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故人来,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来到和硕贝勒府。
这对老夫妇长得很奇特,老翁鹤发红颜,老妪嘴上有胡渣子。
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女扮男装、男着女裙,特立独行的样子,一点也不会奇怪。
其实,平常他们不是这样子,是两个都身穿男装,看似男男恋;都怪做妻子的,自幼习惯男儿身,偏偏做相公的有惧内症,只好由她。
但是这次来到燕京,因为身为朝廷钦犯,只好伪装成老夫老妻,掩人耳目。
他们就是前贝勒爷萨尔浒和前朝公主朱影白。
一见他们走进大厅,洛隽毫不留情,一个拳头打在老妪肚上。
打女人的是小狗!萨尔浒很有君子风度地只还嘴,不还手。
洛隽理直气壮道:你们是骑蜗牛来的吗?这么慢!难道已经来不及了?萨尔浒和影白同时脸色骇白。
乌鸦嘴,我额娘会活到一百岁。
洛隽眼瞪得如牛铃。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进去替福晋诊察。
影白急急随绿珠入内。
洛隽一肚子的气,想当初,他可是他们夫妻的大媒人兼救命大恩人!照理说,他只要勾勾小指,他们两个就该像狗一样,乖乖地爬到他脚边,任他差遣,没想到他们见色忘友。
你真不够意思,朋友有难,你居然姗姗来迟。
不是的,我和我娘子去云游了一个月,回家看到信鸽,立刻就赶来了。
你好像过得比以前快乐,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年轻。
我每天都快乐似神仙。
萨尔浒曾是大清第一美男,现在可能是天下第一。
几儿几女了?洛隽心里头乱不是滋味的,因为他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
再玩几年再说。
萨尔浒和影白商量过,趁年轻享受人生。
难道你不怀念大权在握,拥兵千万的日子?我现在才知道三眼花翎帽重死了,不是人戴的。
你骂我不是人吗?洛隽又挥出一拳,不过这次被萨尔浒闪掉。
萨尔浒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他现在身强体壮,反倒是洛隽像极了过去的他,一副病惆憾的模样。
你的脸色很差,看起来七分像鬼。
我觉得自己好像两头烧的蜡烛。
洛隽吐大气。
萨尔浒挖苦地笑道:美娇娘需求太大是不是?自从郡主怀孕之后,我就不想再碰她。
洛隽有口难言。
自从阿紫被逐出府,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十天,他没有一天心里好受,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郡主的当;阿紫在贝勒府居功厥伟,又没爹没娘,他不该赶她走,更该将她留下来,妥善照顾,他的心好痛、好痛……有朋自远方来,你还不快去叫美娇娘出来见客!她害喜,昨晚吐了好多次,让她多睡些。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疼老婆的好丈夫!阿紫走后,郡主努力了两天,始终得不到洛隽的欢心,她也不想再演戏了,故态复萌,又变成晚睡晚起的生活作息,稍有不顺心,就把气发在下人身上。
洛隽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纵容她嚣张跋扈的罪魁祸首。
唉!我现在有点后悔莫及!疼老婆是好事,我也是把我老婆捧在手心里。
问题是,我老婆是坐在我头上撒尿。
你老婆这么不卫生!萨尔浒看他愁眉不展,想逗他开心。
不卫生兼霸道!洛隽最近总是避着郡主,眼不见为净。
萨尔浒一点都不同情他。
谁教你以前玩弄女人,所以才会被老天爷惩罚。
这几天,洛隽一直都在想,自己为何那么倒霉?前因后果想了数十遍之后,他才明白这叫现世报,郡主是老天爷派来抄他家、灭他祖的恶魔。
亏我们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没想到连你也幸灾乐祸!萨尔浒啧啧惊呼。
连我?还有谁敢当面指责贝勒爷?一个不知死活的下人。
洛隽说这话时,嘴角浮出一朵笑花。
是死了?还是活着?萨尔浒以为自己眼花,赶路赶得太累的缘故。
我也很想知道她的下落。
洛隽心神一阵飘忽。
萨尔浒言之凿凿地说:看你魂不守舍的,你八成染指过她。
饶了我吧!她脸黑如炭,简直像包妹妹。
洛隽心虚地避重就轻说道。
其实,他越想阿紫,越觉得她不是丑奴儿,她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美丽的善心,只可惜他没早点看出她的内在美;他的肤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她,甚至害惨了整个贝勒府,都是他的错,迷恋外表……萨尔浒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透地问:包妹妹是谁?包公的妹妹。
洛隽连开玩笑都显得有气无力。
人是不能光看外表。
萨尔浒语重心长。
洛隽赞同地点头,可惜这句话来得太晚,只能徒增唏嘘。
这时,影白若有所思地回到大厅,萨尔浒关切地问:怎么样?影白开门见山地说:福晋除了伤了身,还伤了心。
一定是你媳妇不孝,福晋才会气出病来。
萨尔浒一口咬定。
洛隽沉痛地摇头。
额娘是不喜欢郡主,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萨尔浒指着他鼻子骂:另一个原因就是你不孝,有了娘子,忘了老娘。
这句话,这表情,几乎跟额娘骂他时如出一辙;洛隽不想为自己辩护,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很糟糕、很差劲,一想起来就羞得无地自容。
是我把额娘最喜欢的厨娘赶出府,不过在这以前,额娘就病倒了。
福晋身体上的病,我能治好,但心病还要心药医。
对了,还有驼叔也生病了,说来奇怪,他跟我额娘几乎是同时病倒。
那是因为府上有只白虎星作祟!萨尔浒毫不留情地批评。
朱影白默不作声,她相信事出必有因,驼叔肯定与福晋有某种关联……※※※正午时分,桌上摆满了佳肴,招待贵客。
洛隽、萨尔浒、影白,依主客次序,坐定了位。
萨尔浒肚子饿得受不了,不过家规甚严,娘子没夹菜以前,他不能动筷。
但影白双手捧着脸颊,显得心事重重,连他以恳求的眼色看她,她都视若无睹;他只好转向洛隽,他也心事重重,对他以手势示意他拿筷,也是有看没到。
他明白他们是为了福晋和驼叔的怪病烦恼,不过民以食为天,他得找个话题,打断他们的思维,明知故问地指着漆金画银的筷子。
这两双筷子是谁要用?洛隽面色凝重,家有懒妻,实为家丑,可是他却无力驯妻,要不是看在胎儿的分上,他不在乎她饿不饿,也不在乎她是死是活,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人早已形同陌路。
郡主和地弟弟,丫环已经去请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其实言下之意,是肚子都饿扁了。
相公——影白眼睛一瞪,秀气的脸蛋充满了凛然的威严。
好,我错了,吃饭别讲难听的字眼。
萨尔浒隔着手掌,自打耳光。
洛隽心忽地一拧,他不了解他们的游戏规则,打是情,骂是爱,他直觉认定影白跟郡主一样是不讲理的刁妇,为友伸张正义。
屁股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嫂子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洛隽!你好大胆!居然敢教训我娘子!萨尔浒火眼怒瞪着洛隽。
洛隽嗤之以鼻道:萨尔浒,我是帮你打抱不平,真是好心被雷打到。
萨尔浒很贱地说: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喜欢看我娘子的眼色。
洛隽没好气地撇撇道:你是被虐待狂!影白赶紧打圆场地说:两位,吃饭时间斗嘴,容易伤胃。
好,赶快吃饭吧!萨尔浒正要动筷,一个眼色像箭一样射向他。
女主人还没来,我看等他们来了再开动。
影白注重礼节。
活该!本来洛隽是可以叫萨尔浒先用,谁叫他刚才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就让他自食恶果;不过,影白是神医传人,关于病情却一个字也没说,他不免担忧,该不会连她也束手无策?!嫂子,我额娘和驼叔生的是什么怪病?影白合上眼睫,她看出了端倪,可是解药不在中原,远水救不了近火;惟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毒之人,他的身上肯定有解药,不然他怎么能逼人乖乖就范。
沉吟半晌之后,影白才说:误食不同的毒草,一种来自天山,另一种来自祁连山。
洛隽大惑不解。
这两种毒草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贝勒府里?此地的气候和土壤,不可能长出这两种毒草,应该是有人刻意从大漠带来研磨过的毒粉。
解毒虽不难,但难在能克这两种毒草的草本也是生长在大漠,光是来回大漠,缓不济急,最重要的是,赶紧揪出下毒之人,逼他交出解药。
在影白详尽的解释后,洛隽心里有数,娶妻如引狼,令他愤愤不平。
这时,负责去叫郡主和舅爷用餐的仆役拜见。
奴才没用,叫不醒郡主和舅爷。
不要紧,你退下吧!洛隽挥了挥手,仆役退下之后,拿起筷子开动。
府上厨子烧的菜,有前朝的味道。
影白尝了一口,脸上出现怀念的神情。
是照着老饕经烧的,但火候跟过去差很多。
洛隽也有怀念的表情。
老饕经?好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影白努力地回想。
洛隽挑明道:是阿紫所有,我想,阿紫很有可能是你妹妹。
我是有一个妹妹叫影紫,你快请她出来与我相见。
影白一脸欢喜。
她……离开了,不知去向。
洛隽无颜见人似的垂头。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影白难掩失望。
她跟不知名的男人无媒苟合,怀了身孕,现在可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影白难以置信,清兵挥军进入山海关时,影紫虽然才七岁,人格尚未定型,但影紫自幼循规蹈矩,是所有王子和公主中,惟一没有被长平公主责骂的。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相信影紫是个淫娃,绝对另有隐情!也许她人还在燕京,相公,从明天开始,你挨家挨户去找她。
遵命。
萨尔浒想到什么似的说:但我不知道她长得是什么模样?洛隽抢着说:很好认,脸黑得像炭。
不对!影白讶异地看着他。
她的肌肤明明白皙如雪!洛隽特别强调地说:阿紫的脸确实是黑如炭,府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懂了,她是为了逃避追杀,刻意抹黑了脸。
影白感同身受。
洛隽和影白同时放下筷子,只顾哀声叹气,沉浸在往事里,惟有萨尔浒没烦没恼,只有肚子饿;当他正在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时,一阵鞋拖着地,听起来像没出息的男人走路声传来,三个人一起循声看去……舅爷张嘴打呵欠,迷迷糊糊地拉出一张椅子,突然感到有股压力从三方席卷过来,顿时清醒,目光从贝勒爷到已经变回真面目的萨尔浒,再到沉鱼落雁的影白,他立刻怦然心动。
而且美人儿似乎对他有意思,凝眸紧紧地缠绕在他身上。
见舅爷呆然站立,洛隽劈头就骂。
坐下!家有死人才站着吃饭。
抱歉抱歉,我睡得太晚了。
舅爷嘻皮笑脸地打招呼。
白面毒郎君!影白眼就觉得对他似曾相识,总算想起来他是谁。
舅爷才刚坐下,又从椅上跳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白面毒郎君在江南一带,恶名昭彰,每至一个小村落,就在村民赖以为生的井水里下毒,然后再以名医的模样现身;看个病,要三两银子,治好病,要十两银子,敛财的行径令人不齿,后来被村民揭穿,悬赏捉拿他。
影白肯定地点头。
我看过你的画像,右眼下有颗泪痣。
我乃郡主的弟弟,不知郎什么的是何许人物。
舅爷脸色倏地骇白。
对福晋和驼叔下毒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影白转向洛隽告状。
舅爷拼命地拱手求饶。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别指鹿为马,冤枉了好人。
洛隽丝毫不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说:快拿出解药,否则立刻让你人头落地。
舅爷双腿一弯,跪在地上。
大难临头时,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命最重要,他毫不留情地出卖枕边人,也不在乎牺牲自己的骨肉。
解药在我枕头里,贝勒爷饶命,是郡主威胁我这么做的……※※※郡主脸上丝毫没有惧意,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打从阿菊被舅爷玷辱后,她寒透了心,知道自己遇人不淑,转向洛隽投怀送抱;谁知她费尽心思,赶走了眼中钉,他却不识抬举,连她的小指头都不肯碰一下,一脸念娇奴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意兴阑珊之余,她开始担忧纸包不住火,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洛隽真想一掌劈死她。
你为什么要毒害额娘和驼叔?我没有,相公不可相信小人之言。
郡主一脸无辜地喊冤。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洛隽指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假舅爷。
郡主不慌不忙,如背台词地说:他来投靠汗父,我因身体不好,就把他留在身边,怕你误会,所以谎称他是我弟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影白在一旁察言观色。
郡主的身体不像不好的样子。
郡主冷哼道:你是谁?凭什么以肉眼就能断定我好不好?我娘子是大名鼎鼎的女神医。
萨尔浒一脸以妻为贵的骄傲。
吃烧饼会掉芝麻,依我看,她也有眼拙的时候。
郡主狡猾如泥鳅。
影白拆穿她说:看郡主的肚子,不像怀孕只有两个月的样子。
搞不好我怀的是龙凤胎!郡主应付自如。
让我为你验明正身。
影白向前一步。
不准碰我!郡主冷眼一瞪,两只手环抱在一起。
这时,阿忠奋不顾身地闯进大厅。
禀贝勒爷,阿忠有一事禀报。
洛隽原本想要强行扳开郡主的手,让影白把脉检查,阿忠却无缘无故闯进来,令他感到不悦。
你说,最好是要紧事。
郡主跟假舅爷早就有一腿,我亲眼看见好几次。
你胡说!郡主闻言,花容失色,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闪烁。
你为什么不早说?洛隽痛心疾首,怨自己眼瞎比怨阿忠守密还多。
阿忠诚惶诚恐地解释:阿紫要我保密,否则郡主就要杀福晋。
老天!你怎么会给我这样一个女人为妻!洛隽怨声载道。
郡主有恃无恐地说:是皇上下的圣旨,你最好牢记在心。
阿忠又说:禀贝勒爷,其实每晚去新房的人,是阿紫,被我撞见过。
那些缠绵的夜晚,缭绕在洛隽心头,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每次房里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因,不知不觉地泪盈眉睫;他好高兴,跟他恩爱的人是阿紫,但又好伤心,他竟然不察她的手并不柔软,甚至还赶她出府。
我懂了,阿紫怀的是我的种。
阿紫不敢讲,也是因为怕郡主毒杀福晋。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警告你,你敢对我不利,可是会掀起战争的。
如果皇上和你汗父知道是你不贞在先,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
见洛隽额头上,青筋暴现,郡主表情跟着慌乱起来,她像只离水的鱼,不停地张口吸气,为求活命,灵光一闪,她又有了说词。
问题是,在孩子没生下来以前,谁能证明他不是洛隽的亲骨肉?这倒是个难题,洛隽等不了那么久,等孩子出世才滴血认亲、验明正身,幸好影白及时开口。
我能,只要一根银针就能让你现出原形。
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郡主突然以粉拳猛力捶打自己的肚子。
你干什么?影白想拦阻她,却被她以好大的力气推开。
把孽种打掉,让你们无计可施。
郡主洋洋得意地大笑。
洛隽不甘示弱地说:就算没有了物证,还有人证,白面毒郎君。
太可笑了,我可以说是你跟丫环通奸,栽赃嫁祸于我。
郡主撇撇嘴。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耳光一样打在洛隽的脸上,极度的愤怒与翻揽的胃痛使他说不出一个字;不过郡主也不好受,捧着肚子,表情痛苦万分,急急步出大厅,大家都看到地上留下血滴。
她成功了,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不胜唏嘘的萨尔浒,以同情的口吻问:洛隽,你有何打算?只剩一条路了,步你的后尘。
洛隽没多作考虑,只能做亡命鸳鸯。
但,要先找到影紫才行。
影白叹了一口气。
阿菊知道,阿紫有时候会去探望她。
阿忠指出。
阿忠,你立了大功,等我把所有的田产卖掉,再奖赏你。
阿忠小声地透露这:贝勒爷,那些田产早就被郡主偷偷卖掉了。
洛隽无语问苍天似的抬头。
我真是倒霉,娶到败家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花天酒地,玩弄女人!萨尔浒代替老天爷回答。
以后,我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洛隽话才说到一半。
萨尔浒迅速给他一拳。
什么!你还想娶小老婆!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额娘和阿紫,这两个女人。
不,你以后还会有其它女人……影白顿了一下,看到男人们口水都快滴出来的模样,特别是萨尔浒满嘴垂涎,赶紧澄清道:你的女儿、你的孙女、还有曾孙女,你会被很多女人围绕,为她们做牛做马,成为女人奴隶,这才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
甜美的报应,洛隽欣然接受。
※※※蓦然回首,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洛隽此刻的心情。
洛隽来到净衣庵,小尼姑以不方便男施主为由,拒绝让他入内。
山不转,路转;大门不开,就翻墙;房门不开,就破窗。
洛隽如此打算。
虽然对佛大不敬,但他深信,他和阿紫这对苦难的恋人,天若有情,天也会为他们泣泪,佛是博爱的,以普渡众生为己任,所以佛应该不会怪他,最好还保佑他,能抱得美人归——隐山林。
摸黑潜入,禅房有好多间,不知阿紫在哪一间,他总不能一间一间找,万一惊醒小尼姑,蒙上色狼的罪名,阿紫更不会原谅他。
烦心之际,老天垂怜,见到阿紫进入一房,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梳辫子改梳发髻?!洛隽无心多想,尾随而入。
又是黑得不见五指,洛隽软声呼唤。
阿紫……你来干什么?充满愤怒的女声响起。
求你跟我私奔,一起浪迹天涯。
你一没钱,二没才,谁会愿意跟你饿肚皮,吃树根!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吃到一点苦,所有的苦我一个人吃。
你的保证值几文钱?不屑的冷声划破黑寂。
洛隽厚着脸皮说:阿紫,别再气了,嫁给我吧!那怎么行!我老婆岂能一女事二夫!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
你床上有别的男人!洛隽大受打击,连小尼姑都说谎,天理何在?是你自己走错房间。
其实,洛隽看到的是为人妻的影红。
堂杰发出全笑声。
洛隽,你还没听出我的声音吗?原来是堂杰和影红,害我吓出一身冷汗。
洛隽舒坦地松了一口气。
我才是吓出一身冷汗的人,深怕你一进来就扑到我老婆身上。
你也真不够意思,到了燕京居然不来看我和我额娘。
我老婆气你始乱终弃,不准我去通风报信。
洛隽诚恳地说:我现在就是来赎罪和负责的。
贝勒府里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净衣庵这边了若指掌……郡主残暴地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失血过多,被牛头马面抓走;假舅爷被处以宫刑,从此再也不能危害女人。
府里的仆役和丫环在卖掉郡主的华服和首饰后,各自拿着丰厚的资这费离去;阿忠努力追求阿菊,福晋和驼叔则已准备好跟洛隽离乡背井。
一阵窃窃私语响起,堂杰哀求老婆大人看在洛隽一片诚意上,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沟通半晌,堂杰总算说服了影红。
影紫在隔壁房,你进去之后,可别饿虎扑羊,坏了佛门清规。
我警告你,只要让我听到一丝哭声,我立刻叫我相公冲过去,杀了你。
洛隽,我老婆向来说话算话,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
知道了,我会努力不让影红姐姐变成寡妇。
我呸!堂杰和影红同时向他吐口水。
真是一对不卫生的夫妻!洛隽以袖揩去脸上的口水,这么黑,他们吐得可真准。
看在未来是一家人,他的辈分又比他们小,他不与他们计较,匆匆潜入隔壁房间,门一开,就听到阿紫冷漠的声音。
我不想听你编织任何借口。
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是为了胎儿而来……不是的,我当然爱孩子,但我更爱的人是你。
阿紫吃味地逼问:爱这个字,你对郡主说过多少次?我只对你说过,你知道的,在那些美妙的夜晚。
洛隽窃笑。
阿紫违心地说:对你来说,是美妙,但对我面言,却是痛苦的。
洛隽被她的说法刺伤了,虽然他被下药,但他记得很清楚,她的吟哦,她的喘息,她的热情,在在显示她说谎。
我感觉得出你当时的深情和快乐。
一声哽咽从阿紫喉咙发出。
别再说了,请你出去。
你千万不能哭,不然会闹出人命。
洛隽赶紧捂住她的嘴。
嗯……阿紫抓住他的手,本来想甩脱,但一触到就心乱如麻。
你点头,保证不哭,我就放手。
洛隽的手缓缓往下移。
阿紫的胸部被盈盈一握,像被电萨般浑身轻颤。
你的手放在哪里?它们喜欢这里,想念这里。
洛隽沙哑着嗓音,充满诱惑。
拿开你恶心的脏手!阿紫只用口说,没有动手。
拿不开,它们根本不听使唤。
洛隽得寸进尺地搓揉。
阿紫娇嗔地责骂道:你再放肆,我就放声大哭。
她觉得这么做是亵渎神明。
看来只好使出必胜招式!洛隽随即以灼热的唇覆上去。
阿紫情不自禁地微敢唇,迎接温柔的吻、热情的吻;她的唇诉说着渴望,她的心屈服在澎湃的欲望下,她的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颈,她的腿更是大胆地缠住他的腰。
现在反倒是洛隽觉得对不起神明,理智地推开她,没想到阿紫居然恶人先告状。
这里是佛门圣地,你别胡来,破坏佛门清静,罪大恶极,阿弥陀佛。
男人就是要有被打落门牙和血吞的气魄,这样才算是个男子汉,洛隽只好认错。
为了收服你,就算师太拿屠刀来砍我,我也不后悔。
阿紫终于说了真话。
其实你再不来,拿屠刀的人会是我。
这么说来,你从没气过我?!洛隽欣喜若狂。
爱你都来不及了。
阿紫轻声吐露。
我也一样深深地爱着你。
洛隽不顾一切了,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要拥有她,进入她……尾声失散多年的三位公主,终于在净衣庵重逢。
事前,洛隽并没透露半点风声,因为他要给娘子一个大惊喜。
引导着萨尔浒和影白入内室,他郑重其事地介绍。
这位姑娘是福晋和驼叔的救命恩人,萨尔浒的娘子,也就是……打从枫桥被洛隽调戏开始,在影红心中留下无法抹灭的坏印象,她已经力劝影紫好几次,不要与色狼共枕,无奈影紫执迷不悟,所以她仗着自己的辈分比他大,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我们知道,你是影白姐姐,我是影红,她是影紫。
可怜的洛隽,恍如被影红泼了盆冷水,身为妹夫,他没资格生气,就连他的娘子,身为么妹,也不敢在姐姐们面前,给他抱抱,给他安慰。
影紫感慨万千。
没想到国破家亡之后,我们三姐妹还能重逢。
没想到的是,我们三位贝勒爷,被你们三位公主害得身败名裂。
堂杰的大放厥词,引来耳朵被拧了一圈。
你皮痒是不是!影白扮和事佬地说:妹子,给你相公留点面子。
萨尔浒一肩勾着洛隽,一肩搭着堂杰。
别人家是夫唱妇随,他们家是妇唱夫随,两人说话像对联,只要影白说上一句,他马上对出令她满意的下一句。
你们三姐妹慢慢脚,我们去外面晒太阳。
将来去地狱,也是三人作伴。
影白有感而发。
影红提醒道:是四人,第一个叛国贼是影青姐姐。
她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影紫挂念地喃喃。
依我看,她八成又变成肥婆了!三人捧腹大笑的同时,一声咳嗽声响起。
三人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庞然大物,骇然惊呼。
影青姐姐……朱影青,这位早八百年前就通敌卖国的叛逆公主,这么晚才到燕京,实在是因为马儿被她压得喘不过气,体重是她相公的两倍,自己的孩子和邻居的孩子都叫她女泰山。
她来燕京就是为了找影白替她针灸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