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的女主叫做周美云, 比萧旌旗小了差不多二十岁,六八年知青下乡时代才遇到身居高位的萧旌旗,从而也就改变了下乡的命运成了首长夫人。
苏蔓青记得原剧情里男女主是在北方大军区遇见的, 书里可没说周美云是他们县的人。
那么, 这两人来此是投奔亲戚还是?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苏蔓青仔细打量了周美云母女几秒, 暂时得不出结论也就往集市而去,不管女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因为她的出现, 剧情早就不一样了。
反正她是不会对萧旌旗放手的。
抛开脑子里现在只有几岁的女主形象, 苏蔓青在集市上割了几斤肉,又让摊主搭着送了几根大棒骨才回家。
六里多的路, 得趁日头还不高时赶紧回家。
苏蔓青的运气不错,还没出城就遇到了罗平大叔,罗平大叔就是给她家做家具的那个大叔, 既然是老熟人, 她当然蹭到牛车回家。
车轱辘碾在马路上发出动听的声音,苏蔓青跟大叔聊着家常不费劲地回家。
其实苏蔓青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去集市时, 周美云也看到了她的侧影,虽然只是一道侧影, 但苏蔓青身材高挑纤细, 是不容忽视的美人。
要不是常年在外上学, 早就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村花。
看着苏蔓青那让人惊艳的侧影, 周美云眼里闪过惊艳与吃惊, 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县城居然有如此亮眼的女子, 那身姿,那通身的气质,就算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也没折损半分美丽。
她嫉妒了。
非常嫉妒。
美云,你说你七舅老爷的表弟的表弟会来接咱们吗?就在周美云盯着苏蔓青远去的背影看时,柳素珍一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一边低语了一句。
说实话她是真不想来这种乡下地方,但全国形势如此,她不得不带着孩子避祸,原本作为长辈她大可不必跟一个八岁的孩子商量,但她家美云不一样。
半年前美云晕倒一次后就连着示警好几次让她避过危险,如此一来,她也就把这孩子当成能办事的同伴对待。
妈,你放心,表舅肯定会来接咱们的,咱们可是早就给他寄了信,他回信答应过的。
周美云非常肯定且自信。
早已精疲力竭的柳素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一旁的小摊,摊子上正卖着烧饼,感受着肚里的饥肠辘辘,她还是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走向了小摊。
老板,烧饼怎么卖?不加糖的一毛钱一个,加糖的一毛五一个。
老板是个实在人,卖的烧饼很大个,普通人吃一个就能吃饱的那种。
给我一个加糖的。
咬了咬牙,柳素珍还是买了个加糖的,孩子跟着她一路又是坐火车,又是转汽车,连着颠簸了四五天才到这,一路上没吃好,睡好,小脸都白了很多,她决定买个加糖的给孩子甜甜嘴。
好嘞,马上给你装起来。
老板快手快脚用一片大菜叶抱住烧饼递给了柳素珍,然后就是找钱。
美云,先吃点东西。
把摊主找回来的零钱踹到裤兜里,柳素珍拿着烧饼回了周美云身边。
妈,那么大个,怎么分着吃。
一个烧饼分成两份,周美云拿了小的那份。
烧饼好是好吃,但干,吃完母女俩渴得不行,没办法,只得跟小摊上的老板讨了碗水喝,喝完看着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城市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远得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什么时候能来接她们。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得母女俩心烦气躁。
老板,跟你打听个事,请问这苏家庄在哪个方位,离县城远不远?柳素珍最终还是决定向卖烧饼的小摊主打听目的地。
摊主一边飞快揉着面团,一边空出一只手指了指北面,说道:从北门出,顺着大路走,走两三里就能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水田,再走三四里就到了。
那么远,只能靠走吗?看着火辣辣的日头,柳素珍内心叫苦不迭。
惊异地看了一眼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柳素珍,最终在看到一脸蔫样的周美云后,摊主也就理解对方的话,解释道:我们县不靠大江大河,也不靠大城市,县小,除了有跨县进省的班车,平时去哪都靠两条腿走路。
苏家庄那么远,得走多久才能到?紧紧攥着兜里的几块钱,柳素珍一点都不敢装大方。
一个小时左右吧,这得看走路之人的体力。
摊主回答得还算尽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那辆牛车没有,那车走的方位就是北门,如果你们认识,或者是顺路,给点钱也是能搭车走的。
要给钱啊?柳素珍超级舍不得。
牛可是农家的宝,不认识,又不给点钱,没人愿意搭的。
说到这,刚好有人买烧饼,摊主也就停下跟柳素珍的闲聊忙起来。
看着忙忙碌碌的摊主,柳素珍也不好一直追着问。
妈,再等等吧,表舅不是回信说今天会来县政府门口接我们吗,咱们再等等,时间还早。
别说柳素珍舍不得钱,周美云也舍不得。
深深叹息一声,柳素珍无奈地跟着周美云坐在大提包上看街道人来人往头疼不已。
说是街道,其实就是一条铺着碎石的土路,大风一吹,还能扬起一点尘土,她们真心嫌弃。
苏家庄,苏老大在自家院子里不停地转悠着。
一圈又一圈,转得大伯娘眼晕地回了房,她可不敢问老伴有什么烦心事,主要是就算有事对方也不会跟自己商量,只会安排她做事。
重重抽了一口烟,苏老大看了看日头,再次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转了半个小时,他抖了抖烟杆里烟灰打算回房。
算了,他都自身难保了,一个远得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亲戚他是真的懒得接待,说起来他对对方还有点埋怨,要不是对方撺掇自己算计苏老四的家产,他们现在何至于跟青丫头的关系这么差。
想到对方之前暗示过自己斩草除根,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此时想来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算计老四的家产为什么要算计青丫头的命,一个丫头片子就算被算计了家产又能翻起什么风浪,真是短见的妇人,也不知道心为什么就这么毒。
推门的手突然停住了。
苏老大也愣在当场。
丫头片子哪里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果当初青丫头要是掉到牛头崖下死了,老四那些田地产他们就是正常继承,哪怕撞上土改只要上交了国家也没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字黑字转让的田地产,根本就没转圜的余地。
汗从苏老的额头大颗大颗滑落了下来。
老大,老大人呢?转身,苏老大对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老伴叫嚷道。
大伯娘诧异地看了一眼神态不太对的老伴,赶紧说道:老大下田看田水去了,老二去地里看荞麦,老三带着孩子们上山打柴去了。
去把五弟……不,去把三弟叫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原本苏老大是想让苏老五去给自己办事的,但想到自从被自己灌了金汁后老五对自己隐约的态度,他又临时改了口。
诶,我这就去叫老三。
大伯娘被自家老伴指挥惯了,扔下簸箕里的针线就出了门。
苏老三几分钟后就进了苏老大的院子,大哥,你找我?对,你去县城帮我接个人。
苏老大拉着苏老三嘀嘀咕咕,交代完想了想又叮嘱道:原本咱们去找村长借马车也能借来,但估计村长因为老四田产的事记恨上了咱们,你还是走路去接吧。
大哥,我知道了。
苏老三挺尊重自家大哥,点了点头就出门往县城去。
同一时刻,村尾葡萄园,大毛还在跟大黑狗四目相对,狗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但额头上的汗却不受他控制地往下滴落。
怎么办?远处的狗蛋跟七猫几人也急得一头汗。
这情况跟他们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样,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大毛的手动了。
摆动的幅度非常小,但不管是狗蛋还是二毛都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那就是他们先撤。
撤吗?当然要撤。
狗都醒了,再不撤一会大黑狗要是发疯,他们所有人的裤子可都保不了。
护着二毛、三毛,狗蛋他们缓步往洞口的位置挪动,边挪还边盯着大黑狗跟保成叔,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挤在一起的几个孩子几乎是一步一挪。
可就算如此,孩子们的小嘴也没停,葡萄还在往嘴里塞。
大黑狗眼角的余光当然看到了狗蛋他们的动作,但因为大毛一直盯着它,它也就全力盯着大毛,随着狗蛋几人离墙洞越来越近,大黑狗不安地站起身子俯下头,裂开嘴露出了一口尖利的牙齿。
看着那尖锐中泛着白光的牙齿,所有小孩的心脏都狠狠抖了抖。
他们想哭。
大黑狗好可怕。
呜——压在嗓子里的威胁声从大黑狗的喉咙里冒了出来,看向大毛的眼睛里也都是斗意。
跑!大毛察觉到大黑狗耐心告罄可能要攻击,赶紧大叫起来,随着这声大叫,早就扣在手里的五颗石子也砸了出去。
咻咻咻——例无虚发,五颗石子都砸在了大黑狗的头上,力道非常重,重得让大黑狗懵逼了好几秒,趁大黑狗懵逼的这几秒,狗蛋他们手脚麻利地窜到了墙洞旁推着二毛、三毛就往洞里钻。
快,快,狗要追来了。
这个时候,小朋友们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保成叔,一个个都着急地大叫起来。
场面非常紧张刺激。
汪汪汪汪……回过神来的大黑狗感受着脑袋上的肿包,瞬间发力冲着大毛而去。
那速度可比以前追其他小孩快多了。
大黑,回来!装睡的保成叔也没想到大毛会用石子砸大黑,还砸中了,更没想到大黑被砸出了火,直接就冲着大毛去了。
哇——哇——狗来了,狗来了,快爬啊。
被惊到的狗蛋等人赶紧用力推二毛的屁股,就一个洞,他们得一个个爬出去。
三毛,快点。
二毛用力推了推最前面的三毛,等三毛滚出洞后,他四肢并用地退回葡萄园,然后往被追得快脚底冒烟的大毛看去。
都是他惹的祸,他不能丢下大毛不管。
二毛,二毛,你快跑啊!眼睁睁看着二毛又倒回来,狗蛋跟七猫几人是急得恨不得把二毛给抛出葡萄园。
你们快跑,不用管我。
经过现场简单判断,二毛一边往保成叔的位置跑,一边对着脚底生烟的大毛叫道:哥,上葡萄架,快上葡萄架。
狗不会爬树,只要大毛抢在大黑狗前爬上支撑葡萄藤的高大树桩应该就能躲过被咬。
大毛刹那领会到二毛的意思。
跟个猴一样跳起来就噌噌噌爬上离他最近的树桩,此时可容不得他挑选,大黑狗离他非常近,就算没有回头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嘴里的气息。
紧张,恐惧,伴随着求生欲,大毛爆发出了绝对的实力。
比大黑狗快一秒爬到树桩最高点,他能感觉到狗嘴离他的屁股非常近,近到裤子好像被对方的牙齿挂到,紧紧抱着树桩,大毛低头看向自己的屁股。
果然裤子已经被狗牙给挂破了几绺,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我的裤子!震惊地大叫一声,大毛对大黑狗的气愤又多了一分,同时也在心中庆幸,幸好他今天没有穿新衣服,不然他非宰了这只狗不可。
回答大毛的除了大黑狗汪汪汪的叫声还有蹦起来的身子。
啊——凄惨的惨叫声响起,大毛再次往树桩上窜了窜,最终单脚站在了树桩上。
大黑狗脑袋上被砸起了五个大肿包,对大毛也恨得牙痒痒,根本就没想放过大毛的它后腿用力一蹬地,蹦起来就咬向大毛的屁股。
为了保住屁股,大黑狗往上一跳,大毛就往上窜一窜。
一来一往,人和狗都累得够呛,但谁也不服谁。
你咬啊,来啊!大毛对树桩下的大黑狗放狠话。
被激怒的大黑狗虽然听不懂大毛说什么,但它能看出大毛眼里的挑衅,这怎么能忍,于是汪的一声又临空跳起来咬向大毛,大毛再次险之又险避开。
有本事你再咬。
八岁的大毛正是调皮好强时,跟狗都要斗过赢。
你蹦一下,我激一嘴,两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反正苏蔓青跟罗平大叔闲聊时大毛还在跟大黑狗僵持,至于二毛跟狗蛋几个小朋友早就坐在保成叔的茅草屋里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着大毛逗狗。
保成叔的眼睛虽然不好,但也没说坏到什么都看不见。
他有高度近视,远了看人模糊,近看还是能看清楚人的。
看着白白净净坐在自己身边吃葡萄的二毛、三毛,吴保成非常稀罕,他从来没遇到过不怕自己的小孩,没见狗蛋那几个经常来偷葡萄的小孩就算没跑,但此时离自己也是最远的距离。
需要我把大黑叫回来了?吴保成不露声色地把装着葡萄的面盆往三毛的身边推了推,一脸凶悍地看着两个孩子。
保成叔,我看大哥好像还没玩过瘾,算了,不管他。
三毛对长相凶狠的吴保成一点都不害怕,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大毛被狗咬得笑眯了眼。
嗯。
吴保成看着跟大黑对峙的大毛,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他突然发现这三个跟村里孩子不一样的孩子不仅不怕自己,好似也不怕大黑。
再来。
蹲在树桩上的大毛看着越蹦越低的大黑狗目露鼓励,甚至还摘了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扔一颗给大黑狗。
蹦跳得筋疲力尽的大黑恼怒地甩掉头上的葡萄对着大毛就是一顿汪汪叫。
但怎么听怎么有点虚张声势的外强中干。
我说大黑,你是不是不行了,不行就让开,我可要下来了。
大毛一边故意滑下树桩一截一边向大黑狗扔石子。
吃过石子的亏,故意示弱的大黑狗见大毛上当立刻蹦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诈我的。
一直留意着大黑的大毛在大黑狗起跳的瞬间又窜回了之前的位置,气死堪堪擦过他屁股蛋的大黑狗。
大黑狗:……好气,这人比它还狗。
一人一狗再次闹腾着,看得狗蛋跟七猫几个小朋友羡慕加震惊不已,他们没想到大毛偷个葡萄还能玩出了花,那条平时把他们追得屁滚尿流的大黑狗都被气得没了脾气。
呜呜呜——气得围着树桩转的大黑狗对大毛咧着大白牙。
比牙白,大毛可没输过,咧嘴,他也对大黑狗露出了牙齿,为了给自己增加气势,他还学着狼的样子嘴里一顿嗷呜嗷呜乱叫。
汪汪汪汪——无计可施的大黑狗对着大毛狂吠一通就跑回了吴保成身边,气死它的,它再也不想跟那个讨厌的小屁孩玩。
面对灰溜溜认输回来的大黑,吴保成是真的意外加震惊了。
呜呜呜——大黑把大大的狗头埋进吴保成的怀里告状,尾巴更是飞速地摇动着,别看它脑袋被砸出几个包,刚刚又被大毛气个半死,但也玩得特别开心。
喂,大黑,别生气嘛,你不是把我裤子扯破了,我回家可能得挨打呢。
远远看着大黑跟吴保成告状,大毛小心翼翼一边溜下树桩一边间接告大黑的状。
大黑,别闹,他跟你闹着玩的。
揉着大黑脑袋上的五个肿包,吴保成脸色更冷更凶狠了。
看着吴保成那冷成冰的脸色,狗蛋几个孩子在大黑跑回来的瞬间就战战兢兢跑出茅草离得远远的,保成叔脸色那么难看,他们害怕。
当然,他们也怕大黑狗。
唯有二毛跟三毛还安安稳稳坐在保成叔身边吃葡萄。
大毛,你没事吧?狗蛋几个小孩见大毛跑过来赶紧围了过去。
裤子破了,回家可能要挨打。
看着被狗牙撕裂的几条缝,大毛脸色非常严肃。
那怎么办,我让我奶给你补补?狗蛋非常讲义气。
可以吗?狗蛋心怀希冀。
应该可以,我奶经常给我补裤子,补得可好了。
狗蛋拍着小胸脯夸下海口。
大毛放心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伸出拳头用力砸了一下狗蛋的肩膀,乐呵呵道:那行,一会回家就麻烦张奶奶给我补补。
他决定以后这条裤子自己洗,这样就不会被苏蔓青发现问题。
包我身上。
狗蛋眼神示意该走了。
吴保成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凶狠的形象根深蒂固,跟吴保成还有大黑狗待一起他们的压力非常大,大到甜滋滋的葡萄都吃不下去了。
接收到狗蛋几个小伙伴的示意,大毛让他们去墙洞边等自己就跑向了吴保成。
保成叔,你家葡萄真好吃,特别甜。
他还学会了奉承人。
你不怕我?看着连大黑都敢戏弄的大毛,脸上一道长长刀疤的吴保成对大毛那是非常另眼相看。
不怕。
大毛自觉从面盆里捡葡萄吃,洗过的好像更好吃,更甜。
为什么?吴保成心脏跳动得有点快,抚摸在大黑身上的手也在收缩着力道。
你是好人。
大毛照顾自己嘴的同时还给三毛擦了擦嘴角的葡萄汁。
冷着一张脸的吴保成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我是好人?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好人。
嗯。
大毛肯定地点头,然后认真看着吴保成说道:你不打孩子,大黑狗也不真咬人。
他试探了半天早就看穿了大黑狗的本性。
不然也不敢现在跑到吴保成身边。
大毛的话说得很纯朴,沉默了好几秒,吴保成才再次问道:你不觉得我这张脸可怕吗?那么凶,一点笑意都没有,你居然觉得我是好人。
说完故意把自己带刀疤的那一侧脸贴近大毛。
残缺的面容,加上天生的戾气,一双眸子就算是笑也带着凶狠,他属于天生就长得不像好人的人。
不会笑,不喜欢笑的人多了去,谁规定长得凶就一定是坏人?我萧爸爸也不喜欢笑,但他是好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大毛认真看了吴保成一眼,眼里一点嫌弃都没有,也没有害怕。
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识人准则。
嗯,萧爸爸真的不喜欢笑,但他确实是好人。
三毛跟着附和。
看着脸颊一鼓一鼓的三毛,吴保成终于不再追问三个孩子对自己的认知。
保成叔,我们要回家了,下次再来你家吃葡萄,你可别再放狗咬我们。
吃完盆里的葡萄,大毛拉着二毛、三毛的手跟吴保成告别。
嗯。
吴保成一脸凶狠地点头。
保成叔,再见。
三个孩子礼貌跟吴保成挥手。
等等。
吴保成突然叫住大毛三兄弟,这让早就等在墙洞旁的狗蛋几人心跳加快。
他们担心保成叔变卦,要惩罚他们。
毕竟之前大毛跟大黑狗的一顿打闹,毁了很多葡萄藤,地上也散落着好多葡萄。
保成叔,你是想送我们一点葡萄吗?大毛笑嘻嘻跟吴保成开玩笑。
嗯。
点了点头,吴保成指了指大毛的裤子,那是被大黑咬烂的。
太好了,我可想让妈妈也尝尝这里的葡萄,真的好好吃。
大毛跟三毛欢呼起来,然后各自进园子里摘了几串葡萄才真正离开。
站在墙洞旁,听着孩子们远去的声音,吴保成从茅草屋的床板下拖出都是尖刺的荆棘快速堵住墙洞,然后拍了拍大黑的头,回了前方的家。
那个墙洞他愿意留就用稻草塞住,要是不愿意,有的是办法堵住。
苏蔓青到家的时候就听到后院里传来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从笑声中她分辨出狗蛋、七猫,虎子几个孩子都在,看来没了自己的约束,孩子们玩得更开心。
进厨房把肉放进篮子里,她提着进了后院,刚进后院,她就看到几个孩子在滑草墩子。
草墩子是用稻草编的,墩子部分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结尾部分留出一条长长的‘辫子’,这就是简单的草墩子,玩的时候坐在墩子上,前面的人拖着辫子跑,墩子连同坐在墩子上的人就被拉着在地上飞速滑行。
这种滑草墩子是村里小朋友经常玩的游戏。
看着在光滑青砖地上玩耍的几个孩子,苏蔓青眼里都是笑意。
妈妈/青姑姑。
不管孩子们玩得多开心,但他们还是留意到苏蔓青的回家,几乎是瞬间,他们就放下草墩子跑到了苏蔓青身边。
特别是大毛几兄弟,半天没看到苏蔓青,那是恨不得把苏蔓青周身都好好检查一遍。
于是倒水的倒水,打扇子的打扇子,大毛还想打水给苏蔓青洗脸消暑。
真乖。
苏蔓青非常欣慰几个孩子的懂事,她一边摇着井轱辘一边赞美了一句。
然后她就看到被井水镇着结了一层细密水珠的葡萄。
哪来的葡萄?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她今天在集市上都没看到有葡萄卖。
妈妈,是村尾保成叔送的。
大毛老老实实没有隐瞒。
保成叔?这个人名苏蔓青一点印象都没有,于是看向了狗蛋几个村里孩子。
青姑姑,是吴保成叔,他家住庄子最后面,一个人,没有成亲,家里种了一片山地葡萄,自己不去集市上卖,有人来收他就卖,不收就摘了酿成酒,听我爹说,保成叔家的葡萄酒可好喝了。
狗蛋跟苏蔓青说吴保成这个人。
苏蔓青还是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村尾有一片占地不大的葡萄园。
保成叔是好人,这些葡萄就是他送的。
大毛担心偷葡萄的事败露,赶紧转移话题。
苏蔓青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蒙的,无缘无故别人凭什么送葡萄,这里面肯定有事,但她没有当着狗蛋几个孩子的面揭大毛的底,而是揪下一颗葡萄尝了尝。
真甜!这比后世很多几十块一斤的葡萄还要好吃,苏蔓青只吃了一颗就被孩子们带回来的葡萄惊艳,主要是不仅甜,还带着浓浓的葡萄香,这才是最难得的。
好吃吧!所有孩子都看着苏蔓青齐声问。
苏蔓青:……突然就感觉到孩子们的紧张了。
打了一桶水上来,苏蔓青把肉吊进了井里,然后一边洗葡萄一边招呼孩子们过来吃。
妈妈/青姑姑我们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
葡萄虽然好吃,但那丝酸还是存在,吃太多他们怕牙酸晚上吃不了饭。
看着孩子们表情,苏蔓青猜测事可能不小。
青姑姑,时间不早,我要回去帮我娘做饭。
我……我要帮我奶喂猪。
我去捡柴火,青姑姑,再见。
……拐带苏家几个孩子去偷葡萄的狗蛋等人看着苏蔓青突然就严重底气不足,一个个赶紧找理由开溜。
看着不讲义气的小伙伴,大毛跟两个弟弟都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虽然妈妈什么都没有说,脸上也一直带着笑,但他们就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转头四望,二毛先找到了开溜的理由,妈妈,我去狗蛋家拿菜。
我去帮忙。
三毛跟在了二毛的屁股后面。
大毛:……你们怎么不带上我,两个臭弟弟。
把洗干净的葡萄放在小竹筐里控水,苏蔓青舒服躺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虽说回程坐的是牛车,但去县里的时候她可是走着去的,六七里路,她走得也够呛。
妈妈,洗脸。
大毛实在是找不到能偷溜的机会,只能努力巴结苏蔓青。
面对拧好递到面前的毛巾,苏蔓青自然接过洗了把脸,过了井水的毛巾带着水汽,也带着冰凉,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结果听到苏蔓青的叹息,心虚的大毛顿时慌乱起来,妈妈,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去偷保成叔的葡萄。
嗯?苏蔓青扯下脸上的毛巾平静地看着大毛,她以为她听错了。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偷保成叔的葡萄。
低下头,大毛知道偷东西是不对,不管狗蛋他们说得多无辜,但偷了就偷了,偷东西就是不对。
知道偷东西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偷?苏蔓青能看出大毛对于偷东西的正确认知,她奇怪孩子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偷。
是我没抵挡住狗蛋他们的诱惑,是我的问题。
大毛知道自己有问题,狗蛋他们只是外因,但他自己其实也想感受偷东西时的那种兴奋与刺激。
这是明知故犯啊!苏蔓青突然就觉得洗好的葡萄不香,也吃不下了。
妈妈,我们是偷了葡萄,但带回家的这些确实是保成叔送的,我们没有偷给你吃。
大毛看出苏蔓青对葡萄的纠结,赶紧解释道。
嗯,说说。
苏蔓青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天妈妈出门后,我就……巴拉巴拉,大毛一点都没敢隐瞒,直接把苏蔓青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老老实实做了交代,就连被大黑狗咬破裤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听完,苏蔓青久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大毛看着苏蔓青的脸色积极认错。
眼角看着在前厅偷偷摸摸张望的二毛、三毛,苏蔓青想了想,说道:去前厅跪下,认真跟你爸妈反省你今天的过错,心要诚。
嗯。
大毛一步三回头去了前厅。
刚进前厅,就见到二毛、三毛身姿笔挺地跪在灵位前,甚至还给他预留出了一个位置,看来他们也听到妈妈对他偷东西的惩罚了。
桂花树下,苏蔓青躺着休息了好一会才从井里把肉提出来去了厨房。
孩子们好几天没怎么吃肉,该补一补了。
苏蔓青的饭做得很快,当夕阳照射到桂花树下时,饭菜已经上了桌。
吃饭了。
对着前厅叫了一声,苏蔓青一边等着几个孩子一边思索着要不要给吴保成赔点钱,光听大毛的描述她就知道葡萄园被大毛糟蹋成什么样。
这事一会她去问问张氏,她记忆中可没吴保成这么个人。
大毛他们在灵牌前跪了半个小时,回到苏蔓青身边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蔓青欺负了他们。
洗手,吃饭。
看着齐刷刷站在自己面前三个孩子,苏蔓青语气并不重。
哦。
知道错了的三兄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今天苏蔓青没有安抚几个孩子,而是晾着他们,吃完让大毛、二毛去洗碗,她就去了隔壁张氏家。
听了苏蔓青的来意,张氏也挺意外。
青丫头,你也别太责罚几个孩子,保成那边的情况确实就是狗蛋他们说的那样,他今年都三十五了还没成亲,长得又凶,估计这辈子也就一人过了,但你别看他长得凶,心地好,也喜欢孩子,就种了那片葡萄园等着孩子们主动上门。
听了张氏的话,苏蔓青算明白吴保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想了想,说道:婶子,大毛这孩子今天闹得有点过分,肯定毁了不少葡萄,保成大哥也没田土,就靠葡萄过日子,我要不知道还行,知道了肯定不能装聋作哑,得补偿点,钱或者是粮食都行。
我先问问狗蛋具体祸祸成啥样。
扭头,张氏把在院门后偷听的狗蛋揪了出来,事你都听见了,赶紧说说需不需要赔。
狗蛋讪讪地看着苏蔓青,吞吐了一会才说道:狗追大毛的时候追得有点凶,确定毁了不少葡萄。
这意思就是需要赔偿点。
这样,青丫头,我叫上虎子他娘他们跟咱们一起去。
看了一眼天色,张氏对苏蔓青提出了建议。
行,婶子,我觉得你考虑得特别周到。
苏蔓青当然不会一人去村尾那么偏的地方,她来请教张氏就是希望张氏能带几个人陪同一起去。
狗蛋,你也跟我们一起。
张氏抓着狗蛋不放手,都是这倒霉孩子撺掇的,幸好只是糟蹋了有点葡萄,要是大毛几个孩子真被狗咬了,看她不把这调皮祸揍个屁股开花。
苏家,偷听的三个孩子也跑到苏蔓青身边。
妈妈,对不起,我们也跟你一起去跟保成叔道歉。
偷葡萄的时候他们是偷得很开心,但现在看着苏蔓青的神情,大毛他们知道因为自己的胡闹给保成叔造成了怎样的损失。
嗯,事你们闹的,你们当然得亲自去道歉。
依次揉了一把几个孩子的头,苏蔓青算是轻拿轻放责罚过了。
被苏蔓青揉了头,刚刚还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的三个孩子立刻恢复了元气,他们知道苏蔓青这是真正原谅了他们。
各家晚饭都吃得早,张氏跟苏蔓青一上门说明来意,几家家长还算通情达理,都各自带着孩子跟着往村尾走。
村里人,平时也没什么谈论的,路上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吴保成。
都感叹人命不好。
听了一耳朵,苏蔓青总觉得这个吴保成的情况好像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苏家庄不大不小,走到村尾还是花了十几分钟。
看着离村几十米远的那栋独院,苏蔓青视线跳到院子后面的葡萄园,隔着那么远,她居然闻到了葡萄成熟时的香甜气息,这葡萄外表看着不起眼,没想到却真是好东西。
狗的叫声先于张氏他们的敲门声响起。
等在门外,众人透过不高的围墙看到了应声出来开门的吴保成。
这是苏蔓青第一次看到吴保成。
看清楚人的瞬间,她突然知道之前为什么会对对方有种熟悉感,因为这人是女主周美云的后爸,也是白给人养了十年闺女然后被抛弃的人。
当然,书里可没说吴保成被利用完遭了抛弃,而是很圣母地说为了女主的前程甘愿让周美云回了亲爹家。
但周美云走后,吴保成有天夜里喝过了酒过牛头崖的时候掉到崖下的河里淹死了。
又是牛头崖失足落水而亡,跟原主的命运很相似。
想到牛头崖那一晚滴落的桐油,苏蔓青眼眸深处闪过锐利,如果两件事合在一起看,那么不管是原主的死,还有吴保成的事都绝对不是意外。
苏家兄弟杀自己是为了谋财,那么杀吴保成又是为了什么?苏蔓青脑海里闪过白天在县里看到的女主母女,顿时有了一种明悟,也许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有的是被特意算计。
有事?开门的吴保成目露凶光,语气冷硬,哪哪都不好相与。
门外张氏等人直接被噎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氏等人不接腔,吴保成视线扫过大毛几个孩子,顿时猜到可能是什么事,张了张嘴打算解释什么,但很久都没跟人交流过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一群女人说话。
抓着门栓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他非常不习惯被这么多女人看,紧张了,特别是看到张氏几人眼里明显的惊愕,他想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有事。
就在吴保成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他就看到了目光清澈看的苏蔓青。
眼里没有惊惧,也没有同情,更没有害怕,跟大毛那几个孩子一样,瞬间,吴保成知道苏蔓青是谁的家长。
僵着脸,他睁着一双天生带煞的目光看着苏蔓青。
后世的苏蔓青见多识广,并没有因为吴保成的凶狠就退缩,而是很自然地开口,保成大哥,我是大毛几个孩子的母亲,今天孩子们上你葡萄园胡闹给你添麻烦了,我想着大毛那孩子闹得有点过分,给你补偿点,你看是补偿钱还是补偿粮食。
不用。
深深看了苏蔓青一眼,回答完的吴保成直接关门。
他快,苏蔓青的速度更快。
一只莹白而纤细的修长手掌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苏蔓青神色很自然,保成大哥,听说你酿的葡萄酒不错,怎么卖的,我买点回家做菜。
葡萄酒的度数不高,她还真想尝尝。
当然,对方不肯收钱赔礼,她照顾对方生意也算是间接给孩子们赔礼道歉。
一毛五一斤。
生意上门,吴保成不好说推脱的话。
给我拿十斤。
苏蔓青话接得更自然,对了,保成大哥,我没带装酒的东西,你家要是有就先借我,明天我让大毛他们给你还回来。
等着。
冷冷丢下一句,吴保成转身进屋去打酒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张氏等人才快速呼吸了几下,同时小声说道:虽然我们知道保成人好,但面相太凶了,刚刚面对他,我居然忘了呼吸。
我也是,也不知咋了,看都不敢看保成。
是啊,跟山上看到老虎一样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是青丫头厉害,一点没受影响。
看着几个婶子脸色的神色,苏蔓青笑得很平静,保成大哥是个好人。
好人在屋里听到这话手抖了抖,罐子里多舀了两勺酒。
给。
吴保成把装了酒的土罐放在地上,没有递给苏蔓青,他这是在避嫌。
保成大哥,这是一块五,你收下,我们走了。
苏蔓青也没有把钱递给吴保成,而是放在土罐旁,然后抱起土罐跟张氏等人转身回村。
身后是重重的关门声。
这保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不待见咱们。
张氏摇头失笑。
是啊。
虎子娘也无奈摇头。
唯有苏蔓青打定了主意,如果原主的死牵扯到女主,那她绝对不会让吴保成这辈子还被欺负到没了命。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