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雪子叫计程车来,并叮咛司机开慢点,别成了第三辆倒霉的车。
一路上冷冷清清,药局还没开始营业,于是她先到医院处理伤口,缝了十七针;然后又去菜市场,司机见她手不方便,自告奋勇帮她提菜;接着去航空公司办点事,然后才还到铁门半掩、门上贴了张结束营业红纸条的妓女户。
司机好心地将菜提进去,她大方地付三千块车资,并约定两个小时后再来接她上山。
能够遇到善良的司机,应该是因为老天爷终于看到了她做了不少的好事;因此对于还冷朴家一事,她有如吃了定心丸,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和冷朴。
步上三楼,敲了敲妈妈桑的房门,里面应了一声请进,她才开门走进去。
还没开口说出来意,妈妈桑仿佛心有灵犀,知道她是来道别,哇了一声,泪如雨下,鼻子像极了拉圣诞老公公雪橇的红鼻鹿。
雪子见状失笑,认为妈妈桑可以改行去做孝女白琴。
孝女白琴,这是她从林蕾那儿得来的知识,日本并没有这种行业,妈妈桑可以去做开路先锋,因为日本人喜欢新鲜,搞不好能一炮而红、生意兴隆。
不过她再这样嚎啕大哭下去,她的耳膜肯定会破掉。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妈妈桑你就别再哭了。
妈妈桑呜呜咽咽地说:我控制不住我的泪腺……你应该恭喜我,我终于能跟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形影不离。
你真厉害,一个星期不到就收服了他。
妈妈桑含泪的眼中充满佩服。
你错了,我是花了五年多的时间。
雪子把整个面纸盒扔给妈妈桑。
妈妈桑这才注意到雪子手上裹着纱布。
你的手怎么了?跟人打架,不过这是打赢的标志。
雪子得意洋洋地说。
你别急着走,我一定要报答你,至少让我请一顿怀石料理。
我没时间,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雪子摇了摇头。
我现在很有空,任何事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妈妈桑自动请缨。
雪子想了一下,有人帮忙也好,便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买到安眠药?有个小姐常闹自杀,我都把她的安眠药藏起来。
妈妈桑从床头柜中取出。
雪子打开皮包,一手拿药一手交机票。
这是去日本的机票,有效期一个月。
妈妈桑又开始流泪了,她的人生几乎没有起、只有落,直到认识财神婆……她肯定她绝对是财神婆下凡,才会令她坎坷的一生总算有了起色,她一边拭泪一边感激道:我自己有钱买,我不能再收你的礼物。
买都买了,难道要我撕掉!雪子威胁地说。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妈妈桑知道她说话算话。
雪子接着说:去日本后,我爸爸会借你一笔钱,让你做小生意。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令尊。
妈妈桑又高兴又羞愧。
雪子半开玩笑地说:你可以召集一些小姐,做孝女白琴的生意。
靠眼泪赚钱,这倒是不错的建议。
妈妈桑却认真地考虑。
不过,你别只顾着做生意,要顾的是你儿子。
雪子郑重的告诫。
妈妈桑拍胸保证。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又不是怪物,哪有那么多颗心脏!雪子心情显得很好。
妈妈桑突然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替我供奉长生牌位吗?雪子误打误撞,却猜中了妈妈桑的目的。
没错,我想早晚为你上三往香,祈求你长命百岁。
一百岁?!太夸张了!我可不想变成沙皮狗。
雪子哈哈大笑。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和男孩有礼貌的问话声。
我可以进来吗?请进。
雪子和妈妈桑不约而同地说,两人同时对男孩的改变感到欣慰。
这是我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男孩手上抱了一个方形礼物。
好,我就不客气了。
雪子接过礼物,从外表摸起来,似乎是个框架。
拆开包装纸之后,她果然猜对了,这是幅婊了框的素描,男孩亲手画的,更显得这份礼物意义非凡;画中人是雪子,光影抓得很好,神韵也掌握住,看来这孩子有绘画的天分。
妈妈桑,不得了,你儿子将来会成为大画家。
我已经不是妈妈桑了,叫我雷妈就行了。
妈妈桑赶紧纠正。
你眼里血丝这么多,昨晚熬夜画画是不是?雪子观察入微。
画得不好,但希望你喜欢。
男孩腼腆地自谦。
雪子真心地说:画得太好了,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
男孩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不安地板着手指关节,发出嘎嘎的响声;妈妈桑和雪子面面相觑,直觉他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妈妈桑担忧地问: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不想去日本?男孩一个劲地摇头,还是不肯说。
雪子伸手握住男孩的手,阻止他再发出怪声,并以诙谐的口吻说:扳手指关节是个坏习惯,会让指关节变粗,以后它会变得像ET的指关节那么大,到时候,可就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男孩红着脸说:我不要别的女孩子,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你该不会为了你的意中人,不想离开台湾?妈妈桑有点发火。
你还退小,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她会等你还来。
雪子耐心地游说。
前途比较重要,你要三思。
妈妈桑再补上一句。
男孩澄清地说:我没说我不去日本。
那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妈妈桑和雪子同样一脸困惑。
男孩以深情的眼神凝视雪子,装出大人的口气。
如果那个男人不要你,你还日本来,等我长大,我娶你。
话一说完,妈妈桑和雪子忍不住爆笑,男孩受了严重打击似的满脸不悦。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们为什么要嘲笑我?儿子,高射炮都没你高。
妈妈桑轻轻地在男孩头上给了一拳。
才称赞你一句,你马上就欠揍。
雪子也不遑多让,再加一记粉拳上去。
男孩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你们干吗联手打我头?会把我打笨的!我是想打醒你,别做白日梦。
妈妈桑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死心吧!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雪子斩钉截铁地说。
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冷朴反而觉得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老尤就这么放弃了吗?如果是真的,他的心里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
这三天,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玛丽倾诉,但全都深藏在他的心田深处,自我折磨。
她一直都很忙碌,不停地洗洗刷刷,好像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家事。
他知道她对他不还家一事愤愤不平,其实他也渴望老尤奋战不懈,可是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只有老尤知道,他怨恨的人,不是害他的人,而是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沉闷的气氛持续了三天,她只有在吃饭时间叫他,其他时间什么话也不说。
到了晚上,玛丽叫他吃晚饭的时候,他觉得如果她再不跟他说话,他恐怕会窒息而死,所以他按捺不住地打破沉默。
你跟老尤说了些什么!照你说的话说,如此而已。
雪子的声音完全没有感情。
冷朴质疑地问:真的吗?你没有出卖我?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是实言。
雪子的双手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叉。
以老尤的个性,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冷朴陷入沉思中。
雪子大为紧张,怕他嗅出端倪;她眉头紧蹙,每一根脑神经都像绷紧的琴弦,仿佛再用力一点,她就会崩溃。
她必须尽快找个好谎言打断他的思绪……灵光乍现,有了。
其实他现在人在医院养伤,我还去看过他一次。
冷扑不疑有诈地说:这么说,他伤好了,还是会还头来烦我。
你打算怎么办?雪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觉得他有点言不由衷。
冷朴痛下决定似的说:明天一早,你开车载我去南部。
包括我吗?雪子被高兴冲昏了头,没听出他的声音是痛苦的。
除非你觉得照顾一个瞎子很麻烦。
冷朴不禁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雪子急切而热烈地说:不,我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
你真好,肯跟着我吃苦。
冷朴的声音好温柔,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雪子的心仿佛快要撕裂成两半,她好想跟他远走高飞,远离所有的纷纷扰扰。
可是她不甘心,害他的人逍遥法外,她向来主张有仇必报;而且她答应了老尤,她不想变成大胖子。
她猛地起身,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桌上早已放着掺了安眠药的酒和杯子,她偷偷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地说:我们来喝酒庆祝。
庆祝什么?冷朴纳闷,是什么因素使她的声音变得那么沉重?明天是崭新的一天。
雪子笑吟吟地回答,替他倒好酒,她倒给自己的则是白开水。
冷朴轻啜一口,唇齿间立刻散发了一股高贵的香气。
拿破仑白兰地?你真厉害,才喝一口就知道是什么酒。
雪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Coffet Archievs,对不对?冷朴用法文并出酒名。
我认识的英文字不多,听不懂你说什么?雪子故意装傻。
他一脸的困惑。
我刚说的是法文,这瓶名酒很贵,你怎么会有?借我车的朋友送我的,恭喜我不做妓女了。
雪子早就准备好台辞。
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何不跟他在一起?冷朴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妒意。
她是女的,而且不是同性恋。
雪子也听出来了,开心地嫣然一笑。
冷朴赶紧转移话题。
你爸妈会赞成你离开台中?我从小就很独立,他们不会担心的。
雪子从小叛逆,爸妈管不动。
冷朴肯定地说:你如果不是家穷,又长得丑,你会成为女强人。
黄色炸药的成员,他们都是雪子的手下败将,就连眼前的冷朴,目前惟一的幸存者,不久之后也会臣服于她,这是可预见的未来;但她从来不以女强人为傲,她只想做他的小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事业,是家庭。
不知道为什么?冷朴突然感到有些鼻酸。
她想嫁人,不可讳言地,这是大多数女人的心愿;但一想到她将会离开他,他的心就像绑了一块大石头般沉下去,他打起精神地祝福她。
希望你将来会找到一个欣赏你内在美的好男人。
干杯!雪子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尽快完成工作。
没问题。
冷朴一饮而尽,香醇的酒液在喉咙里化成烈火灼烧。
雪子又将他的杯子斟满,自己的杯里仍然倒水。
再来一杯,我先干为敬。
你酒量不错嘛!冷朴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误以为她是酒国英雌。
你还不快喝!雪子急声催促,冷朴为了面子而再次干杯。
冷朴忽然双手抱着头,手指紧紧揪着发丝。
奇怪?怎么了?看到他痛苦的表情,雪子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酒比我过去喝的还要烈,我头好晕。
冷朴的身体摇摇晃晃。
我扶你上床休息。
雪子赶紧将他扶进房里,让他平躺在床上休息。
你别走!冷朴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像怕她会飞走似的。
你该不会是想要那个?雪子随口调侃道。
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陪我。
冷朴心虚地否认。
雪子将计就计地说:我也有点头晕,好吧,我就躺下来陪你。
你的头发好香!冷朴的脸凑近她,像要捕捉什么似的用力吸了一口气。
是吗?我两天没洗头了。
雪子促狭地吓唬他,希望他能赶快昏倒。
冷朴借酒装傻地以身体挨近她。
那你一定是香妃投胎转世!雪子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她感觉到他的坚硬正抵着她柔软的三角地带,仿佛是一条想要找个洞钻进来的坏蛇。
一阵强烈的轻盈酥软,使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腿,但她却口是心非地说:只不过是闻我的头发,你就亢奋了?!冷朴感觉出她无意抗拒,她主动张开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头更晕了,他的唇贴着她颈部,察觉出那里的血管急速搏动,明白她和自己同样感受到彼此肉体狂烈的吸引力,他沙哑地喔声说:你放心,我控制得住。
如果不解决,不是会很难受?!雪子挑逗的话冲口而出。
我现在没力气爬起来,去厕所解决。
冷朴轻咬着她圆润的耳垂。
那该怎么办?雪子浑身发热,不出片刻她就会投降。
除非你肯让我食言……冷朴的声音轻得像缓缓飘落的羽毛。
酒后乱性,果然是至理名言。
雪子闭上眼,等待他进攻,但什么也没发生。
她听到他发出均匀的鼾声,安眠药适时发挥作用。
雪子悄悄地起身下床,来到浴室,热水从她头上冲淋而下,连带冲掉她的欲望……雪子刻意在脸上点如满天星似的麻子,避人耳目。
天快亮时,老尤才现身,他的解释是他睡过了头,但她不信他是粗心大意。
她知道他是有意错开时间,不想让恶魔知道他带大少爷还来。
冷朴的家虽然是高级别墅,但跟雪子的家相比有如小巫见大巫。
一进屋,有一对夫妻和一个染金发的女孩来迎接他们;夫妻负责厨房,这个染金发的女孩叫尤香,是老尤迷途知返的女儿,工作是老尤的助手。
现在是上班和上课的时间,咱大的屋子显得非常安静。
厨子和老尤扶着冷扑上二楼他的房间,雪子跟随在后;冷家的二楼就像饭店,长廊的两边都是房问,门上还挂有写着几少爷几小姐的牌子。
老尤安排她住五小姐的房间,五小姐在美国读书。
梳洗一番之后,她进入冷朴的房间,老尤则是去探视老爷,厨子还厨房准备午餐。
她审视着房间,地上铺着纯白地毯,窗上挂着白纱帘,床上覆着白床单和白被子,衣柜也是白色,还有白色桌椅……所有的颜色都是白色,简直像间灵堂。
躺在床上的冷朴,从昏沉中慢慢苏醒,背后传来柔软的感觉,使他立刻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尽管他的头好像有千斤重,但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上当了。
他才喝两杯,以他的酒量,还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除非是掺了药……你这可恶的女人!冷朴破口大骂,也不管雪子是不是在房里。
你误会我了,我也醉了。
雪子远离床边,免得被雷公打到。
冷朴吃力地撑起身子。
那你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人就在这里了。
雪子发出无辜的声音。
这是绑架,老尤为人正直,他不可能这么做。
冷朴咬牙切齿道。
雪子推卸地说:狗急会跳墙,何况是心急如焚的人!难道我又看错人了!冷朴半信半疑,她的话里找不到破绽。
老尤一片苦心,你就原谅他吧!雪子苦苦哀求。
不行,绑架是严重的罪行,你快打电话报警。
冷朴这次却是铁了心。
雪子断然拒绝。
我欠老尤一份人情,我不能这么做。
我自己打。
冷朴摸索着床头柜,上面有一个白色古典的电话。
雪子冷冷地站在一边,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胆让老尤锒铛入狱?她看见他的手指在颤抖。
果然如她所料,他发脾气不过是一时冲动,他气的是中计,不是还家。
她勇敢地走向床头柜旁,把电话线拉掉,义正辞严地说:这是你家,你还家是很正常的事,警察是不会管家务事的。
原本畅通的线路变成无声,冷朴一几刻明白是玛丽搞的鬼!种种前因后果,在他的脑中逐渐有了雏形--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诡计。
他们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她却看穿了他,在还家与不还家中,在打电话与不打电话中,她清楚地看清他的倾向回家,倾向不打电话……在她面前,他似乎形同赤裸裸。
她为什么能一眼看穿他?她简直就像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见他若有所思,雪子立刻打断他。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你教我的。
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过你会后悔留下来。
冷朴语重心长地说。
雪子故意假装拜金地说:你家又大又华丽,能住在这儿,是我梦寐以求。
对冷朴而言,家是伤心地,往事历历在脑海里翻腾,一层痛楚之色染上他的眉梢;他以手心敲了敲自己的头,仿佛想要赶走痛苦,但却又徒劳无功。
这不过是一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房子!听你口气,这个家好像带给你很多不愉快的还忆……不关你的事!冷朴猛地打冷颤,连骂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老尤适时走进来,刚才他在门外就听见责骂声。
大少爷,既来之则安之。
在冷朴听来,这句话无异是火上加油。
你犯了绑架罪,你等着去牢里安之吧!老爷醒了,也知道你还来了,他想见你。
老尤赶紧换话题。
除非你答应我,我爸见了我之后,你就放我们走。
大少爷,留下来吧!这儿毕竟是你家,而且老爷来日不多。
免谈。
冷朴铁青着脸,让他爸爸临终前看他一面,是他最大的极限。
老尤求你,老尤跪下来求你,陪老爷走完人生。
老尤想用苦肉计打动冷朴。
冷朴铁石心肠地说:就算你跪到死,我也不会心软。
老尤求救地看着雪子,雪子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帮他。
苦肉计是不错的方法,但要由她来执行才有用,她冷不防地发出啜泣声。
呜……你干什么?冷朴眉头皱起来,这女人的哭声比猫哭耗子还假。
老尤被我撞伤,腿还裹着纱布,这么跪着好可怜。
雪子满口谎言。
冷朴无动于衷地说:你把眼睛闭起来,当没看见就好了。
老尤腿在流血,我不忍心。
雪子越哭越大声,眼泪却没滴半颗。
我早就没有心了。
冷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咚的一声,雪子也跟着跪下。
我求你,我也跪下来求你。
我说不去就不去!冷朴快气炸了,这女人是老天派来的克星。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一点的。
雪子清楚地知道,她在演戏,他也是;他明明是个孝子,却假装不孝子,他要的是一个说服他的理由,让他像是被逼去看他爸爸的理由。
她想了一下,然后振振有辞地说:我撞了老尤,而我救了你,我现在命令你,把你欠我的人情还给老尤,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就互不相欠了。
冷朴原本脸部刻板的线条渐渐软化。
你实在很烦!求你!雪子再加一把劲,跪着爬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冷朴心一窒,像触电似的甩开她。
我去就是了,你别再烦我了。
大少爷,我扶你去。
老尤看着他有点摇晃地站起身,连忙起身上前搀扶。
不用,我知道我爸的房间在哪。
冷朴也甩开他,跨着大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