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一声大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猪大哥,你别再跑了,快跟我回去吃营养早餐。
阿紫双手做出童子拜观音状,恳求躲得远远的猪大哥乖乖听话。
猪大哥跟她有一年的感情,不但听得懂她的话,还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是的,猪大哥已经感觉出今天是它的死期,它不想死,所以它使出吃奶的力气逃跑。
狗急的时候会产生跳墙的潜能,它也不赖,顺利地跳过栅栏;它虽然住在贝勒府的时间不短,但除了猪舍,其它地方它却没去过,不知不觉地跑到养心阁外。
养心阁,这名字取得真好,很适合郡主住,因为她没有心。
但阿紫此刻没心情想这些风凉话,她压低声音,深怕吵醒郡主,结果猪大哥没死,她却先被打死。
猪大哥,我也是不得已的,我保证会烧很多好菜,让你在地下吃个饱,而且我还会烧只肥肥胖胖的母猪给你做老婆。
咯咯!猪大哥狂叫,它宁愿吃不饱,好死不如赖活。
求求你跟我去厨房,我会让你光荣的死,让每个客人都称赞你肉质鲜美。
咯咯!猪大哥眼眶里泛满泪水,恳求它的好主人放它一条生路。
阿紫亮出菜刀。
别再闹别扭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就乖乖听话吧!菜刀一直是插在身后的腰带里,不知猪大哥为何看得见?眼看阿紫一步步逼近,猪大哥仗着百来斤的体重,出其不意地撞倒阿紫,菜刀脱手而出,阿紫看情况不对,在地上打滚,避开菜刀朝她脑袋而来的险况。
惊魂未定的阿紫,气得大骂。
是你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可别怨我把你剁成肉泥。
这时,一个满脸怒容的美丽女人出现。
是谁一大清早鬼吼鬼叫!是我,阿紫。
阿紫挺直腰背,毫无惧意。
郡主打呵欠,没用手掩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郡主。
阿紫仅是福了福身,若在明朝,她公主的身份比她大。
见了郡主还不下跪!郡主大表不满,不过她凶巴巴的样子也很好看。
阿紫义正辞严道:启禀郡主,大清礼节,跪礼仅限对皇族成员。
你吵我睡觉,难道你不该下跪求饶嘛!郡主指出。
我没有吵,我只是在说话。
阿紫宁死不屈。
郡主张望,不见四下有其它人。
你在跟谁讲话?刚才跟猪,现在跟你。
不知为何,阿紫一见郡主就心生敌意。
大胆!你居然把我跟猪相提并论!郡主心领神会,知道阿紫是故意羞辱她。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阿紫一脸无辜。
郡主的胸口有些气闷。
自从汗父带着定亲的消息回到蒙古之后,汗父就一直愁眉苦脸,她拿着马奶酒灌醉汗父;汗父酒后吐真言,说和硕贝勒爷是大清最烂的贝勒爷,打仗不行,办事不牢,惟有酒色财气在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心中大怒却无力毁婚,心存芥蒂,见了贝勒爷,怎么也无法喜欢他;一路而来,他倒有心,不但温柔呵护,还答应她十大要求,这才让她对他稍稍有点好感。
可是一看到贝勒府不如她想象得豪华气派,她的心又跌落谷底;昨天,贝勒爷还拿了难吃的糕点来,害她拼命放屁,臭得连她自己闻了都想吐。
今天一早,又来了一个刁蛮的下人扰她清梦,怒意涌上心头;偏偏这个下人伶牙俐齿,死也不肯跪地求饶……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她就不信自己治不了这个丑奴儿!你当我是白痴,猪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郡主嗤之以鼻。
猪大哥与众不同,它有灵性,听得懂我说的话。
什么猪大哥猪小弟!郡主失去耐性。
明明知道郡主已经捉狂了,阿紫还故意长篇大论地解释。
猪妈妈生了二十余头小猪,为了方便辨识它们,我就替它们取名字,它是长子,所以我叫它猪大哥,其它小猪依次叫猪老二、猪老三……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你快滚!郡主感到头痛,欲回房歇息。
遵命。
阿紫以眼角余光看到猪大哥溜进养心阁里,所以没有走远。
果然不出所料,郡主进入养心阁的同时,尖叫声随即响起。
养心阁的后方有一小屋,阿菊现在就住那儿,以便就近照顾郡主,她闻声而至,阿紫示意她假装没听见,她会处理;阿菊虽然退了开来,但还是不放心地躲在一旁观望。
快来人啊!大叫声从养心阁传出来。
阿紫赶紧进去,暗爽在心里。
郡主有何吩咐?那……那只臭猪,在我房间拉尿拉屎。
郡主手指着地上的肥料。
猪大哥每天洗澡,一点都不臭。
阿紫和猪大哥互看,脸上皆有笑意。
放肆!你居然敢顶嘴!郡主伸手欲打阿紫,猪大哥立刻上前救主。
郡主连忙跳到椅上,阿紫假意关心。
郡主,你还好吧?你竟然敢叫你的臭猪攻击我!郡主气炸了。
猪大哥是自发性的保护我。
阿紫自呜得意。
谁犯错,我就鞭谁。
郡主有数条鞭子,每张桌上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阿紫不顾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下鞭子。
郡主手下留情!大胆!你居然敢抢走我的鞭子!郡主气得脸色变成猪肝。
猪大哥是婚礼的佳肴,你打伤他,肉会不好吃。
阿紫言之凿凿。
郡主使坏地命令道:要我不打它,你就把地上的屎尿舔干净。
我又不是茅坑里吃屎尿的蛆!阿紫回顶她一句。
郡主气得直跺脚。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的命令太过分了,我没必要服从。
阿紫发出一声口哨。
猪大哥看到事态严重,乖乖地跟着阿紫走出养心阁,没想到郡主突然冲出,呼天喊地。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躲在一旁的阿菊,见事情不妙,不但没有跑出来救郡主,反而跑去找福晋,请福晋来救阿紫。
洛隽第一个赶至,他的眼里只有郡主,阿紫彷佛是隐形人般,他完全视若无睹。
郡主受惊了!洛隽凝眸定睛地望着郡主,眼里充满爱怜。
看到这情景,阿紫的手臂泛起疙瘩,整个人非常不舒服,只想带着猪大哥快快离开,但猪大哥却不见了,阿紫正要去找,郡主突然大叫。
刺客要跑了!洛隽看着阿紫的眼神燃烧着熊熊怒火,大喝:你给我站住!我什么都没做。
阿紫不友善地瞪视着洛隽。
那把菜刀,就是最好的证据。
郡主手指着地上的菜刀。
贝勒爷,依我之见,郡主需要大夫……阿紫话还没说完。
眼见洛隽抬起手,阿紫惊觉大难临头,她不能被打,一打脸上的锅底灰会被打掉,露出原形,万一洛隽下令彻查,胸前凤凰烙印的秘密将不保。
她赶紧拔腿就跑,但头突然向后一仰,他狠力抓住她的辫子,痛得她泪眼婆娑……福晋到!陪着福晋而来的丫环,不是阿菊,而是绿珠。
额娘!洛隽不得已地放开辫子,先向福晋行礼请安。
福晋吉祥!阿紫松了一口气地福了福身。
福晋的视线停留在郡主脸上,她是很美,但眼带桃花,胸大臀丰,一看就知是荡妇妖姬;最糟的是,一点礼貌都不懂,见了她既不行礼,也不打招呼,令福晋心里的反感加深。
福晋打定主意,不管阿紫有没有做错事,都要一味地护短到底,挫挫郡主的傲气。
福晋将视线移向洛隽,眉头皱起来。
一大早闹烘烘的,发生什么事了?养心阁跟额娘现在所住的听雨小筑距离遥远,照理说额娘是听不见这儿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哪个贱丫环密告。
洛隽大为不悦,他了解额娘喜爱阿紫的程度,但他这次绝不会善罢罢休。
阿紫居心不良,意图行剌郡主。
冤枉……阿紫急于辩解,不过福晋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福晋心平气和地问:证据何在?她带着菜刀来养心阁。
洛隽指证历历。
阿紫?福晋看了地上的菜刀,随即满脸惊惶地看着阿紫。
菜刀是拿来恐吓猪大哥的。
阿紫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
朱大哥是什么人?你的同党吗?洛隽拔出腰间的佩剑,杀气腾腾。
阿紫虽没被他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但他为郡主动杀念,显而易见,郡主的美貌已占领他的心,蒙蔽他的理智,她挖苦道:此猪非彼朱,是猪八戒的猪,是府里的一头猪,它不想成为婚礼上的佳肴,跑到养心阁躲藏。
猪是畜牲,它没有思想,这个谎是你所编过最差的一个。
它有,它比有些笨蛋聪明,也比有些坏人有良心。
阿紫故意指桑骂槐。
猪在哪里?洛隽欲打她一巴掌不成,反被她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阿紫摊了摊手。
跑了。
额娘你听听,她满口不能自圆其说的谎言。
贝勒爷若不信,何不去养心阁看一看,里面有猪大哥去过的证据。
好,我去看那头猪在不在。
洛隽转过身,杀气顿消,温柔的几乎拾得出水,轻声细语地安抚郡主。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仅阿紫看了觉得肉麻,连福晋也鸡皮疙瘩掉满地。
不一会儿,一声咆哮从养心阁里传出,洛隽铁青着脸冲出来,阿紫头一低,看到他鞋面有猪粪,想笑又不敢笑,气得洛隽声如雷呜。
他妈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地上有猪屎猪尿?贝勒爷武功那么高,我哪想到贝勒爷会踩到猪屎猪尿!嘿嘿!活该!阿紫表情无辜,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福晋打圆场地说:现在已经证明猪大哥确实到过养心阁,的确是误会一场。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郡主,见福晋偏袒下人,丝毫不给她面子,终于按捺不住,气呼呼地质问:她把那只臭猪扔到我房里,难道不该惩罚地吗?扔?福晋眉尾抬高,冷声讥刺。
据我所知,猪大哥有百来斤重,阿紫不可能扔得动它!我的意思是,她放任那只臭猪进我房间,而且还不肯把屎尿清干净。
阿紫,你作何解释?洛隽抢在福晋开口以前,先声夺人。
回禀贝勒爷,郡主强人所难,要我舔干猪屎猪尿。
胡说!郡主的名节,岂容你破坏!洛隽看郡主脸色显白,心痛极了,不顾福晋在场,欲教训阿紫;福晋察觉,一个快步,以身护着阿紫,愤愤地瞪着儿子。
你想干什么?我是一家之主,我有权教训造谣生事的下人。
我是一家之主的娘,我们两个谁大?额娘……洛隽简直不敢相信,额娘如此不明事理。
福晋不让他说话,转身命令绿珠。
绿珠,去把屎尿擦干净。
绿珠福了福身,往放杂物的仓库走去。
在她去拿扫把和畚算的同时,郡主越想越生气;汗父告诉过她,亲王为了歌伎抛弃福晋,原本她以为是福晋老了,男人都是只重色相,现在她才知道是福晋的报应。
既然福晋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需要尊敬福晋。
一个乱说话、做错事的下人,居然可以不受责罚!洛隽一旁帮腔。
你还不快跪下!向郡主赔不是!阿紫看了眼福晋,福晋点了点头,毕竟猪大哥是她养的,它跑到养心阁大小便,这点阿紫确实有疏失。
阿紫了解福晋的想法,双膝落地,偏偏她嘴巴不干不净,得理不饶人地说:阿紫错了,阿紫不该不用舌头舔猪屎猪尿!哗地一声,郡主双手掩面哭泣,但是只有哭声,没有眼泪。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哭什么哭!福晋冷言冷语嘲讽。
额娘!你怎么这样说郡主!洛隽满脸不悦,但敢怒不敢骂。
福晋理直气壮道:我没说错,郡主跟下人一般见识,气度太小了。
汗父!我命苦!我被下人欺侮!我不想活了!郡主突然往大树冲过去。
郡主!你别做傻事!洛隽飞快地抱住她的纤腰。
福晋看得很清楚,她跑步的速度,比她这个老太婆还要慢,分明是演戏;但以郡主的心眼,必定不会轻饶阿紫。
保护阿紫最好的方法,就是收她做义女,一劳永逸。
我今天正式宣布,从今以后,阿紫是我义女,不是下人。
阿紫仍跪在地上,仰着脸,又惊又喜地看着福晋。
起来吧!跟我回房去。
福晋笑吟吟道。
额娘!洛隽一口气咽不下去,想要额娘收回成命。
不必多说,我说了就算数。
福晋在阿紫的搀扶下,消失身影。
※※※阿紫,我听说……阿忠急急跑来厨房。
在帮阿紫洗菜的绿珠纠正地说:你应该改口叫格格了。
别闹了,认义女只是福晋救我的权宜之计。
阿紫一脸羞怯。
阿忠认真地说:福晋向来说话算话,从现在起,你就是阿紫格格。
我若是格格,现在应该在房里跷腿,而不是在厨房,弄得一身油烟味。
难道福晋是开玩笑的?阿忠和绿珠两人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
阿紫转移话题地命令道:阿忠你来得正好,柴不够,去劈些柴来。
你还说你不是格格,格格的语气都跑出来了。
阿忠调侃道。
少贫嘴,快去做事。
阿紫出其不意地抓起一把面粉,撒向阿忠。
遵命,阿紫格格。
面粉只撒在阿忠的鼻上,像极了唱戏的店小二。
阿紫和绿珠都哈哈大笑,但阿紫的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快乐。
其实,福晋一言九鼎,真的想收她为义女,是阿紫要求继续做厨娘的工作,福晋起初不允,不过阿紫舌灿莲花,加上她手艺出神入化、无人可比,喜宴根本少不了她,福晋只好由她。
绿珠洗好了菜,阿紫也切好葱姜蒜未,正在热锅,舅爷走进来了。
舅爷晏起,错过了早餐,五脏庙饿得难受,来厨房找东西解馋。
但他这个人食色成性,进了厨房,先打量绿珠,绿珠鼻扁嘴阔,脸上还有天花留下的几处凹洞;而阿紫背对着舅爷,从背后看,身材如葫芦,令舅爷色心大起。
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舅爷走到阿紫的身后。
阿紫吓一跳地回过头。
我马上做,请舅爷忍耐一下。
你的脸怎么了?舅爷也吃了一惊。
阿紫从容的回答。
生下来就是黑皮。
五官不错,算是个黑美人。
舅爷一边打量一边伸出手来。
请舅爷自重。
阿紫手里拿着锅铲,下意识地以锅铲拍开舅爷的手。
舅爷一脸怏怏不乐。
摸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男女授受不亲,是中土的礼教。
阿紫指出。
我是舅爷,摸你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激才对。
舅爷节节逼近。
绿珠见舅爷蓄意轻薄,不由得为阿紫捏了一把冷汗。
倒是阿紫神态镇定,一个闪身,拿起菜刀,作势在利已经利好鱼鳞的鱼,警告地说:我每次手持菜刀时,最怕有人打扰我,我一紧张,手发抖,就会乱挥菜刀,舅爷可别太靠近。
舅爷退后一步。
不识趣,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一个男人肯摸你一下。
阿紫不作声,但心生一计,促起鱼尾巴,把鱼放入水桶里浸一浸,然后将鱼扔进油锅里,自个儿飞快地闪身后退。
热油溅到舅爷细皮嫩肉的脸上,舅爷一声哀嚎,阿紫立刻虚情假意地道歉。
啊!对不起!热油有没有烫到舅爷?舅爷冲向水桶边,以水泼脸。
你分明是故意的!厨房本来就不该是君子来的地方。
阿紫话中有话。
舅爷涨红脸,握着拳。
大胆丑奴儿!居然敢拐弯骂我是小人!不是,这是孔夫子说的话,君子远庖厨。
阿紫拿起菜刀防身。
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善罢罢休的。
舅爷撂下狠话,愤愤地离去。
舅爷慢走,不送了。
阿紫和绿珠都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这时,阿忠抱了一堆木柴走进来,将木柴整齐地堆放一旁,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问:我在门外碰到舅爷,他气呼呼的,发生什么事了?绿珠抢着说:舅爷想对阿紫毛手毛脚,阿紫请他自重,舅爷不理,想要霸王硬上弓,阿紫拿出菜刀,逼退舅爷;但舅爷还是不死心,阿紫故意把鱼丢进油锅里,油溅到舅爷,这才把他逼出厨房,走之前还撂下狠话,不会善罢罢休。
这事应该禀告福晋。
阿忠当机立断。
福晋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再增加福晋的烦恼。
阿紫摇了摇头。
来了一只狐狸精和一匹色狼,依我看,府里是永无宁日了。
绿珠无奈地叹道。
阿忠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他先是走到门口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在附近走动,接着关上门,神神秘秘地要阿紫和绿珠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郡主和舅爷长得一点也不像姐弟!一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也许他们是同父异母。
阿紫不以为然。
你们两个发誓守密,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阿忠强烈要求。
天打雷劈!阿紫和绿珠面面相觑,但还是压不住好奇心。
有个晚上,在途中的客栈,我茶喝多了,半夜去厕所,意外地听到郡主房里有说话的声音,我承认自己贱,戳破纸个偷看,结果……阿忠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下去。
看到舅爷的手伸进郡主的衣襟里。
阿紫和绿珠两个人全愣住,这个秘密太可怕了,不是她们做下人该知道的;阿忠这个坏家伙,故意拖她们下水,损人不利己。
绿珠先回过神,手掩着耳朵。
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绿珠夺门而出之后,阿紫才回过神。
你该不会是看走眼了!千真万确。
阿忠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格外清澈。
阿紫心如系铅般往下沉。
所以你怀疑他们不是亲姐弟!依我看,他们是狗男女。
阿忠不屑地撇嘴。
难道真的被老尼姑言中?阿紫感到颈子一阵冷飕飕。
这事一定要压住,否则肯定会出大乱子,她戒慎恐惧地警告阿忠。
这话若传到贝勒爷耳里,要杀头的!阿忠大言不惭。
我知道你不会乱说。
郡主和舅爷若真有奸情,郡主不会傻到带他来。
你见识过郡主,你应该知道她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看到阿忠一副认定郡主是不贞的女人的模样,阿紫大为紧张;她想叫他闭嘴,可是阿忠的疑心病比女人还重,她不能太急,只能循循善诱。
纸包不住火,我想,郡主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郡主仗着贝勒爷喜欢她,所以才敢为所欲为。
这是好事,贝勒爷以后不会再去酒楼寻欢,在家抱妻。
阿忠打抱不平地说:我最看不惯的是,郡主把贝勒爷当哈巴狗使唤。
阿紫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就叫爱吧!阿紫?你爱过人吗?阿忠怀疑阿紫心有所属。
我长得像黑炭,谁会爱上我!阿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没爱过,就不要说大话。
阿忠跩得屁股翘起来。
好啦,不要再聊了,快去干活吧!阿紫不耐烦,将他推出厨房。
※※※郡主气得不肯吃饭,也不肯见洛隽。
洛隽也吃不下饭,深怕明天郡主会不肯拜堂成亲。
全是阿紫这个丑奴儿的错,想做格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额娘也真是的,处处刁难郡主,他简直成了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
洛隽心儿闷,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却睡得极不安稳。
照理说,他脑海里应该全是郡主美丽的倩影,谁知偏偏是丑奴儿的黑脸,气得他连睡觉都还会怒火攻心,起身穿鞋,决定去厨房找吃的。
远远就看见厨房一片光亮,这么晚了,谁在里面?郡主!进了厨房,看见郡主偷偷摸摸,贝勒爷忍不住惊呼。
郡主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着桃红晕色。
我肚子好饿。
我也是,来厨房找吃的。
洛隽心头小鹿乱撞。
我找不到酒,你去酒窟拿瓶酒来下菜。
郡主惯用命令语气。
洛隽不以为忤道:我马上去,郡主不妨把菜热了,热菜比较好吃。
郡主有点儿不悦,虽然蒙古是游牧民族,善于野外生活,但有过入主中原,建立元帝国的经验;元亡后,蒙古人回到大漠,开始筑城建屋。
一直以来,郡主都是养在深闺里,她不喜欢大自然,尤其厌恶蚊虫。
坦白说,郡主连生火都不会,她先把木柴扔进灶里,再把一根蜡烛丢入,烛火当然马上就熄灭了。
她觉得纳闷,看到一旁有粗纸,想通了,抓了一把粗纸,拿蜡烛点燃,火焰迅速燃烧,烫到了手,却来不及扔进灶里,随手一抛,火星掉到油罐里。
心一慌,不小心踢倒油罐,火势猛烈地蔓延开来,木造的厨房顿时陷入火海中,郡主急急跑回养心阁,不知珠钗落地,留下了证据。
守卫看见漫天的浓烟,急声大叫失火了,阿紫第一个赶来,接着仆役和丫环都赶来救火;洛隽随后到,把酒瓶插在腰带里,加入救火行列。
火虽熄了,但厨房却已付之一炬。
阿紫第一个进入火场,拾起焦黑的珠钗,心里有了数。
大家都对这场无名火议论纷纷,明天就要举行婚礼,却发生怪事,莫不觉得是不祥之兆,但碍于贝勒爷在场,不便明说。
这时,福晋匆匆赶至,劈头就质问。
是谁引燃了这场火?奴才们不知。
众人立刻跪地,不约而同地摇头。
好汉做事好汉当,快招!福晋勃然大怒。
阿忠率先开口。
奴才们赶到时,没看到有可疑人影。
阿紫灵机一动界面说:禀福晋,阿紫有看到,是个黑衣蒙面人所为。
无缘无故的,黑衣人为何要放火烧厨房?福晋心存疑惑。
阿紫手里握住焦黑的珠钗,怕被人看见,手缩进衣袖里;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洛隽瞧见,心里不安,担忧她会陷公主于不义,但阿紫却出乎他意料地说:福晋明鉴,可能是前朝余孽,意图破坏明天的婚礼。
福晋对阿紫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可是烦恼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看着焦黑的厨房,锅碗瓢盆全都烧坏了。
怎么办?没有了厨房,明天怎么宴客?福晋放心,阿紫会想办法。
阿紫毫不犹豫地一肩担下。
这就是福晋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总是在福晋最烦恼的时候,让福晋眉开眼笑,彷佛天塌下来,都有阿紫替她挡住;但是,这次非同小可,皇上下旨明天完婚,但府里银库不足,已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锅碗瓢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锅子都没了,你能怎么办?※※※阿紫不敢明说,困难的不只是锅碗瓢盆,还有十几只鸡、一头牛和五头猪都已被她该熬汤的熬汤,该腌滨的腌滨,但都随着厨房着火全没了;幸好她事前有叫驼叔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不过这件事不可告人,连福晋都不知道。
阿紫建议这:可向左邻右舍暂借一用,并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
不行!他们都是平民,没资格喝喜酒。
洛隽突然打岔。
郡主要百桌客人,你想文武百官会有多少人来?福晋反唇相讥。
这……洛隽说不出口,心知文武百官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鬼。
福晋满意地一笑。
阿紫的主意很好,就照她的话去办。
阿紫想到什么似的说:福晋,阿紫还有一事禀告。
有话直说。
福晋看了眼还跪地的众人。
不用再跪了,统统起身。
今晚乌云蔽月,明天恐会下雨,需要搭棚遮雨。
阿紫心细。
福晋以请求的语气说:今晚就有劳大家,赶工搭遮雨棚。
遵命。
众人无怨无尤,个个精神抖擞。
辛苦你们了。
福晋颔首,向众人表示谢意。
恭送福晋。
众人目送福晋离去,立刻开始分派工作。
阿紫正打算去鸡舍,天一亮,它们都会成为桌上菜,今夜就让它们吃个饱,才接踵就被洛隽叫住。
阿紫,你随我来。
我有很多事要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吗?你别以为自己真是格格,额娘认你当义女,我可不认你是义妹。
阿紫悻悻然地跟着洛隽到幽僻处,洛隽一开口就说: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是。
阿紫交出珠钗的同时,这才看到他腰带里有酒瓶,心知肚明。
你刚才为何不向福晋密告?洛隽百思不解。
阿紫没心机地说:我不喜欢打小报告。
少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日后威胁郡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紫对洛隽的一口咬定,深感痛心。
额娘就是太宠你,让你读书识字,才会养成你伶牙俐齿的怀毛病。
贝勒爷,我赚钱的证据已被你拿走,请问你还有其它事吗?明天的菜色,若有一个客人说不好吃,惟你是问。
是,我明天会把脖子洗得特别干净让你杀。
说完之后,阿紫也不福身,转头就走,来到驼叔的小屋,敲门而入。
屋里有好几个笼子,全是骆叔从一个月以前,上山猎来的,有野兔、过树龙‘蛇’、松鼠等,在御厨老爹留给她的老饕经里头,这些都是肉质鲜美的佳肴,只是北方人不吃这些东西,但是明天的肉不够,只好用这些野味鱼目混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