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时洺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光已经大亮。
他翻过身正想起来,扭头却见鹿清还躺在床上,黑眸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时洺一惊:你, 你怎么在这?鹿清挑眉, 我不在这, 要在哪儿?她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睡迷糊了?时洺捂着额头腹诽:还不是因为每次醒来你都不见人影。
鹿清见他这副沉默的模样,倒也没再说什么,移开了话题,问了一句:你昨晚上为何突然生气?她百思不得其解,心底的疑惑困扰了她一晚上。
莫非是昨晚她亲疼他了?时洺一听她说起昨晚气血又开始翻涌, 见她还一脸无辜加茫然的看着他, 他更是觉得羞耻。
这让他个儿郎怎么开口?难不成还告诉他是因为她昨晚没彻底碰他?时洺薄唇微抿了起来,嗓音清浅却又暗藏一抹羞恼:我没生气。
没生气?鹿清显然并没有猜中他的心思。
见他唇瓣抿起,她默了默,沉声保证道:下次我轻些。
时洺:……她在说什么?什么轻些?两人到最后也没有搞懂各自的心思。
鹿清保证完之后, 便单方面觉得两人和解了。
时洺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自从鹿清将城主府送来的东西又退回去后, 她们总算是知道鹿清那句警告并非是在威胁她们。
因此,自那以后倒是没再听说陪苏若白和谢泠玩乐的事儿。
不过,从行芷那得到消息, 说是城主林玉故意装病才躲过了苏若白和谢泠。
鹿清这些时日也没有出府, 一直在等邺都那边的消息。
矿山那边她也一直派人在暗中守着。
这日, 一直盯着矿山动向的行兰突然传来了消息。
你们在那里见到了谁的身影?前来通传的将士立马沉声回道:谢世女。
她昨晚在春艳楼待到子时才离开。
没有回住的府邸,而是去了矿山。
那些在矿山中的银甲将士对她全都毕恭毕敬的, 随后她们一行人便朝矿山深处走去了。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鹿清眼眸深暗, 眼底情绪明灭交错。
她早有怀疑谢泠与苏若白执意来此的目的。
看来还真是图谋不小啊。
世女, 府门外送来了一封信。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来。
鹿清收起心底的思绪,看着底下的将士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告诉行兰继续守着。
等到人离开后,这才让人将信送了进来。
她垂眸打开信封,展开。
上边只写了一行字:暗中销毁,所有参与之人格杀勿论!鹿清看完手中的信后,放到烛火上全部烧掉,眼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
看来邺都那边也不太平,太女燕暮柠应该是查到了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她便收到了行芷的消息。
苏若白被调往闽南崇州平定匪乱去了。
鹿清挥退前来禀报的人,坐在桌案后双手交叉,抵眉沉思。
苏若白被调走了……看来这镇远侯府也查出了东西,太女燕暮柠显然不信任苏若白,这是特意将她给弄走的。
她黑眸中沉沉浮浮,让人难以捉摸。
也不知等回到邺都后,会变成什么光景。
苏若白的调令下的十分紧急,清晨到达的兖州,午时她便启程出发去了崇州。
兖州城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紧绷。
鹿清已经收到了太女的命令,也不再躲在暗处观察,打算来个速战速决。
行芷也回来了被她安排在了时洺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她直接传令给了兖州驻扎营中的东魏军,让她们整装待发,打算瓮中捉鳖。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驻扎营那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南魏军的人不见了。
鹿清收到消息后当即变了脸色,她神情有些凌冽,眼眸泛冷。
看来麻烦了,谢泠已经察觉到了。
让东魏军迅速出发赶往矿山,谢泠要跑了。
鹿清带着东魏军赶到矿山的时候,山中静寂一片,空无一人。
赵悦,王弗,方乔三人站在她身边,忍不住皱眉道:莫非真让她们跑了?别放松警惕。
鹿清却眼眸沉沉,声音冰冷:小心有埋伏。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跑不了。
且这矿山中的东西她也不相信谢泠会轻易放弃。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东魏军下令道:所有人原地停下,将矿山包围起来。
随后转向赵悦,吩咐道:你带着人同我进去一起查探。
少将军,这太危——走!鹿清只沉声说了一个字,率先朝洞穴深处走去。
她们刚一进去,便闻到空气中一股铁屑的味道,其中还掺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鹿清眼眸深了深,却什么也没说。
洞穴很深,越往里走味道越浓烈。
穿过长长的甬道,前方传来刺眼的光亮来,空气中也越来越热。
空旷深邃的巨大洞窟,不断燃烧的火炉,散落在地的冷兵器,刀,剑,箭矢。
各种各样。
赵悦收回视线,在鹿清身边说了一句:看来还真被她们逃了。
突然,从空气中传来火药燃烧的味道。
鹿清瞳孔紧缩,拽着身边的赵悦朝后方迅速退去,不好,撤!话音未落,刺目的火光爆炸开来,一声轰天彻响震耳欲聋。
守在矿山外的将士们听到这道爆炸声后,全都变了脸色。
王弗和方乔迅速命令身后的将士,大声高喊道:所有人,全部后退!整个矿山轰轰隆隆的不断滚下石头来。
松动的山体彻底毁于一旦。
直到所有动静全部停下,王弗和方乔扒开压在身上的石头,从底下钻了出来,两人身上都受了些轻伤。
东魏军的将士也被这突然倒塌下来的山体震的东倒西歪。
有的人还埋在石头下,有的已经陷入昏迷,全都混乱一片。
谢泠领着南魏军从山林中围了上来,看着王弗和方乔冷笑了起来,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让你们所有人都和鹿清一个下场。
她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两人,眼底的阴狠显露无疑。
王弗和方乔却迅速握起了手中的弓箭,直直的对准她,休想!很好。
谢泠不紧不慢的说了两个字,语气很轻:那你们就去死吧。
说着,扬起手掌朝身后的南魏军下令道:全部杀了,一个不——话未落地,一枚利箭从远处破风而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
谢泠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出现的人影,你……你没死?鹿清步伐缓慢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行兰和赵悦一行人。
这些时日她一直命人守在这里可不是白守的。
矿洞中早就提前挖好了密道。
她和东魏军的人都是诱饵罢了。
就是猜到她会用炸药炸毁山体。
鹿清也正好借此让她毁了所有炸药,毕竟这东西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不好,别说杀谢泠,她们反而可能会全部葬身在这里。
她身形挺拔,面容沉稳。
没有回答谢泠的问题,而是朝四周说了一句: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话音落地,兖州驻扎军瞬间从密林中冲了出来,手中箭矢齐齐飞向了包围圈中的南魏军。
谢泠手捂着伤口,唇角溢出鲜血,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南魏军。
目眦欲裂: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鹿清抬手让驻扎军的人停下,缓缓踱步走到了谢泠的面前,弯腰捏起了她的下颌。
私铸兵器乃大罪。
太女已经下令将你们一等人全部处死。
说吧。
她声音淡淡,你私造了这么多的兵器都弄到哪了?又或者说你同北国交易的证据藏在哪了?北国虽明面上与大魏交好,实际上只是因为国力不强被迫臣服罢了。
她们国内缺少矿石山脉,造成兵马的严重缺失,只能依附大魏生存。
兖州又位于北国边境,谢泠在此处私铸兵器,无疑是和北国进行了交易。
谢泠闻言却狞笑了一声,你休想!说着,她突然抽出袖中的短匕朝鹿清刺了过去。
主子!少将军!行兰和赵悦她们三个同时喊道。
鹿清眼眸一凛,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
谢泠手中的短匕掉了下来。
鹿清直接抬脚踩在了她胸膛上,碾了碾。
声音森冷:找死!谢泠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疼的额头青筋暴起,差一点你就死了,可惜了……不过。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还有份大礼在兖州城等着呢。
鹿清闻言面色微变,眼眸凌厉:你做了什么?谢泠面上的笑容依旧挂着,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那小夫郎怕是要陪我一起下地狱了。
你该死!鹿清浑身冷意迸发,直接狠狠踩了下去。
谢泠瞬间大叫了起来,彻底断了气息。
见此,鹿清收回脚,转身朝众人下令道:所有人同我一起回城,把这里烧了。
她没想到谢泠还有后手。
鹿清眼底的冷意瞬间化成实质,冷的刺骨。
——兖州城内时洺正待在小院中看书,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行芷一脸严肃的冲了进来,正君,快随我离开。
这是怎么了?时洺见她这副凝重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道。
行芷只能简短的解释道:城内突然出现了大批贼寇,现在外边已经乱成了一片。
怎么会这样?时洺满脸震惊,城门被她们攻破了?这些贼寇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应该是被人放进来的。
行芷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眉头紧锁:正君快跟属下走吧。
她话音落地,时洺也不再多问,被她护着朝外边走去。
鹿清对时洺的安全一直很上心,因此府中留下不少的护卫,全都是从东魏军中挑出的精锐,可以说是以一挡百的存在。
行芷护着时洺出来后,一个护卫走了上来,看着行芷禀报道:现在贼寇正在城内烧杀掠夺,门口也快挡不住了。
绝不能后退!行芷咬牙下令,在主子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正君的安全。
时洺听着外边不断响起的嘈杂声,有年轻男子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也有小孩的痛哭声,四周还有火光不断冒起。
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他双手紧紧抓握在一起,死死的扣着,心里难免有些惶恐。
鹿清,你在哪里……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