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好快,七十天匆匆地从指缝间溜走。
最近,夏萱一直愁眉不展,她的月事从来没有间隔这么久不来。
她跑去问药局,药剂师叫她买验孕纸回家试验,测试结果如果浮现两条线就表示她中奖了。
一回去,刚放暑假的夏勉坐在客厅里打电玩,对她视若无睹;最近他突然变成不定时炸药,谁碰他一下,谁就倒大楣,连小土狗见到他都退避三舍。
夏萱懒得管他,只要他暑假作业按时写,她没理由不让他放松读书压力。
夏萱咬著手指,如临大敌般紧盯著验孕纸,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怀孕?他每次都有用美国国旗包住,照道理说,她绝不会中奖;但她的心情很矛盾,其实她希望中奖,母以子贵,到时候她就能随著她的孩子,一起被他养一辈子。
看著验孕纸上第二条线逐渐明显,她惊讶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这怎么可能?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大好消息要尽快告诉神田雪子,由她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雷骘;她的手正放在门把上一扭,砰地一声,她的头上突然多了好多只飞鸟围绕。
就在这个时候,夏萱没注意到验孕纸掉在地上,她一边抚头,一边瞪著把门往里推的夏勉。
怀孕使她不知不觉地心情浮躁,再加上夏勉鬼鬼祟祟的样子,那个烦闷的躁气一下子涌到她喉咙。
夏勉好奇地问:姊,你躲在厕所里干什么?夏萱没好气地说:没事,你不要有事没事就偷窥我的举动。
我才没偷窥,是你自己作贼心虚。
夏勉解开裤炼,对著马桶发射。
她两手掐住弟弟的肩膀。
夏勉,你是不是皮在痒?要不要我帮你抓?夏勉浑身不自在似地抖动肩膀。
拜托你,别偷看我的小鸡鸡。
小鬼,你别忘了以前是谁帮你洗小鸡鸡。
夏萱冷哼。
他忘恩负义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只求你离我远一点。
谁稀罕看你的小鸡鸡。
夏萱感到一阵鼻酸,真的是往事如云烟。
我的是不稀罕,雷大哥的才好看。
夏勉恶毒的讽刺。
她用力揪著夏勉的耳朵。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好痛!你快放手!夏勉从耳根胀红到脸颊。
看到夏勉痛苦的表情,夏萱心软地松开手,这时她才感到弟弟变了,以前他很少顶撞她的话,而且在今天以前的这几天,他几乎一天说不到五句话,他是怎么了?气她忽略他?吃醋她跟雷骘要好?她摇了摇头,这两个答案都不对,他比她更爱缠著雷骘,他们两个都是等他熟睡之后,才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联谊活动。
她不懂他会有什么心事,每天只要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了,不过他这几天好像食不下咽;天哪!她居然用了好像这两个字,真是失职。
她虽然感到内疚,但夏勉说了不该说的话,理应受到惩罚,至于他的心事,等他心平气和之后再问清楚。
立刻给我用肥皂刷牙,把不干不净的胡说全刷出来。
我没胡说,你在雷大哥房里干什么,大家心里有数。
大人的事,你最好有看没有到,别多嘴。
夏萱羞得无地自容。
我什么时候可以当花童?夏勉知道这个问题会让姊姊心花朵朵开放。
时间不是我能决定的,要问雷骘。
夏萱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浴室。
姊,你结婚时,可不可以请我同学小芬当花童?夏勉尾随在后。
夏萱眉头皱起来。
小芬是你的心上人?夏勉一脸青涩的甜蜜。
我跟你一样坠入爱河里。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你的成绩单呢?在学校,我忘了带回来。
他的眼神明显地闪烁不安。
你这次是第几名?你老实回答。
夏萱明白夏勉是故意忘记。
第八名。
夏勉自诩做诚实的华盛顿,但夏萱可不想做华盛顿的爸爸。
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学什么大人谈恋爱,你欠揍!夏萱真是气炸了,她放弃保送台大的机会,为的就是希望弟弟争气,可是他却彻底伤了她的心;她不能原谅他,她要把他的屁股打成猴子屁股,让他知道痛改前非。
两人绕著桌子跑,夏萱不敢从桌上横过身去捉夏勉,她现在有孕在身,要小心为妙,这时雷骘刚好走进门,夏勉仿佛见到救星般,赶紧躲到他身后。
雷大哥!救命啊!姊姊发疯了!夏萱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说:你叫神也没用,我今天非得好好地揍你一顿不可!雷骘一把抱住她,夏勉乘机溜进房里。
干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他不学好,居然谈起恋爱来。
夏萱伤心的怒骂。
雷骘笑著说:没事,我在他这个年纪时也曾动了凡心。
你不是说你没恋爱经验!夏萱莫名其妙的有了醋意。
我是单恋老师。
雷骘曾暗恋过一个非常关心他健康的女老师。
那个女老师,现在浮现在他眼前,他才猛然发觉她并不美,不过她有一双和夏萱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他还记得老师都是骑脚踏车来学校,这点跟夏萱也一样,或许这就是他喜欢夏萱的前因。
夏萱不甘心地说:不行,我不能任他荒废学业。
没那么严重,恋爱有时反而能刺激上进心。
雷骘反驳道。
你别拦我,我是他姊姊,我有责任导正他走向正途。
夏萱坚持。
雷骘婉转相劝。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不希望我的屋檐下有小人。
夏萱冶声道:你忘了,你曾打过我的屁股。
你还想不想再被打?雷骘的心头燃起一把欲火。
上床后再说。
夏萱在他的怀中微微一颤。
雷骘放开她,眼里有迫不及待的兴奋。
好,我赶快去洗澡。
夏萱娇羞地把他推进浴室。
我去跟夏勉沟通,你慢慢洗。
答应我,要用爱的教育。
雷骘不放心地再次提醒。
夏萱站在门外发呆,她终于从他口中听到爱这个字,不过她更希望他用别种方式说。
转过身,她走向夏勉的房间,出乎意外地夏勉并没锁门,看在他知错的分上,她的怒气全消,推门进去,坐在铺了卡通图案的床单上;雷骘不仅对她好,对夏勉的好也可见一斑,她真希望这种好能延续下去,直到永远、永远……原来小芬到加拿大的外婆家过暑假,夏勉得了相思病,所以茶不饮,饭不食,觉不睡,其中最后一项症状,就是害夏萱和雷骘露出马脚的关键,夏萱费了好多唇舌才抚平夏勉的烦恼,并得到夏勉保证下学期拿第一名。
夏勉入睡之后,回到雷骘的房间,夏萱立刻感到气氛不对劲,雷骘站在落地窗前,房里并没开灯,唯一的光线是窗外射进来的路灯;不过他宽广的肩膀挡住大部分的光线,黑暗罩住他的脸孔,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但空气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夏萱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他,怯怯地问:你怎么了?这东西是谁的?雷骘将紧握的拳头张开,手上拿著一张验孕纸。
我的。
夏萱觉得像是有只八爪章鱼紧抓住她的胸口似的,令她无法呼吸。
你怀孕了!雷骘狠狠地指责她,仿佛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夏萱难过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中奖!你说谎,你一定有在保险套上动手脚。
他气得咬牙切齿。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夏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声音止住。
雷骘伸手抓住她的臂膀,双手陷入她肉里用力摇晃。
你怎么不说下去!保险套是我朋友送我的。
在他有力的摇撼下,她感到头昏眼花。
哪个朋友这么有心机?雷骘认定她所说的全是脱罪之词。
对不起,我不能说,说了等于是出卖朋友。
夏萱宁死不屈。
他轻蔑地瞪著她。
你真会演戏,把我骗得晕头转向。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演戏,我是真心地爱你。
夏萱急声解释。
很有趣吧,你看我这么笨,一定觉得自己很厉害。
雷骘听不进去。
我没有……夏萱摇头,眼泪甩到他的脸上。
雷骘嫌恶地放开她。
你故意怀孕,目的就是要我养你一辈子。
她跌坐在床上,胃部翻搅。
别再说了,我会遵守四年的合约期限。
你休想!你立刻给我滚出去!雷骘眼中冒火。
夏萱双手撑床,用力地站起身。
好吧,我马上带夏勉走。
现在的局面,是她作梦也没想到过,她原以为未来也会像这七十天一样,是在甜蜜和平静中度过,甚至还有喜悦和期待。
她太天真了,以为他会跟她一样高高兴兴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显然她错了,神田雪子也错了,她们低估了雷骘不婚的决心;她感到慌乱,但并不气馁,至少她以后有伴,有夏勉和他们的孩子可以作伴……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雷骘不肯善罢甘休。
夏勉留下来做人质。
人质?你说什么?夏萱颤著唇,全身都在发抖。
雷骘绝情地要胁。
你去堕胎,拿医院证明来交换夏勉。
我不要,我保证不会利用孩子向你要一毛钱。
她苦苦恳求。
雷骘无动于衷地说:你的信誉跟放羊的孩子一样,我再笨也不会再被你骗。
求求你!只要你肯放我的孩子和夏勉一条生路,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对你的身体已经没兴趣了,事实上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
别说那么狠的话,好伤人……夏萱的声音近乎破碎。
是你先伤了我的心,亏我这么信任你。
雷骘反咬她一口。
夏萱哑口无言,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夏勉的房间,把自己少得可怜的衣物装进背袋,虽然他曾送过她很多昂贵的衣服和首饰,但她不想带走,怕触景会伤情。
她背起背袋,脚下像被钉了很多钉子,又痛又难受地走向门口;一打开门,忠叔的手正要举向门边的电铃。
这么晚了,忠叔你有什么事?小云小姐,她快不行了,她想见你和少爷最后一面。
雷骘和夏萱坐进忠叔开的车,火速赶往医院。
车里的空气闷热,忠叔用眼角瞄了一眼旁座的雷骘,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的夏萱,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有哀戚的表情,不过还有一种怪怪的神情;忠叔困惑地蹙拢眉头,他是雷夫人派来观察注意他们之间进展的侦探,对他们从敌对到相爱的情形,自然是了若指掌,但他不明白他们在生什么气?为什么而吵架?情人之间的口角,在所难免,忠叔心想应该很快就会和解;不过他又想起刚刚看到夏萱时,她好像背著背袋要离开的样子,是她自己要走,还是少爷赶她走?他比较担心会是前者,因为他了解少爷,他的意志力不如夏萱。
到了医院,两人分搭两部电梯而上,雷骘的电梯先到,他不等她就直接走进加护病房;他很讶异母亲的脸上并没有显露悲伤,母亲变坚强了,他记得父亲和大哥临终前,母亲哭得浙沥哗啦,是她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还是受到夏萱的感染?小云也是一样,她一脸平静地迎接死神来带她走。
他也记得小云以往每次被送进加护病房,总是一脸的惶恐不安,现在却能够坦然面对,是因为她看开了?还是也是受到夏萱的感染?她们都变了,变得跟夏萱一样坚强而勇敢,夏萱带给他们一家人欢笑,包括他在内,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无法原谅她擅自作主,她故意怀孕,故意接近他的家人,说穿了都是为了钱,只要有人肯出钱养她一辈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才不做冤大头,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他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看到夏萱走进来,雷云没好气似地说:你们两个好坏。
雷骘和夏萱异口同声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你们两个真有默契,连说话都一字不差。
雷云忍不住噗哧一笑。
雷骘讽刺地撇嘴。
只是巧合罢了,鬼才跟她有默契。
没错,算我倒楣,跟他说同样的话。
夏萱不甘示弱地回嘴。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雷云一脸的难过。
雷骘恶狠狠地说:我才懒得跟她废话。
夏萱也不客气地说:我跟他八竿子打不到。
你们两个为何还要骗我?我早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我们没有关系,如果有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雷骘郑重地声明。
天啊!算我求你们,在我死之前和好,好不好?雷云哀求。
我没意见,只要雷骘肯委屈一下。
夏萱背对著小云,不情愿地伸出手。
雷骘轻碰了一下她的手就急急收回。
只是暂时和解,你别想歪了。
夏萱感到喉咙有如鱼鲠,连小云的临终要求,他都不愿妥协,可见他对她的怨恨有多深。
她知道就算她说破嘴,他也不会相信她事前不知道神田雪子在美国国旗上戳了针洞;但她不怪雪子,这是她的命,谁教她一开始就存心不良!现在她更不能把怀孕的事说出来,雷夫人一定会因抱孙心切而逼雷骘点头,即使雷骘甘冒不孝的罪名,坚持到底,雷夫人也会担起做祖母的责任,养他们母子一辈子。
可是。
除了雷骘,她不希望任何人养他们母子,她宁可做个单亲妈妈。
雷云虽然看出哥哥不情不愿,但她并不担心,哥哥太笨了,还没看出他自己的心意,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一群太监。
但她知道哥哥最后仍会屈服在爱之下,即使他不会,她也会去找邱比特商量,要他再射一箭到哥哥的身上。
看你们两个和好如初,我就可以放心地去找爸爸了。
小云,你别急著走,再撑一下,我马上捐肾。
夏萱,你别惹我笑,我要你的肾干么?雷云哭笑不得。
有了我的肾,你就可以活下去。
夏萱异想天开地说。
雷云平静地说:两个月前,医生检查出我是肝癌末期。
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雷骘把矛头转向知情不报的雷夫人。
是我要妈别说的,我不想让你们两个为我担心。
雷云赶紧打圆场。
雷云不担心,雷夫人可是担心极了,大儿子没留下子嗣就拜拜了,二儿子却迟迟不肯结婚,老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有隐藏性的不治之病;其实雷夫人心里很清楚,她有三个孩子,只有雷骘生下来没有进保温箱,而且他的毛病,不过只是气喘和过敏的小毛病,生育下一代毫无问题可言。
趁著雷云临终之前,灵光一闪,雷夫人捉住这难得的机会,抛开伤感,以喜孜孜的口吻说:妈有一个希望,希望你们两个能在小云面前结婚。
我不答应。
雷骘面有难色,但语气坚定。
雷云难掩一脸失望地叫了起来。
哥,难道你不爱夏萱?跟爱无关,我不想雷家再有悲剧发生。
雷骘只会老调重弹。
哥,你的身体这么好,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雷云真想骂他白痴。
雷骘不采纳地说:我的身体一点也不好,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操心而已。
医生说你只有一点小毛病,健康好得很。
雷夫人打岔。
妈,你别自欺欺人,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但你还是别指望抱孙子。
你说什么傻话!你明明……雷夫人真想给这个不孝子一巴掌。
小云快走了,我不想让在她临终前听到吵架声。
雷骘说得真好听。
哥,夏萱,把你们两个的手交给我。
雷云突发奇想。
这是你妹妹最后的希望,只不过是牵个手,没什么好别扭的!夏萱朝不识大体的雷骘使了个眼色,将她的手交在小云手上。
雷骘考虑了几秒,硬著头皮,满脸通红地把他的手交给小云。
雷云的脸上出现一抹清亮的光彩,将两人的手包覆在她渐渐冰冷的手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们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哦,我会在天上守护你们……看著雷云带著微笑合上眼,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雷云早已写好遗书,遗言是不要有葬礼,雷家已经举行过太多次葬礼了,她不希望再看到眼泪,只要几个少数的亲友来医院看她最后一面就足够了;她选择火化,骨灰撒向大海,她下辈子想做美人鱼,在大海里悠游,拿珊瑚当梳子……几天之后,在医院办完简单的告别式,夏萱坐上风鹤立夫妇的轿车,陪著雷家人一起去花莲的海边,把骨灰和无数的鲜花一起撒向大海,看著蓝蓝的海水将鲜花越飘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你跟我走!雷骘突然拦住要往风鹤立夫妇走去的夏萱。
对不起,我有事。
夏萱戴著墨镜,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
雷骘不经大脑地问:包下你今天一整天要多少钱?你如果想找妓女,报纸上就有电话号码。
夏萱反击。
我要的是你,只要今天就行了。
雷骘的声音转为苦苦哀求。
你要带我去哪里?堕胎吗?夏萱不敢掉以轻心。
回我家。
雷骘抚著胸口做出保证状。
因为爱,就算明知山有虎,夏萱也会坚强地越过虎山,投向爱人的怀抱。
她走向风鹤立夫妇,向他们表示她要搭雷骘的车回台北,两人同时抛给她鼓励的眼神,她向他们谢谢,然后走进雷骘的车里;雷夫人则是露出欣慰的眼神,目送车子渐行渐远,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在不远的未来要喝喜酒了。
回到雷骘的住处,满天的彩霞跑进屋里,将白色的家具照成温柔的颜色,但失去小云的悲伤挥之下去,夏萱看著始终不发一语的雷骘,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小云终于摆脱病魔纠缠,我替她感到高兴都来不及。
看著雷骘面无表情地走向酒柜,夏萱担忧地问:你要干什么?庆祝小云上天堂。
他拿著酒瓶,直接嘴对著瓶口喝下。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还是回去好了。
夏萱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
雷骘不讲理地把她拉进房里。
找你来,当然是有事,跟我进房去办事。
她反抗地大叫。
不要,我没心情做那种事。
你只要乖乖躺著就好,我来做。
雷骘用力把她压到床上。
夏萱双手抵著他胸膛。
你疯了!这个时候小云在天上看著我们!他一脸的邪笑。
让她看,让她体验一下男欢女爱是多么快乐的事。
闭嘴!你说这种话,太不可原谅了。
她奋力地往他脸颊掴下去。
雷骘用手轻抚著脸上的红印,笑容从他嘴角消失。
你打我!谁教你欠揍!夏萱不客气地说,全身却明显地发抖。
可恶!我要你付出代价!雷骘往她颈上咬下去。
夏萱全力反抗。
你别这样粗暴,你是不是真的快疯了?别再挣扎了,我知道你也想要。
他轻而易举地拉开她的裤炼。
住手!你快住手!夏萱挣扎,但他坚硬的胸膛使她白费力气。
你现在才装贞节烈女,已经太迟了。
雷骘伸手探入。
她抖著声大叫:不要!求你不要用强的!事实上她怕的是自己,她和他一样渴望,他的手能带给她最大的快乐,这几天她不只一次想重回他的怀抱;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使她想忘记一切,使她想回应他的需要,她的手渐渐失去力量,在他的探索下,她感到浑身软绵绵。
她不由自主地合上眼,感觉到他的手熟练地找到她的胸部,快速地解开两个罩杯中的小扣子;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胸部仿佛吸到大量的冷空气而挺了起来,似乎是在欢迎他的入侵,他得到这个讯息,更加的为所欲为。
在近乎昏眩的状态下,他的手指旋转著樱桃粒,引来她全身一阵火烧火燎,她差一点发出娇吟;但这不是她要的,他现在既不理智又粗鲁,完全没有爱,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失去控制,可是她的心却悲凉地在哭泣……当雷骘的唇移到她唇上时,她因拒绝张开,而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他强行进入,吸到她嘴里的血腥味,他的胸口像被打了一拳似的,用力地将他的身体从她身上搬开,他坐在床边,双手遮著脸,羞愧地喃喃道:老天啊!我在做什么?夏萱坐起身,看著他的背影微微颤抖,悲伤化成温柔,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靠著他的背,像个好妈妈在安抚失去心爱宠物的儿子,细声细气地说: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想哭的话,就好好哭一场。
雷骘倔强地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哭就哭!我还是走好了,你就不用在我面前逞强了。
夏萱的脚落在地上。
别走!别离开我!请你留下来陪我!雷骘的头突然一偏,靠在她肩上。
夏萱抚著他的头安慰。
哭吧,用力地哭吧,好好地发泄一下。
雷骘无声地流下泪,不解地问她。
你为什么不哭?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夏萱一向不爱哭。
你的泪腺真没用,不像我朋友的老婆,轻易就能装满一桶。
哦!我倒想见识看看哭功那么厉害的女人!夏萱不知道他说的就是林蕾。
在车上,她发现林蕾长得好漂亮,虽然她的脸上带著哀凄,不过还有幸福;她看得出风鹤立很疼老婆,她真希望有朝一日,雷骘也能这样待她,但这个希望会实现吗?可能吗?望著雷骘沉睡的脸孔,夏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已经快七点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打电话叫夏勉去吃麦当劳。
挂上电话,拉开冰箱门,冰箱里的东西跟她三天前离开这里时一模一样,她拿出腌好的肉片和四季豆,再拿五颗蛋,然后开始洗米;在两人拥抱之际,她发现他瘦了不少,他这些天一定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胃很脆弱,最好是煮稀饭给他吃。
刚把锅子里装好水,雷骘来到厨房。
你在干什么?夏萱扭开瓦斯。
煮稀饭,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不过你还是得吃。
你表现得这么贤慧,该不会是想要我回心转意?雷骘心眼又变小了。
你别担心,炒好几样小菜,我马上就走。
夏萱不愠不火的回答。
你该不会想在菜里下药吧!?雷骘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忿忿地将围裙脱下。
算了,我投降。
你要干什么?雷骘突然神经紧绷,眼神中有后悔。
回家,免得我的耳朵淹水。
夏萱板起脸孔,不想再心软。
今晚别回去,好不好?他赶紧抓住她的手,脸上堆著笑容。
夏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你不是见到我这张脸就想吐!雷骘转移话题地说:你去打电话给夏勉,要他睡觉前关好门窗。
我又不是狗,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夏萱才不干。
你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雷骘一脸楚楚可怜。
她心软地叹气。
雷骘,你到底要什么?他老实地说:我不要结婚,不要小孩,但我要你。
这是不可行的,孩子跟我是一体。
夏萱摇头,表情十分冷漠。
雷骘忧心忡忡地问:你难道不担心生出像小云那样不健康的孩子?有一点,不过我那么强壮,我的小孩应该不会太差。
夏萱有些微动摇。
万一他很不幸地遗传到我的坏基因,那你怎么办?雷骘又问。
用爱把他养大。
她毫不考虑地说,眼神豁然开朗。
说的容易。
雷骘发出嗤鼻声,雷家的悲剧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天下没有容易的事,保持乐观最重要。
夏萱给自己打气。
雷骘勾著她的指头,孩子气地撒娇问道:今晚留下来,好不好?我说不好,你会怎么样?夏萱拿他没辙,谁教她深爱著他!霸王硬上弓,把你强抱到床上。
他厚脸皮地抱起她。
稀饭还没煮好,电话也还没打……夏萱担忧这又担忧那。
他抱著她没有马上回到房间,而是走到厨房,一边关掉瓦斯,一边说:先玩一次,休息时间再打电话给夏勉,至于稀饭就不用煮了,我不饿,如果你饿了,我的手给你当鸡翅膀,我的腿给你当鸡腿吃。
夏萱对他的笑话没有反应,她的大脑停在玩这个字上,她宁可他说做爱,最起码,爱这个字比较好听,而且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听,就算是花言巧语,女人也甘之如饴。
她被放到床上后,忍不住地问:雷骘,跟我说你爱我,好不好?这是上床的条件吗?雷骘有些生气,他不想臣服于她。
我总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夏萱幽幽地苦笑。
好吧,我爱你。
雷骘原以为说出来会痛苦,但事实上却是感到无比轻松。
她双手环住他脖子,将他热情地拉向她。
谢谢你。
他不安地说:我又不是真心的,有什么好谢!至少你说出口,聊胜于无。
夏萱忍不住滑落一滴泪珠。
你不是说你眼泪哭干了!雷骘冷冷地说,但表情却充满疼惜。
全天下能让我一想到就想哭的人,只有你。
夏萱是为爱而高兴的哭泣。
别哭了,我帮你把眼泪吸干。
他俯低头,用舌尖把泪珠卷进去。
夜间,两人一再地缱绻厮磨,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唯有今晚,宝贵的一晚,他们要将生命燃烧殆尽;这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进入她,将激情注入她体内,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刺下,他们彼此呼唤对方的名字,用充满爱的声音……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无尽的热情和欢愉,每次她自认筋疲力尽和无力再承受更多时,他都能证明她错了;谁说他身体不行,看到现在的场面,说他不行的衣笠雅人,肯定会张口结舌,大叹世界奇观……天快亮了,雷骘紧紧搂著熟睡的夏萱,责怪自己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小云才刚去世,他应该把持好自己,但他却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之下,现在该怎么办?他该如何从这棘手的局面抽身而出?罪恶感笼罩著他,天空越来越白,他却了无睡意;他知道自己该作出最后的决定——立刻离开她,不再回头。
冷水淋洒著他的背脊,似乎这样做理智就会回到他的脑里,但他感到很痛苦,他的拳头重重地敲击著瓷砖,力气之猛,把一片瓷砖打碎,他觉得他的心就像这片瓷砖,再也无法复原……跨出浴缸,穿上运动裤,面对镜子,拿著刮胡刀;他是个怪人,不喜欢用电动刮胡刀,他喜欢用这种锋利的刀片刮胡子,他觉得这样比较有男人味。
当他仰起头,正在刮脖子上的胡髭时,背后被撞了一下,脖子上立时浮现血痕。
雷骘火山爆发似地责问:你想谋杀我是不是?我想吐,最近每天早上都这样。
夏萱对著马桶呕吐。
你还好吧?有没有去看医生?呕声令雷骘感到心惊胆跳。
有,她说是自然现象,要我不用担心。
夏萱曾和神田雪子见过面。
雷骘不得已地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肚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夏萱一脸什么也打不倒她的自若。
你拿什么养他?雷骘发现自己以前喜欢她的坚强,现在则是讨厌极了。
牛奶,我想我大概不会有母乳喂他。
夏萱羞涩地看著胸部。
我问的是钱,你有钱吗?他的目光不敢随著她的视线移转。
夏萱作了最坏的打算。
五十万,一年不工作应该没问题。
你哪来的五十万?雷骘眉头皱起来。
存折里的。
夏萱没想那么多,她打算从此以后都要诚实面对他。
我懂了,你果然是打从一开始就设计我。
雷骘从鼻里吐出怒气。
我该走了,拜拜了。
她不想多谈,而且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今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雷骘命令道。
夏萱眼里透出一线生机。
要干什么?你来了就知道。
雷骘已经跟衣笠雅人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