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公子,你在我身边吗?枇珈迷轻声问着。
我在,枇珈迷,你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
伊鲁都思汗柔声回道。
我几天没见阳光了?批珈迷感觉自己好像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好多天。
从你昏倒到今天,一共过了七天。
伊鲁都思汗也煎熬了七天。
我什麽时候能重见光明?枇珈迷摸着蒙在眼上的布条又问。
神医说要过一段时间,不过不管发生什麽,你最好都别哭,这样就会很快复原。
伊鲁都思汗一直坐在床沿没离开过,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医交代,她一清醒就要喂她喝药水。
来,张开嘴,喝药水。
好怪的味道!批珈迷轻啜了一一口,眉儿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是苦味,良药苦口,神医说一口喝了效果更好。
伊鲁都思汗指出。
太难闻了,我不敢喝。
铁勒食物没有苦味,而且生病是不吃药,吃符。
要不要我帮你捏鼻子?伊鲁都思汗发出促狭的笑声。
不要!我又不是刚出生的小鸭子枇珈迷赌气地一口喝干。
肚子饿不饿?伊鲁都思汗把药碗拿给被当成佣人使唤的乌德利。
枇珈迷摇头,看不见他的脸使她感到自在。
这是啊里?回到床沿,伊鲁都思汗手拿着一把摺扇,展开扇面,一边替她煽风,一边说:阿尔金山,一个神医的家里。
若让那三个大汗知道他像个奴才似的如此细心服侍一个女人,除了阿狮兰汗笑不出来外,其他两个大汗肯定会笑到牙痛。
你怎么知道我跑到沙漠里去了?枇珈迷想聊天地问。
我看到你神色慌张地冲出去,想喊住你,你已经骑马远奔。
伊鲁都思汗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心里已有答案,这一定是牟羽迷搞的鬼。
我见追不上你,便先回到巩拜孜,带着我的武器,和乌德利一起骑马追你。
那些坏人有几十个,你是怎么打败他们的?弯弓射箭是我最强的本领。
真是奇怪!在她还不认识他以前,他居然出现在她梦中,枇珈迷感到不可思议,萨满的解梦逐一灵验,只是她还想不透象征太阳和红色的人是谁,还有星星在哪里?他救她的时候,是大白天,没有星星啊……她想起在她昏厥以前有听到星星两个字,她好声地问:那天在沙漠里,是不是有人说了星星什么的?星星之王就是我,其实我不叫伊鲁,伊鲁都思汗是我的封号。
汗?它的意思不就是王吗?你不是商人吗?我是蒙古人,为了降服铁勒而来。
伊鲁都思汗坦言。
你要进攻铁勒!枇珈迷大吃一惊地坐直身子。
降服不一定要用兵,还有别的方法可行。
什麽方法?枇珈迷焦急地问。
娶有王位继承权的普述儿。
伊鲁都思汗不讳言地指出。
我已经有了鄂密尔,不过我可以把王位让出来,只要你娶牟……拜托!光是听到她的名字,我就耳朵痛。
枇珈迷抿了抿唇,幸亏她的眼睛被蒙住,不然他一定会看到她失落的眼神。
她知道他讨厌牟羽迷没错,可是她现在才知道他追求她也不是喜欢她,而是喜欢她头上的王冠,为了掩饰难过的情绪,她转移话题地间:我忘了问你,你把我的状况通知我阿爹了吗?有,来此途中遇到骆驼商旅,请他们带着金蝴蝶回去。
对了,侍卫长在不在这儿?枇珈迷关切地问。
侍卫长?你是指跟你一起出宫的男人么?伊鲁都思汗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瞒住她一些事,太激动对她的眼睛不好,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没看见他。
他那麽英勇,希望真主保佑他平安无事。
你别想那麽多了,再睡一会儿吧!伊鲁都思汗扶着枇珈迷的后背,仿佛她是全身瘫痪的病人,自己不会躺,还要他来帮忙。
不过当他大而温热的手心触到她背脊时,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她的脸颊发烫。
老天!还好她不用面对他,她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脸红。
枇珈迷嫣然一笑地说: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
你一直跟我客气,显得我们俩距离很远。
伊鲁都思汗有些失望。
除了谢谢之外,我还是谢谢,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因为鄂密尔吗?伊鲁都思汗紧抿着唇问。
对。
枇珈迷用力地点头,若不是不能掉泪,她真想大哭一场。
其实鄂密尔只是她拒绝接受他的一小部分原因,小到肉眼看不见,其实他才是她心中最大的障碍,她不该喜欢他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是上次他救她一命?还是她看到他^人马蹄下救起那个小巴郎子时?或许是看他替她教训了牟羽迷那一瞬间?当然,也有可能是从梦中开始……就算是从梦中开始,她都已经和鄂密尔有了婚约,她一直排拒着这份感情,可是命运一直把他们拉在一起,徒增她的痛苦。
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能喜欢他:敌人,王位,末婚夫,再加上她的眼睛,在没见到光亮以前,她怀疑他说的话都是安慰她。
其实,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一个理由让她隐藏心里的爱意。
那就是他的浓情蜜意和英雄救美都是假的,如果她不是大普述儿,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他肯定不会赞美她,也不会跟踪她,更不会看她一眼,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位第一优先继承权。
叹之口气,突然感觉到闷热的空气里有一阵微风吹拂过她的脸颊。
是小姑娘闪身进来,把门帘拉开一条细缝,躲在帘里偷看有没有人看见她进来?她可是看准了时机才溜进来的,因为伊鲁公子武功高,爷爷托他背他到前面山头祭拜奶奶的坟,乌德利被她派到若羌城去买食物,就剩她和瞎子在,真是天助她也,她要告诉她解毒的方法,让她羞愧而死。
是谁?伊鲁公子?还是乌德利?枇珈迷偏着头问。
我是神医的孙女.我叫杨影。
杨影不得不承认瞎子是个大美人。
杨影?是汉人的名字吗?枇珈迷很高兴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对,我跟我爷爷为了逃避仇家追杀而至此。
杨影一屁股坐到床上。
谢谢你们救了我。
枇珈迷坐起身子,颁首道谢。
是伊鲁公子感化了我爷爷,不过我并不喜欢你,你害我爷爷破誓.爷爷曾发过毒誓,不再行医救人,否则愿遭五雷轰顶,所以我爷爷若有三长两短,全都是因为你。
杨影故意要让她心存愧疚。
若是你们不嫌弃,等我眼睛一好,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回宫,享受荣华富贵。
回宫?你是什麽身分?讲得好像皇宫是你家后院!我是大普述儿,枇珈迷。
枇珈迷谦逊地说。
普述儿?我知道了,公主的意思,你以为我们稀罕皇宫生活麽?杨影十指紧握,关节处因愤怒而泛白,她的心中不停地呐喊,她怎么这么倒楣,跟娘的运气一样差,不,比娘更差,娘的情敌不过是大官之女,而她要面对的却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老天爷真是可恶!如此捉弄她们母女俩!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别生气,娘的情敌是被毒死,她的情敌是自杀,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最大的差别在――娘抱憾而眠,她是抱爱人睡。
枇珈迷虽然看不到杨影阴险的嘴脸,但她感觉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朝着她直扑而来,她感到恐惧,声音微弱而不安地解释。
我只是想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并保护神医不被仇家迫杀。
让我告诉你,我们要的报答很简单,就是你快滚。
对不起,我会跟伊鲁公子他们尽快离开。
要走你一个人走就好了,干麽要伊鲁公子跟着一起走!你……枇珈迷胸口一阵揪紧,觉得自己跟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仇似的。
我喜欢伊鲁公子。
杨影直截了当地说。
你对我不须有敌意,我已有末婚夫。
枇珈迷气若游丝地说。
一阵欢喜掠过杨影的心头,不过她没有欢喜太久,她想到伊鲁公予为她所做的一切,显然是爱到骨髓。
不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要这个瞎子在世上多活一天,伊鲁公子就不会爱她一天。
拉长了脸,杨影故意以说溜嘴的方式刺激枇珈迷。
即使如此,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追求你,甚至为你……啊!我不能说,说了我会被爷爷骂死。
请你偷偷告诉我,他为我做了什麽?枇珈迷上当地问。
这可是你要求我说的,你听了别后悔,所有的后果我一概不负责。
我会自己负责。
枇珈迷咽下忐忑不安的口水。
爷爷用银针将你的毒制住,但必须要用嘴吸的方式,才能把你体内的毒清除,所以……杨影顿了一顿,吐了一口大气又说:他吸了你那里。
哪里?枇珈迷仿佛听到她的耳畔响起警告她不要追问下去的声音。
就是你两腿之间的那里。
杨影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他为什麽这么做?枇珈迷整个人被击垮似的肩膀瘫垂。
我不知道,你去问他。
杨影像春天枝头上的麻雀,雀跃地跳出内室。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萨满明明是说――婚姻延宕,但幸福可期,怎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她原以为阿爹会坚持原来的婚约,毕竟全国人民都已经知道她和鄂密尔的喜讯,更何况她不记得床单上有红印,这表示阿妹尚未失身,所以婚姻延宕,应该是阿妹闹一阵子,阿爹还是坚持举行她和鄂密尔的婚礼。
男人跟女人毕竟小一样,没有人要求男人在婚前守身,但每个人都要求女人在婚前一定要保持贞节,她虽然没彻底失身,她也可以隐瞒鄂密尔一辈子,可是她无法忍受不贞,一想到他用嘴吸吮她……她不敢想下去……什麽都看不见,她连死都不知要如何死法。
想上吊,但不知天花板上的横梁在哪里?想刎颈,但不知菜刀放在哪里?想跳崖,但不知山的尽头在哪里?她双手摸索着前方,双脚不安地往下移,触到地面后,才松了口气,眼前一片黑暗让人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她一边摸索一边移脚,摸到门楣,从门摸索地走出去。
屋里好静,感觉人好像都不在,她继续往前摸索移动,手碰到一张椅子,然后是一张桌子,桌上有东西,一摸,是匕首的形状!她没有想为什麽桌上会刚好有把匕首?当然是杨影刻意留下来的。
怕血,几乎没拿过刀的枇珈迷,上次抢下牟羽迷欲自杀的短刃是第一次,她到现在都还感到余悸犹存,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可能是看不见的缘故,她飞快地拿起刀,正要往胸口刺下去,一股外力将刀子从她手中夺走。
天呵!你在干什么?伊鲁都思汗的声音十分不悦,那是当然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救活她,她却要寻死,怎能不让他寒心!泪水从布条下的细缝渗到脸颊。
你别管我,你让我死。
别哭了,你是不能流泪的。
伊鲁都思汗心疼地抱住枇珈迷的身予。
我已经不想活了,要光明做什麽?批珈迷在他的怀中扭动挣扎。
你别哭,是什么事伤了你的心?伊鲁都思汗越抱越紧。
你还我清自来…枇珈迷气愤地大叫。
一定是杨影告诉你的……伊鲁都思汗感到小人防不胜防。
谁告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乘人之危。
枇珈迷的话中充满憎恨。
一声喟叹,伊鲁都思汗将枇珈迷轻轻推列一臂外的距离,他的心很痛,他的眼睛很酸,换他想掉眼泪,他还耍做多少才能感动她那颗比石坚硬,比铁刚强的心呢?这时他才明白爱一个人,想要做到不求回报,无怨无悔,根本是骗人的!付出如果得到的是冷漠,谁能一直付出下去?也许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但不是他,绝不是骄傲的黄金贵族。
他不能再忍受了,他对她越好,她却对他越误解,越贡备,越抱怨,他真的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鄂密尔吗?鄂密尔对她真有那么重要吗?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是不是鄂密尔?待会儿就能知晓答案。
你怎么不说话了?枇珈迷感到一阵害怕,怕他不再珲她。
若不把毒吸出来,你只有三天时间可活。
伊鲁都思汗语带疲累。
你为何不等我醒来再问我的意见?枇珈迷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就算我问了,你会答应吗!伊鲁都思汗先代替她摇头。
我死都不会答应。
枇珈迷补充:清白对女人来说比命还重要。
那就对了,所以我不想问你,我自己做决定。
你要我怎么面对鄂密尔?你的朋友?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你,完全没想到其他人、其他事。
现在你想到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办?枇珈迷像迷途的小羊向狼问路。
我愿意负,我乐意娶你。
伊鲁都思汗刻不容缓地说。
不行,一女不能嫁二夫。
枇珈迷脸颊红艳如火。
枇珈迷,你要相信我,我在吸毒时完全没有一丝淫念。
我相信,吸毒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你没问我的意愿。
只要你能活,如果神医说要我的心做药引,我都会毫不考虑地答应。
这声音听起来好坚决,使得批珈迷心头拂过一股暖流,理智不再像一开始那麽激动,冷静了下来。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软弱了,好像什麽人都可以影响她的情绪,阿爹行,牟羽迷行,鄂密尔行,杨影也行,但他们影响她都是表面的、一时的,并没有烙印在她心里面……唯有伊鲁公子,他是影响她最深的,只不过她不愿表露出来,她心里藏着份情感的火苗,但她绝不会让它燃烧起来,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秘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易怒,多愁善感,情绪不稳……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听人说过,蒙古人是一夫多妻制,她不想成为他众多星星中的一颗。
吸毒是救她的唯一方法,如果换作是他,她也会为他这么做,救就是救,她不应该有别的联想,想通之后,枇珈迷情笑地道歉:对不起,我一州失去理智,错怪了你。
真是奇怪,你对别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我凶巴巴!伊鲁都思汗叹气。
不奇怪,这叫反击,谁要你让我感到害怕!枇珈迷不服输。
你反击错人了。
伊都思汗觉得哭笑不得。
你刚才去了哪里?枇珈迷转开话题,其实让她害怕的是她自己的心。
背神医去前面山头祭拜他亡妻的坟,不过他要我先回来,在太阳下山前再去接他,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墓前。
一声欲言又止的沉吟从伊鲁都思汗口中缓缓吐出。
他看她此刻脸色平静,豁出去地说:在我回来的途中,遇到一队骆驼商旅经过,带来宫中的消息。
阿爹要来接我吗?枇珈迷脸上没有高兴的表情。
你先答应我不会再哭了,我才说。
伊鲁都思汗有些紧张。
你快说吧,我的眼睛痛得哭不出泪了。
枇珈迷欺骗地摆出笑脸。
鄂密尔和牟羽迷结婚了。
伊鲁都思汗石破天惊地说。
鄂密尔和牟羽迷结婚了……从她出宫到现在,短短的八天九夜,却恍如一世之隔。
诡异的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她不想哭,也不想笑。
她认清一个事实,她对鄂密尔只有好感,好人的感觉,他不是她要的,他是阿爹要的,而她不过是接受阿爹的安排。
但她有一点不理解,是阿妹要鄂密尔?还是鄂密尔要阿妹?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有一个很奇特的感觉,仿佛贴在她心上的符咒被撕了下来,她自由了,她像小鸟一样自由快乐。
本来她应该是只要想祝福他们就行了,可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有一种微弱的声音,要她想清楚整件事,她就能知道太阳和红色是谁?对,没有错,杀机是从别乞向阿爹提亲开始,反对她和鄂密尔结婚的人就有可能是凶手。
但她想了半天,只有三个人,牟羽迷,伊鲁都思汗,和鄂密尔……这三个人都在她身旁,都跟她息息相关,任何一个人是凶手都会令她心碎。
她阻止自己揪出凶手,反正她跟鄂密尔不会结婚,杀机也应该不存在了。
萨满解梦解错了,根本没有婚礼,不过她很高兴没有婚礼。
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伊鲁都思汗小心谨慎地问:枇珈迷,你还好吧?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又想不开了吧?伊鲁公子,我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你终于发现你不爱鄂密尔。
伊鲁都思汗闻言大喜。
不是,我是高兴鄂密尔肯对阿妹负责。
枇珈迷避重就轻地说。
负什麽责?伊鲁都思汗深邃的眼眸被一抹疑惑遮住。
鄂密尔非礼阿妹。
枇珈迷慢吞吞地说。
不可能!鄂密尔他对你一往情深,他绝不会喜欢牟羽迷。
我亲眼看见阿妹的衣服被撕得破烂,而且阿妹哭成泪人儿,吵着寻死。
你被她骗了,衣服肯定是她自己撕的。
伊鲁都思汗摇了摇头。
阿妹没有理由骗我。
枇珈迷天真地相信牟羽迷。
鄂密尔就是最好的理由,等等,我懂了,你急着出宫是去找鄂密尔。
疑惑从伊鲁都思汗的眼眸消失,他的眼神变得如鹰隼般矍铄,他弄懂了一切,一切都是牟羽迷,一个心比毒蛇利牙还毒的女人。
他想到铁勒的夷烈一年前发生不可思议的坠马意外,据说那匹马迄今仍未找到,他相信所有人永远也找不到那匹马,因为那匹马连骨头都不在世上了。
其实,牟羽迷的目标并不是要杀枇珈迷,王位才是她要的,凡是阻碍她得到王位的人统统要死。
在鄂密尔没求亲以前,牟羽迷并木把枇珈迷放在眼里,枇珈迷虽然有王位优先继承权,不过亦都护不想把王位传给枇珈迷,所以牟羽迷才会让枇珈迷活下来,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亦都护要把王位给嫁鄂密尔的普述儿。
牟羽迷因此产生了一连串的杀机,但在宫中没有下手的借口,于是她将枇珈迷骗出宫,正好遇到因无法见到枇珈迷而伤透脑筋的他,天意的安排,让他第一眼就迷上那对蓝眼睛,牟羽迷的好计才未能如愿得逞。
伊鲁都思汗承认他一开始的动机和牟羽迷一样,是为了王位才想娶批珈迷。
但他是因为不想发生流血战争,而牟羽迷则是为了一己之私。
不过最糟的是鄂密尔,在他看似纯情的外表下,心里想的居然也是王位,若不是觊觎主位,鄂密尔绝不会娶他根本不喜欢的牟羽迷,不是麽?坦白说,他不是不祝福鄂密尔婚姻幸福,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幸福。
枇珈迷看不见伊鲁都思汗的眼神,她回想着八天前的情景说:阿爹留鄂密尔住在宫里,他却偷跑,这就是他心虚的最好证明。
你看见鄂密尔出宫吗了没有,但宫女看见了。
那个宫女一定是牟羽迷的贴身宫女,她铁定说谎。
阿嘉朵是阿妹的贴身宫女没错,但侍卫长也看到鄂密尔出宫。
侍卫长把你带到那么偏僻的胡杨林里,你不觉得可疑吗?鄂密尔心虚逃亡,逃亡当然是走偏僻的路线。
你们在胡扬林小遇到鸟孤兹人埋伏,为何鄂密尔没遇到?侍卫长怀疑,那些乌孤兹人是鄂密尔安排的……你认为鄂密尔会安排人半途截杀你吗?不会,但他不知道追他的人是我。
枇珈迷一味护短地辩驳。
你别傻了,一个匆忙逃亡的人,哪来的时间安排杀手!伊鲁都思汗明白地指出:侍卫长肯定跟牟羽迷串通好,欲置你于死地。
不会的,侍卫长还叫我快逃,他一个人英勇地对付那群坏人。
我一路追踪到沙漠,地上并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足迹。
伊鲁都思汗怪笑一声。
天呵!枇珈迷一声惊叫,太阳和红色突然浮现在她脑海。
她记起来了,离开阿妹寝宫前的最后一眼,她看到床单是红色太阳,萨满提醒她不要说出梦的事,她却说给阿妹听,说她一踏上沙漠便会有厄运,难怪侍卫长拍她的马往沙漠走,原来…伊鲁都思汗微辞地说:我一直叫你当心牟羽迷,你却当耳边风。
我跟牟羽迷出自同一个娘胎,我怎么晓得她会对我不利!她恨死你了,除了你,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是。
阿!所以我才会瞎了眼。
枇珈迷赌气地大叫。
别说这种气话,你的眼睛会好的。
伊鲁都思汗柔声安抚。
我头好痛,我想休息了。
枇珈迷双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太阳穴。
也好,别想那麽多,等你完全康复,我护送你回宫。
伊鲁公子,我人平安无事,我不想报仇,请你不要伤害阿妹。
你太善良了,鄂密尔也是,所以你们才会不约而同中了牟羽迷的奸计。
别再说了,我知道我们都不如你聪明。
枇珈迷撇着嘴说。
我去接神医了,你乖乖睡一觉。
伊鲁都思汗弯身亲吻她的鼻尖。
当她听到他飞快走出去的脚步声,她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出现空虚的感觉,她渴望那个吻不是落在鼻尖,而是落在她的……唇上,好羞人哦,她怎么会有这种渴望?屋里好热,她想到屋外走走。
这时,乌德利正好从若羌城买了食物回来,他还背了一张椅子回来。
神医家里实在太简陋了,两张床,一张给枇珈迷睡,一张是杨影睡。
神医坐在轮椅上睡,他睡唯一的一张椅子,大汗命令他睡的,而大汗自己则坐在地上睡。
他看了不忍心,虽然他是牵着小毛驴去若羌城,不过小毛驴身上驮满了食物,所以他只好自己背椅子。
椅子不重,不过沿着狭窄的山壁走回来时可是险象环生,幸好老天看在他忠心耿耿的分上,让他安然度过。
同一个时间,杨影也回来了,她故意到奶奶的墓前去陪爷爷,不过一看到伊鲁公子不在,很不高兴。
跪在奶奶坟前,她一直向奶奶祈求,伊鲁公子回来时正好替枇珈迷收尸。
可恶的奶奶,居然没照她的话做,把枇珈迷带到地狱里。
看到枇珈迷摸索着走出屋门,杨影故意坏心地伸长脚,想绊倒枇珈迷。
孰知害人不成反害己,被枇珈迷一脚踩个正着,而铁勒女孩都穿三寸跟的靴子,被踩到可不好受,杨影痛得大叫:哎哟!枇珈迷连忙道歉。
对不起,踩痛了你的脚。
瞎子!你找死啊!走路不长眼睛!杨影恼羞成怒。
她现在的确眼睛看不到路。
乌德利停下手边的工作,幸灾乐祸。
臭老儿,我又没跟你说话,去干你的活去。
杨影气急败坏。
我打算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把小毛驴身上的东西搬进屋。
乌德利不从。
我命令你现在就搬!杨影火冒三丈。
不搬,要搬你自己搬。
乌德利扶着枇珈迷坐到屋外的大石上。
你家公子欠了我一份人情,你替他还,是天经地义的事。
公子是欠神医,又不是欠你,再说你从头到尾就想阻止神医救人。
我哪有!你血口喷人杨影像被捉到辫子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们一起对真主发誓,说谎的会被石头雨打死。
我才懒得理你。
杨影气呼呼地摔门进屋。
乌德利,谢谢你替我解危。
枇珈迷衷心地说。
枇珈迷,你要当心,这又是一个牟羽迷。
乌德利忠告。
我应该去跟她解释清楚,我对伊鲁公子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一声拉长了尾音的叹息从乌德利干涩的嘴唇吐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大汗曾命令他不准把求神医的细节说给她听,但乌德利认为,不说不行,枇珈迷看起来柔弱,可是只要她认定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执着。
就拿那个坏心的牟羽迷来说,他不信枇珈迷不知道自己的阿妹心肠不好,只因为她是她的阿妹,血浓于水,她对她宽容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乌德利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心比你的眼睛还要瞎!乌德利……楷珈迷颤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别再骗自己了,你明明喜欢公子。
乌德利倚老卖老地说。
不,我配不上。
枇珈迷尴尬得脸色泛红。
你是担心眼睛不会好,所以才不敢承认,对不对?我不想成为伊鲁公子的负担。
你别担心,就算你一辈子看不见,公子会做你一辈子的拐杖。
他那麽尊贵,是蒙古大汗,他不可能对个瞎子一辈子情有独钟。
弱水三干,公子只取你这一瓢饮。
乌德利郑重地说。
我听人说蒙古人一夫多妻,而且蒙古人每占领一城池就蹂躏女人。
如果城主的女人貌美如仙就会成为领军大汗的众妻之一,是不是真有此事?是。
乌德利点头,不过他补充说:但并不是每个大汗都会那麽做,大汗出征不下百次,可是他迄今尚未娶妻,我不否认大汗玩过战利品,不过他对你的深情,足以让我相信,除了你,他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乌德利仁厚的声音跟疼爱她的萨满爷相似,枇珈迷不由自主地吐露出心事。
大汗俊美又英勇,我没有信心能赢得他全部的爱。
你早就赢得大汗全部的爱了。
乌德利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拍了拍枇珈迷的手,亲切地说: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求神医破誓医治你,他在日炽夜寒的状况下跪了三天三夜,忍受各种羞辱。
其实大汗要绺,根本不需要苦苦追求,有三万蒙古大军驻扎在铁勒边境,只要大汗一声令下,不只你,连整个铁勒都是大汗的囊中物。
一朵朵幸福的花朵仿佛在枇珈迷心中开放,她感动得说不出话。
枇珈迷,我并不是要你为了铁勒的安定而嫁给大汗,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你在大汗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乌德利开玩笑地说:如果我是你,有这么样一个男人深爱我,我会马上投入他的怀抱。