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 鹿清带着时洺出了侯府。
岁旦之日舞龙其实也是一种祭祀,寓意着来年的风调雨顺。
每年都是由教坊司的官员特意安排的人表演,在大魏王宫的泰宁门举行。
届时不仅是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们观看, 有时魏帝也会带着众后君在王宫城墙上观看表演。
因此, 泰宁门所对着的这条街市一到岁旦之夜便人潮如山。
不仅是来往游乐的行人, 卖各种吃食珍玩的小贩也会聚在这里。
今夜毕竟是岁旦, 鹿清给行芷他们都准了假,让他们可以自由去玩乐。
她则独自一人带着时洺朝泰宁门的方向走去。
来到泰宁门所在的这条街上时,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几乎肩膀挨着肩膀,一不小心甚至都能踩到前面之人的脚跟。
时洺穿着狐裘大氅, 头上戴着兜帽, 裹的跟个雪团儿似的紧紧的跟在鹿清的身后。
他小脸憋的通红,被来往拥挤的人群时不时撞到肩膀,忍不住吃痛的轻呼一声。
鹿清注意到之后,立马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走到自己的里侧, 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
她垂下眼眸,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事吧?时洺素白的手指抓住她的衣袖, 摇了摇头,我没事。
闻言,鹿清这才又直视前方, 半抱着他继续朝前面走去。
挤过拥挤的人潮, 两人总算来到了泰宁门。
此时, 舞龙刚刚开始。
耀眼的火光从前方的空地上传了过来,一条庞大恢宏的巨龙舞动了起来, 起起伏伏, 不断游走。
时洺目光紧紧地盯着正前方, 圆润的杏眸中流光溢彩。
明亮的火光在他眼底不断的明灭交错。
他薄唇微微开启,呼吸也随着舞动的巨龙起伏着。
鹿清看着他如此专注的模样,黑眸中划过抹温柔的笑意,随即也扭头看向前方。
舞龙一直到戌时才结束。
鹿清和时洺在舞龙结束之后也没有急着回侯府,而是在街市上逛了起来。
两人半路上倒是意外地碰到了陆欢和二皇子燕怀然。
燕怀然拽着陆欢的胳膊,满脸兴奋的左顾右看着,陆欢则是一脸无奈的跟在他的身后,桃花眸中闪过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
鹿清和时洺停下了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过几日未见,这两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陆欢这时也看到了鹿清,桃花眸瞬间亮了起来,隔空喊了起来:鹿清!这里!见两人走了过来,这才又继续说道:你们也出来玩了。
陆欢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快陪我去放天灯去。
燕怀然却突然插话道,催促起来。
闻言,陆欢连忙应了一声,行行行,小祖宗!说着,抽空还问了鹿清一句:你们去不去?鹿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身边的时洺,询问道:想去吗?时洺却朝她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妻主,我们回去吧。
他不想错过这个能与鹿清独处的机会。
见此,陆欢只好朝两人告辞,被燕怀然拽着朝前面走去。
时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看来他们二人是好事将近了。
回去吧。
鹿清淡声说了一句,对于陆欢和燕怀然的事情显然并不感兴趣。
妻主就不好奇吗?时洺看着她问了一句。
他发现鹿清这个人真的是从内到外的冷漠,几乎很少有东西能够激起她的好奇心。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
可你和陆二小姐不是关系很好吗?所以呢?鹿清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我还要管着她娶夫生女?妻主,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趣。
时洺听她如此说后,忍不住玩笑了一句。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话音落地之后,鹿清面上的神情明显一顿,随即又恢复自然。
她嗓音低沉的开口:怎么?你现在才发现我是这样无趣之人。
后悔了?才不!时洺却扑到她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肢。
妻主只要关心我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他巴不得入不了鹿清的眼呢。
鹿清看着他这副娇憨的小模样,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好,我以后只关心你。
两人回到侯府后,鹿清本想往里间走去,却被时洺拦了下来,妻主,你忘了还要守岁了?他拉着鹿清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两人中间的小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小吃糕点。
今日我们两个可不能睡觉,一定要守到天亮,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鹿清看着他双眼发亮的模样,将口中那句我不信此事给咽了回去。
低声应了一句:好。
时洺立马笑了起来,将桌案上的吃食朝她身边推了推,妻主若是想睡了,可以吃些东西解解乏。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去,屋内静悄悄的一片,唯有桌案上的蜡烛留下一片暗影不断的晃动着。
鹿清手拿一本杂书神情寡淡的翻阅着。
她一页一页的捻过,直到翻阅了大半才停下来休息了会儿。
正想拿起手边的热茶饮一口,却见坐在对面的时洺此时正点着脑袋,手中还拿着一块咬了半口的糕点。
眼看脑袋就要砸在坚硬的桌面上,鹿清眼疾手快的伸了过去,温热的手掌托住了他的小脸。
时洺毫无所觉的砸吧了下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的鹿清一阵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喃了一声:自己倒是先睡过去了。
鹿清动作轻巧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弯腰将他从软榻上抱了起来,缓缓朝里间走去。
——翌日一早,时洺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下一片柔软,让他忍不住蹭了蹭。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却是一片天青色的床幔。
时洺啊了一声,猛的坐起了身来,哀嚎了一声:我怎么睡着了!醒了?鹿清听到声音后走了进来,满眼含笑的看着他。
时洺抬起眸一脸的幽怨,嘟哝了一句:妻主怎么不叫醒我?我都没有守岁。
你跟只小猪似的睡的太熟,我可叫不醒你。
鹿清却笑着开口,满是戏谑道。
唉。
时洺坐在床上叹了一声,满是懊悔: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呢,这太不吉利了。
行了,别想了。
鹿清上前一步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将衣服给他穿到了身上,昨夜我替你守了,不会不吉利。
妻主一晚上没睡?时洺立马抬起头看向她,有些沮丧:明明是我拉着妻主守的岁,我自己却睡过去了。
妻主快补补觉!说着,他拉住鹿清的手,屁股朝里面挪了挪,将床榻腾出地方来。
鹿清看着他满脸愧疚的模样,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倒也顺从的坐了下来。
她正想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行兰焦急的声音:主子,宫内传来消息,命您赶紧过去。
鹿清瞬间皱起眉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站起了身,看着时洺说了一句:若是还困便再睡会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妻主快去吧。
时洺立马松开了手掌,朝她说了一句。
房门响起,鹿清的身影消失不见。
时洺收回视线,刚想躺回床上,却又瞥到了身上鹿清为他亲手穿上的衣服。
他心里有些甜滋滋的抿唇轻笑,像是打翻了蜜罐儿一般。
这是鹿清为他穿的衣服,他还是不睡了。
这边,鹿清出了房门,看着行兰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行兰沉声回道:宫里传信的人只说是闽南一带出现了匪乱,陛下急召众臣前去商议对策。
大魏王宫议政大殿上,魏帝看着底下的一众臣子,沉声开口道:众位爱卿可有何对策?太女燕暮柠第一个站了出来,满脸严肃道:母皇,儿臣请旨前去灭匪。
苏若白同谢泠也上前一步,站了出来,臣等愿陪同太女一同前往治匪。
鹿清瞥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眼站在群臣中的镇远侯和齐远侯,总觉得两人面上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心底敲响了警钟,难道原著中的太女不是在漠城出的事,而是在平匪的时候出的事?鹿清努力回想着原著的剧情,似乎太女哀号传回邺都的时候,邺都城内的桃花都开了。
那时女主正陪同男主一起在桃花林游玩,却突然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她心脏紧绷了起来,在魏帝开口前站了出来,陛下,臣愿自动请缨前往。
太女殿下为一国之本,怎可随意离开国都。
上次漠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还望陛下三思。
鹿清——燕暮柠皱眉看向了她,正想说什么。
魏帝开口了,鹿爱卿说的有理。
太女确实不适合前往。
那既然如此,前往闽南平匪之事便交给鹿爱卿了。
臣遵旨!鹿清没有看燕暮柠,直接跪到地上领旨。
低头的瞬间,她没有看到镇远侯与齐远侯脸色难看了下来。
对了。
魏帝这时又出声道,目光转到了苏若白和谢泠的身上,苏爱卿和谢爱卿也想要请缨前往?苏若白和谢泠立马正了脸色,应声道:是,陛下。
闻言,魏帝目光又落到了鹿清的身上,缓声问道:鹿爱卿觉得如何?鹿清面不改色,声音淡淡:全凭陛下定夺。
那既然如此。
朕就命苏爱卿和谢爱卿同你一起前往。
你们三人务必要将匪乱平定!是!平匪的事定下来后,魏帝便宣了退朝。
燕暮柠拦住了鹿清,沉声问道:阿清,你为何要拦下孤?殿下。
鹿清黑眸看着她,嗓音低沉:闽南匪乱一事怕是不简单,您最好还是坐镇邺都为好。
你这话是何意思?燕暮柠眸光微沉了下来。
鹿清声音淡淡,臣只能告诉您多注意些镇远侯和齐远侯的动向,至于其他的还要等到去了闽南之后才能知道。
燕暮柠闻言沉默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鹿清,只说了一句:孤命令你活着回来。
放心。
鹿清红唇轻勾,神情放松了下来,臣自然是要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