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5-03-22 07:30:12

时洺憋着一口气跑出去后, 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眼底有懊恼一闪而逝。

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表现的这般慌乱,一点也不像平日的自己。

想到这里, 他转过身想要往回走。

这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时姐夫, 你怎么在这里?闻声, 时洺转身望去,就见二房的二表弟鹿庭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着嫩绿衣衫的小儿郎,模样秀气,水眸氤氲。

庭表弟, 这位是?看到两人后, 时洺只好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身边儿郎身上时适时的停顿了下。

哦,忘了给姐夫你介绍了,这是我姑母的儿子, 许铎。

许铎立马朝时洺福了福身,有些羞怯:时姐夫好。

时洺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随即又看向鹿庭,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先回去了。

姐夫别急嘛。

鹿庭却突然喊住了他, 姐夫你一直待在院子里有什么意思, 不如和我们一起走走?只有我们两个人玩着实无趣。

他一脸单纯的看着时洺, 满眼祈求。

求求姐夫了。

时洺见他如此,拒绝的话也不好开口, 只好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 那便走走吧。

我就知道姐夫你最好了。

鹿庭立马走到他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时洺身体却僵硬了一瞬,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适应。

三人慢慢走到侯府后院的湖泊处,穿过曲折的长廊坐在了亭子内。

鹿庭这时突然出声道:对了,姐夫,我听说世女姐姐受伤了,她伤势如何了?时洺没想到他会问起鹿清,心里有些诧异。

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道:她没什么大碍,安心养几日便好了。

这样啊。

鹿庭不动声色地朝身边的许铎眨了下眼睛,许铎俏脸立马红润了起来。

在时洺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因此时洺并未看到两人之间的猫腻。

三人坐在凉亭中,鹿庭一直找着话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洺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像是故意拖着他一样。

而且话里话外一直在问鹿清的事,让时洺忍不住拧起了眉。

这个二表弟何时对鹿清这么关心了?倒是他身边的许铎一直沉默的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去,日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他们的头顶。

时洺见鹿庭还在拉着他问鹿清的事,杏眸微微有些不耐,起身准备告辞。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来:阿洺。

时洺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扭过了头去,就见鹿清黑眸深邃的站在不远处。

妻主?你怎么过来了?他立马诧异的站起身来。

午时了。

鹿清面容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来找你回去。

哦。

时洺还有些发懵,不过脚下已经不自觉的朝她走去。

鹿清见他过来,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羞怯的声音:世女……闻言,鹿清和时洺同时转过身望去,就见许铎突然站起身来。

鹿清看着眼前嫩绿衣衫的小儿郎,满眼陌生和疏离:有何事?许铎眼睫轻颤,声音发紧:还未谢过世女那日的出手相救。

您的伤怎么样了?真的不要紧吗?对不住,都是因为我您的伤才……他话未说完,似乎是觉得太过羞愧。

时洺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薄唇忍不住紧紧抿了起来。

鹿清听到他如此说后,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随即声音淡漠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话落,她淡眸瞥了一眼时洺,还不走?随后转身朝前方走去。

时洺听到鹿清的话后,回头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许铎,杏眸微微泛冷,随后才朝鹿清追去。

两人离开之后。

鹿庭收回望向两人的目光,看着身边情绪低落的许铎安慰道:你别伤心。

许是世女姐姐真的忘了。

她这人自从娶了夫郎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对谁都冷冷淡淡的,连我祖父都不亲近了。

你也别记在心上。

嗯,我知道了。

许铎勉强扯起笑容,有些落寞,既然她不记得了,那便算了。

这边,时洺回到怡景院后,迎面便撞上了阿朝阿启。

两人看到他回来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阿朝忍不住问道:正君您去哪了?快吓死奴了。

还好世女找到了您。

是你们让她去找我的?时洺闻言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落到了两人的身上。

阿启点头应道:奴们找不到正君,只好麻烦世女出去找您了。

听到他这话后,时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我就说她怎会去找我…随后绷着脸朝屋内走去。

阿朝阿启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正君这是怎么了?屋内,鹿清此时已经坐在软榻上看起兵书。

听到动静后,她抬眸扫了一眼随即又收了回去。

时洺看到她这副平淡的模样,想到方才之事,心里有些憋闷。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真的不记得许铎?许铎?鹿清从兵书上抬起头看向他,那是何人?就是方才那个小儿郎。

他杏眸定定的盯着鹿清,你真的不记得他?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是在军营里受伤的吗?怎么还和他扯上了关系?你是因为救他受伤的?时洺劈里啪啦的问了一大堆,眉毛稍稍立了起来,极力压抑着心头莫名的火气。

鹿清被他这一长串的问题问的挑了下眉,声音依旧淡淡:记不记得有何关系,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不过。

她黑眸凝视着他,你为何这么生气?我没生气!时洺否认道。

哦?鹿清看了一眼他紧抿的唇瓣,好,你没生气。

时洺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弄的有些冒火,语气微重的又重复一遍:我真的没生气!好,我知道了。

鹿清依旧平平淡淡,甚至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时洺瞬间握紧拳头,嘴唇抿的泛白:你还没有说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生气了吗?鹿清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来,像是没料到他还在纠结此事。

她这副模样瞬间刺激的时洺眼眶红润了起来,渐渐有水雾弥散。

时洺立马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鹿清在瞥到他眼角的泪光时身体僵硬了一瞬,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懊恼。

屋内一时陷入了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鹿清的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我身上的伤确实是在军营所伤,从未欺骗过你。

至于那个小儿郎,也只是在回邺都的时候恰巧救的他,若不是他今日提起,我确实已经忘了。

真的?时洺缓缓转过身来,杏眸还带着几分水汽。

鹿清神情认真的看着他,应道:嗯。

闻言,时洺总算放开了眉眼。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被他极力给压了下去。

见此,鹿清挑了下眉,满意了?时洺却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没有应答。

——自鹿清待在怡景院养伤起。

屋内便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她的东西。

衣架上挂着她的衣物,桌案上是她平日里翻阅的兵书。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物件儿。

屋内处处都留下了关于她的痕迹。

时洺也渐渐习惯了屋内多了一个人的状态。

今日又是府医来换药的日子。

府医揭开鹿清胸膛上的纱布查看了下伤口恢复的情况,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来:伤口恢复的不错。

再换个两三次的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话落,遂又上了药,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

时洺站在府医的身后,闻言,脸上的神情如释重负。

随后感谢一声让阿朝和阿启将府医送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鹿清将褪下的中衣重新穿上,看向了时洺:这些时日麻烦你了。

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今日便搬回去吧。

你要搬走?时洺几乎下意识的问出了口,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见此,鹿清目光顿在了他面容上。

时洺瞬间反应过来,开口解释道:医师不是说还要换两三次药吗?你现在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不行。

他像是找到了拒绝的理由,抿起了唇瓣:以免你又忍不住,还是等你伤口完全恢复后再说吧。

鹿清没想到她提出离开后时洺会不同意。

她以为他该是满心欢喜的,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她落在时洺身上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像是要看穿他一般。

时洺绷着脸努力忽视她投来的视线,紧握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

他心里有些懊恼,同样不理解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为何?听到鹿清要离开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舒服。

他明明该开心才是!两人心底各含心思,面上却都不动声色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

鹿清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淡淡应道:你若不嫌弃,我亦都可。

话音落地,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似乎有某种莫名的情愫在空中暗自胶着一般。

自那之后,鹿清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时洺也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严格,怡景院中不知不觉间同样多了许多物件。

练箭用的箭靶,放置兵器的兵器架,甚至还为了方便鹿清晨练专门开辟出一块空地。

很和谐的融入进时洺在院中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中。

鹿清身上的纱布在前几日的时候已经拆下,只是每日还需要涂药。

府医并不知道她与时洺之间的复杂关系,因此直接将涂药这件事交给了时洺。

是夜,鹿清沐浴过后走了出来。

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领口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露出底下白皙的锁骨和肌肤。

她披散着长发在身后,上面还散发着潮湿的水汽。

额间有几缕湿发紧贴在侧脸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着水珠。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魅惑勾人。

时洺坐在软榻上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下小巧的喉结。

杏眸闪了闪。

鹿清毫无所觉的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瞬间,时洺便感觉到一股湿热中带着几分沁香的气息传来。

在他鼻尖不断萦绕着,挑逗着,让他心间莫名有些泛痒。

他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动了下,远离了些鹿清。

…妻主,上药吧。

嗓音有些发紧,带着几分涩意。

鹿清淡声嗯了一声,随后扯开系带大大方方的拉开了衣襟。

身体朝后靠去,半躺在了软榻上。

见时洺起身后站立不动,她轻掀起眼皮,挑了下眉:怎么?不是要上药吗?时洺纤长的睫毛快速颤抖了下,缓缓下垂遮住了眼底流转的情绪,点了点头,嗯。

随后在她身边坐下,打开药瓶将药涂抹了上去,动作小心又轻柔,生怕碰疼了鹿清。

鹿清却只觉得他在她锁骨下滑动的手指轻的发痒,这痒意直接穿透皮肤侵入到心脏,让她整颗心都变得有些微妙。

她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手指,垂眸看向小脸微微泛红的时洺。

见他神情认真的抿着唇瓣,心间更是像被什么东西轻抚过一样。

时洺目光一直定在他掌下的片寸肌肤上,眼神一动不动,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突然,他感觉头顶上落下一片灼热的视线,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穿透一般。

他呼吸乱了一瞬,手指也有些颤抖起来。

脸上的红晕直接漫延到了耳根后。

鹿清却像是一无所觉一般,视线越发强烈。

时洺忍着心头的羞怯,努力维持着淡然的神情抬起头来,杏眸水润:妻主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鹿清却没有收回视线,黑眸深邃的凝视着他。

她突然抬起手掌,在时洺逐渐瞪圆的杏眸下,缓缓落在了他按在她身上的手掌上。

微微用力:手用力些,这药才能起效果。

边说着,边指引着他在她伤口处涂抹。

时洺脑子有些发空,只能跟着她的动作在她身上游走着,唯有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温度尤为清晰。

鹿清见他这副呆呆的模样,杏眸圆溜溜的,小嘴微微张着,眼底不自觉划过抹淡淡的笑意。

好了。

她松开了他的手掌,收了回去。

时洺却还没有回过神,手掌一直按在她的锁骨上。

见此,鹿清忍不住挑了下眉,声音淡淡:舍不得放开?语气中含了几分调侃。

时洺立马缩回了手掌,回过了神。

脸上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他清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妻主可以穿衣服了。

闻言,鹿清扫了他一眼,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来。

让时洺脸上的热意越烧越旺。

鹿清身上的伤休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完全恢复。

时洺心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甚至还有些烦闷。

阿朝阿启看着他满腹心事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正君,世女的伤都好了,您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没有。

时洺摇了摇头,嘴上说道:我当然替她高兴。

只是面上没有丝毫的笑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松展。

见此,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阿启扯着阿朝朝一旁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我看正君应该是舍不得世女离开。

他眼底含了丝笑意,掩唇偷偷笑了起来。

阿朝眼睛一亮,回头看了眼坐在窗边兀自出神的时洺。

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鹿清身体痊愈之后,每日晨练便开始在练武场那边进行。

她从练武场回来后,一进来便见时洺坐在窗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过早膳了吗?鹿清抬步走了过去,打断了他的思绪。

时洺立马回过了神,妻主,你回来了。

我等你一起用膳。

以后不必等我。

鹿清声音淡淡。

随即走到桌边坐下。

时洺也起身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听到她如此说后,眼神微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用过早膳之后,鹿清又立马起身去了练武场。

怡景院中一开始搬过来的东西也都搬了回去。

时洺从没有觉得院中空荡过,可如今却越看越觉得少些什么。

看他种的那些花花草草竟然还没有那些箭靶兵器架顺眼。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有些烦闷的收回了视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练武场,鹿清静养了这么多天,身上的骨头都觉得松懈了。

她迫不及待的奔向练武场上,手握长/枪肆意的挥洒着汗水。

行芷和行兰站在一旁看着她手中凌厉的长/枪,浑身的气势锐不可挡,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劈开一般。

两人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肩膀。

行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主子可千万别找我们对打。

行兰也一脸的紧绷,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我可不想再躺在床上了。

可惜,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么天不随人愿。

鹿清耍了一套枪法之后,将黑缨枪收了回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她目光如炬的转向行芷行兰:你们——话未落地,一道慵懒肆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鹿清!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受伤了?要不是问萧将军,我还蒙在鼓里!陆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鹿清听到她的声音后,目光立马转了过去,你若是出现的再晚些,伤口上的疤痕都要消了。

她拧了下眉,你怎么过来了?陆欢走到她面前停下,闻言,长眉斜挑了下,我不能过来?怎么在家中有夫郎照顾你乐不思蜀了?我来打扰到你了?别说废话。

鹿清从身后不远处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扔给了她,陪我练会儿!陆欢被手中长剑冲击的朝后退了两步,看着她不可置信道:连杯茶都没有就让我陪你对打?拔剑!鹿清却舞着手中的黑缨枪冲了上去。

见此,陆欢手忙脚乱的拔出剑,被迫挡住了她的攻击。

旁边,行芷和行兰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幸亏陆二小姐来的及时,让她们躲过了一劫。

两人目露感激的追逐着陆欢,内心满是感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