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城郊外鹿清来到的时候, 苏若白和谢泠已经到了此处。
城主林玉同其他兖州官员一起站在两人的身边,眉眼含笑着正说着什么,殷勤备至。
众人听到动静后, 目光都转了过来。
城主林玉率先反应了过来, 连忙迎了上去:鹿世女, 您来了!她朝两旁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了下。
侍卫们立马上前一步接过鹿清手中的缰绳, 拉着黑马朝远处走去。
鹿清步履缓慢的走了过去,面容平静地打了声招呼:林城主。
谢泠和苏若白这时正好走了过来。
谢泠看着鹿清轻挑了下眉,笑道:鹿世女今日怎么过来了?不在府中陪你那宝贝夫郎了?她语气中有些戏谑,态度多少有些轻慢。
鹿清神色依旧淡淡,没有丝毫波动, 只黑眸沉沉的看着她。
林玉站在一旁见气氛有些不对, 连忙出声缓和气氛:三位世女,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开始。
苏若白这时也温声开口道:苏某听闻这西北的马烈的很。
尤其是兖州的黑蹄马,尤为刚烈。
莫非林城主准备的正是此马?林玉立马笑了起来, 回道:正是此马!下官特意让人养在了这片山林间,保留了它们身上的野性。
绝不会让世女失望。
其实不瞒世女。
说着, 她面上的笑容中添了抹无奈,下官养的这几匹黑蹄马还从未被人驯服过。
今日邀请三位世女过来,正是想要找人驯服它们的。
当然。
若是世女驯服了它们, 下官愿将这黑蹄马拱手相赠。
此言一出, 苏若白和谢泠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就连站在一旁的其他人也看向了林玉。
显然都对这黑蹄马很有兴趣。
林玉见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立马轻笑着扬手拍了拍。
不一会儿, 侍卫们便牵着几匹黑蹄马走了过来。
这些黑蹄马看起来比普通马匹要高大, 毛发粗.硬, 尤其是马蹄全都是乌黑的颜色。
它们被侍卫束缚于原地不能动弹。
四蹄来回踢踏显得有些躁动,马头更是时不时左右甩动,发出一声声粗重浓烈的呼吸声。
林玉看着这几匹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烈马,转向鹿清她们笑道:这是下官特别挑选出来的,全都是一等一的烈马,世女们可随意挑选。
话音落地之后,随即朝一旁退去,和其他几个官员站在了一起。
苏若白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匹黑蹄马,缓步走了过去。
牵马的侍卫见此,立马将手中的缰绳小心的递给了她,随即退了下去。
苏若白先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会儿,又抬手摸了摸马头。
感觉到掌下黑蹄马气息渐渐平稳,她迅速翻身上马,如同一道利箭一般驶向了山林间!很快,身影便隐匿在了山林深处。
谢泠见苏若白这一套动作后,同样走了出来选了一匹。
她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根本没有安抚马匹,直接跃上了马背朝远处冲去!林玉和其他几个兖州官员站在一起,看到两人这利落的动作后,纷纷开口称赞了几句。
目光转到鹿清身上时,见她依旧站在原地,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鹿世女不选一匹吗?鹿清望向山林深处的目光收了回来,有些突兀的问了一句:这处山林可有名字?闻言,林玉面上虽有些不解,嘴上却立马出声回道:此处是西岭山。
距离兖州虽有些远,不过此处的草木十分的茂盛,是个养马的好地方。
西岭山吗……真是个好名字。
鹿清瞳孔微缩,随即低喃出声。
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起伏。
漆黑的眼底却深暗一片,暗藏着几分冷光。
她沉吟片刻,转身经过林玉身边时说了一句:林城主应该知道我等是为何而来的吧?适可而止。
鹿清轻瞥了她一眼,嗓音冷淡。
她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黑马,扫着众人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今日鹿某还有他事,就不留下陪诸位了。
说着,纵马朝远处飞速而去。
林玉站在原地看着她不断远去的身影,面上神情渐渐有些僵硬。
几个官员走到她的身边。
见她脸色有异,出声询问了句,大人这是怎么了?方才鹿世女可是说了什么?这次失算了。
林玉扯了下唇角,面上笑容有些苦涩,看来这次从邺都来的贵女还真是来办实事儿的。
她还以为又是打着陛下的名头来游乐的,随便应付几下便回邺都,轻而易举得到陛下的赏赐和嘉奖。
在她们富贵的一生中平添一抹无足轻重的光彩。
大人的意思是她们真的是来剿匪的?其中一人有些慌乱了起来,那我们这几日一直陪着她们吃喝玩乐。
这回去之后她们若朝陛下说些什么,我们岂不是惨了。
你先别慌。
另一个人安抚出声,面上还算镇定:我看也只有这镇远侯府世女不同,其他两位看起来倒是很享受,这几日也从未提过剿匪的事。
你们说…她猜疑道:这镇远侯府世女是不是想以此威胁我们,向我们讨要好处?林玉闻言绷紧了脸皮,面上神色有些凝重,不论怎样,这些时日还是要赶紧查探那些贼寇的动向,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她想到此时还在山林中畅游的苏若白和谢泠,一时有些棘手,就是其他两位世女那有些不好交代。
一众人因为鹿清的警告愁眉不展,纷纷想着应对的办法。
鹿清这边一路疾驰的朝兖州城驶去,终于在天黑来临之前回到了府邸。
她直接快步朝书房走去,让守在门口的仆侍去喊行兰过来。
行兰听到传唤之后立马来了书房,推门走了进去。
主子,有何事吩咐?西岭山那边查了吗?还未。
行兰沉声回道:驻扎营离兖州城有些距离,东魏军的人明日才能赶到。
不必查了。
鹿清闻言,直接朝她说了一句。
不查了?行兰有些惊讶,可这西岭山不是很可疑吗?鹿清没有回答,而是将那张兖州地形图又展开放在的书案上,眼眸沉沉:这张地形图并非真正的兖州地形图。
这西岭山不过是个幌子。
明日东魏军的人来之后,你直接带人去贼寇出现过的村落查探,务必找到每一个村落,将它们附近的地形都给我绘出来。
她倒是要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地形图竟是假的?什么人这么大胆!行兰一脸的震惊。
这地形图可是她从城主府拿的。
这背后之人还真是嚣张。
她有些疑惑:不过,这城主林玉就没有发现端倪吗?兖州地形图是假的都不知道?这些官员都在做什么!不过一帮子蠢货罢了。
鹿清听她提前兖州官员便有些嘲讽,面容冷酷的嗤了一句。
今日若不是她心血来潮诈了一句,怕是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这林玉手握地形图却从未发现地形图上的西岭山是假的。
更可笑的是,为了奉承她们三人,还带她们去了真正的西岭山。
简直愚不可及!你让行芷去查查这地形图的来源,是谁绘制给的林玉。
行兰立马抱拳应道:是!等到行兰出去之后,鹿清沉吟片刻又拿起狼毫写了一封密信,随后走了出去。
看着信鸽展翅朝邺都的方向飞去,鹿清收回视线眼底的冷意渐渐消散,面上神色又恢复往日的平淡。
——后院鹿清走进屋内时,时洺正坐在软榻上。
手上正拿着什么东西看着。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连忙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
抬眸看着鹿清轻唤了一声:妻主。
鹿清见此挑了下眉,嗓音低沉:藏的什么?她缓缓踱步走了过去,将他藏在身后的手掌拿了出来,强硬的按在了她怀中。
一根一根地将他手指掰了开来。
一枚绣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平安符瞬间暴露了出来。
时洺脸蛋染上酡红,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
见她紧盯着手中的平安符,声音细弱道:今日我去观音庙求了一张庇佑平安的符纸,就想着绣个平安符送给妻主。
其实那求子观音庙中赠了平安符,但时洺一想到那平安符也是出自哪个儿郎之手,他瞬间就不想要了。
妻主贴身佩戴的东西怎可是他人之物。
因此,他一回来后就自己绣起了平安符,将从求子观音庙中求得的平安符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符纸,放到了自己绣的平安符中。
唯一令他有些不满的事。
他绣工太差了,怎么也绣不好,手指头上扎了好几个针眼。
鹿清从他手中拿起平安符放到了掌中,拇指在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样上轻轻摩挲了下。
时洺有些紧张的觑着她面上的神色,小声问了一句:妻主可否喜欢?我是不是绣的太丑了。
说着,他杏眸变得有些黯淡,跟只落了水的猫儿似的。
鹿清抬手按在他的发顶,轻揉了揉,眼眸温柔如水,像是要将人溺毙一样。
我很喜欢。
她将手中的平安符贴近心脏的位置放着,红唇勾起,我家阿洺的心意我收到了。
嗓音戏谑却又宠溺。
时洺望着她温柔含笑的眼眸,心跳瞬间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