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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2025-03-28 15:01:12

雷骘穿著昂贵笔挺的西装,脸上带著焦虑和愤怒的表情。

焦虑是可以理解的,但愤怒就令夏萱感到不解,她好心提议卖肾解救他妹妹,为何换来他怒目相对?不过,她看他的眼神却不经意地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他身材修长,肩膀宽阔,这种倒三角形的身材,只有在外国模特儿身上才看得到,一个东方人能拥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真教人羡慕得想流口水。

如果硬要在他全身上下吹毛求疵,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著比美女还吹弹可破似的白皙皮肤;但这个缺点却使他看起来清新干净,不像有些男人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自以为这叫阳刚味,可是看起来脏脏的,反而令人讨厌,所以他的缺点根本不能算是缺点。

她的视线移到他凌乱的头发上,太好了,他没抹发油,她最受不了头发油亮的男人,一副一个月没洗头的样子,就像有狐臭的人喷了大量的古龙水掩饰却适得其反。

总而言之,对她而言,他是个零缺点的完美男人。

只不过眼前这个被她评定为完美男人的家伙,眼神透著杀气,把她看成过街老鼠,她好伤心。

不过她努力保持镇静,并对他投以甜笑;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希望她的笑容能化解他的敌意,如果他也能对她微笑,那该有多好!她好想看他微笑,一定非常好看。

不过她的想法显然太天真了,想看雷骘笑,除非她马上扮小丑倒立行走一百公尺,或许能看到他的嘲笑;因为雷骘不但不爱笑,而且很爱生气。

他咬牙切齿地问她:小姐,你知不知道卖肾是犯法的行为?不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夏萱恭敬地朝他一鞠躬,拍马屁,她最内行,但这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秘诀之一。

当她腰杆挺直后,她立刻贼头贼脑地说:不过,你们不是想买肾吗?开玩笑罢了,你千万别当真。

你们的神情那么严肃,应该是认真的吧!?雷骘不耐烦地说:不是,请你把刚才的话当作没听到。

我懂了,原来你们想私下进行交易。

夏萱眼珠骨碌碌地一转。

少爷,换肾对小姐有利。

一旁高大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

雷骘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请你不要插嘴,忠叔。

一位贵妇人挺身而出。

忠叔说的没有错。

换肾要循正当管道,要等到器官捐赠者意外死亡才可以。

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器官捐赠者出车祸?或是被雷劈死?妈,难道你想坐牢!雷骘眉一皱,显然无法回答这个机率渺茫的问题。

雷夫人压低声音说:只要不说出去,没有人会因此坐牢。

我保证我的嘴巴会闭得比强力胶黏住还紧。

夏萱嘴抿成一条线。

雷骘恨恨地瞪著她。

这个女孩让他想起和林蕾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们两人年纪相仿,脸皮一样厚,身上同样有股穷酸味;但是,他的目光迅速地扫描她一遍,她没林蕾漂亮,身材也比林蕾差,唯一胜过林蕾的是眼睛,她的眼睛好大,又黑又亮,眼里有掩不住的智慧。

这儿没你的事,请你——滚!别这么凶嘛,我是好意要帮你们的忙。

夏萱笑脸依旧。

我们不需要你的鸡婆。

雷骘板著脸,心里却暗暗佩服她自若的态度。

雷夫人友善地问:小姐,你别理他,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血型?AB型。

夏萱转向雷夫人,用屁股对著雷骘,希望自己能放个屁臭死他。

太好了,跟小云的血型相合。

雷夫人双手交握,眼里透著曙光。

换肾是个很麻烦的手术,手术过程并不难,难在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器官,人体本身会产生排斥作用;血型吻合是第一要素,夏萱和小云的血型虽然一样,但也不保证手术一定成功。

而且从活体摘除器官,在台湾是违法的行为。

守法是雷骘一向的原则,虽然听到她的血型和妹妹一样,他也很高兴。

不过,他仍然坚持唯一的途径是她签下器官捐赠卡,死后把肾遗爱给小云,到时他再送奠仪给她家人,手术后若没产生后遗症,他还会大方地养她家人一辈子。

只是叫人去死,他说不出口,而且这女孩正值花样年华。

虽然不美丽,但长得还算可爱,尤其是那双活泼的大眼睛让人心动;他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摇到脑袋外,狠狠地用脚一踩。

妈,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休怪我不告而别。

他的动作让人误以为他在发脾气,在场的人都不敢吭声,雷夫人困难地咽口口水,以慈母的口气说道:我是为了救你妹妹,我这么做有何不对?你明知道我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干不守法的勾当。

为了你妹妹,难道你不能睁一眼闭一眼!?雷夫人动之以情。

雷骘毫不退让地说:不能,我不希望妹妹的人生有污点。

我的肾很健康,而且我的家世也是清清白白。

夏萱马上插嘴。

我跟我妈说话,没你插嘴的余地。

雷骘发出怒吼。

夏萱一副有蚂蚁跑进耳朵似地掏了掏耳。

谁有原子笔?我有。

忠叔向前一步,将挂在西装口袋上的原子笔取给夏萱。

大家原本还以为她是要拿笔盖掏耳止痒,因为这女孩冒失地出现,又一副死要钱的模样,大家都以在看疯子的眼神打量她;没想到她却抓住忠叔的手,翻过来,在他的手心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请尽快联络我。

忠叔,立刻把你的手擦干净。

雷骘粗声命令。

你是个差劲的哥哥。

看到忠叔听命行事,夏萱大为不满。

你说什么?雷骘额角冒出青筋,连老虎见了都会退避三舍之外。

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没钱地说:哪有做哥哥的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雷骘眼神略略黯淡下来。

我妹妹不会死,她只是活得比较辛苦一点。

一样差劲,做哥哥的应该希望妹妹活得快乐才对。

夏萱得寸进尺的批评。

雷骘阴狠地说:你再不滚,我就跟院方说你骚扰病人家属。

我又不是球,你滚给我看!夏萱边骂边倒退走路。

这事若是惊动院方,她恐怕会成为黑名单上的一员,从此没有医院肯用她,她倒退走到拐角,隐身在墙后,忽然伸长手臂,从紧握的拳头中冒出一根中指向雷骘挑衅;一阵急遽的脚步声传来,她赶紧拔腿就跑,从太平梯往下跑。

但她的肩膀很快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一个回身,本能地往后一踢,直接命中要害,只见忠叔一脸痛苦地弯下腰,裤管微微颤抖。

夏萱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我已经有后代了。

忠叔胀红脸,勉强地站直身。

夏萱好心地说: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带你去泌尿科挂号?不用麻烦,我是奉命来谈买肾的事。

忠叔拿出手帕擦掉满头的冷汗。

你家少爷想通了吗?夏萱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忠叔沉稳地说:还没,不过夫人请你明早过来一趟。

没问题,我会准时赴约。

夏萱哥俩好似地拍了拍忠叔的肩膀。

望著夏萱逐渐远去的轻快背影,忠叔忽然整个人贴在墙上,大叫:妈呀!痛死他了,刚才他是为了保住男性尊严才忍耐,他一边叫妈,一边却担忧小云小姐;小姐的个性柔弱,这女孩不但有钢铁般的毅力,还有钢铁般的腿,她的肾想必也是钢铁做的。

刚柔能并存吗?他越来越觉得少爷有可能是对的,接受这女孩的肾,搞不好会使小姐提前到大堂与刚去世的老爷相聚……在医院闲晃了一天,看护的工作都被菲佣抢走了。

她心中不停地责骂劳委会,干么要开放进口廉价劳工,害她失业!所以她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雷夫人身上,隔天一早起来就先审慎地打扮自己;她只有一样化妆品——口红,别人拿来抹嘴,她则是摸蛤仔兼洗裤,搽嘴也搽脸颊。

脸颊红润很重要,气色好代表健康,也代表她有两颗健康的肾,割舍一颗不会影响一号的功能。

一到医院后,她一咬牙,花一百块买一束太阳花;这是礼貌,去医院探病不能只带十根香蕉去。

就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雷夫人先斩后奏应该不是难事,她希望雷夫人能有慈禧太后的魄力,不管她的臭儿子怎么反对,一竟孤行到底;就算家破国亡,也在所不惜——不过她好像想得太严重了!小姐,请问你贵姓?雷夫人道谢地收下花束。

我叫夏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小姐这名词,她高攀不上。

你回去有跟你爸妈商量吗?雷夫人小声地问,深怕惊扰熟睡中的女儿。

我父母双亡。

夏萱眼眶一红,九年了,一想到那场意外,就算她再坚强也不免会难过;她不是在演戏,她从来不曾利用自己的身世博得别人的同情,但难过归难过,正事要紧。

而且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作主。

我是很想买肾,但我儿子说什么都不愿意。

你是他母亲,你有权作任何决定。

我不能,我怕失去儿子。

雷夫人面有难色地叹息。

夫人,你女儿的命比较重要。

夏萱很不满意她重男轻女。

雷夫人懦弱地说:不瞒你说,我儿子若离开,公司恐怕会保不住。

我懂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要靠你儿子吃饭。

夏萱没恶意的直说。

可以这么说吧!雷夫人苦笑,眼中却出现佩服她的目光。

那夫人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夏萱心疼一百元飞了。

我希望你能说服我儿子答应买你的肾。

雷夫人明说。

夏萱没有信心地摇头。

夫人都不行,我怎么可能办得到?雷夫人肯定地说:我看得出来你有潜质,你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说服他的。

经过一夜的长考,雷骘的威胁在雷夫人心中如挥不去的阴影。

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不能过苦日子,而是小云还需要庞大的医药费;她爱女心切,可是她也爱儿子,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骨肉。

雷夫人自幼娇生惯养,又嫁了个疼她的老公,只可惜老公短命,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哭了三个月;她最欣赏就是像夏萱这样坚强的女孩,即使说到父母双亡,也不在人前掉一滴眼泪。

夏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看得出来,只要她下定决心,万里长城都能被她击倒;但雷骘的顽固也不可小觑,他不是砖做的,而是有如铜墙铁壁般的万里长城。

虽然无法预料鹿死谁手,但可别怪她这个做娘的胳臂向外弯,她由衷的希望夏萱赢。

在雷夫人思索的同时,夏萱的内心也有一番挣扎。

她看到雷夫人眼中闪著母爱的光辉,又看到躺在病床上插著鼻管的小云,说她没有恻隐之心是假的,可是她有沉重的经济压力,没闲工夫做义工。

我很想帮你的忙,但我没时间,我需要工作养我弟弟。

说服我儿子就是你的工作。

雷夫人有得是钱。

你要付薪水给我?夏萱还没见到钱,眼睛就变更大了。

雷夫人立刻拿出支票簿填写。

没错,一个月十万,够不够?我会尽力而为,可是万一我辜负了夫人的期望,怎么办?我不会怪你,雷骘向来顽固,我也只是抱著一丝希望。

好,我接下这份工作。

夏萱怕钱长脚似地急忙把支票塞进口袋里。

雷夫人拿出熬夜写的卖子资料。

这是雷骘的个人资料,你拿回去研究。

夏萱像看著大肥羊般问:我想先问一下,我的肾值多少钱?雷夫人毫不考虑地说:两百万会不会太少?很合理。

夏萱笑得合不拢嘴,真希望自己有三颗肾。

妈,你在跟谁说话?一声气若游丝的女音从病床上飘过来。

小云,你醒了,这位是妈新认识的朋友,夏萱小姐。

雷夫人向夏萱使了个眼色。

夏萱了解地点点头,做了两年多的看护,她一眼就能看出病人需要什么,她走到床尾,摇转调整床位的把手,调高床头,让小云能坐著加入谈话。

别再叫我小姐,听起来怪不顺耳的,叫我夏萱就行了。

雷夫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看夏萱多好,她还送了一束花来给你。

太阳花,花语是‘祝你早日康复’。

夏萱的心思比发丝还细。

我的病恐怕永远都不会好。

雷云不禁悲从中来。

夏萱急中生智地说:你别那么丧气,我有法宝让你病情好转。

你骗我,连医生都说我不会好。

雷云嘟著小嘴,不生气地责怪。

夏萱鼓励道:你把眼睛闭起来,每天说十逼我会好,从现在开始说。

雷云没兴趣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向上帝求过不下一百遍了。

那是因为上帝住在国外,不在台湾。

夏萱担心自己会被传教士捉去钉十字架。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求菩萨?雷云一脸疑惑。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好聪明。

夏萱适时地给予赞美。

雷云非常瘦小,看不出来她已有十八岁,她像活在玻璃屋里的洋娃娃,受到极度的保护,使她的心智像小孩似的;而夏萱看起来不像二十岁,她的脸上总是挂著笑容,别人都以为她不知愁滋味,其实那是坚强的伪装。

她之所以能成为年度最佳看护,不仅是她照顾病人无微不至,更重要的是她能使病人心情变好;她有如世上最好的莫斯科马戏团的首席小丑,逗人发笑的本领高强,而且老少皆宜。

我会好、我会好……雷云闭上眼睛,这时夏萱偷偷把口红抹在手心上。

要慢慢说,很虔诚地说。

夏萱故意拍了拍她的脸颊,留下红晕。

我会好、我会好……雷云听话地重说十遍,不知自己中计。

夏萱拿出镜子。

你看,你气色果然变好了很多。

真的有用耶!雷云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记住,以后每天都要这么做。

夏萱心里反而感到有点内疚。

一旁的雷夫人,原本还担心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当她看到夏萱的把戏,她放下心中大石头似地浑身舒畅起来,再看到小云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的眼眶立刻浮现泪光,小云要说的话,正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我会的,你的法宝对我而言,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说谎有时比说实话好,挂在夏萱嘴角的苦笑化为温柔的微笑。

她真惭愧,她的作法有欺骗小云的嫌疑,她就像做国王新衣的假裁缝师,只能溜之大吉。

不过小云的笑容,减轻她不少的罪恶感。

你刚动过大手术,要少说话,多休息。

雷云依依不舍地问:你会再来看我吗?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夏萱轻柔地把床摇平。

雷云神情愉悦地说:太好了,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

这是我的荣幸。

夏萱向雷云挥了挥手,然后走到门外,吐了一口气。

谢谢你,你让小云有了笑容。

雷夫人跟了出来,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夏萱难为情地说:别跟我客气,我是真心把小云当朋友看待。

雷骘早上不会来医院,可不可以麻烦你每天早上来看小云?好,我很乐意。

夏萱爽快地答应。

听到开门声,在做功课的夏勉抬起头。

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回来突袭检查的,看你有没有乖乖做功课?夏萱一脸轻松自在。

你该不会是失业了吧!夏勉担忧地蹙眉,像个小老头似的。

夏萱笑呵呵地说:那是昨天的事,今天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这是我这次月考的考卷。

夏勉骄傲地从书包里拿出来。

看完所有考卷的夏萱严厉地问:为什么数学只有九十分,那十分藏到哪里去了?夏勉噘著嘴,一副快哭的样子。

藏到被子里,忘了带去学校。

其实,不能怪夏萱严厉,她读小学时,从没考过九十五分以下,而且从幼稚园到高中,她都当班长,没有人敢不听她的命令;她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当年她不肯接受学校的推荐,到台大读外文系,校长差点跪下来求她别放弃美好的前程,但她终究还是放弃了,她把她的机会让给夏勉,所以她才会对夏勉如此严格。

叹了一口气,夏萱把两根食指按在夏勉的脸颊上,用力将他向下垂的嘴角往上拉;她就是这样,打了人一巴掌之后,会拿出糖果请被打的人吃,让人哭笑不得只能自认倒楣。

看在你其他科都一百分的分上,今晚请你吃麦当劳。

姊,你发财了!夏勉眼睛惊讶地瞠大,里面充满了快乐。

还没有,不过快了。

她拿出资料夹,坐在沙发上跷腿。

夏勉快速写完功课,好奇地跑来姊姊的身旁凑热闹。

你在看什么?财神爷的资料。

夏萱快速地浏览,所谓的个人资料不过是张履历表。

夏勉看著大头照说:原来财神爷是长这个样子!夏萱的视线移到相片上,眼神不知不觉地变温柔。

帅吧!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他偏著头,研究著姊姊的表情。

没有人不喜欢财神爷。

夏萱身体向后仰,靠著椅背,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夏勉回过头,专注地看著履历表。

你要倒追他,是不是?可以这么说。

她有气无力地说,不想解释太多。

加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夏勉的眼里闪过一抹希望。

别乱用成语,吃汉堡去吧!她轻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瓜子。

收起资料夹,放进房里化妆枱的抽屉里,一抬头,夏萱看见镜中的自己,发觉自己变得不大一样,她的眼睛好亮,仿佛有萤火虫在里面飞舞;简单地说,她变漂亮了,虽然称不上是大美女,不过她的确有一双比大美女还吸引人的大眼睛。

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漂亮了?她知道跟雷骘有关,因为他是每个女孩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不过幻想总可以吧……她想他会成为她的梦中情人,但只限在梦中,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他是她的敌人。

坐在橱窗前的高脚椅上,姊弟俩一边吃著汉堡,一边打量路过的行人。

她的胸口突然一窒,因为她看到对街的路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绿灯;眼睛大自然视力好,她急急地低下头,用餐巾纸擦嘴。

但她心里偷偷责怪自己发什么神经,干么要怕他看见她吃相难看!真是的,女人心海底针,连她自己都找不著她的心在哪?夏勉的眼睛跟夏萱一样大,当然,他们是同一个父母牌出品,视力也毫不逊色;他的目光发直地盯著雷骘,拉著姊姊的手。

姊你看,财神爷在那儿。

你小声一点,别让他听见。

夏萱以眼角余光偷瞄到他走进来。

随著雷骘的动向,夏勉扭动著脖子。

他朝著我们走过来了。

走到他们面前的雷骘,以近乎命令的语气对夏萱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夏萱跟著他走到门外,态度极不友善地双手环胸。

有什么事吗?雷骘没好气地问:你今天到医院做什么?我是个看护人员,每天都到医院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夏萱瞪著他。

你跟我妈谈了些什么?雷骘咬紧牙,脸部线条出现压抑的棱角。

谈天说地。

夏萱觉得有种兴奋的战栗从心底涌出来,他真是太帅了。

他的嘴角浮现恶魔般的冷笑。

你如果敢卖肾,我就举发你。

没证据,你最好别随便诬赖我,不然我反告你。

夏萱反咬他一口。

我郑重警告你,你若敢说服小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我懂了,你怕小云知道你是个坏心眼的哥哥。

他的眉毛邪气又好看地一抬。

我不会被你激怒的。

你放心,我不会在小云面前说你的坏话。

夏萱其实是为了小云著想。

有这么帅的哥哥,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小云心目中的神;不过她也替小云感到悲伤,如果小云知道他是阻止她变健康的障碍,肯定会伤心欲绝。

所以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她之所以会守口如瓶,并不是为了维持他的形象,而是希望能保护脆弱的小云不受伤。

但雷骘的心中并不这么想。

他刚去看过小云,小云却一直提到她,俨然把她当成好朋友看待;虽然他因为怕小云心碎,而不揭穿她是为了钱而接穿近小云,可是他不能坐视小云继续被欺骗。

你最好别再去看小云。

为什么?夏萱冷冷地问,无法忍受他的自私。

雷骘嗤鼻地说:我不想让她交到坏朋友。

我偏要去,有本事,你把我的腿砍断。

她挑衅道。

为了保护小云,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雷骘警告。

她双手改插在腰上,一副泼妇要骂街的模样。

你想怎样?提醒你当心车祸。

雷骘冷声道,他的威胁就像一万吨重的黄色炸药。

谢谢你的关心,我过马路会小心的。

夏萱用感激的表情微笑以对。

老实说,他被她处之泰然的态度气得牙痒痒的,如果她是男人,他一定会毫不考虑地海K她一顿;但她偏偏是个女人,黄色炸药从不打女人。

不过他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打破这个传统,不过这不能怪他,只能怪她自找苦吃。

我真希望我的手上现在能有老虎钳,好拔掉你的伶牙俐齿。

看他快失去控制的样子,她仿佛听到内心深处有破碎的声音;他讨厌她,这点是不容置疑的,但她从没想过这会令她如此难受。

她昂起脸,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著不远处的一条巷道。

从那条巷子走进去,不到一百公尺就有五金店。

老天!她居然下挑战书!他到底要不要去买老虎钳?去和不去都变成烫手山芋般令他不知所措,去显得他太听话,不去又代表他没胆!他气死了,他被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脚,他只能选择离开。

你给我记住!她对著他的背影大叫:我没得老年痴呆症,记性好得很。

第一次交手,虽然她赢了,可是她发现这种胜利完全没有带给她欢喜的心情,反而令她感到心中有一股落寞,眼泪好像快要掉下来了;她赶紧抬头,假装在看天气,只有老天知道她多么不希望她赢,她不想让他讨厌,但她势必要和他对抗到底。

一声叹息,她摇了摇头,不知自己哪来的那么多悲伤情绪?但她没时间细细思索,脚一旋,仿佛绑了千斤重的铅球似的,沉重地走回麦当劳原本的位置,看到夏勉贼头贼脑的样子,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姊,为什么财神爷的脸色那么难看?夏勉不识趣地探问。

夏萱胡乱地说:他有便秘,憋了一肚子的屎,所以气色不好。

夏勉追问:你的脸色也好难看,你也得了便秘吗?我教过你多少次,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不然会消化不良。

夏勉紧抿著唇,不情愿地闭上嘴,心里却在猜想姊姊发脾气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跟坐在他隔壁的女同学一样,平常很温柔,那个来了,就会变成母老虎;另一种则是姊姊谈恋爱了,但财神爷好像不喜欢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