坛大笑?谅他不敢,她相信他不敢在她告密前,对妈妈的骨灰坛不利,那是他的王牌,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笨到亮牌。
她决定暂时不想骨灰坛,今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晚,她不是想炫耀自己,而是想真实地呈现自己,她的手艺当然比不上大厨师,不过做家常菜没问题。
买了材料,走到洋芋片的货架前,她突然感觉到背后毛毛的,回头一看,真是讨厌,连超市里都有苍蝇,是一个油头的男子紧跟着她。
我的心肝儿!男子想从她身后抱住她。
熏肝鹅才在这。
林蕾赶紧回身,将熏肝鹅洋芋片堵到他脸上。
才两个星期不见,向蓓,你变幽默了。
男子拿开洋芋片,嘴角挂着邪笑。
林蕾急忙追问,两个星期?你知道向蓓在哪里?你不就在我眼前嘛!男子一脸百思不解。
我是问,你两个星期前在哪儿见到我了’林蕾耐着性子再问。
男子冷哼一声。
机场。
你跟个男人搂搂抱抱,见到我还装不认识。
你有拦下我吗?从他的话中,林蕾找到一丝曙光。
当然,你还欠我三百万,男子的手指突然卷起她的一绺发丝。
林蕾用菜篮撞他的肚子。
大庭广众之下毛手毛脚,你是不是想吃牢饭?你答应过我,回来之后要好好补偿我。
男子不以为意地露出淫笑。
男子的表情令林蕾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她真没想到,向蓓居然会用身体还债?这么做不是跟妓女没两样?老天,她必须赶快澄清。
你看清楚一点,我不是向蓓,我只是长得像她而已。
男子并不理会她的话,他的手从她的肩膀上伸过去,她吓得脸色发白,突然一包洋芋片落到她菜篮里,在这同时,他的手转移到她肩膀上,紧紧抓住。
心肝儿,我看我们应该买蒜泥烧口味,今晚好好享受。
拿开你的臭手,我都说我不是向蓓,你是不是听不懂国语?你把头发拔到耳后。
男子目光凶狠的命令,他记得向蓓的耳朵上有痣。
做什么?林蕾不由自主地照着他的话做,她的手不能克制地颤抖。
男子端详之后,声音显得有些意外。
你真的不是向蓓!我早说过了。
林蕾松了一口气。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男子有些不怀好意。
林蕾防卫地说:没关系,你休想要我替她还债。
你真聪明,知道我是在打这个如意算盘。
男子大方的承认。
你再跟着我,我就大叫色狼!林蕾看出男子有霸王硬上弓的企图。
男子耍嘴皮地说:这间超市又不是你开的,我为什么不能走?你再骚扰我,我就打电话叫人来揍你。
林蕾警告道。
正当林蕾苦无对策之际,她最不想听的声音传来。
阿蕾,发生什么事?男子不但没退缩,反而走近向立夫,你来得正好,向蓓人呢?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向立夫耸了耸肩。
她跟我借了三百万,你打算怎么处理?男子挑明地问。
向立夫无情地说:找到她之后,叫她自己去卖身,凑钱还给你。
林蕾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向立夫,她这次不是怀疑,而是相信他真的不是人,他只是只披着人皮的禽兽,他没有灵魂,对自己的女儿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要把她推人火坑。
老天,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她不来见我,我就去找你。
我没钱给你,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不给,那你可就要小心天有不测风云。
男子撂下狠话之后离开,林蕾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向立夫面露微笑,厚脸皮地说:女儿,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替你解围?现在,她真希望沉默羔羊里的杀人医生能在这儿,帮她把他的脸皮扒去做标本,放到博物馆,让世人知道禽兽的长相。
笑死人了,我又不是向蓓,这个祸是她闯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买那么多菜,不请我去你新居吃晚饭吗?林蕾瞪大怒火熊熊的眼睛,可恶!你派人跟踪我!我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向立夫抢过她的菜篮,一副绅士的模样。
你想怎么样?林蕾气得脸快炸了,但骨灰坛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晚把这个放进汤里煮,增加美味。
向立夫迅速塞了包东西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林蕾才不相信他懂厨房里的事。
向立夫无耻地说:威而刚,是你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捷径。
我不是向蓓,你有一个妓女的女儿还不够吗?林蕾大声嚷叫。
这一叫,引起超市里的客人侧目,有人甚至从货物架旁探出头来,这些不相干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但他们哪知道林蕾的心有多难受?她羞耻得几乎想死掉,死掉就能跟向立夫划清界线,因为他不会理她,会替她办后事的只有风鹤立,一想到他,她的眼里立刻浮现泪水,可是她坚持不在他面前落下。
向立夫拉着她的手臂,走到一条没人的货道,看得出来他动怒了,动怒的原因是她在人前让他没面子,他在放开她的手臂前,狠捏着她的肉。
让我告诉你实话,若是向蓓在这儿,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向蓓若在这儿,你们父女俩恐怕现在要跪在地上,求那个人饶命。
真没想到,遗传我的聪明的人是你,而向蓓却只遗传到贪玩。
林蕾夺回菜篮。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滚远一点。
这是我为你做的护身符。
向立夫扔了包日本香包的小袋子到菜篮里。
我不……林蕾抓起香包正想往地上扔,向立夫急声阻止她。
可别乱扔,里面装了你妈的骨灰。
向立夫冷酷的邪笑。
你会有报应的。
林蕾逃避瘟疫似地跑开。
祝你们有个美好的烛光晚餐。
向立夫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