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 秋收冬藏。
兖州城久违的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大片大片似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人间,给这座热闹繁华的城镇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纯白而又静谧。
时洺身上穿着暖融融的狐裘, 清隽的小脸藏在宽大的兜帽中, 一圈白色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脸蛋, 越发显得精致可爱。
他走在还未来得及清扫的雪地中, 快速穿过,只留下一片长长的脚印。
时洺嘴里轻呼一声,目光中划过抹急切。
阿朝阿启跟在他的身后,见他越走越快,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正君, 小心些, 别摔着了!时洺却不顾两人的劝阻,只一门心思朝府门口走去。
阿朝启唇还想说些什么,被他身边的阿启拦了下来,罢了, 就随了正君吧。
世女这次出去剿匪都走了一个月了,正君怕是早就想世女了。
听到他这么说后, 阿朝收住嘴巴,笑了笑,也是。
正君越来越黏世女了。
两人只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时洺刚迈过门槛, 远远的便看到鹿清朝这边奔来的身影。
一个月没见, 她似乎又瘦了些, 身上的杀伐之气越发浓重。
鹿清看到时洺后,脸部凌厉的线条柔和了下来, 沉冷的黑眸划过一抹柔光。
她立即翻身下了马, 黑色大氅在空中猎猎作响。
时洺瞬间扑到了她的身上, 紧紧的环抱住了她的腰肢,默默收紧:妻主,我好想你。
鹿清回抱住他,圈着他的腰肢往上掂了掂,眉眼含笑:想我?怎么比我离开的时候还胖上了一圈?胡说!时洺有些窘迫的否认,声音有些发虚:我,我哪有。
他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确实比以往饭量要大些,还特别馋嘴。
抬眸见鹿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虽未言语却有些意味深长。
他拉着她朝府内走去,连忙转移了话题,妻主这次出去怎么这么久?有没有受伤?以后还要出去吗?鹿清耐心的回答:这次去的地方有些远,中间耽搁了些时间。
我没有受伤,不必担心。
暂时应该不会再出去了。
一年的时间,兖州地界内几个大的贼寇窝点都已被她清剿干净。
剩下的只是些不入流的小窝点惊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以前的兖州贼寇盛行,各种混乱不堪,如今却在鹿清的平定下,周边百姓们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很少再有贼寇的骚扰。
鹿清想到前几日从邺都传来的信儿,看着时洺开口道: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回邺都了。
新上任的兖州城主已经在来的路上,等交接完之后,我们便要启程回去了。
这些时日你准备准备看要带什么回去。
回邺都?时洺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神色微怔。
这一年的时间他早就习惯了兖州的生活,甚至比邺都的时候还要开心。
兖州的日子平静,安稳,除了鹿清时不时要出去剿匪外,没有一点的烦心事。
他早就忘记了他们还要回去的事儿。
怎么了?不想回去吗?鹿清见他面上神情有些异样,出声问了一句。
时洺回过神,立马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太突然了。
陛下不是说不清剿完贼寇不准回去的吗?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如今已是太女监国。
自从她将证据送回邺都后,齐远侯府便彻底落败了。
陛下念及齐远侯是功臣,没有将他们一家立即处死,而是改为了流放。
掌控南魏军的青龙符也被收回陛下的手中。
镇远侯府似乎也被太女查出了什么东西,镇远侯苏卿突然暴毙而亡,听说是得了急症。
镇远侯府世女苏若白在崇州被贼寇伏击伤了双腿,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鼎盛一时的镇远侯府转眼之间便变得物是人非,家主和继承人相继出事,击碎了侯府所有的希望。
齐远侯府和镇远侯府的相继出事,让魏帝深受打击,直接病倒在了龙榻。
魏帝素来重情,尤其齐远侯和镇远侯还是和她一起打天下的老臣,落得这般下场,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时洺听出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忍不住有些担心,妻主的意思是太女要诏您回邺都的?那会不会有事?毕竟这两大侯府会出事太女在其中起了不小的影响。
从前的四大侯府如今只剩下平远侯府和定远侯府。
陆欢尚了二皇子为夫,算是主动让平远侯府成为了太女的势力。
他难免有些担心定远侯府的未来。
鹿清知道他心中的担心,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嗓音沉定:不必担心。
太女并非是不明事理的君主。
齐远侯府和镇远侯府的下场只能说是他们自作自受。
回邺都没什么不好,兖州到底不如邺都锦衣玉食般富贵。
你跟着我待在这里受苦了。
妻主别这么说。
时洺主动凑脸往她掌下蹭了蹭,杏眸明亮:我一点也没觉得苦。
而且这里很好,若是可以我真想和妻主一直待在这里。
没有其余的人掺杂在他们中间,平平淡淡的日子中只有他们彼此相互倚靠。
鹿清听到他这话后,忍住轻笑了笑。
黑眸凝着他的杏眸,道: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这里。
——七日之后,兖州新上任的城主抵达。
鹿清带着时洺踏上了回邺都的路程。
这次返程他们不需要赶路,鹿清直接准备了三辆马车上路。
一辆是她和时洺坐的,另一辆是阿朝阿启他们的,剩下的那一辆则是装的要带回邺都的行囊。
出发的那日。
外边的天色还未亮,鹿清早早起身抱着还在沉睡中的时洺上了马车。
时洺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下一晃一晃的,身体也躺在一处温暖的地方。
他缓缓的睁开惺忪的眼睛。
入目便是鹿清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精致的侧脸,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时洺缓了会儿,一时有些发懵,刚睡醒的嗓音糯糯的:妻主,我们这是在哪?鹿清听到怀中传来的声音后,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垂下了眼眸。
嗓音低沉:马车上。
我们现今在回邺都的路上。
时洺闻言立马清醒了过来,挣开身上的被子就要坐起身来。
被鹿清又立马压了回去,重新将他裹了起来。
声音微沉:老实点,小心冻着。
时洺经她这么一提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
小脸瞬间羞窘:你,你怎么不给我穿衣服。
他就这么被鹿清抱上了马车,多丢人啊!鹿清闻言挑了下眉,发现这小儿郎如今越发会颐指气使了。
她嗓音清淡:你睡的跟只小猪似的喊都喊不醒,怪我没有给你穿衣服?好,那我们现在穿。
说着,她将他从被子中剥了出来,拿起搁置一旁的衣物给他穿。
手指挨挨蹭蹭上他敏感的肌肤,让时洺忍不住在她掌下抖了抖身子。
别…时洺推拒着她的手掌,小脸憋的通红,我,我错了。
我自己来。
见鹿清不为所动,手指还在他身上点着火。
他一时情绪上涌,莫名有些委屈起来,我也不想嘛。
最近总是困乏的厉害。
话音落地,轻垂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鹿清漆黑的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光,收住了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掌,老老实实的给他穿起衣服。
她重新将人揽入怀中,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在安慰:好了。
想睡就多睡会儿,委屈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我不是个好夫郎,根本伺候不好妻主。
而且还要鹿清伺候他。
时洺心底有些挫败,觉得自己真的太失败了。
鹿清会不会因此厌烦了他啊?鹿清看着他越来越沮丧的小脸,放在他头顶的手掌轻揉了揉,嗓音轻柔:你很好。
而且也不需要伺候我。
累就睡,不准再多想了。
对身体不好。
你别这样……时洺却越发觉得愧疚,一脸的认真:我恃宠生娇了怎么办?鹿清瞬间失笑,那就恃宠生娇,我宠着。
好不好?她嗓音轻轻柔柔,如春风拂柳,直接溺入了人心底。
时洺心脏瞬间失衡,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稍稍侧开眸子,不敢与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
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很慢,每到一个城镇都会停一停。
鹿清总要带着时洺去城镇上游玩一番。
因此等他们到达邺都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
抵达邺都的这天,天气很晴朗,无风,少云。
马车缓慢的驶进了城内。
时洺掀开帘子朝外边看了看,热闹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穿过热闹的街市,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了下来。
鹿清率先走了下去,随后拦腰抱起时洺,将他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她牵起他的手缓缓朝府内走去,一路走来,时洺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妻主,府内怎么这么安静?按理来说,他们今日回来二房和三房的人总该派个人过来才是。
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鹿清面上平静,淡声开口:二房和三房的人已经搬了出去。
老侯君也跟着三房的人一起走了。
如今侯府只有我们。
可我们还未有子嗣,怎会……时洺满是诧异。
鹿清在他小腹扫了一眼,随即淡淡收回,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孩子总会有的,这是迟早的事。
且有太女的诏令,他们不敢不答应。
那妻主现在岂不是侯爷了?不过是个称谓,你想喊世女便还喊世女。
鹿清对于承继侯府之事没有丝毫的波动。
面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无起伏。
妻主早就知道了这事?时洺见她这幅淡定从容的模样,反应了过来。
有些恼怒:亏我之前还担心你。
鹿清轻笑,带着他继续朝前面走去,不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替我多担心会儿。
你!时洺抬手捶了她两下,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恶劣的时候。
嘴巴忍不住嘟哝道:哪有你这样的。
鹿清立马讨饶的朝他笑了笑,牵着他缓缓走进了怡景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