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正式入门才第四天,府里就两人病倒,大家私下耳语。
只有白虎星作祟,才会全家鸡犬不宁,大家又替郡主添了一项臭名。
当然,驼叔病倒事小,福晋生怪病,才让洛隽忧烦。
额娘虽已五十余岁,但身体还算硬朗,连感冒咳嗽都少有,怎么会郡主一嫁进门,连请了好几位大夫,个个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洛隽宁可相信是纯属巧合,与郡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正在烦恼之际,阿忠跑来,说是有三只鸽子飞到庭院里,每只鸽子的脚上都系了铁环,取下脚环,发现里面有纸条,阿忠手一摊,把纸条交给洛隽。
原来是那三个躲到天涯海角的贝勒爷,得知他大喜,特别派鸽子前来表达祝贺之意。
灵机一动,洛隽想到萨尔浒的妻子,朱影白,乃是不折不扣的再世华佗。
洛隽到书房写了一张纸条,恳请萨尔浒夫妇尽速赶来,为福晋治病,然后要阿忠依原来的方法放回鸽子脚上;谁知阿忠那个胡涂蛋,居然分不出哪只鸽子才是萨尔浒的,洛隽不得已只好再写两张,让三只鸽子带着相同纸条飞回主人那儿。
相信萨尔浒夫妇看到信,必会排除万难,赶来和硕贝勒府一会。
阿紫和绿珠,以及另一个丫环轮流看顾福晋,阿紫是早班,看过福晋,她又去照顾驼叔,直到阿忠忙完府里的事,才轮到她回房睡觉。
此时她才一走出驼叔的房门口,阿菊就跑来传话,说是郡主请她去养心阁一谈。
郡主找我有什么事?阿紫见到郡主,福了福身。
你为什么要把脸涂黑?郡主横躺在暖炕上,嘴里含着剥了皮的葡萄。
我高兴。
阿紫不多作解释,反倒对郡主没去探望福晋一眼,心生不满。
郡主含糊不清地一口咬定。
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彼此彼此。
阿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龟笑鳖无尾。
把金盆端过来,我要洗手。
郡主命令。
阿紫不情不愿地走到放着金盆的架旁,背对着郡主,吐了一大口水进去,然后瑞去给郡主洗手,心里暗咒,希望她的口水有毒,让郡主的手洗烂掉。
待郡主洗完手,阿紫又把金盆端回架上,狐疑地问:郡主找我来,就为了洗手这么简单的事吗?郡主的神情突然变得诡异。
你想不想救福晋和驼奴?连大夫都看不出端倪,我哪有办法!阿紫脸上愁云密郡主开门见山地说:坦白告诉你,他们两个病倒,是我下的毒。
驼叔虽然说不出话,但他手指指着紫砂壶,她就已经有所怀疑。
平常饭菜做好,每一道菜端上桌,阿紫都会细心地用银针一一检查,没问题之后才请福晋和贝勒爷来用膳,当时她也用银针测试紫砂壶里的茶水,果然银针变黑了。
听到郡主自己说出来,阿紫一点也不意外,但气愤难平,她不屑叫她一声郡主,她想叫她杀人犯。
我早料到事出有因,你胆子真大,居然不怕我告状。
郡主了若指掌地说:你怕福晋死,所以你不会说出去。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狠毒的事?阿紫追问。
一来是我高兴,二来是我要利用你。
郡主好整以暇地回答。
利用我做什么?阿紫的左眼皮不安地跳动,是跳灾。
郡主露骨而猥亵地说:代替我,跟贝勒爷圆房。
阿紫的心头如小鹿乱撞,她是怎么了?她应该生气才对,为何她感到有一点快乐?不,她不能答应,这个贱女人不安好心眼,天晓得她是在测试她,还是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她必须保持矜持。
你疯了不成!你一个下人,能得到贝勒爷的雨露,是你的荣幸,你还不快谢恩。
我不干!这是羞辱的口吻,阿紫如被当头棒喝般尖叫。
郡主识破地说:你没有马上说不,可见你的确也想要。
疯女人,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阿紫想转身出去。
解药就在你一念之间。
郡主下达最后的通牒。
我宁可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天下名医。
阿紫不为所动。
郡主紧接着说:等你找到,福晋和驼叔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阿紫感到不知所措。
就算她愿意,那贝勒爷呢?这种事又不是瞎子摸象,摸不出个所以然,万一贝勒爷发现怀中的娇躯不是郡主,她岂不是丢脸丢到黄河了,洗也洗不清。
而且她实在不明白,要任何一个女人,在贝勒爷和舅爷间作选择,天底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个女人,会选择跟舅爷燕好。
贝勒爷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他?简单的说,我看到他就生厌,自然不能容忍他碰我。
贝勒爷又不是瞎子,就算帘子放下,他一样会认出我来。
这个你放心,上床前,我会倒杯掺了特制春药的酒水给他喝。
我懂了,你是怕你不落红,贝勒爷会生气,所以要我瓜代。
笨蛋,我要的不只是一夜,而是要你每晚陪他上床。
幸亏有锅底灰挡住,不然郡主就会看见她的脸有多红;更糟的是,郡主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她的体内有一股热流乱窜,她极力想控制,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惟今之计,只有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
解药什么时候给我?到你怀孕。
郡主明快地回答,看起来不像说谎。
万一我很难受孕,福晋和驼叔也是死路一条。
你放心,有舅爷在,他们死不了的。
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阿紫迫于无奈,只能任她宰割。
还有,你的手艺不错,每天做一些酸酸甜甜的糕点给我吃。
酸酸甜甜?老饕经载明各种民族的饮食习惯,阿紫早已记得滚瓜烂熟,蒙古人向来只有咸的味道,只有一般孕妇才吃酸酸甜甜的口味,阿紫反应很快地问: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没错,我在蒙古的汗父没有子嗣,这头一胎我打算送回蒙古。
就算我怀孕,我们两个的产期相差很远,照样会露出马脚。
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郡主都有打算。
舅爷是个高明的大夫,他会在同一时间取出你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告诉贝勒爷我生的是死胎。
要活生生地剖开她肚子?!阿紫验然。
你真是可怕的贱女人!一阵难听而得意的笑声自郡主口中狂泻出来。
所以,少惹为妙。
※※※黑,好黑的新房,没有光,没有风,一片死寂。
郡主果然不可小觑,心思细密,人还在途中时就已设计好未来。
还带有淡淡清香的竹帘,遮住了银白色的月光,室内黑得连手指都看不见。
阿紫紧张地在房里踱来踱去。
今夜是她的初夜,是她由女孩蜕变成女人的初夜,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她对合欢之事完全不了解,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惟一能想到的,就是公猪和母猪交配,公猪趴在母猪的身上……老天!好羞啊!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以痛苦阻止自己想下去。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阿紫赶紧按照郡主的指示,钻进纱帘低垂的床里。
相公,小心门坎,别摔着了。
郡主虚情假意地扶着洛隽走进新房。
我的头好昏,娘子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酒?洛隽跌坐椅上。
郡主捏造地说:是蒙古的传统酒,类似中土的女儿红。
这酒有什么作用?洛隽才喝一杯就感到头昏眼花。
让相公变得更勇猛。
郡主蒙声嗲气地回答。
洛隽听了,耳根都软了,骨头都酥了,整个人飘飘然;此刻他四肢无力,惟独那话儿一柱擎天。
他想要,可是额娘到现在都还没醒,他怎么能只顾自己快活?再加上,下人们窃窃私语,传进他耳里,他却无法要他们闭嘴……额娘病倒,郡主却不去探望,惹来闲言闲语,他真是没出息,连命令自己的媳妇都不敢,长叹一声,藉酒壮胆地问:娘子,你为何不去探视额娘?我自幼体质异常,怕闻药味,一闻到就昏倒。
额娘病中,我们这样好吗?洛隽比三岁孩童还好骗。
当然好,这叫冲喜,额娘的病会更快好。
郡主能言善道。
洛隽一扫阴霾,开心笑道:娘子善体人意,额娘若听到,一定会高兴的。
郡主急步走向门前。
你先宽衣,我去把门关好。
有劳娘子了!洛隽一边说,一边自解衣带。
好不容易,洛隽把身上的衣服层层褪去,这时,他才感觉到房里只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郡主该不会溜了?一连三个晚上,郡主睡床,他睡椅。
额娘病倒,大夫来过,查不出病因之后,他去告诉她额娘病倒,她漠不关心,却反而提议今晚圆房。
他实在不了解郡主心里想什么?总觉得了解了反而不好。
这种鸵鸟心态,他还不晓得就是灾难的源头!洛隽双手紧抓住桌缘大叫:娘子?你在哪里?我在床上。
阿紫学着郡主的声音,带着撒娇味儿。
洛隽一脸的百思不解。
我怎么没听到你走路的声音?阿紫小心翼翼地说:你喝醉了,耳力变差了。
让娘子久等了。
醉加暗,使洛隽没踩准床前的脚踏板,跌坐在地上。
痛吗?阿紫弯着身,双手撑在他腋下,吃力地将他拉上床。
让我痛的是别的部位。
洛隽的那话儿已快爆开了。
刚才的接触,他发现她还没脱衣,她也发现他一丝不挂,这个时候,男人是很急的,女人是尴尬的;虽然暗,但他感觉得到她的气息,热热的,心想她一定跟他一样地迫不及待,他的手轻轻地绕过她的腰,解开腰带上的梅花暗扣。
一触即发的欲望使阿紫浑身处软。
相公你在干什么?帮你宽衣。
洛隽的手突然伸到她的衣襟边沿。
阿紫羞涩地抓住他坚硬的手腕。
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们是夫妻,用不着害羞。
洛隽温柔的笑声,充满着诱惑。
我习惯自己来。
阿紫将身子缩向床尾,背抵着墙,头着手褪衣。
我会很温柔地对待娘子。
洛隽移到床尾,一把抱住她。
炽热的肌肤,如胶似漆的双唇,他的手比她想象得粗犷,是双练剑的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游走,彷佛她是一把绝世宝剑,轻轻的爱抚,深情的呢喃;她闭上眼眸,感受他如浪涛的激情,汲取他如火焰的触摸……突然,掠夺的手钻进他们之间,捧起她柔嫩丰满的乳房,拇指挑逗乳尖,愉悦的战栗使她几乎喘不过气,热火在她身上燃烧,使她忘了他爱的人不是她……许久许久,他的唇才离开她的唇,让她发出如丝绸般的呻吟……他想看清楚她美丽的表情,身子往后移,脚落在踏脚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回过神,以不解的语气问:相公要去哪里?点灯,我想看娘子的美丽。
洛隽摸索地来到桌前,却遍寻不到蜡烛。
人家害羞,不要点灯。
阿紫不知道郡主早已安排好一切。
奇怪?怎么找不到蜡烛?洛隽有一点儿失望。
阿紫傻气地问:接下来该做什么?丈母娘没教娘子夫妻之道?洛隽回到床上。
没有。
阿紫摇头,不敢说她只看过猪的夫妻之道。
洛隽拉着她躺下去。
娘子只要躺下就行了,其它事交给我。
什么事是其它事?阿紫心跳加速,五脏六腑紧张地缩成一团。
就是让娘子快乐的事。
洛隽轻轻地覆盖在她身上。
※※※在他熟练的技巧下,她的紧张化为乌有,只剩下不停的呻吟。
她再也不能自欺,再也不能否认,她爱上他了。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今夜,不是因为他成亲,也许是从她爱跟他斗嘴开始,那是一种想爱又不敢爱的表现,她意他生气,为的是希望他恨她,希望扑灭心中的爱苗。
事后,她会后悔的,但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奉献她的爱和她的身。
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会笑似的,是那么地快乐,那么地舒服。
当他的手指进入她最柔软的私密里,流出如蜜的湿意,她感到轻盈酥软,飘飘欲仙。
她抱住埋首在她胸前的乌发,尽情地吟哦,直到他挺身,一个冲刺,她的手指抓住他的背,指尖深陷肉里……※※※撕裂的痛楚,止不住的流血,迫使阿紫急急冲回房里。
她将子孙巾包住双腿之间,穿好了衣服,坐在妆台前,看着镜里的自己。
烛光摇曳,映照着蜜桃色的红晕,彷佛提醒她昨晚的荒唐,昨晚的快乐和昨晚的伤心。
从头到尾,他喊的是郡主,他爱的是郡主,就连他睡着,臂弯里拥着她,梦见的也是郡主,呓语也是郡主,不是她,不是丑奴儿……一夜缠绵,她失去的不只是清白之身,还有她纯洁的心和爱。
强烈的羞愧,使她没脸见自己,她低着头,抓着发,看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妆台上;她不是为失去而哭,是为得不到而哭,她永远都得不到他的爱,他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她……突然,她的肩膀被盈盈一握,她吓一跳,抬起头,从模糊的镜里看到舅爷,笑得像只不安好心的狐狸。
她这时才注意到,舅爷的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随着他的笑而跳动,如同一只讨厌的苍蝇趴在他脸上栖息。
你来我房里想干什么?阿紫打开妆格上的一个小盒。
关心你,昨晚你一定很不好受。
舅爷爱怜地抹掉她的泪痕。
不用你猫哭耗子。
阿紫手里暗藏一根针,往他手背上刺下去。
舅爷收回手,赶紧拔掉针。
你干嘛把气发在我手上!谁教你不请自来!阿紫起身,想夺门而出,但他先一步挡在门口。
那个春药很强,他八成变成了猛兽,让你痛不欲生。
贝勒爷对我很温柔,我高兴都来不及。
少来了,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喜极而泣的眼泪。
情况对阿紫很不利,她的脸还没涂上锅底灰,她不能尖叫;可是她又打不过舅爷,真是左右为难,她该怎么办?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锅子,有办法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打算趁他不备时,拿铁锅打他的头,把他脑袋打开花。
舅爷节节逼近。
我了解,你是下人,当然不敢说贝勒爷的不是。
阿紫不敢大声张扬。
你有完没完!请你滚出去!我是大夫,让我检查看看你要不要紧。
无耻!你再不走,我就喊救命!你的脸没伪装,你敢喊吗?舅爷了然于心。
打死你的小人头!阿紫自以为出其不意,但却扑了个空。
舅爷轻蔑地挑了挑眉道。
小姑娘,我略懂拳脚,你会是我对手吗?阿紫高举着锅子防范。
你敢碰我一根毛发,我就向郡主告状。
我好怕哦!舅爷突如猛虎出柙,从她手中夺走锅子。
阿紫被反手抱住,只能拼命地扭身。
放开我!你越是挣扎,我越喜欢你。
舅爷脖一歪,嘴碰到她的细颈。
阿紫赶紧缩脖子,但整个人被抱到床上压住。
不要!以力气来说,阿紫的抵抗无异是以卵击石,舅爷只须一只手就能制伏她的两只手,再加上用一双腿就能控制她乱踢的腿,他完全是占尽优势的,这时他一心只想要一亲芳泽。
反正你已经让贝勒爷玩过,多我一个也无妨。
呸地一声,阿紫往他脸上吐口水。
下流!你再不识抬举,我就强暴你。
舅爷想要霸王硬上弓。
我撞死你!阿紫头一抬,用额头撞他的额头,两个额头都肿起来。
凶婆娘!敬酒不喝,要喝罚酒。
舅爷粗暴地撩高她的裙子。
阿紫使出浑身力气,撑起身子。
不要!老子我今天就玩死你!舅爷手如鹰爪般抓破她衣服。
住手!你快住手!雪白的肩膀裸露,阿紫吓坏了,欲哭无泪。
舅爷往她的粉肩残暴地一咬,阿紫痛得差点昏过去,但她努力保持清醒,昏了就什么都完了,哪怕是只有一线生机,她也不会放弃。
看她不做抵抗,舅爷以为她失去力量,邪淫地放声大笑。
千钧一发之际,阿忠突然从门外探进头。
阿紫……舅爷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有如凶神恶煞。
这儿没你的事,滚出去!是,我马上滚,滚去叫郡主来。
阿忠很机灵,知道郡主是他的克星。
站住!舅爷惨白了脸,力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大。
让你变太监!阿紫乘势膝盖一弯,正中他身体的突起。
可恶!舅爷痛得跳起来,双手捧着痛处,像离水的鱼般不停地吸气。
阿紫一溜烟地躲在阿忠身后,穿整衣服。
请舅爷放过阿紫。
你嘴巴给我闭紧一点,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舅爷愤而离去。
阿忠回过身,关切地问:阿紫,你还好吧?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就惨了。
阿紫吁了一口气。
阿忠以研究的表情看着阿紫,结巴地说:你的脸……被吓得好白!你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阿忠顺从地背对她,阿紫一边换衣一边说:阿忠,其实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你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阿忠看到地下有个锅底朝天的黑锅,很快就想通黑锅的用途,但却想不通阿紫的用意。
天底下,没有一个姑娘是不爱美的,阿紫却反其道而行,引起他的好奇。
好端端的,阿紫你为什么要抹锅底灰?我有难言之隐,你别问。
你找我干什么?绿珠迟迟不见你去,要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也病倒了?阿紫换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拾起锅子。
我涂完脸,马上就去换她的班。
你看起来好疲惫,你昨晚没睡吗?阿忠站在她身后,打量镜里的她。
睡了一点,不过我壮得像头牛。
阿紫手臂一弯,没挤出小馒头。
才不,你是美得像只凤凰。
阿忠看傻了眼。
早知道阿紫是大美人,他就追她,但他怀疑他配得上她吗?以阿紫的美貌,还有身上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质,能娶到她的人不多,大概只有贝勒爷之类的王孙子弟才有资格。
只可惜贝勒爷戴了绿帽,而且绿帽还遮眼,让他看不清楚,真正的美娇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药石无效,福晋依然昏迷不醒。
阿紫守在床边,视线也盯着福晋,但心思却飘到外面。
飘啊飘的,飘到在鸡舍外,坐在一张圆板凳上,若有所思的洛隽身上。
贝勒府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井然有序,事实上却是乱成一团,除了轮流照顾额娘和驼叔之外,阿菊负责服侍郡主,还有另一名小厮也被郡主叫去服侍舅爷。
而且郡主喜欢漂亮的东西,不管是枕头、衣服、鞋子等东西,上面都要有绣花绣凤,两名丫环每天夜以继日的刺绣,大家的工作都加重了,工钱却没有增加,让他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
更糟的是,一名刺绣的丫环累倒了,又加派一名丫环接替。
最辛苦的是阿紫,除了要照顾额娘和张罗三餐,有时郡主和舅爷晏起,还要额外准备点心和宵夜。
他刚才经过鸡舍附近,听到小鸡饿得吱吱叫,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到杂货仓里去找找看有没有给鸡吃的饲料。
他不得不佩服阿紫,每个罐子上都有图样,方便不识字的下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喂完小鸡之后,小鸡就在他的脚边嬉戏起来,整个贝勒府,不仅是人,连畜牲都有感情,惟独郡主……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一夜恩爱,早上醒来却不见郡主;照理说,她应该枕在他怀里,可是她却选择回房睡觉,还交代阿菊,不准他来骚扰。
骚扰?!这是哪门子的话,他是她夫君,她居然用这种字眼?!一声喟叹之后,看见阿紫手中拿着竹篓往鸡舍而来,却在见了他之后掉过头快步离开,他追了上去,拦住她质问。
你干嘛看到我就扭头?阿紫不敢看他,低着头回答。
我看贝勒爷在沉思,不想打扰。
小鸡,我已经喂过了。
洛隽不敢相信,丑奴儿也有害羞的时候。
麻烦贝勒爷了。
阿紫惊讶地偷看了他一眼,随即做出福身告退的动作。
洛隽撩起长袍,随意地坐在地上。
你别走,陪我聊聊。
去找郡主聊。
跟他独处,阿紫连想都会发抖。
她昨晚落红,痛得下不了床。
洛隽的脸上充满疼惜。
我有很多事要做,请恕我没空陪贝勒爷聊天。
阿紫感到胸口好闷。
洛隽板着脸,不悦的命令这:坐下!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贝勒爷不是讨厌我吗?为何想跟我聊天?阿紫想不透。
这倒是真的,平常跟她说话,他总是想给她一拳,但今天他却像吃错了药似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府里上上下下,二十余人之中,他只想跟她说话,就算额娘没病倒,她仍是他惟一想吐露心事的对象。
不过有另一套说辞,掩饰住心里真正的想法。
因为你会顶嘴,不像其它下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贝勒爷要聊什么?阿紫无可奈何地远离他坐下。
昨晚,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洛隽越想越不对劲。
哦?阿紫一惊,竹篓一斜,撒落一些饲料,她赶紧弯下腰去拣。
洛隽坦率地说:郡主的身体,摸起来不像郡主。
这种事跟我说,不太好吧?!阿紫慢慢拣拾,逃避他的视线。
洛隽自顾自地说:今早醒来,我的身上有奇怪的东西沾上。
是什么东西?阿紫极力控制狂乱的心跳。
像黑粉,又像黑墨。
洛隽百思不解。
阿紫当然知道那是锅底灰,一夜缱绻,他摸了她的脸,她也摸了他的身,自然而然留下的证据;想来就让人脸发烫,荡得锅底灰差点变成糊状,她迅速地转移他的怀疑。
贝勒爷该不会是身上长怪癣!才不是。
洛隽严正地说。
一擦就掉。
这……可问倒我了。
阿紫佯装一脸茫然地耸肩。
不知道是不是郡主身上……洛隽偏着头,怀疑地猜测。
有此可能。
阿紫马上附和。
洛隽下定决心道:今晚,我想点灯看看。
万万不可,郡主会不高兴的。
阿紫连忙劝阻。
你怎么知道她会有什么情绪反应?洛隽眼睛瞪得好大。
阿紫吐了吐舌。
郡主来到府里,经常生气,这又不是秘密。
好俏皮的模样!洛隽心倏地一窒,他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心悸,是被吓着?还是……他径自摇了摇头,第二个想法不敢浮上脑海,接续地的话说下去。
你说的对,郡主若有病,舅爷自会医好她。
阿紫瞅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有着春风得意的表情,她的眼睫羞怯地垂下,看着脚上的凤头鞋;那两只破得不成形的凤凰,彷佛在向她眨眼儿,它们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想知道他的心思。
贝勒爷……昨晚快乐吗?洛隽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笑,毫不考虑地说:快乐似神仙。
那就好了。
阿紫像得到满意答案似的轻轻点头,也跟着微笑。
真难得,你居然没说个两句话来讽刺我!洛隽大感意外,她今天特别温柔。
贝勒爷快乐,我们做下人的,当然会为你高兴。
阿紫轻描淡写地说。
洛隽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
你……贝勒爷干嘛盯着我看!阿紫心紧紧地一揪。
洛隽关心地问:你的眼里都是血丝,昨晚没睡好吗?一句小小的温柔语,令阿紫感动莫名。
福晋生病,阿紫担心得睡不好。
看到她眼里有片片泪花,洛隽也有点鼻酸。
额娘生病,睡不着的人应该是他,而他却不单睡得好,还睡得又香又甜,不只做美梦,到现在脑里还残留昨晚的美妙,完全没想到额娘,真是相形见绌。
额娘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
我想准备供桌,祈求四方诸神,保佑福晋早日康复。
我真是不孝,这应该是我想的才对。
贝勒爷有这份心,福晋知道,会很高兴的。
我最想让额娘知道的是,被单上有落红。
洛隽喜上眉梢。
那是她的落红,阿紫有口说不出,只觉得便宜了郡主,却苦了自己。
尘封已久的感情,像一瓶深埋在土里的女儿红;经过昨夜,那瓶女儿红彷佛被他的手从土里挖出,撕裂封条,一口饮尽。
他尝到的不只是甜美的滋味,还有爱的滋味,他知道吗?他尝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