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洺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像是有人拿把斧头劈砍过一样。
他拧起黛眉轻嘶一声,缓缓的撑起身体坐起了身来。
正君,您醒了。
阿朝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轻声细语:醒酒汤已经煮好了, 正君喝下去应该会好受些。
时洺手抵着额头抬起了眸来, 杏眸渐渐清明起来。
看清屋内的摆设后, 有些微楞:我这是在哪?看起来怎么有些熟悉?正君睡迷糊了?阿启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笑着回道:这是侍郎府内您的闺房啊。
您忘了?他缓声说道:昨日您同世女一起来侍郎府贺生辰。
结果喝多了酒世女就没有带您回去,而是在这歇了一晚。
听到他这话后,时洺缓缓蹙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昨日那些片段便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脑海。
他记得他好像是喝了许多酒, 然后同鹿清说了些话, 再然后……他好像亲了她?!时洺登时睁圆了杏眸,小脸爆红了起来。
他他他亲了鹿清!唔……时洺猛的低头埋进了松软的锦被中哼咛了一声。
正君?阿朝阿启见他突然如此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
时洺埋在锦被中声音沉闷的说了一句,随即又出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会儿。
…是。
闻言, 阿朝阿启应了一声,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退了出去。
阖上房门之前, 阿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正君记得将桌上的醒酒汤先喝了,一会儿就凉了。
说罢,这才关上了房门。
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时洺这才从锦被中抬起了头来。
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
杏眸晶晶亮亮的有些水润, 脸蛋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散。
他轻咬了下薄唇, 歪了歪脑袋,努力回想着昨日醉酒后的细节。
但除了回忆起他亲了鹿清这件事外, 其他事情完全是一片空白。
时洺忍不住敲了下脑袋, 杏眸中划过抹挫败。
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他昨晚上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时洺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这才慢吞吞的走下床榻。
将桌上放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穿好衣服后这才又喊了阿朝阿启进来。
两人进来后就见时洺已经穿戴整齐。
阿朝将桌上的空碗拿了下去,阿启走向前问道:正君可要在这里用膳?时洺闻言没有回答,反而出声问了一句:世女呢?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阿启立马回道:世女已经去上朝了。
至于奴们是世女一大早让人到侯府通了个信,让奴与阿朝来侍候正君的。
对了。
他想到什么又接着说了一句:行芷行兰此时也正在侍郎府门口等着。
正君若是想回侯府也能立马离开。
那你们来的时候碰到世女了吗?时洺眉眼轻动,似不经意般问了一句。
没有。
阿启摇了摇头,奴与阿朝过来的时候,世女已经去上朝了。
这样啊。
时洺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步朝外面走去,那还是回侯府用膳吧。
——时洺离开侍郎府之前,改道去了一趟府上老太君那里。
虽说他同侍郎府的人没什么亲情,但在明面上他惯来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时洺来到睦和堂的时候,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站在门口的小侍看到时洺后,立马朝里面通传了一声:老太君,大公子来了。
话音落地,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时洺面色平淡的走了进去,抬眸就看到了坐在老太君身旁的时洛。
他杏眸轻垂,看着老太君也没行晚辈礼,只礼节性地拱了拱身,祖父。
二弟。
老太君冷淡的嗯了一声,朝身后的蔡公吩咐了一句:快给大公子看座。
不必了。
时洺面上却挂着得体的笑容,阻止了,我就不留下打扰祖父与二弟了。
说罢,也不等老太君回答,便欠了欠身转身朝外面走去。
也没管两人面上的神情变化。
出去睦和堂之后,时洺面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又重新恢复冷淡。
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来:大哥。
时洛从后面追了上来。
时洺听到声音后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面上的笑容重新挂起:二弟,有何事吗?时洛启了启唇,轻声说了几句:我就是想要告诉大哥,你没必要这么排斥我。
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大哥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弟何出此言?我从未排斥过你。
只是你是嫡出,而我是庶出,我们天生就无法亲近。
时洺轻笑了一声,二弟说我对你有误会。
我倒觉得我们从未有过误会。
难道二弟要说以前你看不起我都是假的?时洛闻言瞬间咬住了唇瓣,被他堵住了话。
我——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突然如此。
时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打断他的话后又继续道:但二弟若是要与我修复兄弟情,我看还是不必了。
说罢,他直接转身继续朝前面走去。
时洛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面上的情绪渐渐淡了下来。
画屏画扇觑了眼他脸上的神色,小心唤了一声:公子…我就说爹爹说的法子不行。
平白让他挤兑我一番。
让我去和时洺亲近,这不是故意恶心我吗!时洛有些不悦起来,脸色难看。
毕竟现在定远侯府世女与太女殿下交好,大公子又是世女正君。
公子若是与他亲近些,嫁给六皇女殿下也会更容易些。
画屏小心接了一句。
鹿清?时洛冷哼了一声,她心里一直记恨着我,怎么可能会帮我?她一直在我面前表现的对时洺的看重,不就是在故意气我吗!这……画屏画扇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了,下次爹爹若是问你们,你们搪塞过去就是。
他扭头看向两人,至于与六皇女殿下的事,我自有成算。
见时洛都已如此发话,画屏画扇也只能点了点头。
——时洺出了侍郎府后,行芷行兰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外等候。
看到他出来后,两人立马跳下了马车,行礼:正君。
回去吧。
时洺朝两人说了一句,随即上了马车。
阿朝阿启也立马跟了上去。
马车很快朝前面行去。
车厢内,阿朝忍不住问了一句:正君,二公子怎么突然向您示好了?奴以为像二公子那般自命不凡的性子,一辈子都不会低头呢。
他不过是在故意恶心我罢了。
时洺眼底划过一抹厌恶,面上神情有些冷淡。
我这二弟看起来面善心慈,其实内里心高气傲的很。
总觉得别人都应该低他一等。
顺着他,宠着他。
在侍郎府时,时侍郎的宠爱他要,老太君的宠爱他也要霸占。
就连每年添新衣的时候,时洺也只能等他挑剩下后才能选。
所有人都要供着他,捧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特别和不同。
时洺早就看透了他的本质,所以才会想要和他抢苏若白。
凭什么所有的东西他都要拱手相让?既然他喜欢苏若白,那他就抢过来,他到要看看他届时会露出怎样错愕的表情。
时洺闭了闭眼睛,压住了心底又死灰复燃的戾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他面对时洛的时候,总是很容易陷进某种极端中。
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正君,您没事吧?阿朝阿启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总觉得此时时洺身上的气息有些阴郁。
时洺平息了一下自己,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道:我没事。
见他身上那股阴沉的气息消散,两人这才放心了下来。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侯府门口,行芷行兰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正君,可以下车了。
时洺起身走了出去,在阿朝阿启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刚站稳脚跟,远处鹿清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中。
她身下骑着黑马,身穿黑色大氅,一身寒气的驶了过来。
时洺看到她后,脑子里瞬间回忆起昨天的那个吻,耳根又不自觉的开始发烫起来。
杏眸也开始不安分的晃动了起来。
鹿清勒紧缰绳停靠了下来,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了时洺的面前。
怎么在门口站着?她自然的抓住时洺的手掌握了握,感受到满手心的冰凉后,立马皱眉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到了他的身上。
用力裹了裹,手怎么这么冷。
时洺有些不自然的挣脱她的手掌,自己用手抓住了身上的大氅,声音略有些慌乱:我们快,快进去吧。
说罢,便脚步匆匆的朝府内走去。
鹿清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黑眸有些深邃,随即轻笑了一声。
抬步跟了上去。
回到怡景院后,阿朝阿启下去准备早膳去了,行芷行兰也退了出去守在屋门口。
屋内只有鹿清和时洺两个人。
两人一个坐在软榻上,一个坐在桌旁,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鹿清掂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
看着时洺挑了下眉,大氅还穿着,你不热?时洺闻言立马手忙脚乱的解开了系带,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
小脸越发红润。
你没什么话想说的吗?鹿清这时又出声道。
说,说什么?时洺有些心跳加快。
鹿清缓缓接到,关于昨晚的事情,我们谈一谈?时洺:……他瞬间瞪大眼睛看向了鹿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